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甜蜜拿著遙控器站在店外,按下控制鍵將鐵門緩緩關上。今天晚上她要回爸媽家住,所以提早了半個小時打烊。
確定鐵門關妥後,她邊散步邊朝最近的捷運站走去,搭上捷運後又轉了一班公車,穿越過幾條寧靜巷弄,回到位於老社區的一棟舊洋房。
因為店務忙的關係,她不太常回來,不過因為家裡離咖啡店的路程不是很遠,偶爾爸媽也會過去店裡坐坐聊聊。
「爸、媽,我回來了。」進入光線溫暖的屋內,老媽正坐在搖椅上編織毛衣,對做菜非常有興趣的老爸則自己窩在沙發上研究食譜。
「甜蜜啊,妳回來啦!廚房鍋子裡有燉雞湯,我去盛一碗給妳喝。」看見寶貝女兒回來,老爸馬上丟下食譜,匆匆進廚房張羅。
好像每一次回來,她都得被餵上一些。
「甜蜜,妳過來這裡,我量量看妳的肩寬。」另一邊,老媽朝她揮揮手,看來她手裡編織的應該是她今年冬天穿的毛衣。
甄甜蜜乖乖走過去讓老媽量肩寬、胸圍、腰圍和袖長,老爸這時也從廚房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香菇雞湯來到她面前,捧在手裡等著要給她喝呢。
一股暖意油然而生,甄甜蜜很高興能有個可以讓自己整理紛亂情緒的地方。她看著對她疼愛有加的父母,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爸∼∼」念頭一起,她還真的就這樣抱住手裡還捧著雞湯的老爸,眼眶一紅,眼淚一灑,她就哭了起來。「嗚∼∼」
甄爸、甄媽突然僵住,互相對看一眼,兩個老人家緊張地幫她拍背,出聲安撫。
「甜蜜啊,妳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又被另一個臭男人騙了對不對?真是渾帳東西!我就知道,全世界都沒一個男人是可靠的!」甄爸特急的,這輩子他最怕的就是女兒在外受委屈,怕前幾年她被那個渾蛋學長拋棄的事情重演。
而這一急,他老人家也忘了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剛剛不只罵了別人,還把自己都給罵進去了。
「甜蜜,妳不要光哭啊!有什麼事快說給媽聽……」甄媽也丟下編織的毛衣,緊張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頭上的發又白了幾根。
「爸、媽,你們不要亂想啦!我沒有受委屈,只是突然想哭。」趕緊收起淚眼,甄甜蜜可不想讓爸媽過度擔心。
「可是……」老爸不太相信她的話,還要追問。
「嗯,爸,我拿回房裡喝喔!」甄甜蜜從甄爸手中拿過雞湯,閃身朝自己位於二樓的房間走去。
「欸∼∼女兒∼∼」
「爸、媽,我洗完澡再下來陪你們聊天。」咚咚咚,她上樓進房了,暫時逃過老爸、老媽的追問。
將房門關上,她捧著雞湯靠在門板上,面對一室黑暗。在她還沒將紛亂情緒整理好之前,她可能得先待在樓上嘍!
