整個早上,她的視線不自覺地會飄向突然間變得太明亮的窗戶,愣愣地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有時會莫名其妙彎身檢查桌腳有沒有紙團,要不就伸出手指摸摸背後的書架,不敢相信,真的一塵不染。
她好納悶,納悶唐洛頹是如何辦到的,若是他請來一組清潔人員幫忙清掃,就算她真的累到不支倒地也不可能不被驚醒,但又怎麼可能是他一手包辦?
他是「慶華」的市場部經理,據魏德慧八卦消息指出,他還是董事長的兒子,
一個打從出生就不愁吃穿,應該也沒做過粗重工作的公子哥兒,三更半夜在不屬於他的辦公室裡拿起掃把、抹布,揮汗如雨,實在有損他「黑社會」的性格小生形象。
其實,除了外型高大了點,仔細想想,他舉手投足間的氣質跟打罵不還手的好脾氣,著實跟「黑社會」根本沾不上邊,若硬要扯上關係的話,也是那種站在老大背後,運籌帷幄的陰險軍師。
不對、不對、不對……怎麼愈想愈離譜——
倪安雅將自己飄得太遠的思緒拉回來。
總之,都是唐洛頎害的,害得她一直心神不定,每每桌上開始出現用完沒有歸回原位的工具,就會突然閃過他的臉,像得了「強迫症」,非得乖乖將東西都收回抽屜裡才感到安心。
她在心裡罵完他又替他打抱不平,沒人家他這麼倒楣的,累得半死還被她嫌,想想,禮貌上應該打通電話向他道謝。
於是,「這通道謝的電話」變成一個魔咒,每當她視線觸及話機,知道該拿起話筒,心臟就開始撲通撲通亂跳,手心冒汗,腦筋打結,簡直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她回家洗了澡,再回到公司,好不容易,魏德慧出門了,秀秀也去印刷廠,工作室裡只剩她一個,沒有人會看見她為了打這通電話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
嚥了嚥口水,倪安雅一手緊握著話筒,不知道為什麼,按往按鍵的手指就是抖個不停。
「嚇——厚——嘿——」她朝天花板鬼吼鬼叫一通,快速按下早已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怕速度不夠快又後悔了。
經過電話語音、總機小姐再轉給秘書,回答自己的身份後,再聽了一段電話待轉的音樂,終於,等到了唐洛頎的聲音。
這時,倪安雅先前的緊張早就被不耐煩給取代了。
「喂……我覺得你們公司的服務實在有待加強耶……」幾次的經驗,她只是實話實說。
「怎麼說?」唐洛頎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再聽見她的聲音。
「這通電話,光是聽電話語音、等總機小姐接電話,就差不多等了五分鐘,你們公司的人都好忙,然後轉給你的秘書之後,又聽音樂聽了快三分鐘,如果是重要的客戶,這樣不會損失生意嗎?」
「抱歉,剛才在接另一通電話。」事實上他已經優先接她的電話,但總得跟原本通話中的朋友說明待會兒再回電。「要不我告訴你分機號碼,或是我的手機號碼。」
「不用了,以後我應該不會再打電話給你。」她只是把心裡的感覺講出來,或許大公司就是要給人這種很難找到人的印象才氣派。
「這麼無情?」唐洛頎是很欣賞她的直率,但這句話實在直得讓他「嗆傷」了。
為什麼她一直急於想劃清兩人的界線?
男女交往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就算不談及感情,認識新朋友也是件愉快的事,沒必要防得這麼緊。
「只是實話,工作上是魏小姐跟你們公司接洽,我們兩個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交集的,而我也不會因為有生意上的往來就對你虛情假意。」
「聽完不知道該感動還是惋惜。」他自嘲地說。「是不是你睡著之後,會比較可愛一點?」
「哼,」聽他提及昨晚,她一陣尷尬。「我這輩子從沒在追求可愛的!對啦,我打這通電話是要跟你說……」
「說什麼?」她的個性實在是……一言難盡,可他偏偏就是喜歡。
「說……」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彆扭得頻扮鬼臉。「說謝謝啦!」
「謝什麼?」他能想像她此時是臉紅的嗎?
「謝你幫……幫我們打掃……」唉……情何以堪吶!
「別客氣,為了你,不管多辛苦我都心甘願情願。」聽起來雖然有點油嘴滑舌,但也不能說完全不帶真心。
「無聊。」喀!
「喂……喂、喂!」唐洛頎怔怔地拿著話筒,不會吧……這樣就掛他電話?
