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立飛坐在自己開的咖啡店裡,正在苦思下一部繪本作品的內容。
他其實是個繪本作家,在第一本繪本作品上市後,因為一些負面消息而意外走紅。那一陣子翻開報章雜誌,都能見到他的筆名——幾何,斗大地出現在標題。
店裡冷冷清清,只有小貓兩三隻。
這家店是他和他的死黨黃彥星共同出資,合夥經營的,只不過黃彥星請了半個月的假回老家掃墓,順便和親愛的老婆大人去度個小假,所以就只剩他一個人顧店。
小店嘛,當然就小本經營,而既然是小本經營,當然也就不用聘用太多的員工,於是他和黃彥星除了是老闆之外,也身兼吧檯工作人員、外場服務生、廚房工作人員、洗碗工讀生、倒垃圾小弟……
生意好一點時,他就起身幫忙;生意要是冷冷淡淡,所有的工作就由黃彥星一個人包辦。而閒閒沒事的他就會像現在這樣坐在店裡最角落的位子,打開電腦畫他想畫的圖,或是上部落格寫寫心情日記、貼上他的作品。
今天的生意真的很不怎麼樣,和前幾日的好光景真是無法相比。不過前幾日生意好,絕對不是他們店裡的咖啡變好喝,也不是他們店裡的蛋糕變好吃,更不是他請來清涼辣妹團體表演又香艷又火辣的鋼管秀。
那幾天生意好,是因為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快兩個星期,很多路人都是進來躲雨的,然後就順便貢獻微薄的營業額給他們這家小店。
突然,他想起黃彥星那時說過的一段話——
「嘿,我們小時候不是有首電視廣告歌很紅嗎?好像是……什麼……浙瀝浙瀝,嘩啦嘩啦,雨下來了,我的媽媽帶著雨傘來給我……你有沒有印象?」
「喔,你說的那個是三和牌雨鞋的廣告吧!」他記得小時候有看過那個廣告,而且還對那首廣告歌印象深刻。
「對啦、對啦,就是三和牌雨鞋啦!」黃彥星激動得像是中了槓龜九次的大樂透。「所以我看,既然大家都是進來躲雨的,不如我們就把店名改成『三和咖啡店』好了,這樣往後一旦遇上下雨,大家第一時間都會想來這裡躲雨,也許生意會愈來愈旺喔!」
三和咖啡店?也虧阿星想得出來。
要旺還不簡單,養隻狗在店門口,沒事叫它汪一下,它就會一路汪個不停,汪到汪汪相連到天邊,汪到古聖和先賢都來這裡建家園,汪到風吹雨打中依舊聳立五千年,汪到千秋萬世直到永遠……
看看今日的冷清,於立飛真慶幸他沒考慮改掉店名,因為今天依舊下著雨,卻不見客人進來躲雨,隨便用根手指頭想也知道,在一連下了那麼多天雨之後,大家出門都知道該帶雨具了,當然沒人進來躲雨。
移動滑鼠,他登入自己的部落格,打算把剛剛完成的作品張貼上去。
他先習慣性地看看部落格裡,網友們給他的回應文章。大略瀏覽過一次後,他被其中一段回應留言吸引住。
為什麼人們對於情字總是難捨?而偏偏情字又是那麼飄忽難留……
他怔忡了一會兒。
基本上會瀏覽他的部落格的網友,大部分都是讀者,當然,也有部分是來找碴的。若是讀者的留言,不外乎是鼓勵他的言語;但若是無聊人士、純粹找麻煩的,留言自然就是謾罵居多。
所以像這樣的留言,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也當然會意外了些。
其實關於部落格裡的回應留言,他一定會全數看過,卻很少給與回覆,除非是讓他特別有想法,或是特別有感觸的留言。例如,現在這一則。
他想了想,接著,看了回應者的名字……梅芷綠?還真是一個特別的暱稱。
然後,他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
給梅芷綠:因為,情難觸摸。
人類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對於想留卻留不住的,總是特別念念不忘。然後因為念念不忘,就會產生不捨的心態。接著,就是苦痛、傷心的開始。
這種情況無論在哪個年紀,都是會發生的。得到了,是幸運;沒得到,那就會掛念、會捨不得,甚至是不甘心。
不知道這位梅芷綠是小姐?還是先生?雖然這名字看起來應該是小姐,但在網路上,一切都很難說。不過無論是小姐或先生,他猜測,這位梅芷綠大概是遇上感情困擾了吧?
