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東穿著他慣穿的黑色大風衣,站在貨船的甲板上,他的腳下,已經有著一堆煙蒂。
戒煙已經有一段時間,只是這陣子又開始抽了起來。
尤其知道岱宇已經成為翔亨的未婚妻後,他抽得更凶。
他又燃起了一枝煙。
也許只有在煙霧繚繞的情況下,能夠暫時迷離他的心思,能夠或遠或近地想著她。
他也不懂,怎麼就愛上她了。
就因為那一晚?
他的確是龍幫的臥底,在偷到龍幫的機密文件後,他逃了出來,因為實在被追得太緊,他只好隨便捉了一個女人偽裝成情侶來避人耳目。
卻怎麼也沒想到,就這樣遇上了岱宇。
也怎麼都沒想到,岱宇竟然真的是他們一直要查的幕後推手凌翔亨的女朋友。
俊東將資料帶給上司,他與上司討論的結果,是將資料的一部分交給席老虎,讓他很快地得到席老虎的信任,同時間,他們決定鎮定凌翔亨為主要追蹤對象。
上司要求監視凌翔亨周邊的人,自然包括他的女朋友歐陽岱宇。
他無法阻止在岱宇的家裡裝上竊聽器的命令,但他卻強烈要求一定要由他來執行監視的任務。
俊東就這樣,開始在岱宇身邊出沒。
俊東住在她的附近,監視著她,也守護著她。
他看著她三年了。看到岱宇為了案子忙得昏頭轉向,看到岱宇為了勝訴而笑得開懷,看到岱宇童心大發,在小公園請小朋友們吃冰淇淋……
他還是最喜歡看到微醺的她。岱宇當上律師之後,若沒有朋友陪,她不敢放任地在外頭喝酒,於是她總是在家裡小酌兩杯,喝了一點點後,她會開始唱起歌來,唱得還是那首快樂頌。
他總會不自覺地,跟著她哼起來。
岱宇去了舊金山時,他自告奮勇地前去解決當地華人街的糾紛,他這樣做,只為了能多看看她。
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岱宇的身影笑語已經滲入他的心。
如今,她即將成為凌翔亨的人了,雖說是可預料的事,但他還是陣陣的痛心和恐慌,如果凌翔亨是一個可以讓她幸福的人,或許他可以比較安心,仍然可以在她的背影守候著她,直到自己也能找到下一段真愛。
但凌翔亨……
他的眼神又暗了下來。
凌翔亨是一個太複雜的人,要不是那次,他能在關鍵時刻拿走龍幫的帳冊和通聯記錄的話,不然直到現在,他們還沒辦法知道,讓龍幫可以遊走法律邊緣這麼久的人究竟是誰。
即使警方已經盯上凌翔亨了,他仍然滑不留手,什麼證據都沒有。
但,以俊東這三年的觀察,凌翔亨對岱宇,似乎是真心的,他十分保護岱宇,起碼岱宇與他共事這麼許久,關於凌翔亨的行為,她似乎什麼都不知道。凌翔亨或許是想隱瞞,也或許是要保護她,他很巧妙地安排讓岱宇去接的案子,都與黑道關係最小的。
而如今,讓岱宇與黑道牽扯上關係的,居然是他自己。
他矛盾了起來。
於公,岱宇來幫他,他可以更有理由地接近凌翔亨,於私,這是三年來的第一次,他可以站在岱宇的眼前,不再只站在她的背影之中。
他很矛盾。
他的手一陣灼痛,原來煙已經燒盡了。他甩了煙,又燃起一枝。
一個他很熟悉的聲音在後面出現。
「你還要抽嗎?全世界都在倡導戒煙了!」
他轉回頭,果然是笑得像太陽般耀眼的歐陽岱宇。
「這麼快就到了。」俊東有些不敢逼視在陽光下的岱宇,他怕自己會因此不甘心再為任務而待在黑暗之中。
倒是岱宇楞了楞:「快?」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十分不好意思的說:「我遲到了快一個小時耶。」
俊東笑了笑:「是嗎?但是我相信歐陽律師是專業人士,遲到與不遲到是不會影響歐陽律師的專業能力的。」
岱宇笑:「陳總,你別再取笑我了,我弟每次都為了我遲到一事,說要報告法務部,取消我的律師資格。」
俊東看著她,海港的風很大,岱宇盤起的頭髮,有幾絲被吹了下來,拂在她的臉上。
他很想伸手去拂,但是不能。
岱宇看著俊東以迷離神色望著她,她不理解為什麼。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俊東將眼光收回:「不,沒有,歐陽律師已經有了船的資料?」
岱宇點點頭:「我剛上來時,船長已經帶我走一圈了,所以拿著文件來找陳總,準備討論一下文件的內容。」
俊東點了點頭:「請進船艙裡來談,甲板風大。」
岱宇看著大海笑了笑:「要不是怕文件會飛掉,我還真希望能在這裡談公事呢,我最喜歡這種天氣了。」