她不是特地打來道謝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這女人也太有個性了,完全不顧情面的,一碼歸一碼,道完謝一樣可以繼續討厭他。
他立刻回撥電話給她。
電話響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她是故意不接他電話。
「雅德,您好。」好不容易有人接起電話。
「請問倪小姐在嗎?」
倪安雅認出唐洛頎的聲音。「幹麼啦!」
她才走進廁所,褲子拉到一半,聽見電話響,狼狽地衝出來,幸好平時沒什麼人會到公司來,不然,豈不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哈……」他忍不住笑出聲。「你剛剛接起電話的聲音好溫柔,跟現在簡直判若兩人,怎麼會這樣?」
「如果知道是你的話,我才不會用那種聲音……」她很尷尬,都是魏德慧啦,叫她要不就別接電話,要不就輕聲細語,別把客戶嚇跑了。
「所以說,我對你而言是特別的。」
「你真的很無聊,而且,不、好、笑!」幹麼一直纏著她?
「哈哈——」他大笑,原本是沒什麼好笑的,但她加注的語氣就是讓他想笑。
「不說我要掛電話了。」
「我說——」他趕緊接話,接了話卻還沒想到要說什麼。
他也有認真的時候?認真到很想繼續跟她聊下去,卻苦思不知該用什麼話題。
唐洛頎啊唐洛頎,你是怎麼栽進這個女人乎裡的?
「答答答答,時間剩下三分鐘……」她開始計時。
「晚上有個珠寶展,我認識的朋友主辦的,要不要去參觀?喜歡珠寶設計嗎?」他急忙想到了一個活動。
「不喜歡,答答答答……」時間繼續在走。
「我陪你去逛街,買衣服、皮包什麼的。」
「討厭逛街。答答答答……」她存心要急死他,不過,他倒是很配合,急得跟什麼似的,這就有點爆笑了。
「騎腳踏車,戶外活動,健康又有活力!」
「熱死人了,當,時間到了,再見。」
「啊——喂、喂……倪安雅——」他以為她又把電話掛了,大叫。
「噗……」結果,話筒傳來噗哧一聲。
「很好玩是不是?」他佯裝生氣,其實哪裡會真的生氣,她終於肯對他笑了。
「這叫報應。」她得意地笑。「誰教你之前整我。」
「現在你整回來了,開心了?」
「還不錯,啦啦啦,我還唱起歌來了呢!」他大概是她遇見過脾氣最好的一個男人,這樣鬧他都不生氣,跟他原先給她的印象全然不同。
「那晚上跟我約會,下班後我去接你,再見!」這次換他不給她機會拒絕,先將電話掛斷。
掛斷之後才覺得好笑,笑自己怎會如此幼稚,大概是被某人傳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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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非得跟你去吃飯不可?」倪安雅已經坐上了唐洛頎的車,嘴裡還念著,滿心的不情願。
「因為我約了你而你沒有拒絕,現在我人已經到了,誠信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他開始有點懂了如何跟她「和平」相處,他得直的來,理直氣壯,得強過她的氣勢,要不畏懼她的虛張聲勢,而且,不熟纏到熟。
「算了……」原本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他扯到「誠信」這麼八股的做人道理,她就沒轍了。「吃完飯我就可以走了吧?我好幾天沒回家睡覺了。」
「聽你這麼說我很心疼,一定早早讓你回家。」他體貼地說。
「真的心疼不是應該讓我馬上回家嗎?」她質疑他根本是「假心疼」。
「不吃飯對身體很傷,你看你這麼瘦。」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MAN的表情說那種很噁心的話,我會起雞皮疙瘩,我們有沒有熟到需要你來關心我的身體啊?」
「你喜歡男人MAN一點?」面無表情她有意見,太體貼她又嫌噁心,真的很難討她歡心,總歸一句,他是自討苦吃。
「不是,我不喜歡男人。」她又否認。
「咦……?」唐洛頎一陣錯愕。
他完全沒考慮到這點,結果是這個原因,並不是她特別討厭他。
倪安雅從他的表情知道他誤會她那句話的意思,不過,誤會更好,省得他繼續煩她,所以,她沒有解釋。
「沒關係,」他對同性戀沒有任何歧見,只是突然間有些落寞,像失去了努力的目標。「即使只能做朋友,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個性。」
倪安雅沒料到他會如此回應,他給她的感覺一直在變,像高高在上的王者不把人放在眼裡、像自命風流的花花公子大手筆搞浪漫,卻又怪怪的在三更半夜幫她們打掃辦公室,還像個小孩子在電話裡跟她玩起幼稚遊戲;有時冷酷面無表情,有時脾氣又好得像新好男人,但也油嘴滑舌教人討厭……
雖然她並不關心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而且不喜歡太過複雜的人,下想去挖掘複雜背後的真相,只是,這個男人真的太讓人傻眼,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出去吃飯,我說真的,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也不要到公司來找我。」為了避免對他愈來愈好奇,倪安雅決定壯士斷腕,把話說絕。
唐洛頎沉默著,安靜地開著車,空氣凝滯得像要令人窒息,倪安雅衝動地按下車窗讓風灌進來,一股內疚油然而生。
她不是故意要像刺蝟防備每個靠近她的人,也不是以為無論她如何冷漠都不會傷害他的情感,她只是本能地、潛意識地想避開他;表現出厭惡、傷了他的自尊,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
「帶你去一個很美的地方,能讓身體放鬆,把煩惱通通清空。」他雲淡風輕地說,看不出剛才她的一番話究竟有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你也有煩惱嗎?」她問,問完覺得笨,誰沒有煩惱?就連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煩惱呢!