不管如何,既然對方會在他的部落格留言,那麼也算是一種緣分,所以他也希望他的回應能給對方一些幫助。只是,如果對方知道他沒什麼感情經驗的詁,大概會把他的回應當成屁!
哎呀,若真被當成屁,那就屁吧,無所謂啦!
望向窗外,他發現雨愈下愈大,看來暫時是沒有停歇的跡象。店裡只剩下一桌客人,他關了電腦,準備提早打佯,反正也沒什麼生意。再說,早一點關門,還可以省一些電費哩!
他走進吧檯,開始清洗杯盤,直到一陣悅耳的風鈴聲響起。
「歡迎光臨。」他直覺地開口,聲調平淡到近乎機器人那種沒有情緒、沒有高低起伏的程度。
久久,他沒聽見任何聲響。
關上水龍頭,甩甩手上的水珠,他一抬眼,一個全身被雨打濕的女孩站在吧檯前面。女孩的長髮黏貼著她的臉頰,雨水還不停的順著頰邊滴落地面。
「小姐,你……」
相信嗎?他真的在她臉上看到小說中才會出現的表情,那就是楚楚可憐。
這一眼,讓他感覺心臟好像漏跳了一下,平穩踏實的節奏突然出現了不規則。
「請給我一杯悔子綠,不加鹽。」她怯怯地開口,聲音微微顫抖。
「啊?」不加鹽?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號呆」,因為梅子綠本來就不加鹽,好唄?
以為他沒聽清楚,梅芷綠重複一次,「請給我一杯梅子綠,不加鹽。」打了個噴嚏,她接著說:「這一個月來,我已經跑了十二家咖啡店和冷飲店,你這家是第十三家。之前我在那十二家店也是點一杯梅子綠,還特別交代不加鹽,可是不知道怎麼了,每一家的梅子綠還是加了鹽。我想大概是服務生沒聽清楚,或者是我沒把話說清楚的關係吧。」說著,她又打了個噴嚏,無辜的表情看起來很像是路邊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
那天,她又等了楊品捷兩個小時後,終於放棄等待。
她撥打他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她留話在語音信箱,他沒有回電;她傳簡訊,他一樣沒有回覆……如果他真的忘了他們的約定,那麼就算電話他沒接到,語音信箱和簡訊他總是會聽到、會看到她的留言吧?
他遲遲不出現,也不願意回她電話,連個簡訊都不回覆,她大概能猜到是什麼原因了。
他根本不想帶她走!
是了、是了,一定是這樣的。他一定是反悔了,但可能不知道要怎麼向她開口才好。也或許是不想當負心人,畢竟先開口說分手的,多半會被認定是錯的一方,所以他才會用這樣逃避的方式,好讓她知難而退吧?!
七年的感情,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難不成他們也遇上了七年之癢?
她等不到他,又回不了家,因為她在出門前留下一封她和楊品捷相約離開的信件給雙親。如果她因為等不到楊品捷,而又選擇回家,那麼,她該怎麼面對雙親的疑問?