閉上眼,她想起巫梵,一顆心又難受起來,眼淚又不爭氣要往下掉了……
嗚∼∼今晚哭過之後,她就要和巫梵分手了。
捧著雞湯,甄甜蜜無聲地哭著,邊哭邊喝著摻著淚水的雞湯,哀悼自己這段已經沒有希望的戀情。
同一時間,一路飛車來到台北的巫梵,卻站在店外苦苦等候。
手按著門鈴,又忙著打電話,在完全聯絡不上甄甜蜜的情況下,他簡直急得快要吐血,腦海裡想像的是甄甜蜜和那個胖男擁抱約會的情景。
甩甩甩∼∼他命令自己別胡亂揣想,把自己搞得要瘋掉。
但不論他怎麼努力,還是甩不開那些雜七維八的念頭,腦中充斥著甄甜蜜今晚徹夜不歸是和那男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氣得很想宰人。
深夜,在鐵門緊閉的店門外,在燈光暈暗的燈柱下,巫梵像只腳踩到釘子的大熊,來來回來跳腳,煩躁踱步。
再晚一點,天空開始飄起毛毛雨,而後雨勢逐漸加大。
站在店門口、渾身被淋濕的巫梵,在半夜兩點鐘還等不到甄甜蜜的情況下,只好先上車窩著。
「哈啾∼∼哈啾──」一上車就連打了兩個噴嚏。
就算是鐵打的身體,淋上幾小時的雨也會出毛病。
臉色沈鬱著,眉眼緊揪著,巫梵雙手抱在胸前,沉重的頭和身體靠著椅背休息,不過一雙眼卻沒有閉上,一直緊盯著車窗外,一直等著那抹讓他惦念到快瘋狂的嬌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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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甄甜蜜陪著爸媽到社區附近的公園散步做運動後,就直接搭車轉捷運回到店裡。
鐵門在她面前緩緩往上打開,不過因為咖啡店的營業時間還沒到,所以甄甜蜜在進去裡頭後,又按下了關門鍵。
就在鐵門緩緩往下降時,在車上昏沈睡著的巫梵猛然驚醒,隨即快速下車、甩上車門,大步朝咖啡屋走過去。
「啪啪啪啪──」
「開門──甜蜜,把門打開!」大手拍在玻璃門上,他微彎著身,驚險地站在鐵門下,隔著玻璃門大吼。
甄甜蜜愕然地瞪著突然冒出來的巫梵,看他快被鐵門砸到了,緊張得急忙跑過去拿起遙控器按下停止鍵,然後再按下開門鍵,將已關了三分之一的鐵門重新打開。
鐵門全捲了上去,她打開玻璃門的內鎖,拉開門後兩人就站在門框下,用著驚訝的目光看著彼此。
「你……怎麼會在這裡?」甄甜蜜仰著不太有精神的小臉,看著他不修邊幅且有點潮紅的俊容,面對他泛著青髭的下巴、緊鎖的眉宇,還有縐巴巴的襯衫衣褲,她除了意外還是意外。
「我等了妳一整夜,妳到底到哪裡去了?」答非所問。
腦袋沉重,渾身虛弱不對勁的巫梵,一手撐在玻璃門上,一手扣住她的單薄肩頭,俯近一張氣怒交加的潮紅臉龐,對她低咆起來。
「我回去家裡了……我……」他的怒咆惹來她一陣悸顫,她想推開一點距離,在小手碰觸到他的襯衫時,卻意外感受到從裡頭透到她掌心的灼燙。
她的手被灼了下,心也驚跳一下。
「欸,你的身體怎麼是燙的?還、還有你的臉頰都泛紅……巫梵,你是不是發燒了?!」緊張地靠近他,她的手迅速移上他的臉頰。
老天∼∼細綿掌心所摸到的灼熱感更加的燙人了。
「原來妳只是回家而已,不是和巫浚說的那個胖男人約會……」大手移往自己的臉龐,就貼在她的手背上,熱燙地包覆著她,他很高興自己昨晚的揣測都沒有成真。
放鬆地吁了一口氣,他激動地將她摟抱入懷,虛弱的身軀幾乎將渾身的重量都壓向她。
「喔、喔喔∼∼」一時承受不了重量的甄甜蜜,急忙抱著他的寬肩,身子不穩地往後退去,直到背部抵上吧檯,才稍稍穩住。「老天!巫梵,你真的在發燒?你的衣服和頭髮還有點濕……你昨晚不會是待在外頭淋雨吧?」
邊嚷著,小手從他的發胡亂摸到他的背、他的腰,發現薄布料下的肌膚都嚴重發燙。
