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的大街旁,矗立一幢高聳的建築。
建築之外,是綠樹林蔭與優雅的紅磚道;一樓門面,透過大片的玻璃櫥窗,可見其後的尊貴氣派與富麗堂皇。
玻璃櫥窗內,幾部款式獨特的高級古董車,展示著它們高昂的身價。大約百坪的華貴空間內古典音樂悠揚,面貌身材姣好的女接待員從容走動著。
一名身著黑色西服的豪邁男子踏上紅磚道,走往開敞的大扇玻璃門。在進門之際,與步履匆忙的女子擦身而過,女子的肩膀不意間撞上男人的胳臂。
刷——紙張飛揚,她懷裡抱著的整疊資料散了一地。
「噢!搞什麼?!」尹絲蕾懊惱地咒了聲,忙蹲下拾撿她的文件。
男人立定,雙手插在褲袋,漠然地低頭觀望,沒有出手幫忙的打算。
「嘿!幫忙撿一下,我趕時間哪!」尹絲蕾秀眉微蹙,惱火著急地一邊收起紙張、一邊焦躁急喚。
她將垂落臉頰旁的一綹髮絲撩到耳後,抬眸瞥了男人一眼。才匆勿低下眼眸,又忙地抬起。「呃?原來是廣先生。」她吶吶招呼了聲。
居高俯望著她的冷漠男子,是她昔日上司的兒子。
應該說,自從她的老上司生病之後,她服務的公司便由老上司的兒子接管。
對她來說,他仍算是陌生人。他接下公司只是形式,半年來,他除了關心一樓店內古董車的買賣、關心地下室的酒吧生意之外,從未踏進樓上公司的辦公室。
位於二樓的公司,是一家報紙廣告代理商。報業廣告那一行,大概是他從無涉獵的陌生領域吧!所以他似乎也沒有踏進樓上辦公室的理由。
當樓上的辦公室裡,女孩們的口中討論著Boss的眼睛如何深邃迷人的時候,她只覺得無聊。人嘛,誰臉上不都是長了兩顆眼睛?為什麼他的眼睛就比較特別?
當女孩們口中說著Boss強壯高大的體魄是如何如何動人,她只覺得無趣。可不是嗎?看得到又摸不著,還不如看寫真集的肌肉猛男。
女孩們說他是多金的貴公子,令人垂涎;說他又酷又冷,好吊人胃口;說他的嘴唇薄又有型,好誘人;說他的鼻樑高挺,好Man……
當然,也有人說他只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褲子弟。尹絲蕾對他沒有所謂的評價、沒興趣也不好奇,頂多印象還可以。
這世上的男人有好幾款,神采決定一個男人被賦予的評價,有些男人畏畏縮縮、行為舉止讓人一瞧便知沒啥作為與志氣;廣之驥神采大方磊落,看人時眼神充滿自信,不至於讓尹絲蕾歸納於反感的那類男人。
只不過,有時他給人的感覺太冷漠寡情,例如現在。
尹絲蕾沒再要求他的援手,自個兒悶著頭將文件一張張撿起。
廣之驥氣定神閒,低頭看她忙亂動作著。他認得她,聽說她是父親那間小公司裡的超級戰將。
眼前的女子身材修長、體型勻稱,衣著也十分摩登時尚。
英氣逼人的明亮眼眸與挺拔的鼻樑,與她那股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十分匹配,卻不至於給人壓迫的強勢感覺,因為及肩的細軟長髮,柔化了她堅韌明快的形象。
「尹組長。」他喚她的頭銜。「快下班了,還這麼忙?」
尹絲蕾將整理好的文件揣在懷中,霍地站起,拋去一記不甚禮貌的白眼。「下班之前,就是截稿前夕,自然是最忙的時候,Boss你似乎連手上幫你賺錢的公司如何運作都不清楚?」
