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她怎麼了!」莫語凡把懷中的蕾兒交給宇森,宇森火速橫抱起蕾兒,莫語凡立即對園丁說:「叫司機備車去醫院。」
「是。」園丁領命前去。
莫語凡忍著傷口的疼,緩緩地跨出一步。
「老兄,你別動,我立刻過來。」宇森阻止莫語凡,他把蕾兒抱上車又忙著跑回涼亭協助莫語凡。
莫語凡上了車一點也沒遲疑直接告訴司機。「到S大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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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年輕的醫生走出急診室外光潔的走道。
「她是怎麼回事?」等候多時的莫語凡問。
「請問你們是桑小姐的什麼人?」年輕的醫生謹慎地問。
什麼人?莫語凡思了下,回覆道:「家屬。」
跟在一旁的宇森像看到火星人一樣,滿眼不可思議地盯著莫語凡看,猜測他們之間究竟進展到什麼樣的程度。
「我新來不久,也不是她的主治醫生,只能從她之前的病歷上來判斷診療方式,她是慢性髓樣行白血病患——」
「什麼是慢性髓樣行白血病?」莫語凡打斷醫生的話。
「就是俗稱的血癌,患者常會有呼吸困難、疲倦或昏倒的症狀,藥物治療只能減輕痛苦無法痊癒,在日常生活中要注意情緒平穩,本不要太勞累,在用藥上……」年輕醫生還沒說完,莫語凡炯亮的雙眼突然變得灰澀暗沈,心情除了沉重,心還隱隱的絞痛起來。
蕾兒是血癌病患?!老天,她堅強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來!
「……若不是無情的詛咒,我怎會不將你挽留,何苦……」
難道就是這個「詛咒」,讓她非得「俏悄花成海鷗,天天心碎的啁啾?」
不知為何,當初那被他覺得可笑的詩,如今竟令他感到淒涼傷感;這不尋常的感覺,瞬息間粉碎了他向來自認冷血無情的心。
「她會不會死?」莫語凡聽見自己的問話。
「不一定。」醫生回答後離開了,而莫語凡面無表情的跌坐到椅子上。
「你是怎麼了,你來真的啊?!」宇森坐到莫語凡身側,十分詫異。
莫語凡不語,他把頭抵在牆上,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沒想到冷血惡魔也會陷進感情的泥沼中。」宇森難以置信,竟然真的有人能讓惡魔至尊動了真情。
「儘管嘲笑吧……」莫語凡閉上眼。
「不,真愛是何等神聖的事,女人要能得到你的青睞簡直是比登天還難,更別說得到你的情感了,我只是弄不懂,她知道你為她心動嗎?」宇森問。
莫語凡唇邊扯出一絲酸澀。「她有不知道的權利。」說完,他閉目沉思不再開口,連宇森都不知他在想什麼,好一會兒他睜開雙眸,支撐起自己,對宇森說:「扶我到停車場。」
「幹什麼,你不進去看看她嗎?」宇森問。
「不,我回去了,她所有的醫藥費由我負擔,沒有恢復體力不准她出院,你留下來照料她,什麼都別提,更別提起我來過。」莫語凡交代著,他為她設想得如此「周到」,但眼中浮現的仍是一貫的冷光。
宇森不解他何苦壓抑自己的感情?但感情的事有時是挺難理解的。
蕾兒痛楚地睜開眼晴,無意識地看著眼前迷霧般交錯的白色光芒,突然那柔亮的光線中出現了梁克文的笑臉,她一時忘了身上的疼痛,伸手去觸探,但那溫柔的身影卻又突然煙消雲散,她失落的淚從眼角滑到耳鬢。
「桑小姐,你醒了?」守在床邊的宇森詢問。
蕾兒聽見了宇森的聲音,她眨眨眼凝聚焦點,當她看清了四周才發現自己在醫院裡。「是你送我來的?」她氣若游絲地問。
「不,不是我,是語凡,醫生向他說明了你的病況,他很關心你,希望你好好養病,他會負擔你的醫藥費。」宇森冒著生命的危險說了實情,莫語凡若知道他這麼說肯定會要了他的命的,但他覺得這女子有知道的「必要」。
蕾兒從來不曾將自己的病況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包括死去的父親。
而宇森話才說完,一雙蘊藏著深邃冷光的雙眸立刻在蕾兒的腦海中浮現,她的心湖中竟冒出了許多不知名的氣泡,那些氣泡上有她所駭怕的東西。「請代我謝謝他。」但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星期一當蕾兒回莫家工作時,發現莫語凡居然拄著枴杖在「審判堂」」踱步。蕾兒有點驚異,因為他一直是不願意使用枴杖的。
