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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一朵嫣然 第七章 作者:朱拾夜
    當葉奇磊看到站在病房門口的柳於嫣時,整個人錯愕得說不出話來,一度還以為是自己過度思念及焦慮所產生的幻覺。

    躺在病床上默默看著雜誌的史玉琪,在她出現時,注意到了葉奇磊的表情,驀地瞭解了這女人的身份,隨之而來的是訝異?眼前這殲瘦又不施脂粉的女人與他習慣交往的女人類型完全不同,不但身材骨感,連長相也根平凡,竟是她擄獲了他的心嗎?

    此刻柳於嫣眼中只看得到葉奇磊,她強抑下內心的激動,走到他面前,伸出抖顫的手碰觸他的臉頰。

    「你又瘦了。」她說。上次見面時他瘦了一圈,現在的他又瘦了一圈,他心裡一定比她還要苦吧?

    「於嫣——」真實的觸碰感讓葉奇磊明白她是真實的,興奮的手已伸了出去,卻在半空中停頓住,而後罪惡的縮了回來。

    她怎麼會來呢?她知道了他發佈出去的消息了嗎?她……恨他嗎?種種的不確定讓他心亂如麻,他背叛了他所給予的承諾,可是為何她還能如此溫柔的注視自己?

    他的掙扎全落在柳於嫣眼裡,她垂下手,不想再多給他負擔。

    「我都知道了。」她對他微微一笑,「我不怪你,也尊重你的選擇。可是……」她將視線挪到史玉琪身上。

    史玉琪不由自己的將雜誌捉得手指泛白。

    葉奇磊再度將目光停駐在柳於嫣臉上,隱約覺得她似乎有什麼地方與以往的她不同,像是多了份成熟與冷靜的氣質,並不是她以往沒有,而是彷彿此時全流露出來,不若以往的羞怯了。

    他瞥見站在門外,一直往門裡偷窺的冉清顏,眸子瞬間轉為冷硬。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想好好跟她「詢問」一番。

    「我在外面等你,有些話我也想單獨與你談。」他說。

    柳於嫣點點頭,然後病房裡只剩她和史玉琪兩個人。

    史玉琪的眼睛一直敵視著柳於嫣,渾身散發著防衛與緊張的氣息,「我不會把他讓給你的,我比你還需要他!」她嚷著,先下手為強。

    這是柳於嫣第一次見到史玉琪本人,她比報紙上的照片看起來更弱不禁風,且顯得楚楚可憐,柔軟細長的髮絲圍在蒼白臉龐的四周。

    看到這樣的史玉琪,她可以理解當初葉奇磊為何要將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下。

    柳於嫣拿了把椅子,放到最靠近她的床邊坐下,「我不會跟你搶,因為我也知道現在的你比我還需要他。」

    史玉琪怔怔然的眨眨眼,這和自己預期中的話不一樣。她不是來要回葉奇磊的嗎?「為什麼?你不是愛他嗎?」她清澈透明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史玉琪心中的罪惡感也一點一滴的被喚起。

    柳於嫣點點頭,「我是愛他,所以我不要他為難。如果放下現在的你回到我身邊,我想他也不會快樂的。」心裡雖隱隱作痛,但她的嘴角還是帶著笑。她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不堅強不行了。

    這女人不是個可以讓她敵視的對象,史玉琪鼻子一酸,竟低低啜注了起來。

    柳於嫣負責在一旁遞面紙。

    多奇怪,這麼輕鬆的感覺還是得知自己懷孕以來的第一次,而且還是在這女人面前,好像肩膀上沉重的壓力全藉著淚水獲得了釋放。史玉琪安心了不少,自然的將一直放在心頭上,從未對任何人,包括葉奇磊說過的事,對她全說了。

    「葉奇磊應該已經跟你說了,孩子的父親並不是他。」見柳於嫣點了點頭,她更內疚了,「那個男人是個有夫之婦,我一開始就知道的,也明白這樣做可能會有什麼結果,可是我已經陷進去了,無法自拔了,他也一再的向我保證會跟他老婆離婚來娶我。」她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很老套的情節吧?更可笑的是我相信了,將自己的身心毫無保留的全給了他,甚至當我發現自己懷孕時,還很高興的跑去告訴他,以為他會跟我一樣高興。」

