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的天際轉化成一片酡紅。
海面在夕陽餘暉的照映了顯出一片燦亮,為暮色添上粼粼波光。
他回頭望向船艙的甬道。
將近八小時了,他沒有再進船艙看璀西兒。早上在艙房中發生的那件事,讓他不敢面對她。
每次他的目光一看向船艙,他就發現自己的腦中全是璀西兒的影像。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陰鬱。
船艙裡十分悶熱、她一個人被拘禁在艙房裡不知如何了?
他眸光迷惘了,茫然不解的思索著,為何對璀西兒,他總有份拋不開的牽掛?
夕陽已沉落海平面。
埃薩拿著餐盤走回甲板。「法魯斯,小姐一口食物都沒吃。」他說。餐盤裡的食物是中午的。他們已吃過晚餐了。
朗世的唇一緊、暗咒一聲,離開甲板。
他走進船艙,一股熱氣迎面撲來。
他走向床邊坐下,望著璀西兒的背影,那背影看起來是那麼脆弱無助。
他伸出手,輕輕轉過她的身體。
他拂開她額前被汗濕透的髮絲,碰觸她發燙潮紅的臉頰。
該死!他詛咒一聲。悶熱的船艙讓她熱得昏了過去。
他將艙房門打開,讓海風清新的空氣流通在船艙內。
他把一個裝著水的臉盆放在床旁的椅子上,拿起椅背上的毛巾在水盆中浸濕。
他用濕毛巾開始擦拭她潮紅的臉龐,然後是她的頸部。
朦朧中,一股沁涼的感覺令璀西兒甦醒,兩片長而密的眼睫扇了扇,一個臉孔模糊地在她眼前俯視她……
她的思緒由混沌轉為清朗,豁然,她睜開眼睛,立刻坐了起來。
但只是一剎那的驚惶,朗世的臉躍入她眼眸中。她的臉上閃過某種情緒。
「法魯斯。」
朗世扶住了她。「璀西兒,你要不要緊?」他小心的扶住她,將她擁進胸懷。
璀西兒緩緩張開眼睛,「法魯斯,我沒事,我想我躺下就沒事了。」她虛弱的靠在他身上。
朗世伸手拿起一杯薄荷茶。「來,先喝點薄荷茶。你必須吃點東西,你中午都沒有進食。」
璀西兒瞥了一眼餐盤中的食物,她感到她的胃又開始作亂了,手撫著胃部。她吞嚥了一下。
她輕輕搖頭,抱歉地看著他皺著眉。「法魯斯,我的胃不舒服。我試著喝薄荷茶好了。」
璀西兒慢慢啜了一口。
「好一點了嗎?」朗世問。
璀西兒點點頭。「但我的頭仍有點昏脹。」
「吃點馬鈴薯。」
「不要,我的胃裝不下那些食物。」她懨懨地輕搖著頭拒絕。
「你再躺下休息好了。」朗世扶著她躺下。
璀西兒碰碰他的手,「法魯斯,謝謝你。」她輕語。
朗世沒有回答,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他將毛巾將水盆中拿起來,擰了擰,折疊好把它覆在她的前額上。
他拿起水盆,起身離開床。
「法魯斯,你去哪裡?」璀西兒突然說,驚慌的坐起來。
朗世的眼中閃過驚異,她的聲音中帶著懇求,他原以為她不會再讓他接近她,且拒絕跟他說話。
他回頭注視她,目光不覺柔和了起來。「你躺一會兒。」他輕道。
璀西兒溫順的躺下,凝望著他的背影。
她茫然不解的思索,雖然她在不安和緊張的狀態下驚醒,但一見到是他,立刻欣喜至極的想投入他的懷抱,彷彿那個胸膛是她的保護所。
朗世法魯斯一點也不像個罪犯,但事實卻是如此。
她噓歎一聲,對法魯斯的感覺,是一種她無法解釋和理解的感覺。
在海浪的催眠之下,她又沉沉入睡。
***
當她再度醒來時,她望進一雙熟悉的藍綠色眸子。
她抬起手壓著太陽穴,試著慢慢坐起來。
她坐了一會兒,感覺到胃部已不再蠕動,噁心感也已緩和了。房間內的空氣不再依濁。
「還覺得難受嗎?」朗世問,他扶著她坐直,她的臉色已恢復自然的粉紅。
璀西兒抬起眼睫,「嗯,我現在好多了,胃也舒服多了,不知不覺肚子餓了起來。」她漾開一抹羞赧的笑容。
「食物都冷了。來,你就將就點吃。」朗世伸手取過餐盤。
他坐在她旁邊看著她吃。當她狼吞虎嚥吃完了一整盤的馬鈴薯、蔬菜燉肉和一條炸魚,他的嘴角浮起一個微笑。
璀西兒紅了紅臉,覷他一眼。
朗世遞給她一杯水,拿起餐盤起身。
璀西兒突然想到早上的事,「法魯斯,早上的事我很抱歉——」
朗世轉過身,訝異的瞪他,「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你——難道你還沒有受到教訓嗎?」他的口氣嚴厲。