她沒辦法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承認楊品捷不要她了。當然,就連面對她的雙親,她也開不了口。
後來她到銀行,把自大學畢業後,在幼稚園教兒童美語所賺來的薪水全部領了出來,租了一個小套房,住了下來。
除了變成獨居之外,她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白天有幼稚園的美語課時,她才出門教學,剩下的時間就是窩在套房裡發呆、上網打發時間。若真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她多了一個嗜好,尋找楊品捷的味道。
三月初,她安頓好之後,會在沒課的時間,隨意在街上逛。逛到了咖啡店或是冷飲店,她就會走進去點一杯不加鹽的梅子綠。楊品捷最愛喝悔子綠,所以當她喝著他最愛的飲品時,就可以想像他還在她身邊。
她走了好多家泡沫紅茶店,也跑了好多家咖啡店。每到一家店,她就點一杯梅子綠,可是不管她怎麼喝,就是再也嘗不到當初他和她第一次約會時,共喝的那杯梅子綠一樣的味道。
她明明記得那杯梅子綠是微酸的、是甜甜的。
尤其當梅子的味道在她的舌尖化開時,她幸福得像是坐在雲端,一如她初識愛情的心。可是,現在的她所喝下的每一口梅子綠,卻都是鹹鹹的味道,鹹得讓她擰眉皺臉,鹹得讓她齜牙咧嘴,鹹得讓她……痛心……
「你隨便找個位子坐吧!我確定我的耳朵沒問題,所以等等就把不加鹽的悔子綠送過去。」於立飛說。那十二家店是不是連鎖企業?不然哪會這麼剛好,全把她點的梅子綠加入鹽巴?
他拿起雪克杯,裝些冰塊,倒進綠茶,再加了兩盎司的果糖。本來梅子綠只需要放一盎司的果糖就好,但是既然她特別交代不加鹽,他猜她應該是個嗜甜的女孩,所以就免費贈送她一盎司果糖。
蓋上杯蓋,幾個俐落的動作後,拿了個漂亮的透明玻璃杯,把調好的梅子綠倒進杯子裡,最後,他在杯裡淋上半盎司的檸檬汁。
梭巡整個店,於立飛看見她坐在靠窗那排最角落的一個位子,右手支著下巴,正看著窗外。
端起不加鹽的梅子綠,順手抽了一條乾淨的毛巾,他走到她的桌前。
「小姐,梅子綠,不加鹽。」然後,他遞上毛巾。「也把頭髮擦一擦吧!免得病毒找上你,與你糾纏不清。」
「謝謝。」接過毛巾,她感激地看了於立飛一眼。
她動作輕柔地開始擦拭頭髮,看她那個樣子,應該是很寶貝她的頭髮才是。然後她用手隨意撥一撥,順了順發。接著,她把毛巾對折幾次,折成一個小小的正方形,放進她那被雨淋得濕答答的背包裡。
「我帶回家洗一洗,明天再拿來還你。」她用了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這意思就是說,即使他假仙地推說不必這麼麻煩,她還是會帶回去吧?!
於立飛覺得她用肯定句還真是用對了,因為他真的打算讓她將毛巾帶回去洗,再讓她帶來還他,這樣他才有機會再見到她。
想再見到她?
是的,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也許是被她那句「請給我一杯悔子綠,不加鹽」勾起了好奇心。
他這方法會卑鄙、會齷齪嗎?不不不,絕對不卑鄙,也肯定不齷齪,因為是她先提起要將毛巾帶回家洗,他只是順她的意而已。
梅芷綠拉上背包的拉鏈,把它擱在一旁。
然後她伸出右手,拿起吸管,輕輕攪拌一下杯內的液體。冰塊因她這樣的舉動,而不時撞擊著玻璃杯,像是……像是她一進門那個楚楚可憐的眼神撞擊著他的心臟。
她張開口,吸了一口梅子綠,他看見淡褐色的液體順著透明的吸管,向上攀升,進入她的口中,然後一部分未及時進入她口中的液體,又順著透明吸管滑落,回到杯子裡。
皺皺眉,她抬眼看著他,「你加鹽了?」
天地良心喔,他哪時加鹽了?他加的明明是果糖,兩盎司的果糖!
「相信我,我不是台鹽的員工。」於立飛眼神誠懇的告訴她。
她笑笑,「我猜,你應該是這家店的老闆吧?你說話很有趣,和我之前遇上那些總是擺著臉色的老闆很不一樣。」
「哈哈,因為我們是小本生意啊,也沒請什麼人手,那我擺一張臉是要給誰看?!」他說得沒錯吧?他又沒有員工,當然沒必要整日擺著一張臭臉,臭死自己吧!
