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風夾帶著寒冷的風勁,一個小小的人影凍僵在店門口,一等到鐵門拉開,他立刻跳了起來。
鐵門才開到一半,他就衝進門內,興匆匆的抱住拉斐爾,大聲叫道:「拉斐爾,拉斐爾……」
拉斐爾一怔,見到來人,驚訝得無以復加。
他不該出現在這裡才對呀!
「文森,你怎麼會在這裡?」
文森以著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來找你啊!不過,拉斐爾你住的這個國家真的很不好找呢,我轉一次飛機才到。」
「你自己坐飛機來?沒有隨從?」
拉斐爾又是一驚,他摸到文森抱住他的手是冰冷的,看來文森不知道已在屋外待了多久。
「你待在外面很久嗎?」
「我肚子好餓。」
文森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頻頻喊餓,拉斐爾只好先拉上鐵門,帶著他去吃早餐。
異國的早餐似乎讓文森的胃口大開,他吃完了一份仍嫌不夠,狼吞虎嚥地吃完了第二份早餐,才摸著肚子說飽。
拉斐爾將他帶回店裡,文森參觀著店內獨具風格的裝飾,不免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麼樣的生意。
拉斐爾笑道:「我開的是一間會讓人幸福的店,也就是販賣幸福。」
「那是什麼東西?」
文森的疑惑讓拉斐爾輕突出聲,「就是把幸福賣給你,讓你覺得你很幸福,然後可以邁開大步繼續往你的人生之路走下去。」
文森難以理解地看著他,「竟然還有賣這種東西啊,拉斐爾,你賣的東西真是奇怪。」
他的童言童語讓拉斐爾笑了出聲。
他摸著文森的頭髮,「文森,你又長高了,你跟你父親真的是越來越像。」
「拉斐爾,你陪我四處逛逛好不好?我好無聊喔,我特地跑來這裡找你,你帶我去玩好嗎?」
挨不過文森的要求,拉斐爾只得關門歇一天,帶著他到市區裡一些有趣的地方遊玩,文森興致甚高,每種東西都看得津津有味,更對一些小吃喜愛得不得了。
拉斐爾忍不住地笑道:「真的有這麼好吃嗎?」
文森笑得非常燦爛,「只要是跟拉斐爾在一起,什麼東西都會變得非常、非常美味喔!」
他強調的語氣讓拉斐爾不禁笑出聲。
他對著文森問出自己剛才一直掛心的問題,「你怎麼一個人搭機來這裡?」
文森一直吃著東西的嘴巴總算暫時休息,滿嘴都是食物的他,對著拉斐爾說了一大串的話,只是聽在拉斐爾的耳中,僅是些含糊不清的聲音,他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拉斐爾不願打斷文森的興致,他決定等他玩夠之後,回到店裡再詳細問他。
洗完了澡,文森一身清爽,還換上拉斐爾買給他的新衣服,他爬上拉斐爾的床,立即躺了下來。
「拉斐爾,快點來睡。」他朝拉斐爾孩了氣的招手。
拉斐爾輕笑了幾聲,坐到他身邊,而文森就賴在他的懷裡,像只八爪章魚般黏住他,他任由他黏著自己,不過該問的話,他還是會問的。
「你為什麼一個人到台灣來?照理說,你一出王宮,一定會有隨從跟在你身邊才對,你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嗎?」
文森滿臉的笑容頓時凍結住,他飄忽不定的目光,看起來就像要說謊似的。
「不准說謊。」
文森不滿的嘟起嘴,「你怎麼知道我想說謊?我都還沒說話呢!」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拉斐爾的話聽起來並不兇惡,只是帶了點嚴厲,並不是在責備他。
文森牽住他的手,對著他說出心中的渴望,「因為我想見拉斐爾啊!我討厭那個王宮、討厭父親、討厭那邊所有的人,我想跟拉斐爾住在一起,不可以嗎?」
拉斐爾為難地道:「當然不可以,你父親的身邊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不是說你父親要親自帶你去做測驗,你們的關係會漸漸好起來的。」
「不要!」文森將臉埋進拉斐爾的頸邊,不解的問:「拉斐爾,為什麼父親不准你住在王宮裡,你也是王子啊,那裡也是你的家,只要你住在那裡,我們就可以常常見面了。」
「你的父親有他的考慮。」
大人的世界太複雜,文森不可能會懂的。
拉斐爾還要開口問他問題,門外卻傳來一陣刺耳的煞車聲,而且是一連好幾聲。
這聲音大得連死人都可以吵醒!