俊東笑。他知道,歐陽岱宇最喜歡太陽大風大的日子。
但總不能真讓她在甲板吹著風,於是他領著岱宇往船艙走。
岱宇坐了下來,將手提包中的計算機和文件一起拿出來。
「陳總……」話未歇,俊東就打斷了話。
「叫我名字,我們不是朋友嗎?叫什麼什麼總的,很生疏似的。」
岱宇楞了楞,笑了出來,她也是不喜繁文褥節的人:「可是,我不能叫你俊東呀。」
俊東臉色略顯失望:「為什麼?」
「茗儷會把我打死。這樣吧,我叫你陳老大,怎麼樣?」岱宇十分玩樂的口氣:「我一直很想叫誰老大呢!」
俊東楞了楞,啞然失笑:「你喜歡就好。」
「好,陳老大,那我繼續來談這個案子。這次的案子會牽涉到四個公司,分別是成東船運,可南進口商,北斗保險,和貴公司,以及美國東岸的海關。達益保險已經承接了成東船運的保險案,因此是屬於達益保險正向貴公司進行索賠案的事宜……」
岱宇按著計算機十分專業地陳述著案子應該釐清的法務問題。
俊東看著專注在計算機前的岱宇,這個模樣的她,他並不陌生,「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這句話在岱宇的身上再適用不過。
岱宇繼續全神專注在說明著:「……所以,貴公司可能勝訴的幾個要件,都需要貴公司的法務部門,和會計部門準備好這些文件。陳老大,你覺得怎麼樣?」她抬起頭,迎面而來是俊東滿是愛意的眼光。
岱宇一楞,心一跳。
俊東發現自己忘了掩飾,立即收回了眼光,溫和地笑了笑:「妳是專業律師,妳認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完全信任妳。」
「那我需要的資料……」
「我會交代瑪莉發文下去,要各相關單位盡全力與妳配合,妳要拿任何東西,都不用向我報備,天樞公司妳可以來去自如,如果有任何不配合的人,妳只要跟我講一聲就好。」
「講一聲後會怎麼樣?」岱宇好奇的問。
俊東楞了一下,而後笑:「妳希望那些人怎麼樣,我就可以讓他怎麼樣。」
「真的嗎?」
「真的。」
「包括把他五馬分屍,大卸八塊?」
俊東笑了出來:「現在不容易同時找到五匹馬來拉個人,要五馬分屍難度也許有點高,但是要大卸八塊倒容易的很。」
岱宇大笑:「真好,我弟雖然做到警宮,但一切行事都還得講究民主法治,每次遇到事情,都要開會商議,等到做完結論,已經是八百年後了。黑道比較像古社會,專制體系,雖說比較沒人性,但效率果然比較高,難怪黑道自古長存呀。」
俊東雖然完全知道岱宇的習慣,但真的當面聽到她的謬論,還是笑得不可遏抑。
岱宇繼續說著:「不過黑道之風不可長,否則,什麼都是你們大頭目說了就算,我們律師不就沒有存在價值了?」
俊東繼續笑。
岱宇看向俊東:「陳老大,你笑夠了沒?」
俊東收了笑聲,但還是帶著笑意:「好了,我笑完了,妳別生氣。」
「我那敢生氣,陳老大,說真的,你已經是我遇過最好的客戶了,如果所有客戶配合度都像你這麼高,我可就好辦事多了。」
俊東起了身:「喝杯咖啡好嗎?」
岱宇點點頭,俊東轉身,走到櫃子前打開櫃門,拿出一袋咖啡豆。
岱宇一看到咖啡豆,一陣驚喜:「陳老大,你和我一樣喜歡這一牌的咖啡豆呢,好巧喔!」
俊東嘴角揚了揚,眼神卻斂了斂:「是的,很巧。」
他以前從不喝這麼文雅的東西,倒進嘴裡的東西,不是酒,就是水,但她喜歡,他也開始喜歡。
他將磨好的豆子放進咖啡壺裡,香濃的咖啡一滴滴的湧現。
俊東將咖啡放到了她的前面,岱宇才想起來,她不要奶精,要放一匙又四分之一的糖,一滴鮮奶和一滴酒。
但咖啡已經來了,況且她的習慣也挺怪的,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只好勉為其難地喝下。
一喝,岱宇就楞了,這一杯咖啡完全是她的口味,一分不差。
岱宇驚訝地看著俊東,俊東看著她笑了笑:「怎麼,咖啡還可以吧?」
「可以,當然可以……」
岱宇心中那種熟悉感又出來了。
究竟為什麼,她一直都對他感覺很熟悉,好像是認識很久,住在一起的朋友。
岱宇有些困惑。
俊東查覺了岱宇的表情。
「怎麼了?」俊東有些擔心問。
「我為什麼一直覺得你很熟悉,就像多年的好朋友?」因為我一直都在妳的身邊……
但俊東沉默,久久才說:「就當,我們是一見如故吧。」
岱宇笑:「沒錯,連喝咖啡的習慣都跟我一樣,我們上輩子一定是朋友。」
是嗎?連上輩子也只是朋友嗎?
