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沛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小心地隱藏著眼底的擔憂。連宇喬看起來精神還可以,可身體始終是沒有完全恢復,萬一有什麼意外……不會的,只要控制好工作量就沒問題的,蘇沛只能這麼暗自安慰自己。
「櫃子裡的文件呢?」連宇喬指著原本陳列得滿滿的,現在卻空空如也的文件櫃問道。
「你不在的時候是商先生在代理你的工作,那些文件搬到他那邊去了。」
「馬上叫人把它們搬回來。」
蘇沛一邊幫連宇喬脫下外套,一邊點頭答應。
其實那些資料連宇喬並不是經常用到,商群也不過是因為剛剛接手,希望對細節瞭解得更詳細一些才借去參看。連宇喬如今非要將它們拿回來,只怕又是成見作祟。
「冷不冷?要不要把溫度調高一點?」九月正是最熱的時候,所有的辦公室都開著冷氣,蘇沛怕連宇喬適應不了。
「不用了。」連宇喬搖搖頭,說:「你去把商群這段時間經手的文件都拿過來。」
「全部?」
「全部。」
「那可能要花一點時間。我先回辦公室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記得叫我。」蘇沛說。
「這麼不放心?」連宇喬笑了,「你把門開著,看著我好了。」
蘇沛的辦公室與連宇喬的辦公室緊挨著,中間有一道門可以通行。
「只要你同意,我求之不得。」蘇沛笑著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果真將門敞開。
兩個房間,兩張的辦公桌,相隔不到十米的距離。連宇喬能看見蘇沛散在額前的碎發,鼻樑上晶亮的鏡片,以及嘴角不變的溫柔。
連宇喬知道自己對蘇沛的依賴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哪怕是離開他一秒,他都會覺得心慌。綁架帶來的傷害遠比他想像的要嚴重,現在的連宇喬害怕黑暗、害怕獨處,夜裡如果不摟著蘇沛,根本無法入眠。
放鬆身體,連宇喬慵懶地靠在皮質的椅背上,試圖調適腦中緊繃的神經。
這場綁架簡直就是莫名其妙,連宇喬想不透綁匪囚禁他的理由。他們明明已經拿到錢,也沒有撕票的打算,卻遲遲不肯放他。甚至專門找人來負責他的一日三餐,然後再企圖餓死他。如果那群綁匪不是傻子,那麼這件事就太不合邏輯了。更可笑的是,連宇喬從始至終沒有見過綁匪的臉,連身高體形都不清楚,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去尋找他們的下落。
現在回想整個綁架事件的始末,連宇喬感覺就像一場專門針對他的遊戲。一定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
「連先生,陳穆先生來了,他想見您。」秘書通過內線電話通知連宇喬。
「請他進來吧。」陳穆是連氏的股東之一,其持股量僅次於連晉東,因為不參與日常的管理,所以他很少來連氏。這次他沒有打招呼就突然來見連宇喬,讓連宇喬覺得有些奇怪。
「誰來了?」蘇沛聽到聲音,問。
「陳穆。」
「那我把門關上了。」蘇沛也有些詫異。
在陳穆進入連宇喬辦公室之前,蘇沛關上了門。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他突然有些忐忑。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陳穆離去。連宇喬走進了蘇沛的辦公室。
「人走了?」蘇沛放在手中的文件。
連宇喬點點頭,走到蘇沛的身邊。
「怎麼了?」察覺到連宇喬的沉默,蘇沛站起身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舒服嗎?」
下一秒,連宇喬微涼的嘴唇就覆蓋了蘇沛的聲音。他急躁地吮吻著,像是要擺脫什麼似的。蘇沛怔了怔,還是迎合了他的動作。
直到襯衣被解開,整個人被連宇喬壓到辦公桌上,蘇沛才驚覺事情不妙。
「這裡是辦公室……」
額頭頂在桌面上,蘇沛困難地提醒連宇喬,場地不對。
連宇喬仍是一言不發,粗魯地將蘇沛的襯衣推至肩膀處,貪看那成片的雪白皮膚。偏瘦的身體,脊柱一節連著一節的形狀十分明顯。比大部分男人都要細膩的膚質,光滑而結實。連宇喬低下頭,在上面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跡。
「宇……唔……」
蘇沛的嘴被連宇喬單手捂了個嚴實,只聽得見悶悶的單音。手掌的涼氣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蘇沛的呼吸,溫暖而濕潤。
聽見皮帶扣解開的聲音,感覺灰色的西褲輕易滑下了大腿堆疊在腳背上,蘇沛閉緊了雙眼。雖然現在的環境讓他很不舒服,可是他不擅長拒絕。對於連宇喬,他永遠都無法拒絕。
堅挺的物體在身後的秘穴外以螺旋形摩擦著,為進入做準備。
蘇沛咬緊牙關,以承受即將到來的劇痛。
「看著我。」連宇喬低沉的聲音在蘇沛的耳邊響起。
「嗯?」
來不及表示疑問,人就被翻轉過來。蘇沛睜開眼,看見連宇喬的臉迅速貼近。於是順從地張開嘴唇,讓柔軟的舌尖得以進入。糾纏間,蘇沛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連宇喬的雙眼。
因為不反抗,所以沒有樂趣嗎?