「客人啊!我發現很多老闆要是生意一忙時,就會變得很沒耐性,然後就是對上門的顧客愛理不理的,或是乾脆擺張臭臉。」梅芷綠就遇過這樣的老闆,所以當她發現於立飛的風趣時,覺得很溫馨。尤其在這樣的下雨天,他還好心的送上一條毛巾讓她擦乾濕頭髮,更讓她莫名地感動。
「那是因為他們生意好,忙不過來,心情自然而然地就會煩躁,當然,在那種情況下,臉色也多半不會太好看羅!」唉,怎麼他的店就沒有那種可以讓他忙到心情煩躁的機會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他有印象起,好像對於什麼人事物都可以很淡然地面對、看待,所以要看他煩躁,大概也很困難。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家店生意好到讓你忙不過來的話,你也會擺臉色了?」其實平日的梅芷綠是個內向不多話的女生,可今日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竟和眼前這個咖啡店老闆聊了起來,是他的風趣讓她覺得有意思?還是他那樂天的說話態度讓她羨慕?
雖然她內向,喜歡獨來獨往,卻還不至於是個悲觀的人,但就在楊品捷失約後,她好像不管看待任何人事物,都變得很消極。而眼前這個有趣的老闆,卻輕而易舉地讓她已近死寂的心,慢慢地起了些微的波動。
「不會,無論生意好壞,我都不會對顧客擺臉色。一來我沒必要把自己的壞情緒牽拖給無辜的人;二來服務業最重要的就是對待客人的態度;三來我也不是個容易就心情煩躁的人。」於立飛答得肯定。
他是來自南投的鄉下孩子,因為在台中服役,讓他愛上這裡的氣候和環境,加上大哥是台中一所國立高中的教師,和大嫂都住在這裡,就連好友黃彥星也是台中人,所以退伍後,他便留在台中與阿星開了這家店。偶爾有空時,才回南投老家看看雙親。
他記得他還住在南投老家時,老媽常說他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好像什麼事都可以無關緊要。老媽甚至還說過,她很懷疑會不會哪天連天都塌下來時,他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那時候,他是這麼回答她的——
「安啦!就算哪天上天罷工,真的塌了下來,也還有比我高的人頂著啊!再說如果天塌了下來,那些神仙一定也都跟著掉下來,這樣我就有機會和玉皇大帝、釋迦牟尼佛、觀世音菩薩見面耶……媽,那你說說看,釋迦牟尼佛的頭是不是真的和釋迦一樣,腫了一粒粒的小包包?」
老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閩南語對他說:「你說的那是什麼話,都不怕佛祖生氣,處罰你?!」
釋迦牟尼佛會因為這樣就生氣嗎?不,他相信不會,因為既然是佛,那麼一定有很寬厚的心胸。更何況,那個頭真的很像釋迦啊!
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的個性,所以才會這麼肯定自己不會因為生意忙碌,就對客人擺臉色。
「你……是不是一直都過得無憂無慮、沒煩沒惱的?」看著他臉上展現的自信,梅芷綠突然好想知道為什麼他可以這麼樂觀。
「哈哈……」是她心思太單純?還是他給人的感覺不正經?「我想……只要是人,都有煩惱的事情吧?我也是人,還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怎麼可能無憂無慮,沒煩沒惱?」
於立飛拉了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孩子,我們家是務農的,我老爸和老媽一共生了半打孩子,除了老二和老三是女生,其他都是男的,我排行最小。老ど最可憐了,什麼都撿哥哥姊姊剩下的,所以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有很多的煩惱。」
「老ど會有什麼煩惱?不都是很得寵嗎?」她直覺他是在說笑。就她的印象中,她認識的人,只要是排行最小的,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驕貴的個性。
「那你就錯啦!我老爸和老媽成日都在園裡工作,根本沒空理我,我都是跟在哥哥姊姊們的屁股後面跑。他們想吃芒果,我就得乖乖爬到樹上摘。鉛筆沒了,我就得跑到距離我家有一公里遠的街上去幫他們買。還有,我老媽養了一窩的雞,她每天出門前都會交代我兩位姊姊要記得喂雞,但是我老媽前腳一出門,我大姊和二姊就會把飼料交到我手中。」
