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指甲戳到,就算一臉的睡意堅決也會被痛醒。
「呼!」吐出一口悶氣,徐毅薇終於將視線焦距對向坐在對面的大美人臉上。她撫了撫額頭:「唐棠,你就不能用溫和一點的方法叫醒我嗎?你知不知道你的指甲很恐怖?」
美艷四射的大美人毫不在意餐廳四周頻頻向她瞟覷來的貪慕目光,她貓似的將放在紅唇邊的雪白嫩指舔了一下,更是電得看到這一幕的眾人麻酥酥。
「小姐,你剛認識我嗎?我全身上下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這指甲,你敢說它們恐怖,你不要命了?」嬌懶微低的聲音聽起來一絲說服力也沒有。
不過現場肯定只有徐毅薇知道,事實上這大美人一點也不嬌弱、一點也不慵懶。相反的,她的強悍、她的能幹,這世上還真沒幾個男人比得上。
從巴黎一回來的唐棠,馬上就把徐毅薇邀出來一起吃飯。不過她可沒想到坐下來才沒說上兩句話,這女人就敢捨她去找周公子泡茶了。
用力搓了搓頭,徐毅薇的精神勉強上來了。
「幸好我已經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要不你早幾年讓我聽到這些話,我肯定會先把你掐死。」媚態橫生的大眼向那要死不活的女人睨去。「說得自己好像是已經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一樣,怎麼了?荷爾蒙失調經期不順,還是……」突然眸光一亮:「戀愛了?」
徐毅薇差點敗給她這老是大喊只要事業不要男人、事實上也是感情神經超粗的好友。
「你用哪只眼睛看出來我這副精神萎靡、兩眼無神的樣子跟『戀愛』這兩個字有半點關聯的?」
戀愛?虧唐棠她那沒半點浪漫細胞的腦漿裡擠得出這兩個字。她是失眠啦!
而且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叫亞特羅克的男人!
第一天,他偶爾發神經也就算了,他竟然,連續三天在三更半夜打電話給她。每每就在她躺在床上快睡著了時,電話聲就響起。對象,是他;內容,不定;背景,一堆催他趕快上工的人聲。
他不煩嗎?開頭統統都是問她正在做什麼,中間兩句是他回頭吼身邊的人的聲音,最後一句祝她晚安。噠!電話掛上,然後,接下來就是她的失眠時間。
她真是受夠了!他到底是想幹什麼?
決定了!今晚她睡覺前一定要把電話線拔掉。幹什麼她沒接到他的電話前睡不著?幹什麼她接完他的電話後更睡不著?
唐棠瞇起眼,仔細看著對面女人可疑的表情。
「是嗎?不過我看你的眼睛頹廢是頹廢,倒是閃閃發亮的……」徐毅薇好笑地瞄了四週一眼。「不會吧?你沒注意在我們前後左右那些眼睛才真的叫作閃閃發亮?」
唐棠向來就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尤其是男人。
「哼!全是一堆死魚眼!不管外表多高尚的男人,一旦用那種死眼神看女人,心裡轉的就只有一個念頭——弄上床!」
如果週遭這些男士們,知道正由大美人嬌艷欲滴的朱唇吐出來的是對他們如此低貶的評語,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想挖個洞鑽進去?
「棠,怎麼了?你今天的火氣好像特別大,難道是哪個人惹到你了?」徐毅薇敏感地察覺出她眼中的火花四射。
即使處在怒氣迸發的狀態,唐棠小姐看來依舊優雅到無懈可擊。
「沒錯!是有個人惹到我了,不過當然,我有的是整人的方法……」想起那個敢批評她沒大腦的攝影師,她的嘴角不由猙獰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又回復了愉快的心情。「好啦!那些都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徐毅薇看著好友神采飛揚的模樣,心裡大概有了底。她笑了。「好吧!我想你已經猜出來了,不過我還是要親口告訴你——我的模特兒經紀公司下個月就要正式成立了。」唐棠對她舉起了杯。
徐毅薇笑開了。「恭喜你,棠,你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和她乾杯。徐毅薇真心地為唐棠感到高興跟驕傲。
初出社會接下第一份伸展台的工作,唐棠就已經為自己訂下了她的人生目標——創立屬於她的模特兒經紀公司。而現在,她就要做到了!
於是,兩人的這頓聚餐當下成了慶祝會。
之後,徐毅薇跟著唐棠去參觀她租下的公司辦公室,再接著又到唐棠現在的住處聊到很晚,所以等她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就連從外地登山露營回來的心薔也早睡了。
而當她終於整理好自己準備躺上床就寢時,電話聲響了。
徐毅薇一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十二點五十。
這時間,不會是他吧?
盡量壓下加快的心跳,她拿起了電話。「喂?」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剛才電話都沒人接?」劈頭傳來一陣質問。果然是他。徐毅薇定下心神。
「我才回到家。」她不需要對他解釋吧?「羅克先生,我想你應該很忙,可是你天天這麼大費周章地打電話給我,你不覺得煩嗎?」要跟他說清楚了。
他今天打早了,她都還來不及拔電話線呢!
「你覺得接我的電話很煩?」那頭語氣陰沉了下來。
拜託!他是在污蔑她外語的組織能力嗎?