修長的手指一路向下摸索,直到碰上火熱的源頭。
蘇沛笑了,帶著妖冶的味道。
連宇喬收緊了雙臂,加深了親吻,一邊撫摸著蘇沛的背脊一邊隨著蘇沛手上的動作慢慢擺動自己的身體。體內的躁熱逐漸升溫,突然焚燒了一切,包括心頭的焦慮。
蘇沛是一杯寧神的茶,還是一劑擁有奇效的鎮定劑?連宇喬迷惑了,看不清自己。
濕滑的舌尖分開了,隨後是粗重的喘息。
蘇沛問:「要進來嗎?」
連宇喬不解。
蘇沛垂下眼瞼,摟住連宇喬的脖子,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然後握住他的一隻手,滑到自己臀部中央凹陷的地方。
「蘇沛……」撫過蘇沛自行擴張過的秘處,連宇喬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會弄傷你的。」
「沒關係。」
「我心疼。」
「你說什麼?」蘇沛瞪著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於連宇喬的甜言蜜語,他還有些不太適應。
「我說用手也是一樣!」連宇喬沒好氣地咬住蘇沛的下唇。
果然還是那個不懂溫柔的連宇喬。感受到唇上重重的吸吮,蘇沛笑彎了眼角。
坐在辦公桌上,他抬高腿,勾住連宇喬的腰,說:「沒關係。」
他知道連宇喬只是想減壓,如同他與Anna發生關係的那一天。看起來強大,實際上只是個不懂調適自己的傻瓜。為什麼會如此愛他?蘇沛自己也說不清楚。
溫柔地將連宇喬引入自己的體內,他仰起了脖子,大口地呼吸。乾澀難行的甬道,讓兩人的痛苦大過快感。連宇喬向後退了一步,然後一頂而入。
「啊!」
「唔!」
分不清是誰的呻吟,瞬間在室內散開。
連宇喬不想硬來,卻被長期的習慣左右,反射性地開始律動。那緊窒的包容,讓他發瘋發狂。
蘇沛環住連宇喬的脖子,直起腰以方便他的運動。刀絞一般的疼痛從身體最深處漫延開來,他只好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讓連宇喬聽到他痛苦的聲音。
一切都會好的,為了連宇喬,他什麼都願意。
察覺到蘇沛的隱忍,連宇喬抬起一隻手,摘去蘇沛的眼鏡。這才發現,他薄薄的唇上拖著一絲紅線,嘗上去味道腥鹹。
連宇喬有些吃驚,扣住蘇沛的手腕,印著清晰齒痕的手背落入眼簾。
「真的這麼痛?」
蘇沛白著一張臉,虛弱地點了點頭。
來回舔過蘇沛的手背,連宇喬的動作由單純的活塞運動改為刻意的摩擦。駕輕就熟地刺激著蘇沛體內的敏感點,點燃仍在沉睡的慾望。
「唔……嗚……」
壓抑不住的呻吟至唇邊溢出,淡淡的紅暈爬上蘇沛的臉頰,呼應著身體的熱情。
「我愛你。」
疾風暴雨般的律動衝散了低沉的愛語,讓蘇沛一陣恍惚,以為那三個字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我愛你。」
真切的聲音壓過蘇沛的神經,讓他如遭電擊。
「宇喬……」
「噓──抱緊我。」
蘇沛拼盡全身的力氣將連宇喬牢牢抱緊,脆弱的淚腺製造出源源的液體浸濕兩人的面頰。
這是蘇沛繼那日連宇喬無意中說漏了嘴之後,第二次聽到這三個字。等得太久,所以在它真的來臨時完全不敢確定。只能閉上眼,借由身體的接觸來感受這遲來的美好。
倘若只是美夢一場,但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火熱的中心摩擦著連宇喬的上衣,身上由下至上的貫穿直達心臟。狂亂的情慾衝撞著四肢百駭,不需要言語的交流,蘇沛被這前後夾攻的快感衝擊得頭暈目眩。
會死的,快樂至死!
