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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者遊戲 鳳凰信度篇 作者:幽靈貓
    從沉沉的混沌中慢慢恢復意識,首先恢復的是視覺,印入眼簾的是如潑墨一般夾雜在一起的大片的灰和大片的紅,然後才是聽覺——

    娑婆訶那羅謹墀皤伽羅耶娑婆訶摩婆利……

    「噢!該死!」鳳凰低罵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我活著都會被你念死!」

    環顧一周,這是一間狹小的水泥房,閉目誦經的人靠牆盤坐,動作並沒有因為鳳凰的甦醒有所變動。慘淡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在他背後暈開,鳳凰本能的想到「佛光普照」這個詞。

    「該死!你這傢伙從哪裡……」鳳凰一語未完,只覺得厲風呼嘯而過,身後一聲慘叫伴隨著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面前的人保持著低頭誦經的姿勢緩緩把手中的槍放下,嘴唇翕動著吐出最後幾個字:

    哪悉殿都漫多羅跋陀耶娑婆訶。

    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睜開眼睛,「三十八,還剩十七個。」然後目光才才鳳凰背後的屍體上轉回來,唇角浮現一絲微笑:「你醒啦?」

    鳳凰無語的望著他,再一次確定眼前這個就是這世上他最想揍的人。

    「為什麼你每次殺人的時候都會念『大悲咒』?」鳳凰靠著牆坐著,修長的雙腿平貼著地面。

    「『大悲咒』是超度亡魂用的。」信度一邊說一邊低下頭,用小刀劃開鳳凰左腿上已經被血浸透的褲管。

    看著猙獰的傷口,信度表情沒有太多變化,只是手裡的動作停了停,「你怎麼搞成這樣?」

    「人有失手。」鳳凰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然後皺起他形狀姣好卻張揚的眉,「我的腿不會因此變形吧?」

    信度雙手扯過繃帶在傷口上方繞了幾圈,抬起頭看著鳳凰,臉上露出慣有的謙和的微笑,「害人的東西通常都很難被消滅,你可以放心。」同時手下一用力——

    若不是親身體驗,很難想像那樣的力道和那樣溫和的笑容會在一個人身上同時出現。鳳凰一咬牙,纏在腿上的繃帶已經紮緊。

    信度鬆了手,抽出一把小刀,正要低下頭去,鳳凰一手搭上他的脖子,「嘿,親愛的,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姿勢很奇怪嗎?」

    信度露出一個難以理解的表情。鳳凰看著他的眼睛,這是今天他第一次與這雙眼睛對望。

    鳳凰的眼睛很美,很媚,眼角微微的挑起是最讓人心癢的弧度,這樣嫵媚的眼睛配上那盡顯張揚個性的目光,一眼望去便能讓人的靈魂隨之燃燒。

    信度則不同,如果說鳳凰是一個極端,信度一定是相反的那一個。信度有一雙印度傳統的深邃的眼,你可以用一切與寧靜、知性、智能相關的詞形容他的眸子,每一個詞都顯得合適,又都顯得太狹隘,他的眼睛就像一片有著無窮底蘊的寧靜的深海,有著讓人的靈魂沉淪其中的力量。

    「嘿,」鳳凰目不轉睛的盯著信度的眼睛,眼神一如既往的如火一般張揚嫵媚,「我就這麼看著你當著我的面,低下頭用你這樣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我的大腿,光是想像都回讓我熱血沸騰的!」

    信度的眼神依舊是寧靜深沉如廣闊的海面,兩種截然不同的目光激烈的碰撞是他們最直接的交鋒,「真抱歉,你引以為豪的性感的大腿現在血肉模糊,毫無美感可言。」

    「你應該說,別有一番風情。」鳳凰糾正。

    「好吧。」信度低下頭去開始察看該如何下手,黑色帶著卷的短髮遮去他大半額,從鳳凰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毛。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沉默。

    沉默。

    沉默。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

    「呃——」隨著信度第一下下刀,鳳凰一聲悶哼,再次開口,「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唸經的時候,嘴唇微動的樣子,很性感……哇!」

    信度握刀一挑,一顆彈頭帶著血飛出,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咚的落地。

    「渾蛋!」鳳凰劇痛中全身驟然發力,雙手一把抓住信度的肩翻身把他壓倒牆上。他喘著粗氣的唇顫抖著,眼光變得格外凌厲,而淋漓的汗水為那張蒼白的面孔更添了一份別樣嫵媚的風情。

    很少有人能在這麼近的距離,面對如此的畫面而保持冷靜。

    「你的傷口需要先止血。」信度垂下眼簾,依舊平靜的說。

    「該死,我說了你的唇動起來時很誘人。」鳳凰靠了過去,逼近他的唇邊說,「我猜你並不打算把身心都奉獻給你的佛祖吧?」

    信度的唇角浮現了淺淺的、捉摸不定的笑,有些困難卻不失優雅的繼續:「你該,好好修身養性,一大到晚發情對身體不好。」

    「我以為自己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鳳凰說,若有若無的碰觸著對方的唇瓣。

    「呵,」信度試圖把頭向後仰,卻沒有使處境變得更好,「可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十次有九次你都在發情。」

    「該死!」鳳凰開始試著吻下去,「你就一直用這種態度這種語氣在挑逗我!從一開始你跟我解釋那個狐狸和葡萄的時候就開始了!」

    ***

    「呵,沒想到你這種性感的妖怪也有被挑逗的時候。」女子玩味的笑著,「然後呢?」

    鳳凰挑起了眉,即使是生氣這一挑仍是挑盡嫵媚的風情,「然後那幫在外面轉悠的傢伙終於找到我們,我很英勇的幹掉了五個接著合情合理的倒下,就這樣!……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那麼沒形象。」他無力的翻了個白眼,看著對面的女子無所顧忌的狂笑。