俊東看著岱宇繼續滿足地捧著咖啡杯,她的左手無名指上的鑽石依然閃耀著光芒。
「凌翔亨對妳好嗎?」
岱宇楞住了,看向俊東,不太理解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她笑了笑:「我們已經認識十多年了,要說是戀人關係,倒不如說更像親人了,大家都很熟悉彼此,無所謂好不好。」
「所以,是好還是不好呢?」
岱宇想了想:「應該算是不錯吧!」她敲了敲自己的頭:「我的脾氣也不好,每次都是翔亨讓著我的,所以,應該算很好才對。」
「那……岱宇……妳不介意我這樣叫妳吧?」
岱宇搖了搖頭,笑:「當然不會,你自己說的,大家都是朋友。」
「妳知道凌翔亨在做些什麼嗎?」
岱宇又楞了楞:「怎麼會這麼問?翔亨和我一樣是律師呀。」
「不,我的意思是,凌翔亨接的案子,或是為了案子做了什麼,妳清楚嗎?」
岱宇看著俊東:「陳老大,你可能不大瞭解我們的工作性質,我和翔亨雖然在同一家事務所,但實際上我們的工作彼此都是獨立,非必要時,我們是不互相干涉的。」
「所以,妳對他所做的案子不清楚囉。」
岱宇笑:「其實還是知道一些的啦,因為很多時候,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嘛,碰到一些難纏或太爭議的案子,我們之間還是會互相討論的,就像貴集團席總裁的十三標案,我們事先就商量過了。」
俊東有些驚訝:「這案子妳事先知道?」
岱宇想了想:「雖然不算事先,不過翔亨也算有告知我吧。」
「妳不會覺得可疑嗎?十三標實際上的爭議非常大,凌翔亨為什麼要去接這個案子呢?」
岱宇楞了一會,突然笑了出來:「陳老大,你和我弟的立場應該是對立的,你怎麼和我弟一樣的反應呢?我弟是法務單位,他懷疑還有道理,但是,陳老大,你可是席總裁底下負責最大生意的總經理,怎麼也會這麼懷疑這個案子呢?」
俊東沉默了。
岱宇想了想:「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點懷疑翔亨的能力,不能處理貴公司這麼複雜的案子?」
俊東不答。
岱宇為翔亨說話:「陳老大,你可以放心,翔亨的經驗比我還豐富,關於這類型的案子,他也接過狀況相似的,贏面不小。」
俊東知道他失常,這些問題本來就不是他該問的。
「對不起,我問太多了。」
「沒錯,你問太多了。」
俊東聞言一楞,心裡一涼,岱宇生氣了嗎?
岱宇露了開玩笑似的不悅表情:「陳老大,今天我才是顧問,你是我的客戶耶,怎麼你問我的事比我問你的還多呢?」岱宇笑了。
俊東鬆了一口氣,還好岱宇沒有生氣。
「是我的錯,這樣,我們下船去吧,這裡離東北角不遠,想不想吃些新鮮的魚?我記得妳愛吃生魚片。」
岱宇聽到吃,大喜:「對,我最愛吃生魚片……」岱宇突然覺得奇怪:「奇怪,陳老大,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吃生魚片?」
俊東楞了一下,想了想,笑了:「我猜的,妳不是說我們前輩子是好朋友嗎?」
岱宇個性十分不拘小節,也沒有再計較下去,只顧念著吃。
「陳老大,你對這裡真的熟?哪裡有現殺的生魚片呀?唉,在台北,一直都吃不到我滿意的鮮品。」
俊東笑而不語,只是很自然地,將岱宇的計算機和手提包都提了過來,為岱宇穿上了風衣,帶著她下船。
岱宇還在說著她的生魚片:「我聽說福隆那一邊呀,有好幾家會幫人處理磯釣回來的魚貨,陳老大,你知不知道哪幾家在哪裡?聽說只是民居,只幫熟客處理的……」
俊東下船走向車子,岱宇突然停了嘴,有些訝異地看著車。
「怎麼啦?」俊東發現岱宇突然停了聲音,轉過頭去看著她。
岱宇有些訝異的說:「陳老大身邊那個形影不離的護衛怎麼沒有來?」
俊東笑了笑:「妳在說大陸?」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公司有事需要處理,我叫他先去辦了。怎麼,我的屬下做什麼錯事嗎?歐陽律師要找他?」
岱宇搖著手:「不,不是,是曉妍要我問他的,大陸把她安置得很好,曉妍想謝謝他。」
俊東笑了笑,開了車門讓岱宇進去:「妳放心,我會告訴他的。」