    「我永遠忘不了他當時那副嚇壞了的表情,當他終於能開口了,第一句話是,『你確定孩子是我的嗎?』我還傻乎乎的笑著點頭,接下來他便開始哀求我去將孩子拿掉,我堅決不肯,他便惱羞成怒了,說他以後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我當時還以為他是在說氣話,沒想到第二天他就飛到美國去找他太太了,那時我才領悟到,他過去所說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全是假的,他自始至終全是在玩弄我。」

    「知道自己多傻後,第一個竄入我腦海裡的念頭就是將肚子裡的孩子拿掉,我不要留下他,就在我下定決心時,竟有殺害了一個小生命的恐懼,我嚇壞了,也就在那時領悟到在自己身體裡成長的是一個真真實實的小生命,不管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人,那到底還是個生命,雖然不會說話、撒嬌、笑、哭泣,但他確確實實已經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打消了墮胎的念頭,決定留下這個孩子,會要求葉奇磊娶我也是因為希望能給孩子一個名分,讓他不至於成為父不詳的孩子。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除了葉奇磊以外,我已經沒辦法信任別的男人了。」她用目光祈求的望著於嫣,「你能諒解嗎?」

    對柳於嫣來說,這個是極殘忍的問題,她不是聖人,在知道情人即將成為別人的丈夫,還能笑著諒解。她勉強的擠出笑容,在開不了口的情況下,點了下頭。

    「你放心好了,葉奇磊會是個好爸爸的。」

    「不,我並沒有要綁住他一輩子。」史玉琪說,「我知道他愛的人是你,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跟他說清楚了,只要他肯娶我,結婚後你們還是可以來往,我不會過問,而且一旦孩子生下來,他隨時可以跟我離婚,我說過了,我這麼做只是想給孩子一個名分罷了,絕對沒有想拆散你們的意思。」她急忙解釋。

    這倒是出乎柳於嫣的意料之外,她沒想到他們兩人之間還有這樣的一道協議。

    「老實說,我一直很害怕跟你碰面。」史玉琪擤擤鼻涕後,不好意思的說。

    「為什麼?我雖然長得不漂亮,不過應該還不至於丑到會嚇到人的程度吧?」柳於嫣已經有心情開玩笑了。

    史玉琪破涕為笑,「不是啦,因為葉奇磊對你很認真,於是我就以為你跟他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是同一種類型。」

    「是嗎?他以前交的女朋友是哪一種類型?」柳於嫣忍不住低聲問,語氣裡有掩不住的嫉妒。

    「臉蛋漂亮、身材傲人、外表溫柔,其實內心勢利得要命的那種女人。」史玉琪做了個噁心的動作,蒼白的臉色已沾上了些許紅潤。

    「他以前的眼光還真糟,不過他會看上我,好像也沒長進多少。」雖然早知道葉奇磊交往過的女朋友一定不少,但他的風流情史再度被提起,柳於嫣心裡還是多少感到不舒服。

    「才沒這回事!」史玉琪忽然從床上彈起,激動的叫。

    柳於嫣的魂魄差點被她給嚇飛掉,連忙將她接回床上,「拜託!你別嚇我,現在你的身子可不是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別這樣突然激動起來好不好?」柳於嫣斥責道,一隻手還捂著心口。

    史玉琪的臉是一片嫣紅,她知道柳於嫣的關心是出自真心,對她來說,除了葉奇磊外,別人的關心是種奢侈,柳於嫣的關心讓她的心裡暖呼呼的。

    「我覺得葉奇磊會看上你是他的福氣。」她吶吶的說出未說完的話。

    柳於嫣瞠大了眼睛,火辣辣的熱燙感從脖子一直延燒到了耳根。不管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安慰,那句話還真是受用!