    「天……你真沒用……哈哈哈哈……太沒用了……」持續長達十分鐘的狂笑之後,女子好不容易可以清楚的講話,「我覺得,你們很有發展前途。」

    「哈,也許他只是想捉弄我,誰知道那幅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是個什麼性子?」

    「行了,是他先主動出手救你的!」

    「事實上就算是條狗他都會去救的。」

    女子安靜下來,一言不發的直直的盯著鳳凰看,只看得鳳凰心裡發毛。

    「做什麼?」

    「哇哈哈哈哈哈,天!你這傻瓜,笑死我了!」女子再次很沒形象的笑倒在沙發上,「如果我看見一條小狗被車撞,我也會去救的,可是我絕不會因為擔心小狗會出車禍一天到晚跟著它!」

    鳳凰沉默,良久,「好吧,我承認,某些時候你還是像個女人的,至少在敏感度上。」

    看看窗外,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也許自己該出門走走了。

    ***

    插兩段關於信度片段:

    act1.

    「信佛的人,怎麼可以殺生?」

    「我相信一切皆有定數,如果人不當死,我又舉槍殺他,那子彈一定會從後面出來打死我的。可惜這種情況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過。」

    「……你真虔誠……」

    act2.

    「這世上頂級殺手不多,你算一個。」

    男子只是喝茶。

    「聽說你出手很快?」

    男子望著茶杯,沉默不語。

    「你最快的是右手的拔槍速度,可以兩手空空的輕易接近你要殺的人,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拔槍殺人?有神之右手之稱,你一定很努力的練過你的右手?」說話的男人笑笑,張狂的,「你說我們倆,誰會更快一點?」

    男子謙和的微笑著,放下茶杯,「我的確很努力的練過右手……」

    他說「右」兩字時,兩個人都有了動作,「右」字音和未盡,兩個對面坐著的人,一人一把槍,已經分別指到了對方的頭頂。

    如果現場還有第三個人,那一定能看出,這外表謙和溫雅的男子,動作的確慢了一點。

    足夠定生死的一點。

    可是卻是他對面張狂的男人臉上先沒有了表情。

    信度保持著優雅溫和的笑容,舉起左手,接著把話說完,「我努力練過右手,因為我是左撇子。」

    他的左手已經空了,手裡的刀,早已插進對方的胸膛。

    「神之右手,魔之左手。」一邊說一邊放下槍,端起茶不緊不慢的繼續品嚐,「的確是好茶,謝謝款待。」

    對面的人已經倒了下去,鮮紅的血覆蓋了大半個桌面。

    ***

    鳳凰把外套隨手拋到沙發上,把收到的光盤扔進DVD機。

    開頭是一片雪花點,音箱發出嘈雜的聲響。

    這類匿名寄來的光盤多半是恐嚇性質的,自認在恐嚇方面絕對是專家級別的鳳凰無所謂也無所畏,他曾公開說,看這類光盤對他來說——「就像大學教授批改小學生作業一樣,充滿樂趣。」

    鳳凰趁等待的功夫從冰箱裡掏出一聽啤酒,頎長的身體走動時如同散步的獵豹,每一根線條都流暢優美,每一塊肌肉都飽含力量。

    屏幕上終於出現了畫面,一張邪氣而充滿魅力的臉。

    鳳凰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屏幕上的人看著鳳凰,露出嗜血的笑,抬起手,將手中的東西塞進嘴裡。看清他拿著什麼,鳳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手中的易拉罐被捻成一團廢鐵。

    「shit!」他低吼。

    ***

    贗城

    「公爵,聽說你那隻小鳳凰又跑掉了?」男子的問話中充滿揶揄與嘲諷。

    被稱為「公爵」的男子把玩著手上的玉器,「至少之前跑掉的那個也出現了,而且他們都還在島上。」

    ***

    「你這混蛋怎麼會在這裡?!」鳳凰低吼著抓著信度的肩狠狠的撞到牆上。

    信度只是溫和的笑,「你對救命恩人的感謝還是這麼特別。」

    「哈,救命恩人?shit!你以為我為什麼到這裡來?!」鳳凰湊近信度的唇邊,聲音越輕顯示他的怒火越旺盛,「你那該死的護身符怎麼會跑到我們可敬的『公爵』大人手上去?!」

    「你應該由此想像當時的情況是多麼危急然後為我居然能全身而退感到敬佩。」信度仍然是溫和的笑著,不緊不慢的糾正。雖然他被困在這個海上「贗城」之中,至少沒有落到公爵的手裡,「倒是你,竟然這麼容易就被騙過來了。」

    「shit!」回想踏入島上所經歷的種種驚險,鳳凰低吼著鬆開了手,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在這個問題上太莽撞了,輕易就落入了公爵的陷阱,結果最後反而信度救他。

    退出兩步,鳳凰的聲音仍然如悶雷般,「既然你行動自由幹嗎不出去?」

    信度整整被鳳凰弄皺的衣服,「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贗城是個什麼地方,公爵是個什麼人。」

    鳳凰當然知道。

    贗城,這座太平洋上的孤島,最初只是一個囚犯流放地,漸漸的發展成這世界上最大的惡魔聚集地,這是——他和信度生長學習的地方。

    公爵,贗城幾大勢力中一派的掌權者,也是他和信度的——

    老師。

    「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在這裡躲個十年八年,順便娶個老婆生幾個孩子等風平浪靜了再拖著一家老小出去?」鳳凰不無諷刺的問,雖然在公爵眼皮底下闖出去並不容易,但是以信度的能力要藏在這個普通人連一分鐘都呆不了的地方也不是什麼難事。