沒多久,前門便傳來猛烈的敲門聲,文森有點惶恐的看著拉斐爾,出自一種本能,他知道是誰來了。
拉斐爾輕輕歎了一口氣。
身處異國還能這麼囂張的人,也只有那個人了。
聽這聲音,拉斐爾知道他一定氣到了極點。
「看來你父親來接你了。」
拉斐爾下了床,前去開門,鐵門一拉開,便見亞歷山大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兇惡的臉色更襯出他的冷硬。
他反客為主,使了個眼色,侍衛們便拉下鐵門全都在門外等待,只剩下他,亞歷山大跟雷蒙三人。
他瞪視拉斐爾的目光就像是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火把,拉斐爾若是可以焚燒的東西,只怕早已被他燒得灰飛煙滅。
「拉斐爾,文森人呢?」
亞歷山大一開口就道出來意,語氣既強悍又無情,好像下一刻就會在盛怒之下,砍掉拉斐爾的人頭。
拉斐爾無奈至極,輕聲道:「他才洗好澡,剛入睡而已,你不會這麼晚了還要把他帶走吧?」
「帶走?聽你的口氣好像我才是萬惡不赦的綁架者。」亞歷山大憤怒地說。
拉斐爾將語氣放柔、放輕,「我不是這個意思。亞歷山大,這個孩子早熟,他有他的想法,雖然他年紀還小,但是自尊心很強,你不會辱罵或毆打他吧?」,
亞歷山大暴怒不已,但是他的聲音還是帶著冰冷,冷到幾近結冰。
「你是他的誰?你夠格來評斷我跟文森的事嗎?」
拉斐爾無話可說。
他的確跟文森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而跟文森最有關係的人,當然是他的父親亞歷山大。
他歎了一口氣,「那我只能請求你,別對他太凶。」
他的軟言請求,反而讓亞歷山大的怒氣加劇。
他完全無法控制情緒地吼道:「若不是我知道你絕對無法聯絡他,我會以為是你故意要讓他到台灣來的!你是存心激怒我,要把我搞得雞犬不寧,以此來報復我嗎?」
「別對拉斐爾這麼凶!」
文森氣沖沖地跑出來,他擠進亞歷山大跟拉斐爾之間,試圖讓亞歷山大無法再對拉斐爾怒罵。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偷查父親的資料,拿了父親的錢,就上網訂購機票到台灣來,跟拉斐爾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向亞歷山大說明這一切都跟拉斐爾無關,護衛拉斐爾的心態不言而喻。
「不准你再跟拉斐爾見面,聽見了嗎?我要你立刻回國!若是你再犯,我馬上把你驅逐出境,不承認你是我的子嗣。」
聽見亞歷山大對文森說出這種嚴厲的話,拉斐爾不敢置信地道:「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犯人啊!你怎麼能這麼說?」
亞歷山大怒焰高張的瞪視著拉斐爾,「他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兒子,更何況我的事與你無關。」
這番無情狠毒的話刺傷了拉斐爾的心,他臉色發白的退後了好幾步,喃喃自語:「你說得對,你說得很對。」
見到拉斐爾這麼傷心,文森的心裡甚是難過。
如果不是他私自跑來拉斐爾這裡,拉斐爾就不會被自己的父親羞辱。
文森將拉斐爾護在身後,生氣的高聲道:「那你趕快把我驅逐出境,我也不要當你的兒子。」
「你說什麼?」
亞歷山大怒火難消的狠狠一掌甩在文森的臉上。
拉斐爾急忙把文森擁入懷裡,「他只是一個孩子,只是在說氣話而已,你何必對他這麼凶狠。」
這一巴掌讓文森痛得流出眼淚,半邊臉頰頓時紅了起來,他緊咬著嘴唇,沒有發出疼痛的哀叫聲,但他的目光跟亞歷山大相同地充滿了憤怒之火。
父子兩人的年齡差距雖大,但是性情卻同樣固執。
亞歷山大氣惱地抓住拉斐爾的衣襟,用力的束緊,目光中透露出對他的憎恨之意。
「拉斐爾,你現在很得意嗎?很開心嗎?我只不過讓你到宮裡住不到一個月,我的兒子已經為了你跟我翻臉,你的魅力簡直是無法擋,你這個外人憑什麼來管我兒子的事?我早就叫你不要再接近他了!」
「不要再罵拉斐爾,拉斐爾從來沒有說過父親的壞話,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麼這麼討厭拉斐爾,好像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文森,不要再激怒你父親了。」