俊東自己走向另一側的車門,一進去後,想開車時,卻發現岱宇沒有系安全帶,他很自然地傾向她,想幫她拉安全帶。
岱宇並未察覺,卻剛好轉過頭來,兩人的臉突然靠得十分的近。
俊東心跳立刻加劇,岱宇楞了一下。
自三年前的那一晚之後,俊東再也沒有和她靠得這麼近過。
岱宇楞楞地看著俊東,又是這種眼神,一副很懷念,很熟悉,還有更多說不出情緒的眼神。
工作之外,除了自己的弟弟崇宇,就是翔亨,岱宇很久沒有接觸過別的男人。
可翔亨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這種……甚至說是有些癡情的眼光了。
數秒之後,俊東也發現不妥,往後退了退。
「對不起,我本來想幫妳拉上安全帶的。」
岱宇才如大夢初醒般的:「啊,安全帶,對,要系安全帶,不然你會被罰壹仟伍佰塊。」她轉了頭,將安全帶扣上去。
兩人為了剛剛的氣氛,都有些茫然。一路上兩人都無語。
似遠又近的,俊東開到了一家海邊小屋,停了車。
岱宇看著小屋,有些驚訝了起來:「怎麼,陳老大不是要帶我去吃新鮮的魚貨嗎?」
俊東笑:「最新鮮的,就是直接釣上來,我釣給妳吃。」
岱宇又驚又喜:「真的嗎?我一直很想試試看直接釣上來就吃的滋味,每次看到電視中的介紹,有人現釣現吃,真是羨慕。」
岱宇一副口水快要流出來的樣子,但她像突然想到什麼的:「不過,陳老大,你不是公司有事?不用趕回去嗎?」
俊東笑:「不用,有大陸處理就可以了。」
話才說完,俊東懷中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是誰打來的。
今天傍晚,青幫要來與他談判關於地盤的問題,雖然有大陸在,但他仍然該親自去一趟才是。
只不過……
他看著岱宇。
他不想走。
於是他趁她不注意的空檔,將手機關掉。
*****
三年前,岱宇在看日本電視美食節目時,都會對著電視大叫著說:「我想吃!」他在另一邊的房間笑了出來。那時,他就發誓,若是有一天,他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前面,他要帶她來釣魚。
現在,雖說還不到堂堂正正,但總是站到她的前面了。
岱宇在後頭問著:「陳老大,怎麼,還沒準備好嗎?」
俊東轉頭:「0K,好了。」一順手,他連電池都拔了下來。
這是他這些年來的期待,就讓他任性一次。
*****
同時間,在天樞堂裡,青幫二三十個人正與大陸和一些手下對峙著。
青幫的頭頭阿強吐了一口檳榔汁出來。
「他媽的,你們天樞的人厲害呀,居然讓老子我等半天,是啦,你們東哥是大牌,我們青幫只是小卡,但是,一直讓我等下去也太過分了,我雖然是小幫派,但好歹也算是陳俊東的前輩吧?!」
大陸沉靜不語,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實際上,他心裡有點著急。陳俊東一向十分準時,雖然偶而會為了一些他不肯提的私事稍微晚到個十分鐘,但也不至於到現在都還沒來。
一名手下走了進來,在大陸的耳邊低語:「大陸哥,老大的手機關掉了。」
大陸點點頭。
他明白了,陳俊東不會回來了,他如此做就等於是授權大陸自己處理,所以他必須要自己處理眼下的狀況。
大陸斂下了眼神。陳俊東不在,這場仗會比較辛苦,對方人數是自己這邊的六七倍多。那個阿強還在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而那群小嘍囉們只是站在一旁玩著球棒和長刀。
兵貴神速。
阿強正想要開口繼續罵時,大陸出其不意就撂倒了他。
陳俊東曾受過飛虎隊的訓練,因此在訓練他底下的人也以紀律部隊的方式來管理,彼此之間默契十足,個個都是精兵,因此其它人一看到大陸的動作,立刻不加遲疑,開始行動。眾人立刻開始了一片混戰。
很快的,不到數分鐘,青幫的人個個都成了敗兵殘將走出大門。
阿強不甘心,出去時丟下狠話:「你告訴你們家東哥,這筆帳我阿強會記著,你們等著吧!」
大陸冷看著他們離去,拳頭才漸漸鬆了下來。
阿忠雖然也參與了這場混戰,但他總覺得此次連商議都未商議就大打出手,似乎與道上規炬不合。
「大陸哥,這樣處理好嗎?東哥會不會……」阿忠有些擔心。
