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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函為非 第7章(1) 作者:於佳
    函為非被拋棄了。

    崔無上連夜離開了他們共同的家,獨留下滿地破碎的皇后鋪出的瘡痍。

    她固執地以為他只是行一時之氣,等氣完了,冷靜下來他還是會回來的。就像上次朝露的事,等他想清楚了,終究會回到她的身邊。

    但三天過去了,函為非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自信來。

    這三天裡,崔無上沒有給她絲毫的信息,他甚至關了手機。若是往常他們吵完架,他會冷靜個兩天,即便不主動發短信給她,也決計不會關上手機。

    難道這一次,他們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函為非不相信。

    她不相信他,那麼愛著她的崔無上會輕易放棄他們的愛。

    可事實一再證明,這一次她過於的自信只換來沉重的失望。

    憋到第七天,她終於忍不住了,打電話到他的辦公室。接電話的護士小姐溫婉地告訴她:崔醫生正在查房。

    現在是中午一點,查什麼房?以為她當了醫生近三年的女朋友,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叫崔無上接電話,告訴他,如果不接電話就永遠見不到我了。」

    她握著電話,不停地吸氣。這是一場拉鋸戰,比的就是誰最終放不下誰。

    約莫過了三分鐘,於函為非而言卻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靜默的電話裡終於等到了他的聲音——他到底還是放不下她,她的臉上揚起勝利的笑容。

    然這笑,在下一刻被他輕易地全面摧毀。

    「已經分手了,還有什麼事嗎,函小姐?」

    屏住呼吸,盡可能地不讓他聽見她的聲音在顫抖:「真的要這樣嗎?我們真的要這樣為了別人的問題而走向終點?」他不是很愛她嗎?為什麼會如此輕易捨棄她,就為了一個毫無關係的外人?

    崔無上擰起眉頭,他不敢相信到現在她還不明白他離開她的真正原因,「函小姐,結束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所以關於結束的理由您可以忽略不計。」

    「就算是判死刑,也要告訴我,我殺了誰吧!」

    「你殺了我對你的愛。」

    要理由嗎?好,他一次說個清楚,他們之間也算是個了結。

    「我很愛你,你是知道的。我不斷地付出,你理所當然地接受,可你卻從不曾對我敞開你的心扉。我愛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直到現在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你很可怕,知道嗎,函為非?你讓我覺得我愛的這個人很可怕,你讓我不敢再去愛了。」是什麼樣的人,可以把摧毀一個少年生的希望當成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輕易做出此舉,且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錯。

    即使對最親最愛她的人,事前她也沒有任何表露。

    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對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弟弟,她都可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於她而言算什麼呢?

    她甚至拿他們的孩子當假設的前提——這是他最最無法忍受的錯誤——判她死刑,剝奪一切上訴權利。

    這一次,他們真的完了。

    完了——函為非在聽完他的話以後,唯一的念頭就是——完了,她和他完了!

    「那……就這樣吧!」她抱著電話類似喃喃自語,理智上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握著話筒,悶不吭聲,以沉默來對抗心頭所有的洶湧。

    「我會搬走,鑰匙會放在管理員處,你記得去拿。最多兩天,我就會徹底從你眼前消失。所以,不用躲著我,你……可以回家。」

    她平生難得絮叨一回,他只是聽著並不答話,沒有她的地方哪裡還是家呢?

    「那麼,再見。」實在沒有理由再讓自己霸佔著和他說話的機會,函為非慢慢放下話筒,卻久久不肯掛上電話。

    聽不到她的聲音,卻也聽不到她掛上電話的嘟嘟聲,崔無上握著電話僵持在那裡。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對著電話大喊:不要搬走。

    終於還是忍住了,心裡明白這樣的繼續終有一天會帶來更深的決裂。在他們把對方傷得更痛之前,結束吧!

    逼著自己果斷地掛上電話,崔無上跌坐在椅子裡,他的心全線失守。

    話筒裡不斷傳來的嘟嘟聲告訴函為非:你被拋棄了。這一次,函為非,你真的被崔無上拋棄了。

    說是兩天之內一定會搬走,崔無上還是賴到第五天才回到他們倆曾共同擁有的家。

    推開門的瞬間,他立即感受到這個家再沒有函為非存在的證明。所有她曾用過或屬於她的東西全部消失不見,整個家空空蕩蕩的。

    沙發抱枕剩下屬於他的那一個,孤零零地靠在沙發角落裡;拖鞋剩下他的那一雙,答答答地敲打著地板,沒有回聲;牙刷剩下他的那一支,插在他的漱口杯裡,和他的毛巾形影相綽;打開的衣櫃一半掛著他的那些衣服,一半空蕩蕩地擺著衣架。

    深呼吸,他依稀可以聞到她的味道,更多的是地板清潔劑的芬芳——她臨走之前徹底做了打掃,把屬於她的所有印記全部擦乾抹淨。

    她狠心得連一絲一毫的念想兒都不留給他,崔無上倒在雙人床上,很意外枕頭居然還剩下雙數。枕頭下面那硬邦邦的東西是什麼?