    信度看著鳳凰,眸子裡溫和的笑容一點點變得深不可測,然後他說,「如果你不跑來插一腳,那真是很有吸引力的提案——」

    話音未落,肩膀再次被人用力鉗住,身體砰的又一次撞到牆上。

    「如果我不跑來?你這渾蛋!」他沒有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凶狠的吻了下去。

    不知該說是突如其來,還是蓄謀已久的吻,狂暴的落下,在唇舌反覆的咀嚼中,糾纏成似水的柔情。

    鳳凰鉗制著對方肩膀的手不由鬆了,掌心慢慢拂上了對方的臉頰。

    良久……

    「啊,」鳳凰微微鬆了口,貼在信度的唇邊,「該死的,我覺得你比我還主動!你到底蓄謀多久了?」

    「你竟然……」信度仍然保持著淡定的微笑,只是那微微顫抖的唇和話語中的喘息洩露了他深藏的激情,「不知道嗎……」

    最後的話音被堵了回去,深深的吻。

    ***

    鳳凰絕美的五官配上一頭火紅的頭髮,笑容張揚而肆意,火焰一般燃燒人的激情;

    信度英俊的面孔上永遠是謙和儒雅的微笑,眼眸明亮而深邃,海水一般淹沒人的靈魂。

    看著手中的照片,男子玩味的笑了,「好有味道的一對美人,當年你是從哪找出來的?」

    「你有意見?教皇大人。」公爵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紅酒,晶瑩剔透的紅。

    「我只是對你的耐性感到不可思議。」被稱作為「教皇」的男子笑著端起酒杯。

    ***

    「哦?你當初離開贗城是因為——公爵想拉你上床?」深吻之後恢復平靜,信度對鳳凰的話表示驚訝。

    「我這種極品美人會被騷擾有什麼奇怪?」鳳凰白了信度一眼,一雙眸子波光流轉中,驚世駭俗的美。

    信度微笑著低下頭繼續手中的活,「他想拉你上床不奇怪,他的學生中大凡美人幾乎都上過他的床。我是奇怪他竟然忍了你那麼久,而你這種風流浪蕩的人竟然拒絕他!」

    鳳凰靠著牆坐著看信度忙碌,「哈,你知道他找什麼理由拉我上床?他說——對一個優秀的間諜來說,床上功夫是必修課!」

    「的確像是他說的話。」信度點頭。

    「而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以我在這方面的經驗,完全可以申請免修了!」

    信度無聲的抱以大笑,然後說:「既然你經驗如此多,我真想不到你會因為這個和公爵翻臉。」

    「嘿!」鳳凰頭靠著牆揚起了下巴,驕傲而張狂,「就算我願意跟這世上99%的人上床,也不代表那剩下的1%就有權利強暴我!」

    信度若有所思的抬起頭,「我猜就算是上過你床的人,也不可以。」

    鳳凰露出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如果我說『不』,那就是『不』,沒人可以強迫我!就算是我的床伴也不行!」

    信度理解的頓首,再次垂下眼去。

    鳳凰卻突然覺得和一個剛剛與自己熱吻過的人心平氣和的討論這些問題有些怪異,更準確地說,是信度心平氣和的態度讓他覺得不舒服。

    「嗨,」他湊到信度身邊,突然想起了什麼,「你說他的學生中大凡美人都上過他的床?那你,和他……」

    信度仍然低著頭,只是微微偏過,目光落在鳳凰的頸間,鳳凰剛好可以看到他英挺的鼻樑和長長的睫毛,引人遐想的角度。

    信度開了口,熱氣呼在鳳凰的頸間,「那麼在絕色如你的眼裡,我算美人嗎?」

    「該死!」一股衝動直衝上鳳凰的頭頂,想要把眼前的用力壓倒,狼狽揉進自己的懷裡的衝動。

    可是他只是一手攬過了信度的肩,在他耳邊低聲警告,「如果你覺得現在不是做某些事的時候,就不要再這樣誘惑我!」

    ***

    公爵望著杯中的酒,火紅妖艷,「耐性?如果沒有耐性,我永遠也教不出像鳳凰這樣的學生。」輕輕抿了一口,想像這是那火一樣的靈魂,「可惜等他變得如此的耀眼迷人的時候,再想控制他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教皇舔著嘴唇,「結果你到現在還沒得手。」

    「他可是我教出的所有學生中,位列第二的高手。」公爵的語氣洋溢著自豪。

    「第二?」教皇對此顯然更感興趣,「那第一的,是誰?」

    公爵揚起了眉。

    ***

    雖然還沒有得到信度明確的答覆,可是為了防止局面失控,鳳凰決定轉個話題,「你當初又是為什麼離開贗城?」

    「因為我覺得他已經沒什麼可教我的了。」信度謙和的回答。

    「該死!」鳳凰翻了個白眼,「該叫那些認為我狂妄的傢伙和你打打交道!」

    「好了。」信度完成了手裡的活。

    看著擺在地上的作品,鳳凰挑挑眉,「你制的這些炸彈不會自爆吧?」

    「當然——」信度一邊整理一邊回答,「會。大概有百萬分之一的幾率。」然後他抬起頭看著鳳凰,「我的射擊成績比你好。」

    「可我的搏擊成績一向在你之上。」鳳凰不甘示弱反駁。

    「那很好,等我們往外衝時,你就負責衝鋒,我負責掩護。」信度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鳳凰低聲罵著跟著站起來,「這安排真是天殺的合理。」