大陸擺了擺手要阿忠住嘴:「我會和東哥交代。」
此時,茗儷走了進來,看到偌大的辦公室中一片狼藉,她有些驚訝,只不過她自小就在黑社會長大,要說這場景也是見怪不怪。
「我聽瑪莉說了,那群癟三滾蛋了吧?!」
眾人看到茗儷進來,連忙向茗儷敬禮:「大小姐好!」
茗儷根本不管這些人,只到處搜尋著俊東的身影。
「你們東哥呢?」她對著大陸問。
「東哥不在。」大陸沒有回話,反倒是阿忠回話了。
「那群癟三不是才剛打跑嗎?怎麼你們東哥這麼快就不在了?」
「東哥整個下午都沒回來,那群青幫是大陸哥和我們打跑的……」話未歇,就看見大陸用凌厲的眼光瞪著他,阿忠立刻噤聲。
但來不及了,茗儷已經發飆了:「你說什麼,怎麼可能?青幫雖然比我們小,但好歹也是道上叫得出名號的,而且此次談判是重要的地盤劃分問題,東哥怎麼可能不在?!」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什麼人都不敢再回話。茗儷跺腳:「快告訴我,東哥一整個下午去哪裡了?」
大家還是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茗儷立刻走到大陸眼前:「大陸,你和俊東哥最好的,你給我說!」
大陸沉默了半晌,終於冒出一句話來:「大小姐,對不起,我不能隨便透露東哥的行蹤。」
茗儷立刻一巴掌就摔了過去。
大陸結結實實地吃下了這一巴掌,茗儷的指甲尖在大陸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但大陸仍然不動。
茗儷氣極反笑:「很好,你們大家都不說是不是,我自己去查!」說完甩頭就走。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阿忠轉頭看大陸。
「大陸哥……」阿忠有些關心。
「我沒事。」大陸只輕撫了一下傷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居然還揚了揚嘴角,但眼神卻透著些微的苦意。
茗儷自然不知道大陸的這些心思,她氣得立刻打電話給俊東,但他的手機關機,茗儷氣得將手機丟在一旁。
突然她心念一動,俊東與大陸一向焦不離孟,此次會讓大陸單獨處理,必是為了一個重要的人。
難不成是歐陽岱宇?!
但歐陽岱宇不是要結婚了嗎?
不然會讓俊東拋下公司的事的人還有誰?
她咬咬牙,將油門踩到底,往東區駛去。
東北角海邊。
岱宇專心地看著俊東的釣竿。
俊東看到岱宇張大眼睛的樣子,笑了出來。
「岱宇,不用這麼專心看著,若有魚上勾了,我會知道的。」
岱宇仍然還是十分有興趣的看著:「你現在是在釣什麼魚?」
俊東看了看海流狀況:「現在正好是漲潮至八分滿的時候,所以順利的話能夠釣上紅魽,它是做生魚片最適合的魚。」
岱宇眼睛都亮了,仍然十分興奮。
一陣海風吹來,岱宇的髮絲又亂了起來。
俊東看了看岱宇,將釣竿架好,將自己的大衣披到了岱宇的身上:「會冷,穿著吧!」
「不用了,我覺得涼涼的還蠻舒服的呢。」
俊東只笑了笑,還是把大衣扣子為她扣上。
突然釣桿動了動,岱宇立刻尖叫了起來:「它動了!」
俊東動作十分俐落,立刻一把拿起釣竿,將線收了回來,一條紅通通如大型炮彈的魚出現在岱宇的面前。
岱宇興奮地歡呼:「釣起來了,釣起來了!」
俊東也笑開了。
「怎麼樣,這是什麼魚?」
俊東一面笑著看著岱宇,一面將魚網進了冰箱裡:「歐陽律師,妳的運氣很好,這就是紅魽。」
岱宇立刻高興地抱住俊東,吻了他的臉頰:「大英雄,我們的晚餐有著落了!」
俊東楞了,她的唇,如三年前一般的柔軟。
他臉紅了起來,有些害羞,輕撫了撫剛剛被吻的臉頰。
但這些歐陽岱宇都不知道,岱宇一吻完,立刻就蹲了下去,看著在冰箱裡還在跳的魚:「魚兒,你叫紅魽是吧,紅魽你就安息吧,上帝會接你回天堂的,阿彌陀佛!」
俊東聽到岱宇說的,又不自覺地笑了出來:「恐怕妳是第一個會對釣上來的魚說這種話的人。」
岱宇笑:「沒辦法呀,我們要吃晚餐,牠就得死,我希望牠能死得快樂些,走得安心些。」
俊東又笑了:「妳為牠祈禱完了嗎?我們可以把牠拿來吃了吧?」
岱宇大點其頭。他們走回那棟小屋。