    「你真是比冉清顏可愛多了。」柳於嫣笑道。真不明白為何會有人將史玉琪跟冉清顏放在一起比較。

    「呀,你也討厭冉清顏嗎?」史玉琪一副找到知己的表情。

    「也不是說討厭啦……」柳於嫣猶豫著該不該在冉清顏背後說壞話,但一看到史玉琪期待的表情,冉清顏對自己所做的壞事便清晰得有如歷歷在目,自己再也忍不住了,傾身向前開始對史玉琪訴苦,「你就不知道她有多過分!她到我們小鎮拍廣告,我好心去陪她,給果一覺醒來才發現,她竟然趁我熟睡的時候剪掉了我的頭髮,還把我的眼鏡給拿去丟了!你說過不過分?不過我也給了她一巴掌,我平常不打人的,可是那天我實在太生氣了。還不止這樣哩……」

    ******

    葉奇磊站在病房外已經半個小時了,對不時從病房裡傳出的嘻笑聲覺得狐疑又不解。

    在四十分鐘過去後,他終於忍不住的舉手在房門上敲了幾下。

    打開房門後,裡頭的笑聲馬上戛然而止。

    「我打擾你們了嗎?」他一頭霧水。

    她們倆似乎交談甚歡,小琪蒼白許久的臉上甚至出現了紅暈。雖然他知道於嫣很溫柔,不會對小琪怎麼樣,可是他也沒想到她們兩個居然會聊得那麼高興。

    於嫣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嗎?他可是快要成為別人丈夫了耶!原先的擔心焦慮好像是多餘的,葉奇磊不禁有些吃味。

    柳於嫣拭去眼角因笑而冒出的淚水,沒注意到他的臉色。

    「呀,冉清顏呢?」她們一直在說冉清顏,現在沒看到她,柳於嫣自然而然便問了出口。

    葉奇磊走進病房,將房門反手關上,「被我趕回去了。」在被他狠狠的「修理」一番之後。

    柳於嫣與史玉琪詭異的互視一眼後,又噗哧一聲咯咯的笑了起來。

    看她們笑得這麼開心,他臉色更難看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間成了第三者,真是莫名其妙!

    「你們談完了嗎?」他繃著聲音問道。

    史玉琪不笑了,一直以來她對葉奇磊的喜怒便很敏感,而現在,她十分確定他在不高興。她推了還在咯咯笑的柳於嫣一把,柳於嫣這才止住笑。

    「我們才說了一點點耶,還有好多沒說!」柳於嫣總算注意到了他的臉色,站起身朝他走去,「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剛只顧著說話都忘記他了,她擔心的看著他削瘦的臉龐。

    不舒服?他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葉奇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往與病房相連的洗手間,將門反鎖。

    當他的一雙黑眸因慾望而愈變愈深時,柳於嫣霎時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將她拖進洗手間,她羞得連腳趾都紅了。

    在他抱住她的同時,她伸出手摀住不斷朝自己逼近的嘴唇。

    「小琪在外面,不要啦。」她低喊。她雖然也想他想得無法自拔,但還是得顧慮到置身場合呀!

    若葉奇磊會聽她的,他就不叫葉奇磊了,抓下她的手後,他飢渴的吻住了她粉紅色的唇瓣。

    藉著纏綿的吻,兩人彼此傳達著愛戀、思念的情緒,持續不斷的熱吻幾乎令她無法喘息。

    許久許久,他才放開她。坐在浴缸邊緣,他抱起柳於嫣,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剛跟小琪在聊些什麼?我好久沒見她笑過了。」他摟著地,親密的嗅著她身上的香味。

    「沒什麼,就一些事。」她說,將他推離自己一些,他溫熱的氣息一直在她頸間徘徊,她的思考力會無法集中。

    「什麼事?」葉奇磊不接受他們之間的距離,被推開後又湊了上去。

    「男生不能知道的事。你別這樣啦,我會沒辦法想事情的。」柳於嫣又推開他。

    這回他沒再湊近了,只是愛戀的撫摸她柔軟的臉頰,「見到你時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你……恨我嗎?」