「沒有啊。」他笑答。「不過沒有煩惱是不是也是一件該煩惱的事?」
「神經……你這不是自相矛盾?」
「煩惱來自執著。」他在停紅燈的時候轉頭看她,眼中閃著睿智的光芒。「每個人對『滿意』的標準不同,可能我只要達到最低標就滿足了。」
煩惱來自執著……這句話過去也有人這麼告訴過她,一個曾經崇拜而後卻令她唾棄的人。
倪安雅不覺嫌惡地撇開臉。「也許是因為你輕易就能擁有的,一般人要努力一輩子才能得到。」
「或許你說得對,」他不跟她爭執。「但擁有跟滿足是兩回事。」
倪安雅明白唐洛頎說的道理,就因為他總是那樣從容不迫,總是優雅恬淡,那種怡然自在的氣度,使得她在他面前總像個彆扭的孩子,想跟他作對、想惹他發火。
她無意繼續交談,抗拒更深入地瞭解他,刻意專心注視窗外風景,他也沒說話,車裡只流洩著輕柔的鋼琴音樂,然而,她的心、她全身的細胞,卻不能不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對她的影響力。
女人的感覺變化很微妙,而倪安雅更是情緒大起大落的人,理智上她強悍,不輕易妥協,情感上卻十分敏感與纖細,這兩種相互衝突的性格常令她陷入矛盾中:她是保護自己卻不想傷害別人,但往往最後的結果卻經常是兩敗俱傷。
唐洛頎並不瞭解她,她甚至擺明了不喜歡他,避著他,可他卻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摸清她的脾氣,沒道理地包容著她,害得她愈來愈覺得自己很機車。
明明是他不聽警告來招惹她,為什麼她要戚到愧疚?
她悄悄地轉過身,觀察他,不曉得他是不是生氣了……
「就快到了,肚子餓了吧?」他察覺她的動作,輕聲道。
「沒錯……快餓死了。」倪安雅來不及收回視線,對自己偷偷摸摸的行徑感到不好意思,胡亂回答一通,倒像是在向他撒嬌。
幸好,他看起來沒事。
車子停在半山腰的停車場,下了車往山腳望去,一片各色燈海,有如星空般燦爛,風徐徐襲來,夾帶著大片樹林釋出的水氣,沁涼入心。
「真的好美……」她情不自禁讚歎,戳戳他的手臂。「喂……等一下你可以畫地圖給我嗎?從我公司到這裡要怎麼走。」
剛剛的那點彆扭感覺已被眼前的美景給拋到腦後了,倪安雅的情緒變化快得讓人無法捉摸。
「下次還可以再載你來。」他很高興她喜歡這裡,重點是,她終於笑了。
「我想帶家人,還有朋友來這裡吃飯,我想他們一定也會喜歡。」大姊最近因戚情不順遂,整個人瘦了好大一圈,明天,明天她就帶大姊出來散散心。
「沒問題。」他自然而然地環住她的肩。「還要往上走一小段路。」
她立刻避開他的觸碰。「動手動腳的,小心我扁你。」
「抱歉。」他舉高雙手。看來,她是真的很討厭男人。
「你走前面!」她像押解犯人,盯住他的一舉一動。
唐洛頎啞然失笑。「一定要一前一後嗎?這樣顯得我很大男人。」
「不會,因為我完全不像小女人。」她哈哈大笑。
他沒轍,一碰到她就沒轍,什麼怪異的狀況都可能發生,也就什麼都不奇怪了。
爬了十幾層階梯,經過一片枝葉繁茂的油桐樹,終於見到了後方隱密的庭園餐廳。
餐廳四周的木欄上爬滿了開著白色小花的九重葛,包圍著綠油油的草坪,車坪上的白色石磚道通往一個個同樣由綠色植物區隔開來的半開放式空間,沿著坡道緩緩向上,遠遠的後方矗立著一排排高大的樹林,真彷彿置身世外桃源。
倪安雅第一眼便愛上這裡,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花香,好舒服。
她好奇地東張西望,視線對上了唐洛頎的,由衷歡喜地衝著他咧開嘴笑。
光是這個笑容,他便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餐廳生意很好,餐廳大門外的木椅上坐著等待空位的客人,不過,唐洛頎一走近,店裡的服務生便熱絡地前來帶位。
「唐先生,這邊請。」
倪安雅跟在他身後,進門時不經意地瞄到右側木椅上坐著一個好眼熟的男人,但因光線的關係,她不是很確定。