小屋中什麼料理工具都有。俊東十分俐落,將這條紅魽變成了一盤很大盤的沙西米,放在了岱宇的前面。
岱宇已經開心到合不攏嘴,沾了醬油和哇沙米,就大吃了起來。
岱宇滿足地笑了笑:「太好了,此時如果再配點酒喝就更好了!」岱字眼尖,一下就被她看到這裡放了各式各樣的白酒。
「太好了,你這裡都是我愛喝的酒呢。」
她馬上伸手去拿,但立刻被俊東一手捉住。
「別喝酒!」俊東的手雖然溫柔,但仍如鋼條一般,讓她無法亂動。
岱宇楞了一下,她這才想起自己酒癖不好,她立刻歎息起來。
「對,我不能喝酒,但此時此刻,如果能夠喝點小酒,人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岱宇幾乎是自言自語起來了。
俊東不語。
他說什麼都不能讓她喝酒,此時此刻,若她真的發起了酒瘋,他不以為他能克制住自己。
岱宇歎息再歎息:「如果此時翔亨在,或是崇宇在就好了……」
俊東雖然知道岱宇在說什麼,但還是一陣心疼。
岱宇說著說著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她看向俊東:「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不能喝酒?」
俊東一時啞口無語。
「妳明天不是還有工作嗎?喝了酒,也許明天又遲到了……」他想了一個很爛的理由。岱宇這才想起來明天要上庭。
「天哪,現在幾點了?」
「快七點了。」
岱宇立刻站起了身:「完蛋了,我的文件還沒準備好呢。」
她立刻拿起了風衣:「陳老大,不行,我們得走了,我得趕回公司去拿文件。」她看向那盤鮮美的紅鮒肉,立刻又捉了二塊塞進口裡。
俊東又笑了出來:「岱宇,妳不需要這樣,我來開車,妳可以在車上吃掉這份生魚片的。」
岱宇感激地看著他:「可是這樣,你不就吃不到了嗎?」
「沒關係,我本來就準備要釣給妳吃的。」
岱宇楞了楞,難道,今天的一切不是順便的嗎?她看向俊東。
俊東似乎察覺自己漏了口風:「我說,我只是感謝歐陽律師的幫助……」他看向岱宇:「妳不是急著要走嗎?快走吧!」
******
翔律師事務所。
凌翔亨將活頁夾合上,站了起來,打開了百葉窗。
外頭的大樓正在進行照明光的測試,讓翔亨臉上忽明忽暗。
他的思緒也如他的臉色一般,忽明忽暗。
他腦中一直盤算著。
三年前的那一次紕漏,讓義兄蔣龍進了牢獄,龍幫也因此瓦解,剩餘勢力被席虎給吃了,他十分不甘心,因此他一直在找機會打進虎躍集團。無論如何,他一定要為義兄奪回原本屬於龍幫的權力。
從前他的存在,本就是個機密,與蔣龍的關係,只有幾個大頭知道,這幾個大頭在龍幫瓦解後,不是逃往大陸,就是正在吃著牢飯。
因此,並沒有很多人知道凌翔亨是什麼人,只知道凌翔亨是翔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
但也因此,他一直沒有比較好的機會能夠接近席老虎。
但要取得虎躍,首要之途,就必需取得席老虎的信任。
十三標的事是一條還不錯的路。
更快的快捷方式,應該從那位大小姐席茗儷身上下手吧。
但如此一來,岱宇怎麼辦呢?
翔亨想到岱宇,心中就起了一陣溫柔。
岱宇活潑大方,且全然地相信他,是他在這世界上難得幾個不想傷害的人。
但如果今天她擋了他的路?
他得不出結論。
門口突然起了一陣喧嘩之聲。
翔亨收回了心思,有些疑惑地看向門口,
門碰的一聲被打開了,是席茗儷。
旁邊的秘書羅絲大聲致歉:「凌律師,對不起,我阻止不了這位小姐。」
「沒關係,妳先出去。」翔亨看向茗儷。
「席小姐,這麼晚了,妳怎麼會來找我?」
「歐陽岱宇呢?」
「岱宇?」翔亨有點疑惑。
「對,她去哪了?」
翔亨笑了笑:「席小姐找岱宇有什麼事嗎?如果是法務上的事,找我也可以的。」
「你不要跟我說廢話,我問你,歐陽岱宇呢?」茗儷大吼了出來。
翔亨知道茗儷的脾氣,他立刻安撫起她:「席小姐,別生氣,我立刻幫妳查。」翔亨立刻按下電話:「辛西亞,歐陽律師去哪裡了?」
電話那裡傳來訊息:「凌律師,歐陽律師今天下午去處理天樞船運的案子,因此到基隆去了,還沒進公司來。」
茗儷一聽,心中更是大怒,果然!