    「我不恨你,只是我寧願是你親口告訴我這件事,而不是冉清顏將報紙丟到我面前,得意的對我炫耀。」她黯下臉龐。

    清顏那傢伙!早知道他就該再多賞她幾巴掌再把她趕回去。「那時我身體裡對你的愧疚已經多得讓我無法呼吸了,怎麼還有那個臉告訴你?」是他選擇小琪放棄了她,原以為再也沒機會見到她,沒想到此時此刻她就在自己的懷抱裡,真像是夢。

    「你娶小琪吧,我不想她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後是私生子,我可以當孩子的乾媽,然後我們三個一起照顧小孩。」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

    「那孩子生下來以後呢?」他也看著她,「她有沒有跟你說等孩子生下來後,就會跟我離婚?」

    「嗯。」她點點頭,「可是,如果你跟她離婚了,那小琪跟孩子怎麼辦?」這也是引起她的理智與感情矛盾掙扎的癥結,若要以她的幸福換取小琪的孤苦無依,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尤其是在知道她的身世後。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離婚嗎?」葉奇磊皺起眉頭,她的同情心又氾濫了。

    柳於嫣低下頭,沉默不語。

    他歎了口氣,食指輕扶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抬起,「我只要你回答我,你願不願意等我?」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嗯。」就算他改變主意想守護小琪和寶寶一輩子,她還是會守在他身邊。

    葉奇磊鬆了口氣,將她緊緊摟入懷裡,「只要你願意等我就好了。小琪的事你別煩惱,就算以後離婚了,我還是會負起守護她和孩子的責任,直到她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為止。」

    一陣靜默後,「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柳於嫣靠在他的肩上問道。

    「一個禮拜後。」他回答,「早點讓這件事塵埃落定,我們才能擺脫那些緊咬不放的記者,小琪也能早日安心待產。」

    她不發一語,枕著他的肩膀,她費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所有的堅強全在此時化為烏有。她多希望他的新娘是她……

    葉奇磊拍拍她的背,他知道她在哭,能忍到現在,他覺得她已經比以前堅強了。

    「我心目中真正的新娘,永遠只有你一個。」他深情款款的低語。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多變,他的心永遠只為她停留。

    ******

    第三天,葉奇磊為史玉琪辦了出院手續,帶她回到台北。

    「於嫣真的說要過來照顧我?你沒有騙我吧?」她怕他只是在安慰她。她的不安全感還是很嚴重,奇怪的是只要有於嫣待在她身邊,她的心就能獲得平靜。

    葉奇磊的家是幢獨立式建築,位於台北市郊,地方雖然有些偏遠,但空氣清新、花木扶疏,是個適合嬰兒在母體裡成長的環境,更重要的社區外圍保全工作做的不錯,不用擔心記者狗仔隊的騷擾。

    「她怕我工作忙沒時間照顧你,又怕你發生什麼意外,所以才自願來這裡照顧你的。幸好這裡的環境跟她居住的小鎮挺像的,她應該會習慣才對。」他說完,將車子裡的東西拿出來,走進屋裡。

    當初於嫣說要來照顧小琪,他曾一度認為是借口,以為她跟自己一樣不願與她分離。當他試探的問她理由時,她的確說了幾個,不過全是繞著小琪打轉。

    「除了小琪以外沒有其他的原因了嗎?」她一定是在吊自己胃口,他想,所以暗示性的問了這句。

    柳於嫣小巧的臉蛋頓時變得迷惑不解,呆呆的看著他,「我想去就是為了小琪呀。」這是她的回答。

    那句話著實讓葉奇磊郁卒了好久。無所謂,反正她要照顧小琪就得住在他家,意思一樣。他如此安慰自己。

    「那她什麼時候來?」史玉琪跟在他身後,興奮的問。

    「阿強開車去載她,應該快來了。」

    半小時後,黃偉強載著柳於嫣來了。

    史玉琪跑了出來,一見到她就是一個大擁抱,尾隨在後的葉奇磊原本也想如法炮製,可惜被她紅著臉閃避開來,讓他嘔極了。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三個人的生活。

