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抒?」她難掩驚恐的看著那支金簪,不自覺的發起抖來。
「你沒想到會再看見這支金簪吧?」他冷然笑視著她,「這支金瞥是我爹送給我娘的訂情之物,是她最珍視的一件首飾,你拿它換了多少銀兩?」
「我……我……」一直以來她刻意不將竊得的物品留在身邊,就是擔心人贓俱獲,難以脫身,可她萬萬沒想到這賣掉的金簪竟出現在他手裡。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拿到這金簪?
「我真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來。」他失望又懊惱的看著她,「我憐你,是真心想給你安穩日子過,可你謀的卻是這個?」
「天抒,你聽我說……」她掛上去,想討饒乞憐。
他濃眉一糾,怒視著她,「別碰我。」
她收回手,苦求著,「天抒,你原諒我,我、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這種傻事,我再也不敢了。」
「一時?」他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記,「除了我娘的鳳頭金簪,你還偷了庫房的各式收藏交付給長樂樓的小廝變賣,這是一時?」
眼見東窗事發,再也隱瞞不了、狡辯不了,花散舞只能跪地求曉。
「花散舞,是你負我,不是我虧待了你。」他長歎一聲,「念在舊情,我不告官逮你,你變賣所得,我也不追討,我只要你……」他目光一凝,如刃般的直射向她,「立刻離開傅家。」
聞言,她驚呼一聲,癱坐在地。
「不!不,你……你不能趕我走……」她猛搖著頭,又驚、又氣、又急地求饒,「你贖了我,我是你的人了,我……我不要走……」
「花散舞。」他沉聲一喝,怒視著她,「別逼我做絕了。」
迎上他那盛怒的、彷彿竄燃著火焰般的雙眼,花散舞渾身顫抖。「你、你……我知道了,你是變了心,你已經愛上姚沐月了,對不對?」
「這跟沐月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眉心一沉,「是我終於清醒了,我終於肯面對擺在眼前的事實。」
「你……」
「走吧。」他一臉漠然,「帶著你要的錢財離開傅家吧。」說罷,他轉身便走,走到門口,他像是想起什麼又停下腳步。
花散舞以為他改變心意,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他回身淡漠的看著她,「把你的嫁衣也帶走吧。」話落,他邁開大步離去。
花散舞坐在地上,淚流不止,可她臉上沒有一絲懊悔歉疚,有的只是仇恨跟憤懣。
「姚沐月,都是你都是你……」她咬牙切齒的說著,眼底道出同歸於盡的決心。
傅天抒親自來了一趟姚家大宅,說是要還姚沐月贖回鳳頭金簪的錢,可是她沒見他,她已打定主意也鐵了心的不見他、不與他再有任何瓜葛。
沒兩天,花散舞離開傅家的消息傳來,令她驚疑不已。
花散舞為何離開傅家,沒有人知道其中原因,只知道她帶著幾口箱子,搬回了長樂樓。
外頭眾說紛紜,有人說她與傅家長輩不合,自動求去,也有人說是傅天抒對她生厭,將她驅趕出門。
花散舞絕不是會因為跟長輩不合便自動求去之人,她向來只踢開石頭,絕不繞路而行,至於曾說過對花散舞有責任的傅天抒,更不會只因為生厭這如此膚淺的理由趕走她。
姚沐月想,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只不過,這些事都輪不到她去關注,為了安穩此身、改變命運,她絕不能再跟他有任何揪纏。
「小姐,到立東行收完帳後就可以回家了吧?」從剛收完帳的鋪子裡出來,翠竹便興匆勿的問。
「嗯。」姚沐月點頭,笑視著她,「怎麼?你又想做什麼?」
「嘿嘿。」翠竹乾笑兩聲,「人家很久沒吃燒鴨餅了,待會見咱們繞過去買兩個解解饞,你說如何?」
「誰跟你一樣饞呀!」姚沐月笑話著她。
她咧嘴一笑,撒嬌道:「好小姐,拜託你了。」
「好啦。」說是拗不過她,其實是寵她,總之,她還是答應了像妹妹一樣的翠竹的要求。
從立東行收了帳,為了趕緊去買燒鴨拼,兩人走了一條平時不常走的小巷,一路說說笑笑的走看,渾然不覺身後有人跟看。
突然,三名男子衝上前來,一把抓住了姚沐月,並摀住了她的嘴。
「小姐」翠竹見狀,立刻大喊並衝上前來,「放開我家小姐!放開」
翠竹像是要同他們拚命般的又褪又踢,而姚沐月也使出全力掙扎。
「臭娘們!」一名男子被翠竹的亂拳擊中眉心,痛得他憤怒咒罵,反手便朝她揮了一拳。
這一拳讓翠竹整個人像是彈飛般重摔在地,昏迷似的沒再起來。
看見這一幕,姚沐月整顆心都揪在一起了。
「晤……唔……」她被捂著嘴,發不出聲音,只能憤恨的瞪著這三個男人。
「哼。」一名黑衣男人冷哼一記,「你別怨我們,誰教你惹了那女人,咱們兄弟三人收了她的銀兩,當然不能不辦事啦。」
「別跟她哆唆了,快把她弄昏,運出城去吧。」
「說得對。」一經提醒,黑衣男人拿出一罐不明藥物倒在布上,朝她口鼻一壓,她瞬間便失去意識。
三人推來早已備耍的輪推車,將她搬了上去,再蓋上茅草。
「快走吧。」三人推著輪推車,急急走出巷子,不一會兒就消失無蹤。
這時,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翠竹忍著疼痛,勉強的爬起。
「小姐,小姐,你等我,我立刻找人救你!」她邊哭著邊走出巷子,快步返回錦繡莊。
一進錦繡莊的鋪子,正忙著的夥計及客人都被她那糟透了的模樣嚇壞了。