「辛西亞,謝謝。」
翔亨正想回頭和茗儷說些什麼時,茗儷已經大聲地罵了起來:「歐陽岱宇是你的未婚妻,你為什麼不看好她,讓她亂跑,還隨便去勾引男人?」
翔亨楞住了,望著眼前幾乎快要哭出來的女孩,有些啞然失笑:「席小姐,妳在說什麼,岱宇去勾引別的男人?」
茗儷氣到大哭了起來:「對,歐陽岱宇去勾引陳俊東,她居然纏著他,讓他連幫內重要的會議都不回來。」
翔亨看到茗儷哭,立刻上前安慰著她,將她帶到沙發上坐:「席小姐,我想妳誤會了,岱宇不是這樣的人。」
「都是你不好,你為什麼不看好她?」
翔亨看茗儷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有理也說不清,只好讓她繼續哭著。
但茗儷似乎仍然不放棄,突然心一橫,立刻拿起翔亨放在一角的高爾夫球桿,將所有能看到的東西全都擊毀。
翔亨立刻上前捉住了球桿:「席小姐,妳別太過分!」
茗儷大叫:「你給我放手!」
突然,凌翔亨用力拉了一下球桿,將茗儷拉到懷中,吻住了她。
茗儷當場傻住了,數秒之後才恢復神智,立刻一巴掌就想打了過去。
凌翔亨並不閃避,只閉著眼等待承受。
茗儷楞傻,放下手:「凌翔亨,你這是什麼意思?」
翔亨張開眼看著茗儷:「妳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你……你是不是和歐陽岱宇約好的,一起來欺負我?」
翔亨捉住茗儷:「根本不關岱宇的事,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妳,就被妳迷上了。」
茗儷一把推開翔亨:「你……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是那天才向歐陽岱宇求婚嗎?」
「對,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我和她求完婚,妳就出現了!」翔亨十分痛苦的樣子。
茗儷傻傻地看著他。
「那你與歐陽岱宇的關係算是什麼?你難道不愛她嗎?」
「我愛!不,應該說,我不想傷害她,她就像我的親人……」翔亨抬起了頭:「但茗儷,我看到妳之後才知道,我對妳一見鍾情了……」話末歇,凌翔亨楞住了,看向門口。
茗儷順著他的眼光看向門口。是歐陽岱宇和陳俊東。
兩個人都聽到剛剛那句話,歐陽岱宇傻在當場。
茗儷一看到俊東進來,立刻跑到俊東的身邊。
「俊東哥,你可別誤會,我與凌翔亨沒有什麼關係。」
茗儷對歐陽岱宇仍然憤恨難消,開始諷刺她:「歐陽岱宇,妳活該,誰叫妳已經變成人家的未婚妻,還要隨便跟別的男人玩到晚上才回來,所以妳的男人也跑了……」
一聲怒吼止住了茗儷的話。
是陳俊東!
俊東用茗儷從未聽過的冷冽語氣,帶著警告意味:「茗儷,妳不准再說下去,否則,後果自負。」
茗儷從未看過俊東這種神色,應該說,她從未看過,俊東以這種對付對手的臉色對著她。
茗儷嚇哭了:「俊東哥……」
岱宇恢復了神志,十分冷靜地對俊東說:「陳總,你先帶席小姐回去吧,我得先處理一些事情。」
俊東立刻把茗儷拉了出來,完全不帶一點溫柔。
現場,只剩岱宇和翔亨。
岱宇不說什麼,收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和在混亂中被推倒的花瓶。
翔亨有些啞著聲:「岱宇,妳什麼都不想問?」
「我在等你解釋。」
翔亨走過去,捉起了岱宇的手,專注地看著她:「如果我說,我是為了我的前途我的未來,妳會不會相信?」
「什麼樣的前途和什麼樣的未來,可以讓你在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就可以從向我求婚轉向對另一個女人說你對她一見鍾情?」
翔亨不語。
「什麼樣的前途和什麼樣的未來,讓你不惜去欺騙一個女人的感情?」
翔亨有些爭辯:「我沒有欺騙妳!」
「那你是欺騙茗儷囉?」岱宇看著翔亨。
翔亨一向能言善道,但碰上岱宇,他就啞口了。
「翔亨,我不是不瞭解你,我知道你求好心切,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事務所擴大,你很重視席老虎那個十三標的案子,但是,我們好歹是專業人士,不需要用到這種騙財騙色的手段來拉客戶吧?」
翔亨站起身來。
「岱宇,我知道我用錯了方法,對不起。」
岱宇不想再說什麼,只是繼續將文件收了起來。
翔亨看岱宇完全不理他,也有些氣不過:「那妳呢?席茗儷到這裡,就是來指控妳勾引了陳俊東。」