    白天葉奇磊去上班,柳於嫣就陪著史玉琪散步、買菜、逛街、產檢什麼的,將每天的活動與休息照醫生的指示安排得好好的。

    晚上,他回來後,他們偶爾會叫外食或自己動手做晚飯,日子過得還算愉快。

    低調的舉行過結婚典禮後,他們的日子一如往常,惟一改變的是葉奇磊和史玉琪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填上了彼此的名宇,兩人成了有名無實的夫妻。

    原以為日子會這麼平順的一直過下去,直到史玉琪懷孕已六個月的這個下午,事情有了變化。

    今天一早,氣溫陡降了五、六度,昨天還高懸天空散發熱力的太陽,今天下午卻被白灰色的雲層給遮蔽住了,連一向愛在樹梢流連忘返的風也消失了蹤影。

    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早起來,柳於嫣就有這種感覺。

    史玉琪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邊放了一堆零食。因為懷孕之故,她的胃現在就像個無底洞,常要一天吃上十幾餐。

    「小琪,今天外面好像滿涼的,我看我們不要出去好了。」柳於嫣走到她身邊坐下,心中那股發毛的感覺怎麼都甩不掉。

    「嗯。」

    坐不到十分鐘,門鈴就響起來了。門一開,笑容可掬的冉清顏大剌剌的走了進來,看到她,柳於嫣終於瞭解心裡那股怪異的發毛感其來何自了。

    三個月沒有她的消息,柳於嫣還以為她會從此從她們的生活裡消失,沒想到她竟又出現了,她這次出現又想做什麼?

    冉清顏將提在手中三、四袋的禮物全塞到柳於嫣懷裡。

    「送給你們。」她笑嘻嘻的說,轉身就跑進客廳裡,柳於嫣連忙追上去。

    史玉琪一看到來者是冉清顏,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你來做什麼?」她跟柳於嫣一樣都跟冉清顏不對盤。

    這是柳於嫣頭一次看到並稱「學生殺手」的兩位美少女同處一室,氣氛劍拔弩張。

    冉清顏一屁股坐進對面的單人沙發裡,「看一個大肚子又愛生氣的笨女人。」她對著史玉琪笑咪咪的說。

    史玉琪氣得抓起手邊的零食扔向她,她伶俐的閃身躲開。

    「不請自來的厚臉皮女人,你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就叫警察了!」

    「你敢叫你就叫呀,最好連記者一起叫來,我再告訴他們你們有多變態?」冉清顏不但不怕,反而出聲威脅。她又不是沒油的燈,史玉琪想跟她鬥?再練個十年也不夠看。

    「你什麼意思?」史玉琪怒不可遏,想衝上前跟她拚命,幸好被柳於嫣及時拉住。

    「就話裡面的意思呀。」冉清顏眼一瞟,視線落在柳於嫣身上,她一張臉繃得緊緊的,「你本來是葉奇磊的情人,現在卻成了她的保母;而她目前的身份是葉奇磊的太太,可是肚子裡的孩子卻是別的男人的;葉奇磊更笨了,為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大肚婆,居然狠下心割捨自己的情人跟這大肚婆結婚!不過,目前看來他的犧牲算是有代價的,能享齊人之福的跟老婆還有情人住在一起……真是有夠變態。」

    她頻頻做著噁心的動作,「不過,這種題材拿來寫小說的話應該會很賣……告訴記者應該也不錯,他們才是編故事的高手。」

    史玉琪聽了她的話,刷的慘白了臉,冉清顏那幾句話輕易的就將她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重新掀開,令她痛徹心肺。

    「你說夠了沒有?為什麼單純的事情只要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就會變得如此不堪入耳?你的心是黑色的嗎?」柳於嫣發怒了。

    「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冉清顏聳聳肩。

    「你說的是事實,但是用字遣詞卻像個沒有智商的低等生物。沒錯,小琪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的確不是葉奇磊,可是她還是寧願承受世人異樣的眼光將孩子生下來,而不是選擇扼殺一條無辜的小生命;葉奇磊娶小琪是經過我同意的,因為我們都不願意孩子生下來以後就背負『私生子』的罪名。」