巫梵無力地咕噥點頭,然後開始感覺到另一波暈眩襲至,他將臉龐擱在她肩頭上,雙腿勉強還能支撐些許著力點。
昏沈中,他的唇不安分地搜尋著她的甜蜜櫻口,然後就在一陣胡亂移動中,在甄甜蜜發出低呼時,他貪婪的熱唇銜住了她訝異的嘴。
純男性的粗野氣息拂向她、侵略她,這下換甄甜蜜臉紅髮燙了。
她努力地想推開他,拒絕他的吻,但是巫梵卻不肯放,死賴著就是要熱烈地吻著她。
這個吻,既猛又野,甄甜蜜被吻得昏昏沉沉。
就在她打算棄械投降,任憑他處置時,突然間他卻結束這個吻,龐大粗獷的身形定格不動了。
「巫梵……梵……你怎麼了?」喘著氣,她灼紅著嬌顏,小手輕拍他熱燙的臉頰。
巫梵的回應是咕噥一聲,然後整個人朝她倒下,雙腿失去支撐的他,所有的重量都撲在甄甜蜜的身上。
「巫梵∼∼」他昏倒了。
甄甜蜜使盡全身吃奶的力氣抱住他,幸好背後還有吧檯頂著,才讓她免於往後摔倒的厄運。
不過依照現在這個狀況,光憑她薄弱的力量,根本無力將龐大的他拖到樓上去。
「該怎麼辦才好呢?」甄甜蜜緊張的低嚷著,緊急間探出一隻藕臂,往吧檯上的電話撈撈撈,好不容易撈到了電話,單手撥了求救鍵,找人來救正被壓著的她和發高燒昏過去的巫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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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梵從黑暗中醒來,張開微困黑眸,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弟弟,巫浚。
「%#$&……怎麼是你?甜蜜人呢?快告訴我,她到哪裡去了?」見到他沒興趣見的人,巫梵先是發出一串精彩的字眼,接著從病床上驀地坐起身來,雙手緊揪著巫浚的襯衫領口,劈頭就急要見甄甜蜜,他心愛的女人。
「大哥,你也太沒良心了吧?」巫浚朝天花板翻了記白眼,伸手撢開巫梵那兩隻手。「好歹我在接到你病到昏倒的電話時,也一路從公司飛車過來,沒想到你一張開眼就叫別人的名字,而不是感激我對你的關心……」
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甜、蜜、人、呢?」懶得理會這老穿西裝礙他眼的豬頭弟,他堅持只要見甄甜蜜一個人。
巫浚歎口氣,雙手拉拉雪白挺直的衣領,伸手撈起擱在椅背上的淺灰色西裝,邊套上西裝邊說:「她在外面,你要見她的話,我去叫她進來就是。」
「她為什麼待在外頭,不進病房來?」濃眉揪成結,巫梵唰地掀開被單就要下病床。
「誰知呢?」巫浚聳聳肩,穿好西裝的他,伸手阻擋了巫梵下床的舉動。「大哥,我去叫她一聲吧,你就躺在這邊等著,免得一下床又體力不支的暈倒了……」
擺明取笑他。
巫梵怒目一瞪,很想將巫浚的身體燒出一個洞來!
不過他還是接受了巫浚的建議,躺在這兒等甄甜蜜進來;因為留在病房內兩人獨處,才能好好談話。
巫浚帶著詭笑走出病房,出去後沒多久,那扇緊閉的門扇突然被人用力推開,甄甜蜜就這樣一臉惶恐憂心地衝了進來,撲抱到他身上。
「巫梵∼∼巫浚說你又發高燒了!你真是可惡,為什麼要淋雨讓自己發燒?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擔心的哽咽低嚷,甄甜蜜眼淚不爭氣地掉個不停。「嗚∼∼就算你愛上別人,就算我們已經分手……但我還是會為你擔心呀!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撲倒在他懷中,她痛哭著。
躺在床上的巫梵俊容鐵青,臉色青白交錯。
他一聽見甄甜蜜提到什麼「你愛上別人」和「我們已經分手」的這些話時,他氣得想破口大罵。
第一個想痛罵的人,當然是多嘴的柳織茵!等他回去山上後,非得減她的薪水,否則他絕不甘心!