對於這名很不關心公司的上司,大家習慣以Boss代稱。因為沒有貼切的稱謂適用於他,說是老闆,他卻更像個職務代理人。
更何況,以前老上司還在的時候,公司內部就沒有很刻板的職銜稱謂的文化,大家喚老上司為廣叔;廣之驥這個人對於眾員工來說,只是「廣叔的兒子」。大家都知道他無意承襲廣叔的事業,目前只是放任著公司不管,由他們自生自滅。
對於尹絲蕾帶著一絲諷意的言談,廣之驥並不在意。
他慵懶一笑,將雙臂盤在胸前,略略偏頭斜睨著她,不疾不徐回道:「錢進了口袋就好,我有必要瞭解它如何運作嗎?」
他的眼神狂野,低沉徐緩的語調卻優雅。尹絲蕾回望著他,聳聳肩笑了。「也對!你說得很有道理。」她無話可說,也無權干涉。
隨後,她扭腰轉身、邁開步履,走往大樓入口處,預備趕回二樓的廣告公司。
廣之驥興味地注視她的背影,撇唇一笑後收回視線,隨後移動腳步走進古董車店內。
她說得沒錯,他是全然不瞭解樓上的公司如何運作。
樓上那間小公司是中風的父親丟下的,廣之驥從來不管事,也從未踏進過那公司,每個月初,樓上的會計自然會下樓跟他報帳,他只管收錢。
原本父親中風臥床之後,他就想收了樓上的公司,但白白丟著銀子不要實在可惜。
「太陽報業廣告公司」雖然不是多大的公司,但扣除了人事管銷,每個月的盈餘竟也有七位數之譜,生意營收雖然不及他的古董車買賣,卻也直逼他樓下酒吧生意的收入。
誰會丟了白花花的鈔票不要?
重要的是,那公司已有二十年歷史,幾乎是父親畢生的心血;他對父親再怎麼不滿、父子間儘管有難解的恩怨,他也不忍了斷那間小公司。
他不關心上頭的員工都在忙什麼、做什麼,甚至不清楚詳細的成員究竟有多少人,反正樓上有人賣命,替他賺錢,他只管坐鎮在樓下,玩他的古董車生意、泡他的酒吧,何樂不為?
他生活嚴謹、甚至無趣,酒吧是他排遣沉悶的生活一角;白日應付商場上的人事物,反覆循環著相同的生活,總是會膩;夜晚,他雙眼中的世界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色,在酒吧裡享有那份放鬆與頹靡。
所以他只愛這些為他帶來財富、名利的事業,也愛能讓他鬆懈心靈的酒吧,至於二樓那間小公司……等他有興趣時,再考慮上去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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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祥和寧靜。樓上,戰國風雲。
下班前,報社截稿前夕,太陽報業廣告公司內,一片亂象
跑跑跑!辦公室內人影狂竄,由這一端趕至那一端。長型的辦公室內是一團混亂陣仗,不時有人拔喉尖叫:「快啊、快啊!排版好的稿件快給我!」
嘟嚕、嘟嚕、嘟嚕!巔峰時刻,線上一通通電話湧進來。答、答、答、答!一側電腦室裡,傳出飛快敲打鍵盤的聲音。
甲組、乙組兩派人馬在吵架。「喂!乙組的,電腦排版小姐又不是專屬你們使用,怎麼霸著不放?我們還有好多稿子要排唉!」