「怎麼了?」唐洛頤發現她沒跟上來,回過頭找她。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她扔下這句話便朝前方走去。
她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停下來直視他,等待對方的反應。
「安、安雅……」男人發現她,一臉驚慌,站起身時還差點後仰。
「真的是你——」瞬間,她臉色變了。
「俊彥,她是誰?」坐在許俊彥身旁的女人立刻站起來,宣示主權地抱緊他的手臂。
倪安雅冷冷地睨向那名女子。「正好,我也想知道你是誰?」
「我是他女朋友,怎樣?」女子揚起下巴,得意地說。
「你們交往多久了?」倪安雅轉向許俊彥。
「三個多月,快四個月了!」女子搶著回答。
「安雅……你聽我說……」許俊彥看起來六神無主,想撥掉手臂上的那隻手又不敢動作,焦慮地看著倪安雅,汗水大滴大滴地從額邊滾下。
啪——
一個巴掌直直印在許俊彥臉上,聲音響得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們。
唐洛頎見事態不妙,大步走到倪安雅身後。
「發生什麼事了?」這畫面很像女人抓到男友劈腿,但她不是……喜歡女人?
倪安雅沒理會唐洛頎,怒視著許俊彥,他變得她差點兒認不出來,原本將近一百公斤,鬆垮垮的身材如今變得結實健壯,臉部的輪廓也因消瘦而變得有稜有角,以前她常開玩笑說他的名字有詐騙之嫌,現在的他已經完全看不出舊時的樣貌。
「她就是你跟我姊解除婚約的原因?」倪安雅握起拳頭,質問許俊彥。
「什麼意思?」女子搖晃男友的手,急著要他說明白。「她姊是誰?你有過婚約?」
從女子所說的話聽來,她並不知情?
「小姐,我脾氣不好,可是不想傷及無辜。」倪安雅強壓怒氣向不知情的女子說明。「請你退後一點,等我跟這傢伙說完話,你就會明白你交往的對象是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美美,不是……是這樣,但是……你聽我解釋——」許俊彥一邊害怕倪安雅的「武力威脅」,一邊又擔心心愛的女人誤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對你的感情跟安蘿不一樣,我只愛你,這是我第一次有戀愛的感覺……」
聽見許俊彥這豬狗不如的解釋,倪安雅氣得槌上許俊彥的胸膛,他吃痛地搗住了胸口。
「你還是人嗎?是誰當著我們全家人的面,承諾會一輩子疼惜我姊、是誰說能娶到我姊是這一生最大的福氣,結果……怎樣,覺得自己變帥了,有本錢了,開始不安於室,開始覺得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不划算了?你這個爛人——」
在倪安雅再次舉起拳頭時,站在她身後的唐洛頤及時從背後環住她,鉗制住她的手臂。「別衝動……」
「放開我——我要撕了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她不停地扭轉身體,手不能動就用腳踢。
「安雅……我知道我對不起安蘿……」
「少在這裡放狗屁!一句對不起就夠了?那我先跟你說十次對不起,你讓我扁個痛快,要不要?」
圍觀的人愈來愈多,有些人勸阻,有些人指責,場面很混亂,倪安雅掙扎的同時,腦中浮現了一個難堪的畫面——
廣告公司的茶水間,一男一女交纏的身影纏綿地分不開身,女子嬌嗔地問:
「你先說,你跟安雅到底有沒有上床,為什麼你對她特別照顧?」
「上床?別開玩笑了,有個身材這麼火辣的女友,我怎麼可能對小孩子感興趣?不過,她有才華,我總得哄著她她才會替我賣命,這點道理你不會不懂。」
「真的只是這樣?」
「呵,她有沒有愛上我我不知道,不過,我愛的只有你一個。」
倪安雅被唐洛頎緊緊地抱住,動彈不得,她恨這些男人的花言巧語,恨他們不負責任,更恨的是女人總是輕易地相信,這種說變就變的愛情,根本是個屁!