「妳哭夠了嗎?」就在甄甜蜜哭到無法控制時,巫梵唰地坐起身來,順勢將她拉摟到自己懷裡窩坐著。「哭夠的話,可以輪到我說些話嗎?」
「呃……你、你不是在發燒,又昏迷過去了?」哽咽聲驀然停止,小臉往上一仰,對上他更加陰鬱的眼。
「巫浚告訴妳,我又高燒不退,再次昏了?」
「嗯嗯。」她點頭。
%#※&……
眼眸一冷,他在心中咒罵這個豬頭弟弟一頓後,才又整整臉色,盡量溫和地凝視著懷中的人兒。「我燒退了,也睡飽了,現在好得很,所以請妳別再掉眼淚了好嗎?」
她的眼淚再繼續掉下去,他絕對會因為心揪擰過度而亡。
「啊?你好端端的?」對喔,他身體不燙了,臉色也恢復了,看起來精神飽滿。「那、那……抱歉,我得先離開了,我……」意識到自己失態,又發現自己親暱地窩在他懷裡,甄甜蜜心一驚,尷尬的趕忙要下床。
「妳離開做什麼?」巫梵猛然將她一扯,使力將她緊圈在自己的雙臂範圍內,怒目朝她低俯,陰沈的眼對上她惶恐的美目。
「我……怕被誤會了,不好……」困在他胸前,她瑟縮一下,心口痛著。
看著她痛苦的眼色,他也很難受,但他還是無法原諒她的愚蠢,怒火卯起來朝她迸射──
「誰會誤會?我壓根兒沒有愛上其他女人,也沒跟妳提過分手,為什麼妳要自作主張胡亂決定?」
「啊?!」他沒有愛上那個美女藝術家?沒有要跟她分手嗎?
甄甜蜜用驚愕的表情面對他的盛怒,驚愕之後是意外的驚喜。
他他他……剛剛說了,他沒愛上別的女人!
「該死的!柳織茵的話妳聽了就信,為什麼妳從沒想過要親自問我,我心裡愛的女人是妳還是裘依絲?」瞪著她由驚轉為喜的臉色,他忍不住放軟姿態,放低了咆哮聲。「算了,妳也別問了,我乾脆現在直接給妳答案──我要的人、我愛的人始終只有煮咖啡一級棒、長期供應我咖啡豆,而且吻起來很甜蜜、抱起來很滿足的女人!」
一串掏心剖肺的感人告白,羞赧地從向來強勢的男人唇中吐了出來。
「巫梵……」這串告白惹得甄甜蜜張大了櫻口,驚恐地凝視著他。
她這模樣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她正被一個外星人告白呢!
巫梵揚手打斷她即將吐出口的話,他的手捏著她的下巴,靠她很近。「我巫梵這輩子除了這個叫甄甜蜜的女人之外,誰都不要!這樣,妳懂了嗎?」咆哮聲沒了,沙啞低沈且充滿感情的音嗓在她耳畔低回著。「告訴我,妳懂嗎?」
「懂!我懂了!」甄甜蜜破涕為笑,用力點頭再點頭。
看著她的笑靨,那些梗在胸口的火氣瞬間全消。
巫梵歎了口氣,心疼寵溺地凝視著她,在她還在點頭的時候,將唇俯下,密實銜吻住她甜美得像蜜般的粉唇。
病房內,上演著情人熱吻的戲碼,就算會被前來巡房的醫師護士撞見,巫梵也不以為意。
誰教他的女人吻起來,真的甜蜜到讓他捨不得放開。而這甜蜜的滋味,可是從唇甜進他的心窩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