「不會的,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你只是想嚇阻我,我不會聽錯的,你走出艙房前說:『小粉鴿兒,對不起!』,我聽得懂這句阿拉伯語。」璀西兒迎向他的目光,他的眼眸是冷的,但她是不畏懼,回想著他溫柔善意的眸子。
朗世臉色陰暗,皺起眉頭,眼睛半瞇著,乾澀地回答:
「我說過我喜歡女人,不喜歡用暴力對待女人,更不喜歡見到女人哭,女人的眼淚一向是我的致命傷,而你正好擊中我的弱點。」他膘給她不以為然的一眼,「你的運氣很好,我是最後才決定要參與這次的綁票。」他試著讓聲音不帶感情。
「但無論如何,我都要感激你。」璀西兒望著他,「法魯斯,不論我會有什麼不測,或如果我能活著離開,我都會記得你曾在我恐懼、害怕的時候給予我撫慰,不讓我受到艾科提的侵犯。」她輕柔的嫣然一笑。
璀西兒信任的眼眸揪住了他的心,霎時,他的心軟了。他用幽暗的眼神看她,「你——不恨我?」
璀西兒搖頭,「不。我想是生氣和憤怒。」她悠悠抬頭,語帶幽怨。
朗世垂下眼睛調轉視線,不觸及她的雙眼。
她深沉的凝望著他,淚光漫上她的眼眶,「我生氣你為什麼要糟蹋自己的人生,為什麼要做這種不法的事?我更生氣自己無法幫助你……」她的淚水無聲地滑下。
朗世驚訝地兩眼圓睜,神情顯得無比惜愕,看著她的淚滑下面頰。他的心一抽。
他捧起她的臉,手指撫過她的面頰,「璀西兒,我不值得你為我掉眼淚……」
「法魯斯,我想幫助你,難道生命對你而言沒有意義?我不希望你繼續錯下去,我要你好好活著……」璀西兒為他的將來擔心。
噢,天!朗世暗暗呻吟,他深吸一口氣,試著不讓她擾亂他的心,他強迫自己冷靜。「璀西兒,聽著,不要把你的眼淚浪費在我這種人身上,別對我太好,否則你只會受到傷害。」
「不,要是你被逮捕了或被殺了呢?」璀西兒激動的瞠視他,她的臉頰因激動而敷上一層潮紅,淚水又湧上她的眼眶。
朗世傾向前,抓住她的肩猛力搖撼她,雙唇抿緊,「不要再說了!我沒有選擇!」他的下巴抽緊冷硬道。
璀西兒淚凝硬咽的,無言的瞪視著他。
朗世突然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他不忍再看到她的眼淚。
他把她圈進臂彎中。「別傷心。我很抱歉,我辜負了你的一片好心。為了回報你的關心付出,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直到你活著離開。」他真心允諾。
璀西兒投入他懷中,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這一刻,她深深瞭解到他是真心關切她,「噢,法魯斯,法魯斯……」她呢喃著,她閉上眼,一抹痛楚又搖撼她的心,她不敢思及他的未來。
朗世將她擁緊,輕輕撫弄她的秀髮。
這短暫的片刻內,他們相依相偎,沒有一絲的激情,有的只是共患難般的情誼。
一陣沉默之後,璀西兒慢悠悠的抬起頭。「法魯斯,我們現在在哪裡了?」她眨著濕潤的睫毛問。
「美利拉。」朗世道,船停泊在離岸一哩外。他頓了一下;「你姑丈已把錢準備好,明天一早你就可以離開了。」他必須想一個周全的計劃,讓穆把她安全的接走。
璀西兒紫眸進閃著生命的光亮,展綻微笑的同時,亮光從她眸中消失,取代的是憂色,淚光又漫上她的瞳眸,「法魯斯,我怕……如果你被槍殺、或被捕……」她語帶悲泣。
「嘿,你的眼淚快把我淹沒了。」朗世漫不在乎的打趣道,笑了起來,暗自心痛不已。
他輕輕的為她拭去淚珠,「好了,別再哭了。明天你就可以回到你姑姑和姑丈的身邊,你該高興才對。」他的指尖輕撫她細嫩粉紅的腮頰。
璀西兒滿臉絕望的凝望他的臉。「法魯斯……」
朗世指尖輕點她的唇,「告訴我,你除了演奏小提琴,還做些什麼休閒?」他藉著轉移話題讓她的情緒緩和下來。
璀西兒嫣然一笑。「我只怕你聽了會覺得無趣。」
「說說看。」
「除了音樂之外,我也從事繪畫創作。」
她靦腆一笑,「我的生活很簡單,很無聊吧。」
朗世笑了笑,「不。你的生命十分藝術。」他說,不愧是伯克夏郡人的休閒格調,有著濃厚的藝術氣息。
「其實,我也喜歡拉小提琴——」朗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但他又暗咒了一聲,不過已來不及收口了。「把它忘了。」他粗啞道。