「哎呀甲組的,我們這份稿件很趕,先讓我們排一下會怎樣?」
廣告公司兵分兩組,兩組人馬向來不對盤,成天打打殺殺,你搶我客戶,我扯你後腿,大家都想著錢入口袋,誰管你家死活。
有人伏案桌前拚命制稿、有人抓著電話跟客戶敲定細節。每天這時間,戰火蔓延,像消防隊趕救火般,更似暴風過境,亂得可以。
叩、叩、叩、叩!高跟鞋的鞋跟以匆忙的頻率敲擊地面的聲音。
身著灰色套裝的尹絲蕾奔進辦公室。
她跑到座位前,丟了公事包、拋了資料在她助理桌上,一面大吼:「快!幫我制稿!」
「組長,做多大的版面?」她的助理何親親取來文件,謹慎又緊張。截稿時間迫在眉梢,臨時丟來的差事有得忙了。
「做多大……我想想……」尹絲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力按撫太陽穴,時間很趕,她強迫自己專心決策。「先做個八段五十行給我,」她交代尺寸規格。
「好!我馬上處理。」助理趕忙奔進電腦排版室。
一片混亂中,匆忙的人影飛來飛去,二樓辦公室的地板猶如萬馬奔騰般快被踩破。
「啊——影印機又卡紙,誰來幫幫我啊?」有人氣急敗壞。
「救命啊!傳真機怎麼壞掉了?」有人哀號。
「快快快!先傳輸一部分過去報社。」
「喂?廣告組你好……是、是、是……」
一個鐘頭光景——
截稿時間之後,所有稿件順利送出。辦公室中眾人癱在椅背,每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軟趴趴,有如歷劫歸來一般。
一場混戰之後,僅剩喁喁交談聲,與偶爾穿插的電話鈴聲。有人啃餅乾補充元氣、有人忙安排下班後的約會。
尹絲蕾癱靠椅背上,今天跑了一整天業務,方才又經過一場戰爭,累斃了。
「組長,這報價單我還沒傳給雄獅公司,我要跟你確認一下,這報價是不是寫錯了?」問話的是尹絲蕾的另一名業務助理金寶貝,上個月才來的新人。
公司的職務分配體制,是一名業務員搭配一個業務助理,尹絲蕾是組長,加上業務量龐大,所以例外搭配了兩個助理協辦她的業務。
新人來來去去,何親親算是其中待得最久的一名助理,跟了尹絲蕾三年,默契較好,甚得尹絲蕾信賴。
另一名助理則是剛剛問話的那名白目新人,高中剛畢業,預備重考大學,來這裡打工的。
「我沒寫錯,把報價單送過去。」尹絲蕾懶懶回道。
這勾心鬥角的職場哪,沒幾個得力助手相隨,很難打得出一番天下。她要是有那種閒功夫一天到晚在培養新人,她就甭跑業績了。
「組長,我算過發稿成本,沒賺錢呀!為什麼要報這種價錢啊?」金寶貝納悶地發問。
尹絲蕾覺得好煩。「只管照著我交代的去做。」
現在的社會新鮮人真是!腦筋動得慢,還老愛問「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告訴她們為什麼?沒有這義務,也懶得跟她們說得清楚明白,她們這些新鮮人,是她眼中的新世代詭怪產物。
金寶貝還是不能接受,怪腔怪調叫道:「這是虧本生意耶!」
殊不知,在金寶貝這新新人類的眼中,尹絲雷才是大怪胎咧!
她驕傲得可以,有時候還很自大,並不是很親切的主管,交代事情還老是不說清楚。金寶貝很納悶,明明相差沒幾歲,尹絲蕾卻老讓人覺得與她有好大、好大一條代溝,反正很難溝通啦!
