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有真本事的人,才有資格講究,才有資格彰顯自己的高貴。
桌旁的青衣男子便是這樣的人。他高貴,傲慢,卻不失分寸。他不去在意任何人,但卻不讓人感到突兀,或者感到不快。
甚至,能夠和他坐在一起,就有如黑夜中遇到一盞明燈,令人感到分外舒適。
史蘭衣只是望著他喝酒,沒有絲毫要打擾的模樣。
酒很快上來,齊刷刷地擺了一桌。
青衣男子看到酒,目光頓時變得雪亮。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手卻朝酒罈伸去。「多謝姑娘贈酒。」
史蘭衣卻變了臉色,伸出纖指攔住那青衣男子。卻見他手腕一轉,從她的腕下繞過。她還沒來得及看到他手的去向,他已將酒罈握到面前,愜意地喝了一口。
史蘭衣突然露出了笑臉。這短短的時間,她已經感受到他精湛的內力。
雖然剛剛只是手腕力量的較量,但這一伸一轉的過程,卻並不簡單。若非極敏銳的洞察力,他不可能還沒接觸到她的手就已經知道會受阻。若非深厚的內力,他不可能恰到好處地避開她的手。若非極快的速度,他不可能在她眨眼的瞬間,就將酒罈取了去。
她笑得極其愉快。她這趟,的確沒有白跑。
她望著青衣男子,笑道:「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種人是不能惹的?」
這種人,有個共同的名字,叫做「女人」。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因為她們看似無害,卻最具殺傷力。看到兇惡的人,直覺便會去防備,但是面對女人卻不會。這個世上的男人,除了柳下惠,沒有不喜歡女人的。對於自己喜歡的,又怎會想要去防備呢?所以,女人因為無害,才更可怕。
男子望著她,亦笑道:「人不能惹,酒卻能喝。」說完,他又仰頭豪飲了一大口。
史蘭衣笑道:「你真是奇怪。適才斯斯文文的一個人,居然說變就變了。不但搶了女人的酒,還轉眼就變成了個酒鬼。早知道這樣,我真應該離你遠點。」
男子笑道:「斯文只是窮鬼的偽裝。因為沒有人會懷疑一個斯文的人會吃白食。」
「可是現在你卻不怕了?」
「嗯。」
「你怎麼知道我會幫你付賬?」
「因為你有事求我,但我從不輕易答應別人的請托。」
「可是你喝了我的酒。」
「酒鬼見到酒,腦袋就會不清醒,只想著怎樣才能喝到醉。所以,承諾會有一大堆,但是一旦將酒喝完,酒鬼的腦袋就會相當清醒,之前所有的承諾都會忘記。如果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就不應該相信酒鬼的話。」
「那麼,酒鬼豈非就是無賴?」
「不對。無賴是品質,酒鬼卻是愛好。」
「那麼,你是酒鬼?」
「我在見到酒的時候,就是酒鬼。在沒有酒的情況下,就只好是無賴了。因為,我太窮了。一個酒鬼沒有錢的時候,只能想方設法騙酒吃。」
史蘭衣笑了,「你倒是很誠實。」
男子也笑了,「這就是我最大的優點了。」
史蘭衣不再說話,拿起手邊的酒罈,敬向男子,「我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小氣,但是今天我卻願意為你付酒錢。干了,如何?」
男子看著她,笑道:「男人通常都不會拒絕女人的請求。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但是我這罈酒已經喝了許多,對你到底不公平。這樣,我把這罈酒喝完,再與你喝。」
說完他已仰頭喝了起來。
史蘭衣笑道:「我現在相信你的確是個酒鬼。只有酒鬼才會想方設法多喝點酒。」
話音剛落,男子已經將酒罈放了下來。他轉手又拿了一壇,笑道:「你本就不需要懷疑我。裝作酒鬼並沒有什麼好處。」
「那倒是。至少女人,大多不喜歡酒鬼。」
「那你呢?」