    「你估計,他們什麼時候會現身?」

    「應該差不多了吧。」公爵晃著手中的酒杯,聲音變得低沉,充滿嗜血者的興奮與慾望,「我簡直迫不及待了。」

    「對了,」整裝待發時,信度忽然問,「你有修過戰術運籌理論之類的課程嗎?」

    鳳凰回頭,似乎在努力回憶是否有過這樣一個課程:「公爵有教過這麼無聊的課嗎?」

    對鳳凰的反應毫不意外,信度平靜的解釋,「不,是他那個長得非常正直的下屬教的。」

    鳳凰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來了,的確有那麼個傢伙,曾經公開批評我的一個暗殺提案,說我那樣的方法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當時鳳凰沒說什麼,只是笑著說謝謝就離場了,之後一個星期之內他用同樣的方法暗算過該教官數百次,在此期間,他每次看到該教官都會主動走過去謝謝他的指導,結果就是除了公爵本人,其它同級別的教官都是「聞風而逃」。

    鳳凰雲淡風輕的把他的豐功偉績陳述一遍,反問信度:「難道你修過這門課?」

    「沒有。」信度仍然是謙和的笑著回答,「當時我聽說授課老師輕易就被一個我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傢伙給修理了,就把這門課從課表上劃掉了。」

    鳳凰用了百分之一秒的時間理解信度話中的意思,低聲恨恨的唾了一句轉過頭去。

    「呃,既然我們倆都沒修過這種課,好像也沒有成績讓我們參考現在該聽誰的意見。」信度說著,語氣不僅沒有任何為此而煩惱的意思,甚至顯得輕鬆充滿期待。

    鳳凰已經明白了信度提這個的意思,對信度未出口的話表示贊同,「我也不認為如果我們坐下來討論,會有達成一致的時候。」說著將長槍往肩上一靠,面對這種既不能達成一致又無法說服對方的局面,鳳凰眉揚得颯爽,「所以就不要浪費那個時間了!見佛殺佛!」

    「見神殺神。」信度微笑著補充。

    ***

    「城東出現大規模的爆炸,那一帶『居民』已經蠢蠢欲動了。」

    看著返回的報告,公爵輕輕敲著桌面,唇角帶著明顯的笑意,「還是這麼囂張,不愧是鳳凰的作戰方式。」

    「我真佩服你,竟然公開懸賞他們的腦袋。城東那一帶的『居民』可不太好對付。」教皇笑得頗有深意。

    公爵毫不擔心的回答,「以鳳凰的能力,他們應該已經成功離開『居民』的注意範圍了。」

    「可是我聽說,因為你的懸賞額,狼群也出動了。」

    「狼群?」聽到這伙流竄於贗城內以凶悍毒辣著名的無幫派團體,公爵終於抬起了頭,「什麼時候?」

    ***

    鳳凰和信度停下了匆忙的腳步,面前高大的廢樓上,高高低低或站或坐有十來個人,為首的一個彪形大漢站在他們面前,獰笑著將一根鋼管彎成一個弧形。

    鳳凰揚起下巴,挑起了眉。

    ***

    「一小時前。」教皇眼中笑意更深,他早已得到消息卻故意拖到此時才說,就是想看對面處變不驚的男子變色的模樣。

    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公爵聽完,只是無所謂的發出一聲輕歎,「真可惜,我本來對馴服這群悍狼有點興趣,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說著舉起杯,「大概已經全軍覆沒了吧。」

    ***

    「破壞公物是不對的。」火一般的頭髮迎風張揚,鳳凰這樣說著,雙手握著那個被彎成弧形的鋼管中央,兩隻手向兩邊輕鬆的移動。

    信度對他這一行為只是不置可否的搖頭,向前走去,「為人要謙虛。」

    「我已經很謙虛了。」鳳凰反駁著跟上信度的步伐,恢復筆直的鋼管被隨手拋下,落在一具還驚恐的大睜著眼睛的屍體旁。

    ***

    「全軍覆沒?你那隻小鳳凰原來下手也這麼狠的?」教皇的表情裡並沒有任何憐憫的成分,反而顯得興致勃勃。

    公爵晃晃手中的酒杯,「如果只有鳳凰他們大概還能留幾條命,可惜信度一向信奉人要殺我我必殺人。」說著向教皇擺出一個乾杯的姿勢,「他會以普度眾生的態度一邊舉槍一邊為他們唸經超度順便為他們下輩子投個好胎祈禱的。」

    教皇微微張了唇,看著照片上那張溫和儒雅的笑臉,無聲的喝彩。

    「又失去他們的蹤跡了。」房間裡響起機器傳過來的聲音,公爵偏偏頭,正要下達指示,突然他聽見一個聲音:「祀水到365區,T2組到537區……」一個個名字都與公爵安排的名單相符,只是命令他們前往的地段卻與公爵真正的想法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個是——」