「啊!」
一股熱流衝入蘇沛的體內,引來高亢的叫喊。
腹上有些濕滑,蘇沛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精液已經弄髒了連宇喬的衣擺。
「對、對不起……唔……」
來不及將歉意表達清楚,連宇喬的親吻就撲面而來。
情事過後的撫慰,帶著餘韻,同樣撩人心魄。
宇喬……
蘇沛只能在胸中歎息,因為整個口腔都被連宇喬佔據。溫暖的舌尖徘徊不停,時而像在吮吸誘人的糖果,時而像在窺探未知的深處。放任著、享受著,無論是蘇沛還是連宇喬都為這一吻深深陶醉。
褪去情色濃郁的味道,僅僅是互相擁有,心靈深處的契合。
兜兜轉轉,終是找到了最想要的。
他們,彼此相屬。
「別哭了,眼睛都腫了。」
一個又一個的親吻落在蘇沛的眼瞼之上,連宇喬的嗓音混合著疲累與情事過後特有的沙啞。
蘇沛費力地吸了吸鼻子,卻還是止不住眼淚。
「呵呵……」忍不住伏在連宇喬的肩頭,又哭又笑。
有時候,擁抱比親吻實在。
連宇喬站著,靜靜地抱住蘇沛,一直到兩腳發軟。身體初癒的他,體力還是欠佳。
「去你那邊的沙發上休息一下。」蘇沛總算調整好情緒,開始擔心連宇喬。
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連宇喬順從地點了點頭。
等蘇沛整理好混亂的辦公室,連宇喬已經癱倒在經理室寬大的沙發上。
「冷不冷?」蘇沛問。
連宇喬搖了搖頭,伸出手拉蘇沛坐下,將頭枕在他的大腿之上。
「陳穆聯合了幾個股東,打算把我擠下台。」
「為什麼?」蘇沛大驚。
「他們認為商群更合適。」
蘇沛沉默了。連宇喬失蹤的這段日子,商群所表現出來的領導能力有目共睹,雖然不及連宇喬果敢,但他不卑不亢的態度,比連宇喬的咄咄逼人更讓人易於接受。
「我不會讓商群得逞的。這裡姓連,不姓商。」連宇喬閉上眼睛,疲憊的神情裡夾雜著些許忿恨。
「我想這只是股東們的決定,與商先生並無關係。」如果商群要坐連宇喬的位置,早在連宇喬脫險之前前就有機會了,何必等到今日。
「如果不是他在背後攛掇,股東們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與永逸的合作計劃擱淺,再加上你的失蹤,股東們會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
「你不覺得時機太湊巧嗎?」連宇喬掙扎著坐起來,不悅地看著蘇沛。
蘇沛捋了捋他的頭髮,說:「你對商先生有成見,他根本沒有與你爭地位的打算。」
「你這麼瞭解他?」
「我只是就事論事。」
「綁架我的人也許跟他有關。」連宇喬的眉毛擰成了疙瘩。
蘇沛一怔,直覺地反駁:「這不可能!」
「你信他不信我?!」
「宇喬……」
「出去!」
連宇喬突如其來的怒吼讓蘇沛打了個寒顫。
「宇……」
「別讓我說第二遍。」
尖銳的聲音刺破了蘇沛的耳鼓,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有些遲鈍。
連宇喬將雙臂交疊在胸前,神情冷硬。
蘇沛看了他一眼,隨後慢慢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關上門,門裡門外,又成了兩個世界。
***
推開窗戶,任戶外的喧囂蜂湧而入。
蘇沛呆呆地看著窗外,腦中一片混沌。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陣敲門聲將他拉回現實中。
來人是商群,蘇沛強打起精神,問:「有事嗎?」