拉斐爾阻止文森繼續說下去,但他的舉動卻讓文森的情緒更加激動。
「不,我偏要說。我要告訴我父親,拉斐爾不是外人,等我到了法定結婚年齡,我就要跟拉斐爾求婚,叫拉斐爾嫁給我,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一定要來台灣跟拉斐爾求婚,因此我才偷看父親的數據,想知道拉斐爾住在哪裡。」
文森的這一席話像是由空中投下一顆炸彈,拉斐爾震驚不已的怔楞住,亞歷山大臉上的表情更是驚愕到了極點。
文森轉頭看向拉斐爾,「拉斐爾,我看到書上說人若要結婚,一定要找最喜歡、最愛的人,所以只要你再等我幾年,等到我可以結婚的年齡,那時候我們再結婚吧!」
「可笑至極!」不待拉斐爾有所反應,亞歷山大便拍桌怒叫,「這是我聽過最可笑、最無聊的話!文森,我懷疑你根本不是天才,而是個愚蠢的白癡。」
「父親,請你不要侮辱我,我當然可以娶拉斐爾,只要我到了法定年齡,拉斐爾也願意就可以。」
「你的智商真的沒有問題嗎?拉斐爾是個男人,如何能跟你結婚?」亞歷山大冷聲嗤笑。
「現在很多國家的法律已經准許兩個男性結婚,相信在我成年之後,一定有更多國家會通過這種法案的。」
文森冷靜的口吻完全不像個孩子,反而像個成年人,顯然在拉斐爾離開的這一段時間,他已經對這一件事情想了許久,也去查了很多資料。
「我們國家沒有,我的子嗣也不可能搞出這種事!」
文森以堅定的語氣道:「法案是人去推動的,就算現在我們國家沒有,以後我也會努力推動這個法案,讓拉斐爾可以在別人的祝福下與我結婚。」
亞歷山大的錯愕完全表現在臉上。
文森自己不可能會這麼想,一定是拉斐爾教他的!
亞歷山大瞪著拉斐爾,咬牙切齒的道:「告訴我,拉斐爾,是你灌輸他這種該死的思想嗎?」
「我沒有!」拉斐爾大聲反駁。
對於文森說的話,他與亞歷山大都同樣感到錯愕。
「我說過了,一切都跟拉斐爾沒有關係,是我喜歡拉斐爾、要跟拉斐爾結婚的!」
「文森,你少說幾句。」拉斐爾輕推了下文森的肩膀,文森才不甘不願的住嘴,但是他看著亞歷山大的目光卻充滿堅定。
「你給我過來,我們要私下談談!」亞歷山大用力抓住拉斐爾的手,將他拉進房間裡,在鎖上房門之前,他厲聲對雷蒙道:「先把文森帶到我下榻的飯店。」
「我不要,我要跟拉斐爾在一起,放開我!拉斐爾,我會再來找你的……」
文森的抵抗聲音在車子開走之後,便再也聽不到了。
亞歷山大疲憊的瞪著拉斐爾。
自從文森離開之後,他一得到消息,便馬上向航空公司查明,隨後便立刻趕來這裡,所以他現在的精神及體力都已十分疲累。
「如果不是文森年紀太小,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美色跟色慾,我一定會懷疑你用你的絕頂美色勾引他,讓他迷戀得什麼都忘了。」
拉斐爾望向他,在看見他一臉的疲態時,便走進廚房泡了一杯熱茶,然後遞到亞歷山大的面前。
「喝點茶吧,你就不會覺得那麼累。」
亞歷山大揮開那懷茶,茶杯在地上碎成一堆碎片,他憤恨難平的道:「拉斐爾,光是看這個孩子今天的眼神,我就知道不管我怎麼關住他,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跑來這裡找你,你到底用了什麼魔力蠱惑他?」
「我沒有!」
「你還敢說你沒有?」亞歷山大站起身,幾近發狂的眼神充滿了激動。
「你聽到了嗎?他說要跟你結婚,他要為了你推動同性結婚的法案,甚至為了你,他可以不要當我的兒子,寧願我把他放逐!」
「他只是個孩子,也許一個月之後,他就會忘了他今天說過的話。」拉斐爾輕聲地道。
「你少自欺欺人,這個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智商很高是個天才,他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以後也有能力可以實現他今天的話!」
「亞歷山大,你失控了,你抓痛我了。」
亞歷山大抓住他的手臂,幾乎要把他的手給扭斷,拉斐爾痛得臉色發白。
「不,失控的不是我,是你讓這一切都失控了!拉斐爾,你蠱惑我還不夠,連我兒子也同樣被你蠱感到失去理智!」
亞歷山大的低吼聲一直迴盪在房間內,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