「吃虧就是佔便宜。」尹絲蕾冷冷瞟她一眼。
是的!吃虧就是佔便宜,過段時間再來給它剝層皮,目前贏取客戶百分百的信任最重要。尹絲蕾早占算過,這個客戶每個月的平均發稿量,值得她虧這個本。
生意上爾虞我詐的斡旋技巧,尹絲蕾早練就一身絕技。
「組長喔……我不懂……」金寶貝的臉上淨是疑惑。
尹絲蕾打斷她。「別囉唆了,你如果在這裡待得夠久,以後我自然會教你。現在,快把報價單送過去。」
「喔……」金寶貝噘嘴照辦,雖然一頭霧水卻也不敢違抗。
尹絲蕾吹鬍子瞪眼,翹起二郎腿盯著她。
「組長,這幾家公司的客戶資料做好了,你看一下。」何親親送來幾份卷宗。
「嗯。」尹絲蕾接過助理手上的資料仔細翻閱。
太陽報業廣告公司裡,幾個卡著主管級的人,都有七、八年以上的資歷,尹絲蕾就是其中之一。
她十六歲就在這裡打工,從薪水八千塊錢做起,奮鬥了八年,現今身價可是不同以往。她現在的薪水最少也有初進公司的十倍,每個月領個八萬十萬隻是小Case,拼一點,多跳幾倍都不是問題。
「我早上有看見Boss喔!」閒下來,辦公室的女孩們開始嗑八卦。
「我也有看見他,他今天穿一套三件式的黑色西裝,好帥、好有品味哪!」
「嗤!有錢就有品味咩!」幾名男性加入八卦陣營。
「說得也是,哪天要是我像他那樣,坐在那邊就有白花花的鈔票進口袋,我也會穿得很帥、很有品味。」
「對!我也要像他那樣,白天坐在氣派的店面裡,招待有錢人看高級古董車,晚上泡在夜店裡面把辣妹……」
對員工來說,廣之驥是個只愛玩車、生活過得揮霍的紈褲子弟,以及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他的身份地位遙不可及,而他的私生活引人注意。
尹絲蕾身處八卦噪音的包圍中,瀏覽資料的空檔,她將視線投往窗外。
不經意瞥見眾人口中的話題人物,正由街邊上了他的黑色座車離去。
她撐肘凝思……
廣之驥會是什麼樣的男人?她知道大家口耳相傳的,都僅是那男人的片面,不具完整的真實性。
他眉宇間的神采有分輕狂,待人接物皆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但他言談的語調與舉手投足,淨是從從容容的翩然風采,足見他有沉穩縝密的心思。
她蹙眉、又鬆開眉心,隨後淺淺一笑。罷!廣之驥是什麼樣的男人,跟她有啥干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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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尹絲蕾約了客戶在咖啡廳長談。
「我知道李先生您有完全的承辦權,未來我們的廣告合作上……」
尹絲蕾與對面的客戶侃侃而談,她非常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不迫,然而,她座位後方飄散而來的氣味,仍然影響她的腦袋運轉。
該死的!什麼牌子的古龍水?薰得她胡說八道、條理不分。
雖然那味道清淡,可天生嗅覺靈敏的她,還是聞得暈頭轉向。她天生對香水味道過敏,只要聞到那種帶有酒精的香味就會頭暈。
「我可以給您的回扣是15%,您覺得如何?」呼!她調整呼吸,不著痕跡地輕屏呼息,她要少呼吸一點空氣,免得影響她的思緒。
「15%?尹小姐,你真愛開玩笑。」
那位李先生哼哼笑了兩聲,尹絲蕾知道他對這樣的條件並不滿意。嘖嘖嘖!這男人不是省油的燈。
「這樣吧!貴公司每個月編列的人事廣告預算是八十萬,李先生如果有把握提高預算,我就負責搞定我公司這邊,提撥20%出來。」尹絲蕾綻放甜甜笑容,但唇角卻有些僵硬,她很不舒服,後頭那香味還是十分威脅她的感官嗅覺。
雖然這種過敏症,並不像她對灰塵過敏那般,哈啾哈啾猛換鼻涕,但也夠她難受了。等等她一定要好好看看,是什麼樣的騷包男人噴了該死的古龍水,讓她頭暈腦脹、語無倫次,要是這生意搞砸了,她會從此痛恨這種味道。
對面的李先生愉快地舒展眉宇。「連我們公司的廣告預算你都瞭若指掌,你打聽得可真詳細。」回扣佣金對於只領一份死薪水的人來說,不無小補、相當誘惑。
「要做貴公司這門大生意,當然要做好功課。」尹絲蕾輕扯嘴角,她好想摀住鼻子,讓自己別聞後頭那香味,但又怕在客戶面前失態。
「我後天答覆你。」李先生一臉愉快。「這時間我不能離開公司太久,先走一步。」勝券在握,雙方達成共識。
「我送你。」尹絲蕾迎著起身。
「不用、不用。再會!」
見那男人眉開眼笑,尹絲蕾已有把握,這樁生意談定了。
目送他離去之後,她招來侍者吩咐咖啡續杯,並攤開筆記簿,仔細書寫記錄。那抹香息再度傳人她鼻腔……
尹絲蕾皺眉,有些惱怒地側身回頭——
「嚇!」不小的驚嚇!她發現後頭座位的男人,也以同樣的姿勢、將手臂橫擱椅背,回身看著她。
兩人面面相覷,她面前的男人饒富興味地瞅著她。
尹絲蕾杏眸圓瞪、嘴角抽搐了下。「廣……先生?」
「好巧,碰上你跟客戶談生意?」廣之驥眼簾一刷,眸中掠過一抹莫測高深的光采。想不到,二樓的員工私底下都幹這些暗地裡的勾當?