    「而我會在這裡照顧小琪,則是因為她比你這個表裡不一、只會靠嘴巴傷害別人、心腸惡毒的女人好上千百萬倍,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說她,也沒有資格說我,更沒有資格說葉奇磊!」吼完,柳於嫣深吸一口氣,補充缺乏的氧氣。這大概是她這二十六年來第一次說這麼多話了,而且還一口氣說完,由此可見她實在是壓抑得太久了。

    「於嫣……」史玉琪靠著柳於嫣低低切切的哭了起來,直到此時,她才知道於嫣為她放棄了什麼,為她做了多少,她真是太慚愧了。

    柳於嫣像只母雞般將她護衛在自己的臂膀下,敵視著冉清顏。

    冉清顏咬牙切齒。這醜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口齒伶俐了?不行,她不能這麼激動,她今天可不是來跟她們吵架的,而是——拆散她們!

    「隨便你們怎麼說,反正等我告訴記者這些事情的真相後,你們就慘了,尤其是史玉琪,先是懷孕後被拋棄,接著拆散原本已經準備結婚的情侶,強迫葉奇磊娶你,更別說葉奇磊之前照顧舉目無親的你好幾年的事了,等大家知道你是怎麼恩將仇報以後,你就準備讓全世界的人唾棄吧。」她嘿嘿的笑著,美麗的大眼睛變得邪惡。

    史玉琪抱著柳於嫣,渾身發抖,手足無措。

    眼前的冉清顏真的是邪惡的化身,柳於嫣費力的壓下掐死她的衝動。

    「葉奇磊不會放任你這麼做的。」她真希望葉奇磊馬上出現,只有他能制住冉清顏。

    「搬出他也沒用,以前我會怕他那是因為他是我的老闆,我不聽話不行。不過我跟『聯奇』的合約昨天就已經到期,葉奇磊已不再是我的老闆了,再也管不了我了。」冉清顏從鼻子裡得意的哼出一聲。

    原來如此,所以她才會消失了三個月,等的就是這一天。「要怎樣你才肯放過小琪?」跟這種人硬來只會讓她更起勁,柳於嫣試著緩下口氣。

    「你還滿瞭解我的,真不錯。」冉清顏開心的笑了起來,「其實我也不是個很壞的人,雖然我很討厭史玉琪,但看在她肚子都已經那麼大了的份上,我也不好『趕快殺光』……」

    「『趕盡殺絕』!這個成語挺適合你的。」柳於嫣糾正道。

    冉清顏皺眉扁嘴,若是不瞭解她的人,說不定會被她這副無辜委屈的樣子給軟下心腸,但吃過她虧的柳於嫣是不可能再重蹈覆轍。

    「幹麼這樣說?我都說過我已經不是很壞的人了呀。要我不跟記者說也行啦,不過我有一個……兩個條件,當然,要你配合才行。」

    總算露出真面目了。「什麼條件,做得到的話我會去做。」柳於嫣說。

    「別擔心,我的條件很簡單,你一定做得到的。」冉清顏興奮的站了起來,「第一個條件,我要你搬出這裡;第二個條件,你搬出這裡後就搬去跟我一起住,我要你像照顧她一樣照顧我。」冉清顏抱著雙手,得意的說。

    柳於嫣和史玉琪瞠大眼睛互視一眼。

    「為什麼要我搬去跟你一起住?」柳於嫣不解的問。

    冉清顏要她搬出這裡的條件並不難理解,事實上她們也已經料到,但第二個條件就令她們困惑了,為什麼冉清顏要她搬出這裡去跟冉清顏住在一起?冉清顏不是很討厭她嗎?