搖搖頭,他硬擠出一臉心酸。
歎了一口氣後,他看著她。「如果老ど真的都很得寵的話,那你說,我這是哪門子的被寵法?」
看著他那裝模作樣的心酸表情,她直覺的想笑。「呵呵……」
「哇……這位小姐,你要不是沒有同情心,就是太冷血,聽到這麼淒慘的故事,還笑得出來呀?我可是很心痛地在陳述我的過去耶。」他誇張的揪著衣襟,一臉受傷的表情。
「因為你的樣子就是讓我很想笑啊,一點也不感覺你小時候發生的這些事會是你那時的煩惱。」自從楊品捷失約、失聯那天起,她好像就不曾有過像現在這樣開心的心情。
「那你又錯啦!這些事可都是我小時候的煩惱呢。我每天早上一睜開眼,就開始擔心今天大哥會不會叫我去摘芒果?大姊會不會叫我去洗衣服?二姊會不會叫我幫狗洗澡?二哥會不會要我幫他跑腿?三哥會不會叫我幫他洗內褲?唉,我那時候真的很煩惱。」他站起身,走回吧檯,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水後,他拿著水杯,又回到她對面的位子上。
「不過後來我找到兩個可以讓我不煩惱的方法,就可以坦然的面對哥哥姊姊們對我的『寵愛』了。」
「什麼方法?」如果他的方法不錯用的話,她也要借來試試。
「第一,我都會在煩惱完這些事後,告訴自己,以後一定也要生六個小孩來供我差遣。我只要這樣想,做起事來就會特別有精神,因為一想到以後也有六個人聽我使喚,就覺得很爽。哈哈……」他笑得爽朗。現在想起小時候的天真,還真的是很好笑。
「呵呵呵……」這個方法很有趣,不過……不適用她現在的情況。「那第二個方法是什麼?」
「第二個呀……」他頓了頓,「我會在畫畫的時候,把大哥、大姊、二姊、二哥、三哥全部畫進去,然後剪成小紙人,依序寫上他們的姓名,再拿圖釘或足縫衣針不停地刺小紙人的任何一個部位,」
「啊?」他說得輕鬆,她卻覺得有些驚悚和懷疑。「紙人……那你的哥哥姊姊們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你刺哪裡,他們就痛哪裡嗎?」
「唉,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電視上演的情況一樣,等我哪天真的實驗了,再告訴你答案。」言下之意就是說……
「假的?!你說的剪紙人是假的?」就說嘛,她剛剛聽見他用剪紙人這個方法時,就覺得怪怪的。」當然呀,如果是真的,我現在就不會是這間小小咖啡店的小小老闆,而是電視上那些有著大大名氣的命理大師啦!」倘若他現在的身份不是繪本作家,而是命理大師的話,那應該要在名宇後面加上「居士」兩宇,才會比較妥當吧?
幾何居士?噢!不不不,他還是乖乖繼續畫圖,單純地當他的幾何就好。
「你……」他是開玩笑?還是刻意捉弄她?
「心情好些沒?」他突然站起身,「其實人生在世,一定有很多事是不如意的,但煩惱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一樣都是過日子,為什麼不選擇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式生活?這條路到不了,你可以轉彎,在原地兜兜轉轉,未必會是件好事。轉個念頭,你會覺得人生還是很有趣。記住一句話,唯一會限制我們的,是我們自己的決心。」他的表情由閒適換上正經。「你慢用,我去洗杯子。」
客氣地對她一笑,他轉身步進吧檯。
也許他看似漫不經心,但或許是身為畫者的關係,他的觀察力相當細微,即使是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他也能從對方的舉動或是表情當中看出蛛絲馬跡,所以他大概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孩並不快樂。
當然,他剛才對她說的那些兒時回憶並非杜撰,除了剪紙人是胡說之外,其餘的句句屬實。不過他沒必要解釋何者為真,何者又是說笑,反正那都不是他要說的重點。能不能聽出他想說的重點,就看她自己了。
唯一會限制我們的,是我們自己的決心……這句話不斷在她腦海中迴盪。
是嗎?她的鬱鬱寡歡,真是她自己的心所造成,而不是品捷帶給她的?可若不是品捷失約,今日的她應該正幸福地與品捷享受雙人世界的甜蜜啊!
所以,真是她把自己限制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