    「鳳凰侵進我的主電腦了。」公爵臉上露出玩味的笑,他試了試發出指令,果然沒有任何的反饋,「當初教了他太多東西,看來我是沒法跟我的屬下聯繫上了。」

    教皇安坐著把下達的指令聽完,「竟然在各個出口都安排了人手?」

    「他不得不這樣,因為這是我的習慣。」公爵解釋說,「如果有什麼出口故意不安排人手空出來,一定會讓我的部下生疑的。」

    「那你覺得,他們應該會從哪個地方下手?」

    「如果是鳳凰,以他那張揚的個性一定會去最難闖的那一個,信度的話,會從實力中等的幾個關卡任撿一個,現在他們兩個在一起——」

    教皇還想聽下去,可是公爵已經站起了身,「恕我失陪一下。」說著,便走了出去。

    等到公爵關上門,良久,教皇看著照片中謙和的男子,突然低語,「找到他們了嗎?」

    ***

    在究竟去哪個關口的問題上,信度和鳳凰沒有浪費時間爭執,直接抽籤決定。

    「是哪一個?」坐在搶來的越野車上,鳳凰一路飆車一路大聲問。

    「T7組。該說運氣好還是不好?最弱的那一個。」

    「不好!」鳳凰大聲的咒罵,他喜歡和強者挑戰,對這種不能體現他水平的挑戰總是興趣缺缺。

    贗城整個是一座孤島,所謂的出口指的是幾處飛機場。

    其中一處,控制太附近隔幾步就躺了一具屍體,均是一槍斃命,死者的表情甚至並不痛苦。

    飛行跑道的匝門緩緩打開時,一個青年男子從控制台步了出來,一邊走一邊低聲念誦著什麼,表情虔誠而慈悲。

    鳳凰不耐煩地在機身旁等待,周圍一片呻吟。

    他和信度不同,看似溫和的信度是殺手,出手向來冷酷無情;而看似張揚的鳳凰只是間諜,能不殺人時他絕不會下殺手。

    看到信度過來,鳳凰正要喊話,突然見信度臉色一變,左手一揚轉身向後擊去。

    鳳凰的表情頓時嚴肅。

    電光石火間,空中劃過無數的閃電,空氣支離破碎。

    那是一道道細如髮絲、削鐵如泥的鋼線,在信度靈巧的揮舞中交織成密不透風的巨網。

    信度真正的武器,真正的殺招,毫無保留的出手。

    鳳凰卻看不到他攻擊的目標。

    殺機四伏。

    「走!」信度一邊攻擊一邊大聲的咆哮。

    一聲銳響,旁邊的鋼鐵機身上,多了一個透明的小窟窿。

    竟是被什麼細小的東西一下子擊穿。

    那是信度正對付的東西!

    「信度——」鳳凰心一縮,大吼一聲正想邁腳,信度卻已提前猜到他的意圖。

    面對流星般密集的攻擊,信度毫不猶豫的手臂一揮,面前的保護網頓時消散,鋼線向旁邊一甩,捲起一塊巨大的鋼板向鳳凰一頭砸去。

    他這一舉動,無疑把自己的身體完全暴露在對方的攻擊下。

    幾聲厲響,信度應聲倒地,腿和手臂幾處被毫不留情的擊穿,血流如注。

    空中有什麼落了下來,清清涼涼的,剛剛攻擊他的,竟是豆大的水珠。

    喘息著跌倒在地,信度的頭邊,多了一雙黑色的鞋。

    「你——」信度抬頭看著來人,露出諷刺的微笑,「竟然能人教皇大人『親自』出手『暗算』,我真該說榮幸。」

    教皇只是看著不遠處,那塊被信度砸過去的鋼板已被擊得千瘡百孔,可是鋼板落下後,那一邊的鳳凰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星星點點幾處血跡。

    「居然被他跑掉了。」環視一周,教皇這才低下頭來,饒有興趣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人,雖然因痛苦而喘息,那張英俊的臉上卻仍保持著優雅的微笑。

    「看那血漬估計也傷得不輕,跑了就跑了,反正我也不是來找他的。」教皇笑著蹲下來,正要伸出手去,厲風迎面而來。

    一閃即逝。

    一道血痕出現在教皇的右臉上,緩緩滲出了鮮紅的血。

    信度的手腕已被教皇牢牢鉗住,因為受傷動作本就慢了一步,力道也小了很多,最後這一擊,手中的鋼線還未能擊到目標。

    縱是如此,厲風掃過便已就血,教皇毫不懷疑若是這一擊成功,自己半邊腦袋必會飛出去。

    「竟然偷襲?」教皇的笑容冷冽陰邪,手中的力道不由加大。

    「呵,」手腕處一陣劇痛,信度喘息更加明顯,笑容卻依舊溫和,「教皇大人教導有方。」

    卡嚓——骨骼碎裂的聲音。

    信度的嘴唇咬出了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有味道的美人。」教皇抓著信度被捏斷的手腕一提,將人攬入自己懷裡,起身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豪華跑車。

    坐進汽車後座,教皇看著懷裡因傷痛失血顯得更加虛弱的人,手指擦過柔軟的唇,那微微開啟的雙唇因鮮血而紅艷。

    「誘人的色彩。」教皇囈語著,低下頭去。

    懷裡虛弱的人有了一絲躲閃,教皇一手掐住他的後頸,迫使他抬起頭來。

    如同追逐遊戲的吻,輕咬著對方柔軟的唇,淺吻如同暴風雨的前奏,遊戲般的落下。

    懷裡的人並沒有太多反抗,有的只是無動於衷,教皇卻準確的捕捉到了他有意無意的退避。

    海水平靜無瀾的水面下總是暗流洶湧,就如同懷裡的人,溫和儒雅的外表下,有著與氣質截然相反的靈魂。他此刻的反應讓教皇更為興奮,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臂,更明顯的感受那身體無聲的反抗。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看這平靜的海面沸騰的模樣,正要加深這個吻,教皇的動作突然停滯了。

    一頓,然後緩緩抬起頭來,放開了那雙微微顫抖的唇。

    鋒利的刀尖,架在教皇的頸上,泛著冷光的刀刃,直直逼迫著汩汩跳動的頸動脈。

    靜默。

    男子站在後車廂上,手中的長刀擊碎後車窗的玻璃,比在車後座的人頸間。男子臉上的表情威嚴而邪氣,凝成似是笑容的狂傲。

    「這是什麼意思,公爵?」教皇背對著男子坐著,從頸間的刀鋒便輕易得知來人的身份。

    公爵張了口,「不准動我的學生。」並不狂暴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楚,擲地有聲。

    教皇的頭被迫偏起,仍不無諷刺的回擊,「別裝出這副嘴臉了,你的學生?誰不知道你在單獨授課時會關上門幹些什麼好事!」

    公爵毫不為之所動,表情更加邪肆狂傲,「我想對他們做什麼是我的事,可我決不會容忍其它人在我眼皮底下動他們。」

    細細的血絲,順著刀刃滑下。教皇的臉上終於沒有了表情,「你要為了這個贗城的叛徒跟我動手?」

    「誰都不能抹煞我教養他十年的事實。所以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公爵回應,手中的刀鋒慢慢偏轉,「你要為了一時的興趣跟我動手?」