璀西兒怔了一會兒,「為什麼?你怕我知道你的過去?過去是你的一部分,它可能是你最幸福、快樂的時光。」她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那關你什麼事!」朗世粗魯的轉過身背對她,「我現在的生活是刺激和冒險,哪有閒情逸致過著像你這種優遊的生活。」這正是他刑警生涯的真實寫照。
「法魯斯,求你,不要再繼續過這種亡命的生涯,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做非法的事。難道在你的生命中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人嗎?」璀西兒真心地說。
朗世被她的雙眸鎖住,他回道,「有。但我不能也不想許下我沒有把握的諾言,我的最終極可能是悲劇和不幸。」他坦白道,神情複雜。
「現在,好好躺下來睡覺。」朗世命令道,躲開她探尋的目光。
「你呢?」
「我會待在你身邊。放心,有我在,絕不允許任何人動你一根汗毛。」
璀西兒乖巧地躺下來,她閉上眼睛,腦子裡仍盤旋著他眸中一閃而過的表情。
明天一早她就永遠再也見不到他了,突然,一陣陣痛掠過她的心房……
整日的暈船,令她沉入夢鄉。
***
朗世將船駛入港口。船停靠在阿爾及耳海岸的卡斯巴港口碼頭。
他端著水盆走進船艙。
璀西兒透過窗孔看見天已破曉,早晨的天空沐浴在橙色的光輝中。
「你醒了。」
璀西兒轉過身,迎上一雙熟悉的眸子,她唇角露出一朵淺笑。
朗世把水盆放在床旁的椅子上。「你梳洗一下。」
璀西兒走向水盆,她潑水拍了拍臉頰,額前幾絡髮絲垂落在頰邊滴著水珠。
朗世凝視著她出水芙蓉般的臉龐,宛如一朵清晨中沁著露珠的玫瑰花。
他攝住心神。「璀西兒,我必須要離開了。」
璀西兒怔了怔。「取贖金產她的心陡地一沉。他要走了。心緒一陣慌亂,霎時澄澈眼眸浮上淚霧。
「我要你待在船上。」朗世說。他想了很久,決定讓她留在船上等待救援,他不必擔心班夏罕將她撕票。
昨晚他在她睡著時,在她身上裝了發訊裝置,他相信穆應該會很快找到她。
「你……我會一一會再見到你嗎?」璀西兒眨著淚光微閃的眼睛,咬著下唇,嚥下苦澀。
「恐怕不會。我必須趕去與他們會合。我拿到贖金之後,會通知你姑丈你的下落,然後你就可以回到以前平靜的生活。」朗世毫不留情道,克制自己想拭去她眼瞳沁出的淚水的衝動。「記住,千萬不要跑到甲板上,乖乖的留在船艙裡等待救援,小粉鴿兒,我該走了。」他說著,調轉視線,轉身欲走出船艙。」
「法魯斯!」璀西兒脫口呼喚。恐慌像張網網住了她。
她奔向他。
朗世轉過身。
「法魯斯,我——」她的聲音透著慌亂,卻不知要說什麼?突然,她抬手繞過頸背,解下項鏈。那是一條十字架項鏈。「法魯斯,這是我母親的項鏈,我把它送給你。願上帝保佑你。」
朗世接過項鏈,和她的眼眸凝睇著。
突然他不發一語,把她攬人懷中,「噢,璀西兒……」他低低呼喚她的名字。
璀西兒的手環住他,這是她心裡一直渴望的——再投入他的懷抱。她將她的唇湊近他的,他們的雙唇在接觸的那一剎那,兩人的心一陣輕悸,揉合著柔情和狂野,這一物吻到了他們的心靈深處。
「法魯斯……」璀西兒嬌喘的呼吸著他,一顆心輕飄飄地飛翔著。
「璀西兒……」朗世吻住她唇逸出的輕吟,慾望澎湃得像浪濤捲來。
突然,他的神智清醒了,搖撼著他正顛狂的心。他渾身一震,猝然放開她,沉重地喘息著。
「對不起!」他粗啞的說了一句,「再見了。」他強迫自己的眼睛從她的臉上移開,摔然轉身大步離開。
璀西兒怔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他走了!她感到一陣椎心的痛楚。
她和他一樣因這個吻而震驚。此時,她明白了。在兩人雙唇接觸的那一剎那,她明白她已愛上了朗世法魯斯。她愛他!就是這麼簡單,而這個發現,比任何事都令她心痛。
命運以如此奇特的方式讓他們相遇了。不管他是誰,她都無法抹去她對他的愛。
她抬手輕撫他吻過的唇瓣,這個吻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滴心碎的淚水滴落在她的唇瓣,酸澀的滲進她的嘴裡。
噢,法魯斯,我愛你!