「翠竹?」羽良上前,看著披頭散髮、臉上又紅又腫,唇角還滲著血的她,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翠竹,」周翠環也跟著上前,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沐……沐月呢?」
「夫人,都是翠竹不好,翠竹貪吃,小姐她……她被擄走了。」翠竹哭著,自責又驚慌。
「什麼?」周翠環陡地一震,差點昏了過去。
羽良連忙扶住她,轉頭吩咐一名夥計去附近茶樓通知錦繡莊的當家姚曉風。
「翠竹,那些人是誰?可有說了什麼?」羽良急問。
「我不認識,他們很面生,可是他們說……」
話未說棄,有人踏進了鋪子裡,來人正是傅天抒。前些天雖碰了軟釘子,可他今天還是來了。
一進浦子,見周翠環一臉慘白的由羽良攬著,而翠竹則是哭哭咽咽、一副狼狽可憐的模樣,心覺事態不對,他不禁擔憂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傅少爺……」翠竹哭喪看臉,「我家小姐被擄走了。」
聞言,他陡地一震,驚急的抓住翠竹,「沐月被擄走?!怎麼會?」
「是我不好,我……」
「翠竹,你記得他們的臉嗎?他們……」
翠竹搖頭,「我不記得,不過有個男人揍了我一拳,我就裝昏,然後聽見他們說什麼小姐惹了那個女人,所以才被報復……」說著,她又哭了起來,「我不該讓他們帶走小姐的,可是我怕……怕自己要是被打死,就沒人知道小姐她、她……」
「不,翠竹。」傅天抒抓著她顫抖的肩膀,安慰她,「你做得很好,你很聰明,果然不負你家小姐特意將你帶在身邊。」
「傅少爺……」有了他的安慰,翠竹激動的情緒稍稍平復。
「姚夫人,」傅天抒趨前安撫著周翠環,「您先別擔心,我不會讓沐月出事的,我會將她完好如初的帶回來。」說罷,他旋身便出了錦繡莊。
不多久,傅天抒大步邁進長樂樓,直往著花散舞從前的房間而去,誰也攔不住他。來到她房門前,連門都沒敲他便直接將兩扇房門推開一花散舞正要下床,看見他,略顯驚色,可旋即又鎮定的揚起一記媚笑。
「原來是傅少爺……」她把微敞的衣襟拉上,「若是要看奴家跳舞,可得麻煩你去買張單子。」
「花散舞。」傅天抒咬牙切齒地問:「她在哪裡?」
聽翠竹說那些擄走沐月的人說她惹了「那個女人」之時,他腦海中浮現的便是花散舞的臉龐。
花散舞肯定將一切過錯都怪在沐月頭上,一點都不因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或是可恥,加上她復仇心強,若做出什麼不利沐月之事,也是不難想像。
「她?哪個她?」花散舞好整以暇的起身走到鏡台前,拿起梳子便開始梳理一頭長髮。
「你叫人把沐月擄到哪裡去了?」他沉聲質問。
花散舞自鏡中看見站在她身後的他。他神情冷峻、目光凌厲,像是頭憤怒的狼般瞪視著她。
她冷哼一笑,「真是笑話,那女人不見了,你幹麼找我要?」
她裝傻的態度,讓他憤怒到了極點,可她畢竟是個女人,若非不得已,他並不想對她使用暴力。
「我再問你一次,她在哪裡?」他耐著性子再問。
花散舞轉過身來,挑眉冷笑,「我再說一次,不、知、道。」
他真的不想對女人動手,但沐月在那些人手中越久便越是危險,他不得不打破自己的原則。
傅天抒伸出手,一把扼住了她的頸子——
「呃?!」她陡然一驚,瞪大眼睛,驚恐又生氣的看著他,「你……」
「說,沐月被帶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她囂張的朝他大叫。
他眼底迸射出駭人的、像是要吞噬她般的銳利光芒,手一用勁,她便瞪大雙眼、張開嘴巴,驚恐又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他欺近她,沉聲地、逐字地問:「就算殺人得償命,我也會殺了你。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她在哪裡?」
花散舞神情痛苦,但負氣又心存報復的她還是堅不吐實。
傅天抒的手越掐越緊,緊到他自己都察覺到,只要再稍一使力,她的咽喉就可能被他掐斷,可他不在乎、他不怕,他只要沐月平安歸來。
沐月遭此劫難,完全是因為他,所以為了沐月,他什麼都敢做,什麼都能不要。
若她遭遇什麼不測,他不止要花散舞陪葬,自己也會以死謝罪。
迎上他竄燃著怒焰的眸子,花散舞頓時感到害怕。她的頸子已痛得發麻,她快不能呼吸了,她感覺到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她,教她不得不求饒——「啊……呃,呃……」她努力的發出聲音,露出一臉「我要說了」的表情。
傅天抒鬆開手,「快說。」
「她……她被帶出城了……」花散舞痛苦的彎下腰,按看胸口,「我要……要他們把她帶到松石山殺了。」
「你!」他氣極,一把將她拎起,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她,「你說什麼?!」
她雖害怕,卻豁出去了似的,「我說我要他們殺了她,以消我心頭之恨!」
「花散舞!」他沉聲怒喝,「要是沐月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要你陪葬!」
「哼哼,」她挑眉冷笑,「就算你找到的是活著的她,也為時已晚……那三個人性好女色,絕不會……啊!」
她話未說完,傅天抒己怒不可遏的給了她一巴掌。
未料他竟會動手打她,花散舞兩眼發直,腦子一空,「你……你……」
「花散舞,我絕不會輕饒你。」說罷,他振臂摔開了她,旋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