「陳穆來過了?」
坐回自己的位置,蘇沛將桌上的眼鏡重新架回鼻樑上,掩去臉上的酸楚。
「他之前跟我提過換人的事,被我拒絕了,我沒想到他會直接來找連宇喬……」商群自顧自地說著,直到完全得不到回應,才發現蘇沛不對勁,「蘇沛?」
蘇沛向後靠了靠,用手按住額角,問:「你站在哪一邊?」
「還用說嗎?」商群坐在蘇沛對面,不答反問。
「宇喬並不信任你,你不用為他一再退讓。」
「我還以為你會為了他來說服我。」商群笑。
「他不需要我幫他。」
商群微微一愣。
蘇沛放鬆了緊繃的面部表情,笑道:「你和他在工作上各有優劣,關於誰能坐頭把交椅這件事,我的看法中立。至於私事……我不想混為一談。」
商群不語,眼中閃過讓人費解的光芒。
「你們吵架了?」
蘇沛彷彿聽到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忍俊不禁道:「你見我跟誰吵過架?」
「Anna的事我已經幫連宇喬解決了,你大可放心。」
「Anna?!」蘇沛看著商群,心中猛地一沉。這段時間他一直圍著連宇喬打轉,根本把Anna有孕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用錢可以解決的事情,都不是難事。」
「那,孩子……」
「你覺得連宇喬會為了孩子娶她嗎?」商群的語氣有些不屑,「Anna還很年輕,少了負擔,將來的路才好走。」
蘇沛閉上眼,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感覺……像個劊子手。」
「就算有劊子手,也只會是連宇喬。」商群從座位上站起來,整了整衣服上的折皺,說:「我不想加深連宇喬對我的敵意,希望你能幫我。」
「你……」
「我是為了芙蓉,她太疼這個弟弟。溫床,記得嗎?」
撫過手背的齒痕,蘇沛回以瞭解的微笑。
雖然已經互相表明心意,可他與連宇喬的相處模式並無變化。是自己的期望值太高,還是這溫床一般的慣性,讓他逃不出以往的桎梏?
蘇沛將門推開一條縫,偷看門那邊的連宇喬。
空無一人!
***
「你是說我的情況是失眠引起的?」連宇喬挑了挑眉。
「一般來說,長期的睡眠不好會使人精神緊張,從而造成疲倦、易怒、情緒不穩。嚴重的,甚至會產生心理障礙、精神疾病或者人格障礙。按你現在情況,可以先服用小劑量的助眠藥物試試,不過連續服用不能超過一周。如果沒有效果,我們再試試用其他方法。」醫生一邊說,一邊寫下一張藥方遞給連宇喬。
「這種藥會讓人上癮吧?我不吃。」連宇喬沒有伸手去接。
「只要控制好劑量,不會有太大影響。」醫生解釋道。
連宇喬還是搖頭,「有沒有別的辦法?」
「你的失眠是來自心理壓力,只要找到癥結,加以疏導,自然可以改善睡眠狀態。不過你什麼都不肯對我說,我實在無從下手。」醫生無能為力地聳聳肩。
「減壓嗎?」
「如果你自己能找到合適的減壓方式……」
「我知道了。」
連宇喬頭也不回地走出醫生的辦公室,臉色比進去時更為陰沉。
最近,他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尤其在面對蘇沛的時候。明明就不想發脾氣,可混賬話還是衝口就出。
居然會想到來看心理醫生,真是遜斃了!可是,一回想蘇沛受傷的眼神……
連宇喬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站在街口茫然地張望了一陣,最後攔了一輛計程車。
「去聖安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