愛他成為她最深處的秘密,她會將它永遠放在心裡。
她閉上雙眼,兩行涓涓淚水無聲滴落。
朗世在甲板上凝立一會兒,走下船。
他回頭朝船上望了望。那一吻倏然躍上心頭,他從來沒有這麼震驚過,而他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而吻了璀西兒,他自己都無法理解。
從不輕易動情的獵豹,他再也不是什麼都有把握了。
他朝碼頭一端走去。跳上一艘快艇,駕船朝向東方沿岸行駛。
一個男人隱身在一艘年老失修的船上,面孔藏在陰影中,一雙眼睛看著朗世法魯斯發動船,然後駛出碼頭。
***
朗世環顧四周,小心翼翼地將船駛進海岸區。這裡是阿爾及耳近郊海岸。
他熄掉引擎跳下快艇。
轟轟的馬達聲由遠而近,朗世抬頭望去,一艘快艇正逐漸接近他。
是埃薩。埃薩昨晚在美利拉下船。看來他順利拿到贖金了。
但是,沒看見艾科提!
他們約在這裡會會,然後到君士坦丁與阿雅德和班夏罕碰頭。
朗世的心陡地往下沉。他驚覺事情不對勁,眼前埃薩手提著兩個旅行袋走向他。
「艾科提人呢?」陰沉地雙眼瞇起,掃了掃他手上的旅行袋。
「他說他要去辦點事。」埃薩說。
「他在什麼地方?你在什麼地方和他碰頭?」朗世激動的咆哮道。
「卡斯巴。」埃薩偷瞥了他陰沉的表情,雙唇抿緊神情十分駭人。
璀西兒有危險了!他早該明白艾科提不會輕易放過璀西兒。「朗世暗自詛咒,內心一陣紊亂。
埃薩劇顫著。被他那雙如野獸般的狂暴光芒驚嚇得不禁倒抽口氣,害怕的看著他。
「你帶著錢和阿雅德碰頭。我去了結和艾科提的私事,那個女人是我的,我不許他碰她!」朗世低咆道,他不能讓璀西兒落入艾科提手中。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又過了半小時。璀西兒看了手腕上的表。
法魯斯才離開半小時,思念他的心就折磨著她,讓她無法不想念他。
他會不會取贖金時被埋伏的警方逮捕了?他會不會因拒捕而被槍殺……種種影像掠過她腦海,她的心像被蜂螫了一般疼痛。
不!法魯斯,你不能死——
法魯斯……她喃喃呼喚他。
陡地,她感到船身猛然一震,隨即晃動起來,她的身體隨著船身左右擺動。
璀西兒衝出船房。
她驚喘,望入艾科提邪惡的雙眼。
她撫住喉間,倒退一步,驚駭地瞪著他。
「呵呵!真不得了,真是個大美人兒!」一個聲音響起。
璀西兒大驚失色。瞪著一張色迷迷的臉孔。
「我早告訴你了,不是嗎?」艾科提瞇著充滿淫穢的眼神。
那個男人附和,「她真是太完美了,瞧瞧這臉蛋。那雙寶石般的眼睛,還有黃金般的頭髮……」發出嘖嘖聲,粗糙的黑手就要碰觸她的臉。
「別動她,她是我的!」艾科提惡狠狠的喝道。
「她可以賣個好價錢。」
「等我玩膩了再說。開你的船!」艾科提道,他涎笑著,眼睛掃過她的身體。
璀西兒雖然聽不太懂他們說的阿拉伯語,但從他們臉上的神情和淫慾的眼神,她大概已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
船已駛離碼頭了。她的心愈來愈恐懼。
法魯斯!你在哪裡?她的心狂喊著。怎麼辦?已經沒有人能救她逃出艾科提的手掌心。
跳海!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她心念一動,轉身跑向欄杆,她雙手攀上欄杆,正要跳下的那一刻,一條粗壯的手臂攔腰將她抱離船舷。
「放開我!救命吶!」她嘶喊尖叫,掙扎著扭動身體。
艾科提一手摀住她的嘴巴,一手緊箝住她的腰肢。
璀西兒用指甲抓他的手臂,又拉扯他的頭髮。
「呵呵!你可真是充滿活力,比母獅還難馴。」那名男子在一旁吆喝助興,好像在看戲似的。
艾科提被她揪扯得頭皮發麻,他慘叫一聲放開她。
璀西兒拔腿就跑,再次奔向欄杆。
「你還不快過來抓住她!」艾科提朝他吼著,大聲的咒罵著,「臭婊子!」他憤怒的眼睛紅得要殺人,衝向她。
「璀西兒!快跳!」
一個細微的聲音——法魯斯?璀西兒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抬眼縱目眺望,一艘快艇正駛向這兒。一個男人駕駛著快艇,快艇上的人正是法魯斯!「法魯斯!」她的唇瓣逸出他的名字。她是在做夢嗎?