    教皇的目光落向懷裡的人,那張失了血色的臉上仍帶著淡定捉摸不透的笑容,從頭到尾,他一言不發。

    教皇的嘴角揚了起來,「當然——不。」

    ***

    「你竟然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呵,那陰險的傢伙不會放過你的。」

    「那就讓他放馬過來好了。」公爵無所謂的聳聳肩。

    「其實你沒必要為了我得罪那傢伙,反正我也不會因此感謝你。」

    公爵抬起頭,碰上的是一雙深海般的眸子。

    「這話剛才你怎麼不說?」

    信度的眸子中閃現一絲笑意,深不見底。

    公爵站起身,捲起多餘的繃帶,「你的傷不要緊,休息一段時間就行。」說著,看著信度的眼睛,「信度,教皇的事是個意外,我也沒料到他會插一腳。」

    信度無聲的表示理解。

    頓了頓,公爵的語氣難得的認真起來,「你和鳳凰是我最出色的兩個學生,我只是,想讓你們回來而已。」

    「我知道。」信度溫和的回答,然後話鋒一轉,「可我和鳳凰都是喜歡自由的人,你別想我們會回來。」

    公爵的表情冷了下去,卻並不意外。

    「而且,」信度繼續說,語氣平和卻暗藏威嚴,「鳳凰是我的,你別想我把他讓給你。」

    詫異的神色浮上公爵的臉頰,笑意隨之揚起,「你這話有沒有對鳳凰說過?」

    「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信度也露出了笑容,「那傢伙被你們這些人慣壞了,如果讓他聽見這話一定會翹到天上去,我可不會讓他在我面前有囂張的資本。」

    公爵無聲的大笑,「信度,你不愧是我最厲害的學生。」說著,笑容又一次邪肆起來,「可惜這一次不能以你的意志做主。」

    看看時間,「鳳凰應該快到了,」再一次轉向信度,含著笑意的眼中精光閃現,「今晚我會為你們的歸來開個盛大的歡迎會。」

    說話間,兩個人都敏銳的覺察到了一絲騷動。

    公爵按下桌邊的一個按鈕,「怎麼回事?」

    房間裡隱藏的喇叭傳來聲音:「公爵,鳳凰來了。」

    房間裡的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讀到了含義不明的笑意。

    ***

    公爵抱著信度出來時,原本的議事大廳已被炸成一片露天的荒墟,新鮮的粉塵還飄散在空中。

    被驚動的守衛嚴陣以待,在他們的中間,鳳凰坐在殘垣段壁的最高點,火紅的頭髮在風中翻騰如燃燒的烈火。

    無視周圍這群人,有節奏的敲擊著槍管,聲音如空曠的天野間迴盪的鷹嘯。

    他在唱歌。

    公爵揚起了嘴角。

    「你還是這麼張揚。」

    鳳凰這才停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公爵,「沒辦法,我都進到這裡了你們還沒發現,我只好小小的提醒一下。」

    他仍是張狂的,只是目光到信度身上時有閃過一絲異樣。

    這個細節當然沒逃過公爵的眼睛,他笑著,並沒有提,只是順著往下說,「是啊,反正進了我這裡,再往裡走你也不可能安然而退。」

    鳳凰站了起來,風更大,那一頭火紅的頭髮彷彿燃燒的更為旺盛。

    「說得對,論武力我是沒辦法跟老師你鬥。」

    公爵靜靜的等待他說下去。

    鳳凰的笑容更加狂放,「不過,我本來就不是靠武力吃飯的人。」

    在公爵表情一變時,他輕輕吐出了一個詞。

    聲音很快隨風而散,在眾人的茫然不解中,公爵臉上已嚴肅起來,「你怎麼知道這個?」

    「你不該忘了我的本職工作。」鳳凰從廢墟之上一步步從容的走了下來,他一動,周圍的人突然就感到了自身的渺小。

    鳳凰,壓倒性的氣勢。

    「若是沒有一點籌碼,我怎麼敢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站在公爵的面前,鳳凰笑著,眼中嫵媚而凌厲的光。

    公爵冷冷的看著鳳凰,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教出來的——超級間諜。

    「這些年你還在這個?」公爵冷聲開口。

    「噢,」鳳凰別過臉,似乎在回憶,「這是我的工作,而熱愛我的工作。」說著他轉回頭來,嫵媚靈動的眼中波光流轉,「不然你以為那些恨我恨到骨子裡的各大情報機關為何不敢動我?為何只敢眼睜睜的看著我在他們面前放肆?」

    再一次沉默。

    鳳凰與公爵,在沉默中對峙。

    良久。

    「你在玩火。」公爵低聲警告,低沉的聲音中不無怒意。

    「這是個賭徒的世界,充滿刺激與樂趣——當年你教我的。」鳳凰毫不退縮的回應,「我已經拋出我的籌碼,就看你跟不跟得起了。」

    無聲的對視。

    「只有我能保護你。」公爵突然低聲說。

    「謝謝,可我不需要。」鳳凰毫不猶豫的回答。

    又是沉默。

    終於是公爵先別開了目光,低聲罵了一句。

    「既然你握了公爵的秘密,為什麼一開始不拿出來跟他談判?」信度平靜的聲音明顯的帶著怒意。

    「我想在美人面前表現得英勇一點,可不可以?」鳳凰顯然無意把這個話題深入探討下去,敷衍的答了一句,話鋒一轉,「他對你做什麼了?」

    被教皇暗算,鳳凰雖逃出卻因為傷陷入短暫的昏迷,甦醒時只來得及看見公爵將信度帶走。

    再一次看見信度就是他被公爵抱出來,也就現在這副模樣——一張床單嚴嚴實實的裹著他的身體,露出赤裸的腳踝,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沒什麼,他幫我包紮傷口而已。」信度平靜的回答,溫和的目光中,隱隱有光芒閃動。