「我當然也是一樣。只是,遇到你,我就喜歡了。」
如此直接的對白,令男子哈哈大笑。他雙手舉起酒罈道:「這話我喜歡,喝。」
史蘭衣望著男子,嘴角笑意更濃。於是一仰頭,開始喝起酒來。
這酒一喝,便停不下來。
當小二過來告訴他們已經打烊的時候,兩人已微醺。
史蘭衣望著男子,哈哈大笑,頗有些發酒瘋的味道。她半個身子趴在桌上,小聲地對男子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沒有帶錢。哈哈……」
她晃了晃腦袋,絲毫沒有意識到身旁的小二已經鐵青了臉。醉鬼的小聲,其實就是掩耳盜鈴。他們意識模糊,扯著嗓子鬼吼,就怕別人聽不到。
男子微瞇著雙眼,哈哈大笑。他也趴在桌上,「小聲」地回她:「那我們趕緊跑,好不好?」
史蘭衣點點頭,滿臉的依賴。
可是還沒等到他們起身,就已經有大堆的人圍了過來。掌櫃沉著一張臉,大吼一聲:「把他們給我抓起來,關到柴房去。」
男子哈哈大笑道:「真好,還有地方睡。不、不逃了。」說完,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史蘭衣伸手要拉他,還沒挨著他的衣邊,也一個踉蹌倒在了男子的身上。
掌櫃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他手一揮,手下立即開始搬運兩人。
這個月來吃白食的人數,已經超過上個月的紀錄了。看來他確實應該想點狠招了。
翌晨的陽光已經相當刺眼了。
史蘭衣緩緩抬起眼皮,發現身邊的男子還在睡著。她晃了晃腦袋,感覺頭像炸開了一樣地痛。她歎了口氣,從來沒有遇到這麼能喝的對手。兩壇拼她一壇,痛快。
她的嘴角緩緩露出笑意,伸手去拉他,他卻已經醒了。狹長的眸子,泛著清亮的光芒。
他示意她看前方。
史蘭衣這才發覺在他們的面前齊刷刷地跪著一屋子的人。她瞪大眼睛,望著他們道:「你們是誰啊?」
跪在前排正中央的人雙手已齊齊被割斷,血流了一地。他緩緩抬起頭來,赫然正是掌櫃。他滿目驚恐地望著史蘭衣,「都怪我們有眼無珠,不識大爺真面目,大爺您發發慈悲,饒了小的們。以後您隨意來吃來喝,小的們再不會有半句不是。」
史蘭衣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她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大喝一聲:「魯直。」
柴門外立即走進來一個人。腰間一把金色大刀,散發著幽幽的光芒。他冷冷的面容不帶一絲表情,可是他望向史蘭衣的時候,眼神中頓時多了一絲柔情。
史蘭衣卻很生氣。她知道,魯直用了非常之手段。
若在平時,她倒也沒什麼想法。但是此刻,她卻如芒在背。
因為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她在乎的人。
任何女人,只要在自己喜歡的男人身邊,不管曾經有多麼惡毒,都會變得相當溫柔。
現在,她卻相當嚴厲。她知道,只有嚴厲,才能讓身邊的男人,改變一點對她的印象。
她蹙著眉,望著魯直,厲聲道:「誰讓你這麼做的?」
魯直的眼神已經有了絲絲的波動。他感覺出了史蘭衣的改變,他也感覺出了是因為她身邊的男子的緣故。
他不說話,只是將目光移到了那青衣男子的身上。眼神恢復一貫的冷漠。
青衣男子也望著他,眼神中,精光閃過,「『金刀』魯直。刀果然夠快。」
魯直望著他,嘴角一陣冷笑,「還可以更快。」話音未落,他的刀已經出鞘。
森冷的刀光已經到了青衣男子的面前。他卻並不慌張,只輕輕閃了身子,便輕巧地避了開去。待魯直站定,青衣男子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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