    他掀開枕頭,不期然看見他摔碎的那些國際象棋裡的皇后都被放在透明的玻璃罐裡,四平八穩地躺在她曾睡過的地方,他轉動著玻璃罐竟發現那裡面好像有張小紙條。

    是她留下來的嗎?

    崔無上手忙腳亂地打開玻璃罐,拿出那張小紙條展開,他認得那上面的字跡,是她——

    如果我真是皇后,你就是我的國王,任意縱橫是我的性情,而為你赴湯蹈火是我唯一的命運。

    「無上,你今晚回來吃飯吧!你媽準備了很多你愛吃的菜,還煲了湯。你一個人在外面能吃些什麼?回家來好好補補才是。」

    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他和函為非分手了,父親大人這兩天電話來得頻繁,可現在崔無上並不想回家看父親母親「早就知道你們會這樣」的表情。

    「爸,我今天有台大手術,結束得會很晚,我就不回去了,改天再約吧!」

    「無上哥,你真的和老闆娘分手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裡了?我好幾天沒看到她了。」

    朝露一邊擔心她的無上哥,一邊擔心她的老闆娘。

    多謝她的擔憂,可現在她的情緒卻幫不了崔無上什麼忙。

    「朝露,你先顧著『為非作歹』的生意吧!我想她總會回去的。」

    「無上啊,你能不能再勸勸為非。再怎麼說淵遠也是她親弟弟,或許她只是一時想不通,等心裡想明白了,她怎麼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死呢?」

    宋夫人時不時就攔截住他,跟他絮叨著那些無望。崔無上自認已經盡自己所能,他實在沒有心情再去調劑別人的心情。

    「宋夫人,她做下的決定,我想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也不能。至於淵遠,我問過我師兄,他已經安排淵遠接受藥物治療了,暫時沒有什麼危險,你放心。」

    「崔醫生……」

    「又是什麼事?」

    這幾天,崔無上被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和亂七八糟的人糾纏著,他已經煩到了極點。忽然有人叫他,他轉過去的臉絕對沒有好表情。

    胡穎醫生被他的黑臉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哪裡得罪了腦外科第一把刀,連忙賠笑:「崔醫生,是不是我哪裡……」

    崔無上摸摸腦袋,盡可能扯出一抹抱歉的笑容,「不關你的事,是這幾天事太多,忙得我暈頭轉向,脾氣不太好。」

    每夜獨自躺在床上,明明累得半死,可就是睡不著,想著現在的她在哪裡,在做些什麼。好不容易終於讓自己睡著,夢裡卻全是她的身影——她坐在那些破碎的皇后中間,臉上掛著破碎的笑。

    胡醫生卻報以瞭解的微笑,「准爸爸都是這樣的,心裡覺得有很多事要著手去做,可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所以往往會很狼狽,慢慢就會好起來。我們婦產科有專門針對準爸爸的心理輔導教程,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過來聽聽。」

    崔無上半張著嘴巴納悶,「准爸爸?什麼准爸爸?你是在說我嗎?」

    「當然。」他不會忙得傻掉了吧?還是准爸爸的產前抑鬱症在作祟?胡醫生認真地告訴他,「你女朋友懷孕了,你不就是准爸爸嘛!」難道他不想認賬?聽說崔醫生很疼他女朋友,求婚幾乎是每日上演的大戲啊!

    崔無上的頭痛得更厲害了,以手撐著快要炸開的腦袋,他只想趕快搞清楚,「胡醫生,你是不是弄錯了?你說誰懷孕了?」

    「函為非啊!」這個名字讓人看過一遍就很難忘記,「她不是你女朋友嗎?她懷孕了,難道……」經手人不是你?後面這句胡穎醫生沒敢說出口。

    可她說出口的前半句話帶給崔無上的震驚卻已經足夠讓他跳樓了。

    「你說函為非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一周前吧!她來驗孕,因為剛滿三十天,所以我建議她抽血做檢驗更準確一些。她坐在我辦公室等待化驗結果,我們還聊了一會兒。」胡穎回憶道,「她似乎很篤定自己懷孕了,還問了我孕婦該注意些什麼。」

    一周前?崔無上仔細推算,那天不正是查出她和淵遠配型成功的日子嘛!難怪那天他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說自己就在醫院。

    不對啊!她不是說只是假設自己懷孕嘛!假設——什麼是假設,就是尚未發生的事。

    崔無上腦子裡像轉羅盤似的轉了一圈又一圈,得出最後的結論:「胡醫生,你一定是弄錯了。」

    胡穎受不了地睇他,「你女朋友還說,她哥哥和弟弟都得了白血病,問我對肚子裡的寶寶有沒有什麼需要特別留意的地方,我建議她保留臍帶血。當時她聳著肩膀笑說,這下子崔無上要如意了,不嫁也不行了啊,寶寶幫了他大忙,崔無上應該好好感謝這個BB。」還會有錯嗎?還會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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