莫語凡發現了佇立在門口的美麗倩影,兩道炙熱的目光向她直視而來。
「好多了嗎?」莫語凡詢問,冷漠的聲音在偌大的廳堂中聽來分外低沉。
「好多了,謝謝你。」蕾兒朝他走了過去上。
「藥有按時間吃嗎?」蕾兒問。
莫語凡點了頭,隨即反問她:「你呢?」
蕾兒卻只是瞥著他,遲疑地沒有立刻去回答他的問題。
「我可不能被一個自顧不暇的護士照顧。」莫語凡用一個僱主的語氣說道。
「真抱歉我給你帶來麻煩,醫藥費我會還你的……」蕾兒困窘地對他說。
「抱歉就免了,你得按時吃藥就對了。」莫語凡忽略了她提到的「醫藥費」。
「為什麼想到用這個?」蕾兒指指他的枴杖問。
「減輕你的『壓力』。」莫語凡冷淡地一笑,眸光掠過蕾兒的眼,蕾兒驀然輕顫,一陣令人迷眩的電流刷過她的心底。
「謝謝你。」蕾兒低垂眼睫,為心中不尋常的感覺而困擾。
「上樓去歇著吧,有事我會call你。」莫語凡下令,沒等蕾兒回應,逕自朝門外走去。
蕾兒看著他孤傲的背影,不知為何她可以感到他對她是體恤的,雖然他說話的口氣仍是那麼高高在上,但他真的帶給她這樣的感覺。
但這樣的感覺也是個困擾,因為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才好。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彼此客客氣氣中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莫語凡的傷也好許多,更可以不靠枴杖行走,雖然走路仍有些跛,但已算得上行動自如了,而蕾兒也漸漸習慣在莫家的生活,似乎也不再那麼仇視莫語凡,她對他的那份恨意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淡化了許多。
一日夜裡莫家來了好多人,蕾兒在房間裡都隱約可以聽見樓下廳堂裡人聲鼎沸,她倒了杯水邊喝邊走出陽台外、望眼一探看見了樓下廣場上停滿了黑亮的賓士轎車,她一時好奇下樓去瞧瞧,發現了「審判堂」裡坐無虛席,而且青一色全是黑西裝的男子。僕人們在其中忙著倒酒端茶,莫語凡一身輕便的白色休閒服坐在主位上,宇森立在他身側。
從她的方向看不見莫語凡的表情,但她可以感覺到他那種不可一世、君臨天下的氣勢及威儀,他像個王者正接受各國使節對他俯首稱臣。
而引起蕾兒注意的是莫語凡桌上的是茶杯不是酒杯,她的唇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意,但她自己並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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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哥,今天我龍浩帶著天龍幫所有堂主來向您請罪。」
「凡哥,我邪星領著天星幫的兄弟來向您請罪。」
蕾兒看見了兩個虎背熊腰的男子起身,用渾厚且誠懇的語氣說明來意,那兩名男子她見過,他們就是將莫語凡送進小診所的那兩個男子。
原來是那些誤傷了莫語凡的天字輩幫派頭頭全聚集了。
對於這樣的景況,她感到好奇,於是在不引人注目的樓梯間坐了下來,邊喝水邊旁觀這場奇異的審判大會。
「算了。」莫語凡展現了寬宏的氣度。
「凡哥,您的壽辰也快到了,為了給您賠不是,天星天龍兩幫決定給您合辦個壽宴。」
「不必,只要你們之間的帳目清楚,彼此一團和氣就成了。」莫語凡一口否決。
「凡哥請務必接受我們的熱忱款待,否則我們會一直良心不安的。」
良心?黑社會也有良心嗎?蕾兒不以為然。無意識的將杯子放在兩個手心中間轉動,突然審判堂裡傳出了浩浩蕩蕩的聲浪。「凡哥,請務必接受我們的誠意,否則我們會一直良心不安的。」所有的人全體異口同聲,整齊晝一的說出同一句話上聲勢像軍隊在宣示般那樣壯大。
蕾兒吃了一驚,一個不小心杯子從手心滑了出去,那只玻璃杯就這麼滾下了一層又一層的階梯去,蕾兒連忙飛奔兩下想拾回杯子,但杯子滾落的速度太快,就在巨大的人聲停止後,玻璃杯清脆的碎裂聲戲劇性的響起。
眾人紛紛側目注視。
蕾兒喘息的立在樓梯口,驚慌中她看到一道道射向她來的目光,其中有一道如同雷電般冷炙!