    鳳凰移開了眼神轉向面前的儀表,集中精神駕駛這駕小型飛機。他能感覺到靠在一旁,身上這裹了一張床單的信度正看著他,溫和的、深沉的看著他。

    這感知讓他的身體不可抑制的熱了起來。

    「開飛機的時候別跑神。」信度突然發出警告。

    「那就別再用你那樣的眼神看我!」鳳凰低吼。

    信度轉過頭去,「你總是太浮躁。」

    然後鳳凰耳邊,又一次響起了久違的低詠: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

    「shit!」

    轟鳴聲伴著颶風席捲而來,水泥跑道上騰起蒸蒸塵埃。

    幾下劇烈的顛簸過後,身體還沒坐穩,信度停止了誦經,抬頭看向窗外,「這是哪裡?」

    「不知道!」鳳凰吼著一翻身,雙手按住了信度肩膀上方。

    信度坐著抬起頭,鳳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壓迫感如驚濤拍岸。

    「你——」

    「你傷到哪裡?」鳳凰問,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壓抑著太多的情愫。

    「啊?」

    鳳凰傾近了身體,看著信度的眼睛,「我說,公爵幫你包紮的傷口,在哪裡?」

    兩人距離很近,近得信度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鳳凰說話間呼出的熱氣,溫熱濕潤的,輕重急緩。

    他垂下眼簾,嘴唇微動: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

    長長的睫毛,英挺的鼻,下面是微微顫動的唇,若隱若現的鎖骨……

    「渾蛋!」鳳凰一把掀起他的頭,朝著那開合的唇,用力吻了下去。

    聽到身下的人發出一聲低呼,更撩動他的心。抱著對方的頭欺身壓下,身下的人似乎想伸手阻攔,這一舉動卻讓那裹著他身體的床單順勢微微滑下。

    鳳凰的手掌感受到了圓潤的肩部,光滑的皮膚下肌肉飽含的彈性。

    深深吻下,反覆咀嚼,唇舌糾纏中,欲罷不能。

    一隻手抓著信度的肩,另一隻手探進薄布內,撫摸著他的背脊。終於放開了對方的唇,鳳凰靠在信度的頸間喘息。

    「你,一直在,誘惑我——」

    鳳凰沒有抬頭,信度溫柔卻暗潮澎湃的眼神會讓他失控。順著對方的背脊滑至腰間,一個誘人的、引人深入的弧度。

    忍不住輕輕啃噬著那性感的鎖骨,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並不平靜的心跳。

    「你一直,在,誘惑我……」他重複。

    頭頂上響起了輕笑,帶著喘息:「那,你接受嗎?」

    無法抗拒的邀請。

    鳳凰低吼著一手攬起信度的身體,看著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中,波瀾四起的海面,再一次封住了他的唇。

    大張的薄布被拋到空中,緩緩滑落。如幕布拉開,那一邊,是激烈燃燒的火焰與洶湧澎湃的海水。

    ***

    入夜,鳳凰手臂一揮,警醒的睜開了眼:身邊已沒了人。

    抬頭一看,熟悉的房間,他的臥室。

    回想下午的激情,鳳凰唇邊浮現一絲笑意,那裡面,有著叫做「幸福」的全速。

    知道信度因為腳傷不可能走遠,鳳凰翻身下了床,隨手扯過一件睡衣披在身上信步走出去。

    書房屋頂正中一扇天窗,月華傾瀉而下,柔光正中,信度席地而坐。

    輕盈的月光在他赤裸光滑的皮膚上舞動。

    聽見背後響起的腳步聲,信度沒有回頭,只是緩緩開了口:「你有沒有看過水與火的碰撞?」

    「哦?」鳳凰拂上那圓潤的雙肩蹲坐下來,輕輕咬著他的耳,「是什麼樣子?」

    「火星落入大海,頓時消散殆盡,激不起一點點激情;水滴落入熔岩,剎那蒸發無蹤,留不下一絲絲溫柔。」如唱詩班的柔和的聲音響起,信度仰起了頭,讓鳳凰繞過來啃他修長的頸,「我曾經看過海火山的爆發,滾滾熔岩咆哮著衝進深深的海洋,最深沉的海水與最濃烈的火焰激烈的碰撞,甫一接觸便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然後?」鳳凰那雙可以彈奏數十種樂器的手指滑過信度的肩頭,彈奏著如琴弦般柔韌的肌膚,流水般的樂章。

    信度的頭向後仰去,聲音裡有了一絲喘息,「巨浪沖天,熔岩翻騰,水與火,在交融中忘記了各自最初的形態……」身體突如其來的顫抖,他垂頭輕呼了一聲,喘息更為明顯,「終於融為一體……」