岱宇楞:「什麼?我勾引陳老大?」
「對,席茗儷說今天陳俊東有個重要的幫派會議沒去,就是為了跟妳在一起。」
岱宇楞傻,陳俊東明明說今天沒事的。
「妳是與他在一起,從下午到剛剛吧。」
「於是呢?翔亨,你不相信我?」岱宇看著翔亨。
「我相信妳,只是,有人會會錯意。」
「你說陳俊東,他不會的。」
「是嗎?」翔亨笑了笑:「但他卻為了妳缺席了重要會議。」
岱宇將文件放到了翔亨的桌上。
她抬頭看向翔亨:「翔亨,我們都別再說了,此時此刻,大家不太理性,講出來的話都會傷人。」
岱宇轉頭就想走,但翔亨叫住了她。
「岱宇,我要去歐洲三個月,解決德商的案子,也許這段時間,都讓我們好好想想。」
岱宇回頭看了看翔亨:「我知道了。」
翔亨看著岱宇走了出去,轉身立刻重擊了桌子。
老天爺真是太跟他過不去,為什麼就是剛好被岱宇撞見。
翔亨深吸了幾口氣,稍微平靜了下來。
也許,老天爺就是要他下定決心。
他得放棄岱宇了。
另一邊,俊東拉著茗儷上車,到了車子前時,茗儷重重甩開他的手。
俊東相當不高興:「茗儷,妳不是小孩子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妳不知道嗎?」
茗儷怒看俊東:「那俊東哥,你是大人,什麼人該喜歡,什麼人不該喜歡,你不知道嗎?」
「妳……妳在胡說些什麼?」俊東被說中心事,但仍想逃開。
「我胡說?俊東哥,你今天一整個下午去哪裡?你忘記與青幫的會議了嗎?你沒有出席,只讓大陸一個人去解決這事?」
俊東看向茗儷:「如果我在場,也是一樣的處理方式。」俊東完全知道大陸可能會怎式處理,這也是他們的默契。
「青幫雖然勢力比天樞還要小,但好歹阿強也是道上的長輩,這連我都知道,沒想到你會這樣做。俊東哥,虧我爸還說你從來都是先禮後兵的,絕不會不知分寸。」
俊東沉默不語。
「沒話說?還是不敢說?」茗儷瞪著俊東:「我幫你說,因為你想多和歐陽岱宇在一起,對不對?」
俊東不想再糾纏下去,轉頭就想走進車子裡,但茗儷仍不放過他:「俊東哥,你為什麼對歐陽岱宇這麼執著?你不是才認識她不久而已嗎?難不成你和那個凌翔亨一樣,都是會對女人一見鍾情的動物嗎?」
俊東回頭大吼一聲:「我不是!」
茗儷上前捉住俊東:「你願意承認了?你這是在承認了吧?你不是對她一見鍾情,但你是愛上她的,對不對?」
茗儷大哭了起來:「俊東哥,你為什麼要去愛一個不可能的人呢?為什麼不看看在你身邊的我呢?我從十六歲開始,就一直在你身邊愛著你呀!」
俊東鐵青著臉,將車門打開:「茗儷,上車,我送妳回去。」
茗儷甩開俊東:「我不回去,你不說清楚的話我不回去!」
「那妳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慢慢鬧。」俊東立刻開了車門,坐了進去,踩了油門就走。
茗儷在後方大吼:「陳俊東--我恨你!」
看著俊東的車越來越遠,茗儷跌坐在地上,繼續哭著。
開著車的俊東,煩亂非常。
怎麼會搞得這麼糟。
他是有任務在身的人,愛人已經很不應該,怎麼又招惹上一個不能與她有關的人。
他想到岱宇剛剛的臉。
他又忍不住地痛心起來。
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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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宇怒氣沖沖地在辦公室裡,拿出一直偷藏的酒,直接就灌了一口,喝得太急,岱宇輕咳了起來。
此時此刻喝酒,是不會發酒瘋的,只讓她的情緒和緩了下來。
她跌坐在椅子上。
又想起剛剛翔亨說的那句話:「她只是我的家人,茗儷,妳才是我的最愛。」
岱宇冷了下來。
她看著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她立刻將它脫了下來,放在桌上。
還要戴嗎?
還有必要戴嗎?
她想了想,將戒指拿了起來,又戴了回去。
翔亨從來都未曾這樣過,也許,就原諒他一次?
但岱宇覺得此時那枚戒指,就像烙鐵一般,將她的手指弄得好痛。
她遲疑地,再將它拿了下來。
許久,又戴了回去。
就這一次,再看看翔亨怎麼做吧。
她下了決定。
但心中的那道傷,已經結成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