莫語凡警告且不客氣地睨視她,對身邊的宇森做個手勢。
宇森朝她走了過來。「請上樓去,此刻不宜有女人在場。」
蕾兒感到納悶。「可是……」她指著地上的碎玻璃杯。
「請上樓去。」宇森再次重複,奮兒聽他的語氣著實像是杯子碎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有「女人」在場才是不被容許的。
「對不起。」蓄兒道歉轉身上樓。
之後「審判堂」中裡發生了什麼,她自是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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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了三天,一早蕾兒在陽台外為莫語凡上藥。
「晚上樓下有個晚宴,如果沒事不要往樓下跑。」莫語凡交代。
「是你的生日晚宴嗎?」蕾兒收起消毒藥水及棉花棒。
莫語凡輕嗤一聲。「你偷聽到了什麼?」
蕾兒驀然臉紅。「真抱歉,那天我是一時好奇。」
「記住我說的。」莫語凡聲音低低地說。
「不能有女人在場嗎?」蕾兒大膽地問他,唇邊有一個笑意。
「不要往樓下跑。」莫語凡沒好氣地瞬了她一眼。
她總是要他一再的重複,但是對她,他總是多了些擔待及包容。而最近他敏銳的發現她一向緊繃的小臉,似乎放鬆了不少,有時他還可以在她的小臉上看見賞心悅目的微笑,此刻他默默的瞥著她唇邊那抹特別甜蜜可愛的微笑,竟看得有些忘我了。
「為什麼?」蕾兒不解地問。
「人太雜了,你不合適在場。」
「都是些黑社會的嗎?」蕾兒好奇地又問。
「沒錯。」
「你是個金主為什麼和他們有掛勾?」
「我不只是他們的金主,還負責替他們洗錢,賺取可觀的佣金。」莫語凡輕描淡寫地說著。
蕾兒揚了揚秀麗的眉,她不再問,而莫語凡給了她一個建議。「你可以出去看場電影,逛逛街,避一避。」
「有必要這樣嗎?」蕾兒有點小小的訝異。
「你是清高的,得和某種人劃清界限不是嗎?」莫諾凡半認真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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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兒小小的訝異變成了大大的驚異,她沒想過這竟是莫語凡對她的評價!
「我是嗎?」
「你是。」莫語凡說得肯定。
「不,我從沒那麼認為過。」蕾兒害羞的紅了臉,莫語凡淡然一笑和她眼波交會,在他的注視下蕾兒顯得無措,還好此時宇森進入陽台上解救了她,她趕緊收拾了桌上的物品匆匆回到自己房裡。
這一路她居然是怦然心跳,全緒無法平靜。
傍晚蕾兒在廚房吃了葛媽準備的簡餐,沐浴後就真的獨自一人去看了一場電影,電影散場已近十一點,安靜昏暗的紅磚道上有秋天的落葉,夜色有點淒清的冷。她拉緊薄外衣從電影院漫步走回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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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那女人怎麼還不來,說好十點到,現在都十一點半了,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待會兒老大怪罪下來,我們都要遭殃了。」
莫家大門外一群嘍囉在徘徊,東張西望的看著靜寂的馬路,不時還傳出罵叫聲。
「那女人可是老大親自在『麗都』精選要送給凡哥的大禮!」
「怎麼辦才好?」
「喂喂,你們瞧,是不是那個啊?」
「準是了,長髮美女。」
「大家快動手,晚宴前一定要將『禮物』送上。
漫步在紅磚道上的蕾兒一點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點也沒有防備,一群男子從暗夜中朝她跑了過來,粗魯的抓著她,動手扒光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動作之快讓她根本來不及喊救命,來不及多想發生了什縻事!