「快跳!」朗世又喊。
不!她不是在做夢,她看得更真切了。她的恐懼因見到法魯斯而消退。
就在艾科提快要接近她時,她毫不猶豫地縱身往下跳,直墜入海裡。
璀西兒潛入海裡再冒出頭,抬頭尋找法魯斯的身影。
「她在那裡!快把船轉向!」艾科提叫道,上半身探出船舷看見她離船不遠。
「璀西兒!」朗世連忙駛向她。
璀西兒努力地游向朗世,但她身上的長袍減慢她的速度。
她耳邊傳來陣陣的槍聲,轟轟的馬達聲在她身後響起。「法魯斯!」她驚恐的叫喊。
「該死!那個混蛋!」朗世低咒道,「潛入水裡!」他如她大喊。
「朗世·法魯斯!我不會放過你的,等著瞧!」艾科提氣急敗壞的吼著,手上的槍不停射擊。
璀西兒耗盡力氣游近快艇,朗世快如閃電地伸出手攔腰扣住了她輕盈的身軀。她連忙伸手攀住他的脖子跳上船。
「好女孩……」朗世緊摟住她,唇貼在她潮濕的額頭上哄著她。
「法魯斯……你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璀西兒細喘著。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留下。」朗世更擁緊她。
「別自責,我高興你來救我。」璀西兒微微抬起頭,情不自禁地更靠緊他,再見到他的喜悅逼使她落淚。
陡地,從他們頭上劃過一道槍響。
璀西地驚嚇地抬起頭,朗世連忙將她按倒,「坐好了!」他放開她,掌舵掉轉頭。
「朗世·法魯斯,你們逃不掉的!等我先殺了你,再解決那個女人。」文科提陰冷的笑道,兩眼毒火怒熾,對朗世·法魯斯恨意極深。
朗世轉過身,憂慮地看著璀西兒,「你還好吧?」他問。
璀西兒壓下胃中的翻攪,深吸一口氣,「是——我沒事,你自己小心。」
艾科提緊追不捨,不停的瘋狂射擊。
朗世怒咒一聲,他不想再冒險,他的行動和穆的支援銜接不上,這樣下去,他和璀西兒都有危險。
他將快艇駛入淺水灣。「璀西兒,你快跳下船,前面就是碼頭,你去求救,很快就會有人快把你接走。」
「你呢?」
「別管我,快跳!」朗世拉起她粗嘎地吼道。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璀西兒抱住他,口氣透著慌亂。
「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朗世推開她。
璀西兒看了看他,立即躍入海中,「法魯斯,我……我愛你!」她悲泣欲絕的喊聲被轟轟的馬達聲淹沒。
快艇揚長而去。
遠遠地,汽笛聲清晰傳來。
璀西兒扯開嗓門呼救。
一艘快艇朝她駛近。「請問是璀西兒·凡提思小姐嗎?我是國際刑警穆璽遠……」
很快地,璀西兒已被安置在巡邏快艇上。她的驚恐仍未消除,雙手緊抓著身上披著的毛毯直打顫,她倚在欄杆上,眺望著朗世的身影。
她看見朗世的快艇正停泊在和艾科提的船約五十尺處,雙方互相射擊。
巡邏快艇更接近他們了,快進人射程中。
只在轉眼之間,她看見朗世的身子搖晃,然後失去平衡的掉落海裡。
「不!法魯斯!」
她聽到自己失聲慘叫,一陣心痛襲向她,繼之眼前一片黑,整個人墜入黑暗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