    冉清顏稀鬆平常的說:「因為我缺一個傭人呀。」

    「你!」史玉琪氣不過的抓起茶杯扔向她。

    冉清顏在千鈞一髮之際蹲下身,茶杯從她頭上飛過,落在地上、碎了。

    「喂喂喂,別以為你是孕婦我就不敢跟你動手,信不信我會把你打得流產?」她威嚇。

    「有種就來呀!誰怕誰?」史玉琪挑釁的嚷著。

    「好了好了,別吵了!」柳於嫣奪下她抓在手上的煙灰缸。

    「別以為我很喜歡你當我的傭人,要不是我的助理全還給『聯奇』了,我才不需要你呢,可是沒辦法,在家或出門總要有人服侍才比較體面,只好勉強點用了。」冉清顏將柳於嫣說的像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廢物。

    「像你這種沒人在身邊幫你就做不了事的女人,為什麼不出門去給車撞死?你幫於嫣洗腳都不配!」史玉琪激動的喊。

    柳於嫣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是她在鄉下待太久了,還是都市裡的女孩進化開放得太快了?她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實在讓一向溫吞的她開了眼界。

    「再怎樣也比你這個被人拋棄的大肚婆來得好。」冉清顏一句話又讓史玉琪白了臉,她白了史玉琪一眼後,轉向柳於嫣,並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便條紙,「這是我的新住址,明天中午以前你要是沒出現的話,我就打電話到報社去給記者,至於後果會怎樣,我就不知道了。再見。」一說完,她很乾脆的轉身離去。

    史玉琪傾身抓起便條紙揉成一團後往地上一丟,「那個臭三八居然敢跑到這裡來威脅我們,我要打電話給葉奇磊。」說完,她氣沖沖的抓起電話。

    在她怒不可遏的向葉奇磊報告冉清顏上門挑釁過程的同時,柳於嫣走到被揉成一團的便條紙旁,打開看了眼後,塞進自己的褲袋裡。

    ******

    夜晚時分,葉奇磊和柳於嫣坐在沙發上,親密的依偎著。史玉琪因為冉清顏的緣故,氣累了,此刻正在房間裡沉睡著。

    柳於嫣從他的肩上抬頭看他,他的眉頭依然緊鎖。

    「真不該與她有瓜葛的。」他說。早知道清顏如此惡劣,說什麼他也不會簽下她,帶她進演藝圈,現在他真是後悔極了。

    「別自責了,換個角度想,也許我走了,對你們會比較好。」

    這下換葉奇磊對她皺眉了。

    她揉開他的眉心,「我們三個雖然問心無愧,但你跟小琪都是公眾人物,一個年輕女人跟你們住在一起,外面的人遲早會懷疑的,說不定還會將我們的關係想的比冉清顏還要齷齪,小琪就要生了,為了避免萬一,我還是照冉清顏的話去做吧。明天你記得要去找個歐巴桑回來,我不放心讓小琪一個人待在家裡。」她說,雖然很不願意,但她心裡明白這樣對彼此來說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還是決定要去嗎?我擔心清顏那小鬼會折磨你。」葉奇磊撫著她長長了的秀髮,那天清晨她頂著一頭參差不齊的頭髮、滿臉淚痕的衝進他懷裡的畫面清晰如昨,那楚楚可憐又無助的模樣打動了他的心,「我已經打電話到美國,叫清顏的家人盡快帶她回美國了,你還是繼續留下來,至於她,我會去找她談談的。」

    「如果談有用的話,那她的性格就不會變成這樣了。」柳於嫣撇撇嘴,「你不要擔心了,等她的家人來帶她回去後,我就可以脫離苦海了。對了,她的家人裡有人制得了她嗎?」柳於嫣忽然擔心的問。如果遠從美國來的救星制不了冉清顏、救不了自己,那自己不就一輩子被冉清顏踩在腳下了嗎?

    葉奇磊笑了起來,想起了冉摩利,「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能讓冉清顏害怕的了,放心好了,他一定制得了她的。」他笑說,低下頭偷一個香。

    聽起來,那人似乎比冉清顏更可怕,是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型的人。

    這是柳於嫣最後的想法,接著腦袋便在葉奇磊熱烈的唇舌交互進攻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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