    「就像這樣……」鳳凰收緊了手臂。

    「就像這樣……」信度喘息著輕笑,更深的貼近鳳凰懷裡,握著鳳凰的手,十指絞纏。「凝聚了所有的激狂與深情直衝天際,再不分彼此……」

    鳳凰扭過頭來吻他,劇烈的喘息絞纏在一起。

    「最後……最後凝聚成……什麼?」

    「啊……啊……」笑聲因激情變得張揚起來,「那是——水蒸氣!」

    「哈!」鳳凰在喘息中大笑,「你這渾蛋!」再一次纏上他的唇,兩具糾纏的身體躺倒在地。

    月光開始沸騰。

    ***

    女子一大早便站在了鳳凰的門外,因睡夢中被人吵醒導致的極度不滿,女子端著手中的衝鋒鎗有狂掃的衝動,「死人妖!你再不出來我真的衝進去了!」

    「你給我安靜點!悍婦!」門開了,鳳凰穿著一條牛仔褲赤裸著上身站在那裡。

    「噢。」看到這幅光景,女子豎起了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鳳凰四下望望,「知語沒來嗎?」

    「行了,我不會帶我兒子來看少兒不宜的畫面的。」女子說著準備進屋,卻被鳳凰一手攔在門外。

    「別那麼小氣,看看都不行?」

    「不行!」鳳凰厲正嚴辭的拒絕,然後放緩了語氣,「親愛的女祭師,我是找你幫忙的。」

    聽到「女祭師」這個稱呼,女子的神色立刻變了。

    「我要到澳洲演出,信度傷還沒好,這段時間你幫我看著他。」

    女子扭過頭來,看著鳳凰的眼睛,「出什麼事了,親愛的?」

    ***

    公爵踩著堅硬的大理石地面,面色嚴肅的大步踏進了宮殿般的建築。

    「親愛的公爵,你來了?」寬敞的房間裡,常常的過道盡頭,衣著雍容華貴的男子斜靠在座椅上,一個人站在他的身前。

    「陛下。」欠身行禮,公爵的目光落在那個先他一步到達的人身上,「好巧,教皇也在?」

    這次出門前,他的幕僚就提醒他要小心教皇的報復,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

    「我聽到一些有意思的事,」皇帝開了口,聲音年輕卻充滿長者才有的底蘊。

    公爵挺直了背,對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並沒有太多的在意,可是皇帝接下去的話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我聽說有個傢伙,手上掌握了這世上幾大組織情報機關的機密?」

    「包括我們贗城。」教皇在一旁補充。

    「噢,還包括我們贗城。」皇帝似乎舔了舔嘴唇。

    「陛下!」公爵禁不住叫出聲。

    「呵呵,親愛的公爵,你不用擔心,我對那些秘密本身沒有什麼興趣。」說著皇帝的頭轉向教皇,「你說,那些組織、情報機關為什麼不除了這個眼中釘呢?」

    教皇向皇帝行禮,目光卻落在公爵身上,「他們不敢。因為他們知道若是這個人死了,那些秘密必將公佈於世。」

    話音未落,公爵已一手揪住了教皇的衣領,「你報復我?!」

    「怎麼敢?」教皇的眼中有陰冷的笑意。

    而一旁的皇帝似乎並沒有注意他們的舉動,「公佈於世啊?那麼多那麼多的秘密,一條兩條就夠引發一次世界大戰了,全部公佈於世啊……」

    「陛下!」

    不理會公爵,皇帝兀自笑了起來,「聽起來,好有趣呢!」

    「陛下!那裡面也有我們贗城的秘密!」

    「我們贗城……」皇帝似乎偏頭想了想,「那很好啊,贗城也好久,沒熱鬧過了。」

    公爵扭過頭來,怒視著教皇,「你這混蛋!」一拳就將教皇揍了出去。

    噌——拔出長刀,正要再動,手臂忽然僵住,再動不得半分。

    大滴的汗水滲了出來,公爵回過頭去,皇帝靠在座椅是和,目光不知飄向何處,只是一手朝著他的方向似乎拉扯著什麼,隔空握住了他的手臂。

    教皇已經爬了起來,站直身體拍了拍衣服,笑得陰邪。

    這會工夫,皇帝站了起來,「教皇大人,你可以下去了。公爵,過來陪我喝兩杯。」

    「陛下!那個人是——」

    悠悠的聲音再一次自雍容華貴的皇帝口中吐出,打斷了公爵的話,「沒記錯的話,那傢伙是女祭師其中一個兒子的父親吧?我真——不喜歡他。」

    教皇退了下去,公爵張張嘴,再吐不出一個字。

    ***

    「你搞什麼?竟然——」聽鳳凰說完,女子神情激動的大叫。

    「當時那種情況,我也是沒有辦法才說的!」

    「噢,不,不行,你現在不能到澳洲去,那些傢伙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打爆你的頭!」

    「那就讓他們來好了!」鳳凰說著,扶住女子的肩,「聽著,我現在不能留在這裡,這裡有我的兒子,我的朋友,我的——愛人。」

    女子與鳳凰對視,良久。

    「幫我。」鳳凰抱住女子的肩。

    女子垂下頭,無聲的流淚。

    ***

    信度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鳳凰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

    「我要到澳洲去演出,待會就走。」

    信度無言的看著他,輕歎,「這麼快?」

    鳳凰笑著吻吻他的手,垂下頭去吻他的額,「你對我總是這麼不冷不熱的,我一直,在努力追尋你的身影。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可惡。」

    「哦?」信度抬起頭,吻他的唇瓣。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抓住了你,還是你抓住了我。」鳳凰笑起來,封住了那張欲說話的唇,「現在別說,等我回來告訴我,等我回來……」

    他說,等我回來。

    鳳凰離開後,女子進了屋。信度躺在床上,看著她。

    「女祭師?」

    「早就不是了。」女子的笑,英姿颯爽。

    信度理解的微笑,和他們一樣,贗城的叛逃者。

    末了,女子說:「你都知道。」

    「是的,我都知道。」信度回答。

    當天晚上,傳出新聞,一駕由紐約開往悉尼的客機,在太平洋上空爆炸,沒有找到生還者。

    第二天,各大報紙用上了這樣的標題——

    「絕代妖姬,香消玉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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