「對不起……」許俊彥抓起女友的手倉皇離開,再不走就要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了。
「別走——你敢走就不是男人——」倪安雅大叫,腳用力往空氣一踹,連鞋子都差點飛了出去。
「嘿……放輕鬆點……」唐洛頎感覺她全身都在顫抖,因情緒過於激動,氣到發抖。「沒事了,他已經走遠了。」
他稍稍鬆開力道,但仍扶著她,怕完全鬆開,她會站不住腳。
「幹麼攔我?」在弄清楚許俊彥悔婚的真相後,倪安雅為大姊感到不值,也對全天下的男人失望透頂。
「我們還沒吃飯,吃飯時一定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別氣了。」他摸摸她的一頭短髮,摟著她往餐廳大門定。
「你不懂……那個人……」她氣到眼眶發熱,想到姊姊一天比一天消瘦,為的是這樣一個該遭天打雷劈的男人,她的心好痛,痛到絞成一團。
「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我聽你說,好不好?」他輕聲說著,拍撫她的背。「深呼吸,緩和一下心情。」
唐洛頎不顧週遭的人議論的目光,不管服務生滿臉尷尬表情,體貼地陪著倪安雅慢慢走到預訂的座位。
他不疾不徐的步伐,成熟穩重的態度讓人信賴,護著倪安雅的姿態,就像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哼著催眠曲,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心情也漸漸平復。
喝光桌上玻璃杯內的水,倪安雅大大地吐了一口氣。「我跟自己說過,只要遇見他,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那個人是你姊姊的男朋友?」他見她眼眶泛紅,很不捨,衝動地想把那個男人抓回來,整死他。
「未婚夫。已經訂婚了,原本年底要結婚,他突然說要取消婚約,把一堆爛攤子丟給我姊,原來是另結新歡,而且還是劈腿……」倪安雅按著額頭,只要一想起就急怒攻心。
「幸好沒有真的結婚。」他冷靜地分析。
「沒錯!我也這麼認為!」
「那你還這麼激動?」現在,他開始擔心她這個性有天會危及自身的安全,女人的花拳繡腿怎麼打得過男人?
「你知道他以前有多胖嗎?」她誇張地張開雙手。「這麼胖——我姊為了他去研究各種不傷身的減肥方法,調整他的飲食習慣、陪他運動,不是我姊嫌他胖喔,是他自己嚴重缺乏自信,一天到晚擔心我姊變心,控制她的交友,結果現在他真的瘦下來了,回報給我姊的居然是劈腿,你看這種人是不是人渣?要不是你攔我,我非把他揍到變回豬頭不可!」
「呵……」他笑。「沒有人值得你生氣動手,好人當然不必,遇到爛人就更要節省自己的力氣,連看他一眼都是多餘。」
「我為我姊感到不值啊!你不知道我姊是多麼善良的人,事事都為別人著想,偏偏這個世界很變態,受傷的總是善良的那一個。你千萬別告訴我吃虧就是佔便宜,有些人就是沒有羞恥心,得寸進尺,沒得到教訓是不會學乖的!」她是絕不吃悶虧的,絕不容許有人欺負她的家人朋友。
「如果你姊因為這件事體會到要多愛自己一點,調整心態後活出不同的人生,這不就值得了?最重要的是,她還有機會選擇更好的男人。」
倪安雅沒從這樣的角度想過這件事,她怔怔地望著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說話好有說服力,而且,他的眼神好堅定、好有魄力。
「還有,我敢保證,他現在的女朋友肯定不會讓他好過的,她看起來也不是軟腳蝦,搞不好現在在路邊已經打起來了,你可以想像那個豬頭跪在地上求饒的樣子。」
「哈哈——那也是他活該。」聽他這麼一描述,倪安雅寬慰不少,想像那畫面樂得拍手叫好。
「那我們更要開開心心的吃這頓飯,陷阱是挖給別人跳的,沒道理賠上自己的心情。」他被她大笑的表情戚染,也忍不住笑。
「嗯,吃飯、吃飯……」她低下頭不再看他,心卻莫名鼓噪著。
為什麼他總能不費吹灰之力,輕易地擺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