突然她一絲不掛的被塞進一個密閉的小空間,接著所有的光線從她頭頂上消失,她整個人浸入一片漆黑之中,事發前後不到三秒鐘,蕾兒的腦子裡一片驚愕,突然密閉的空間搖晃了起來,驚恐的情緒撲向她來,她開始用力地捶打四周。
「放我出去!」她大喊,但沒人理她,密閉的空間持續的搖晃,而這時她發現自己似乎是處在中一個堅實的厚紙箱中!她被綁架了嗎?他們預備做什麼?
「這個生日禮物真是別出心裁,只有咱們天龍幫的龍老大想得出來。」
「誰說的,這美人兒可是我們天星幫的邪老大物色的。」
「還是咱們龍老大行。」
「是我們邪老大行!」
「你們別爭了,快把生日禮物送上,晚宴快結束了吧!」
「對啊對啊、動作快啊兄弟們,這回天星幫和天龍幫一定要給凡哥一個超級驚喜。」
「喂!美人你忍著點,就快到了,今夜可要好好伺候凡哥啊。」外頭的人敲了箱子一記。
蕾兒臉色別地蒼白,她清楚的聽見外頭的男子說的話。「原來她不是被綁架,而是被當成了一個……生日禮物!
莫語凡的生日禮物!
「不,不……你們弄錯了……你們弄錯了!」蕾兒急急地拍打著厚實的紙板,但卻起不了一點作用。她絕望的顫抖,無措到了極點。
過一會兒搖晃終止了,一陣歡呼聲太作。「大功告成嘍!」歡呼過後是一陣匆匆遠去的腳步聲。
在一切靜止無聲後,蕾兒在黑暗狹小空間中試圖打開上頭的封口,可是她怎麼費勁也推不開,上頭似乎被紮實的捆綁著。
她以雙臂環抱住自己,瑟縮在箱子的角落,屏住氣息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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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黑暗中恍若過了一世紀,突然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定在箱子之前!
蕾兒心亂如麻的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但箱子沒有被打開,那個腳步聲又離去了,她聽見浴室傳來流水聲,她感到快崩潰似的渾身發顫。
在黑暗空間中蕾兒只聽見自己恐懼的心跳聲,她無法想像自己將被當成一個禮物般拆開!
在流水聲靜止之後,腳步聲又接近了,這次箱子頂口出現了摩挲聲,突然冷空氣從頭頂貫注而來,箱子開了!蕾兒不知所措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她發現箱子外是昏暗的,室內唯一的光線是由落地窗外瀉進的冷冷月光,莫語凡高大的身影在幽暗中像個巨大而朦朧的黑影。
「出來吧,禮物。」蕾兒聽見莫語凡冷漠的聲音,接著她的手臂被他擒住了,他輕而易舉地將顫抖的她由箱子裡揪了出來,她踉蹌的撲向他堅實的胸膛,驚嚇中她發現他竟是……赤裸的,而且是——全身赤裸!
她本能地望向敞開的落地窗轉身使要脫逃,但他矯捷的臂膀抓住了她的腰,手指輕撫她絹絲般的肌膚,侵犯意圖濃厚,忽地,他帶著淡淡酒香的唇烙在她的頸子上。
「不……」蕾兒驚心動魄的推拒,莫語凡認出了她的聲音,難以置信地抬起臉。
「你就是我的生日禮物?」莫語凡雖有些醉意,腦子卻還挺清醒,他疑惑的黑瞳像天上烔亮的星辰,微亮的周色下他梭巡她的小臉,發現了她眼中的慌張,而他雖沒有往下瞧,但他知道懷中的她是完全裸裎且精緻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