尹絲蕾嚥了咽喉間唾液,隨後瀟酒一笑,無畏地睞他。
如此看來,方纔她跟客戶談回把的對話內容,全落人他耳中了?
「希望你沒誤會,我可沒讓公司損失半毛錢。」拿回扣的是客戶,可不是她。她只是投石問路,針對客戶的弱點與需求做生意。
廣之驥接受了她的簡單解釋,他並不是太在乎她有沒有讓公司蒙受損失,那公司的營收對他來說,本就是多餘的。
他只是淡淡提醒道:「別玩過頭。」
「還要你說……」尹絲蕾悄聲咕噥、自言自語。
「你說什麼?」他挑眉問道。
「沒!」她撇撇唇。「對了,你身上的古龍水……」
「怎麼?」
「想請你換個位子。」尹絲蕾直截了當就開口。
她並未將他視為一名上司般戒慎惶恐地尊敬膜拜著,對她來說,他只是名「間接」的主管,她所屬的公司獨立運作,他的權威也與她無關,所以她不知道為什麼必須畏懼於他的身份。
「我身上的古龍水跟換位子有什麼關係?」廣之驥維持斜坐的姿勢,頗感興趣地與她對話。她似乎沒把他當老闆看?要換位子也該是勞動她吧?
「我對你身上的味道過敏。」尹絲蕾據實說明。
「我身上的味道?」廣之驥輕笑一聲,表示疑惑。「你是說……你對古龍水過敏?」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過敏症。
「對!我頭好暈!」尹絲蕾沉著臉、點點頭。廣之驥聞言謔笑。「我看你是腦神經衰弱吧?要不要看醫生?」
「不!是過敏。」她臉上浮上一層慍怒,以更堅決的語氣回答他。
「好吧!我換位子。」他看著她無比堅持的臉色,點點頭表示接受,並順口一問:「那麼,除了古龍水,你還對什麼東西過敏嗎?」
他略略傾身,兩人的距離更近了。尹絲蕾清楚地看見他眸中的興趣與挑釁的光芒。
「有!」她端肅凝目,反觀他帶著一絲輕佻的黑眸。「我對長得太帥的男人也過敏,所以——不要。靠我太近。」
是真的,他一湊近,尹絲蕾覺得她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好害怕。
在此之前,她不曾懷疑自己對男人過敏。會不會是一種花癡症?可是,她沒有血脈賁張、心跳加速,或是頭暈目眩、猛流口水啊!只是……有點緊張。
從來不知道,這上司一靠近,會製造出這種效果。看來她該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安靜的咖啡廳內,霎時響起他突兀的笑聲。那笑聲,除了表示趣味之外,還有一絲藏不住的得意,顯然對於她的變相恭維十分滿意。
「我只聽過對貓狗過敏,沒聽過對男人過敏。」廣之驥習慣緊繃的臉龐,難得如此愉快。原來,二樓辦公室有名這麼有趣的女員工。
他笑個什麼勁啊?尹絲蕾睨著他,冷淡回了句:「你要自喻為貓狗,我也沒辦法。」她聳聳肩,提著公事包站起身來。
看來,甭請他換座位了,還是她自行離去比較有效率,免得浪費口水。
「……」廣之驥頓時結舌。
好傢伙!明褒暗貶損他一記。他盯著她離去的優雅身影,對她頗感興趣。尹絲蕾——他在心中記下這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