「羅克先生,我認為我們其實並不算熟,你……」她試圖理清兩人之間的奇怪狀況。
「是嗎?我們不熟?」加上些冷氣。
「是啊!你應該記得我們才見過幾次面,我們甚至還算不上是朋友……」她說的也沒錯。
「你的意思是,我還不夠資格做你的朋友?」不爽。
深吸一口氣,徐毅薇不斷對自己作心理建設——別跟外國番仔計較、別跟外國番仔計較……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說才對,羅克先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像我們這種小人物怎麼有資格高攀。」還是忍不住譏諷。
那頭靜默了好久,久到她以為他根本已經離開了時,他突然又開口了。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認為我打電話給你是在玩你?」他的聲音聽來總算像標準的菁英份子般理智冷靜了。「所以你才一直沒把我當真?」更添些冷酷。
沒錯!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羅克先生……」
亞特突然插道。
「什麼?」怔了。
「別再讓我聽見你喊『羅克先生』!」冷硬。
「羅克……」習慣。
「亞特!」堅持。
「好!亞特。」投降。「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我當然不會拒絕,不過我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天天在三更半夜這個時間打電話來?你已經嚴重干擾到我的正常作息,要是你嫌無聊,我相信你還有其他朋友可以找……」
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很閒嗎?」
咦?對了!今天的背景怎麼這麼安靜?
徐毅薇這時才感到奇怪。
不過沒讓她有機會反應,他突然接著宣佈一句——
「我放假三天!」「呃……」那關她什麼事?
「你已經被我訂下了。」聲音首次出現笑意。
「你說什麼?」一頭霧水。
「明天台灣時間中午十二點,到機場接我。」很快下達指令後——電話被掛斷。
徐毅薇傻眼,卻有些明白了。
那男人要來台灣!而且看來,她已經被他預約下當他這趟台灣之行的翻譯。
他要來台灣!他為什麼會選擇台灣當他的度假地點?
莫名其妙地,她的心輕悸了一下。
她以為……再見到他該會是下個世紀的事了……
***
炎熱的中午時間。車水馬龍的街頭。
等待號志燈轉換的時間考驗著駕駛人的耐心。好不容易那一邊的行人綠燈開始警告地閃爍,停在這邊的車子立刻蓄勢待發。
綠燈一轉,等得不耐煩的黃色計程車馬上踩下油門往前衝。而司機是看到斑馬線上最後一個跑著的人了,他百分之百確定可以閃過,卻沒想到那人竟然突然停下、彎腰撿東西……
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沖快的計程車擦撞上了一個停在路中間的行人。一時,煞車聲、驚叫聲響起,原本忙碌的街頭更是混亂成一片……
***
高大的身材、俊美深邃的輪廓,這西方男子,即使全身上下流露出桀驚不馴的氣勢,甚至高挺的鼻樑上還架著墨鏡加深了與人的距離,不過他的獨特出色依然惹得過往的人都忍不住朝他看過去好幾眼。
提著一個小袋,黑衣的西方男子兀立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墨鏡後的視線在搜尋不到此時該已經出現的人後,他薄紅性感的嘴角向下一撇。
二十分鐘後,一名年輕人衝進機場大廳,緊張地張望了四週一遍,在他一看到那個不容讓人忽視的黑衣男人後,立刻向他跑了過去。
「羅克先生!對不起……我來遲了!」年輕人氣喘吁吁地立定在黑衣男人面前,對他伸出手:「我叫方元強,你可以叫我John,我是你的翻譯人員。」黑衣男人——亞特羅克,沒握他的手。
「John?我以為來的會是我指定的Vivian才對。」緊迫而犀利地打斷他的話。
「對不起,羅克先生,因為Vivian臨時出了點意外,所以公司才轉派我來……」資料上說,這回獨自來台灣的紅牌製作人,因為是純私人的行程,所以要求隱密。要不是他臨時被指派這項任務,他還真不知道半個多月前才來的亞特羅克會這麼快再度來台。
不過別說他了,好像就連老闆也想不通,為什麼亞特羅克會特別指定徐毅薇當他的隨身翻譯?
「出意外?」亞特羅克的眉頭迅速皺起。「你說她出了意外?」
被他的冷酷表情嚇了一跳,方元強趕忙回答:「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老闆只是說她出意外沒辦法來接你,所以才要我過來……」他慌忙接住亞特羅克突然丟給他的行動電話。「羅克先生,這個……」
「立刻打去問你們老闆!」他爆出急躁的厲聲。「你聾了嗎?我說立刻!」
***
手掌擦破皮、手臂被石子劃傷……還有屁股痛得要命!
不過幸好,只是小傷,她的命還在啊!
讓醫生檢查處理完身上的傷,徐毅薇慢慢地移動到大廳椅上坐著。老天!她得先喘口氣再說。
為了撿突然鬆脫掉在地上的手錶,她被擦撞倒地,差點連命都沒了!不過當時她真的以為自己會被那輛計程車撞死……而那個顯然也有錯的司機,竟然把她丟在醫院門口就開溜了!
可惡!
她抬頭看了大廳牆上的大鐘,現在公司的人應該接到亞特羅克了吧?
今早到公司確定老闆確實在昨天接到亞特羅克要來台灣,並且指名她當翻譯的事,所以在忙了些事之後,她趕緊趕在他預定飛到台北的時間要去接機,可沒想到她會在路上發生這件意外。
而為了怕耽誤到亞特羅克的時間,她還得忍著痛,在進急診室前打電話回公司通知一聲……
希望那男人不會挑剔他的翻譯員臨時換了人才好。
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徐毅薇忍不住苦笑,她現在這模樣還真是狼狽啊!
整齊乾淨的深色套裝已經磨髒了好幾處,一早被她扎束得一絲不苟的髮髻現在披散下來像個瘋婆子—樣,還有身上這兩塊黑黑紫紫的……
唉!要是被那男人看到她這樣子,她倒不如去撞牆。
又歎了口氣,徐毅薇終於慢慢將自己從椅子上撐起來,然後忍耐著全身的酸痛,往醫院門外移動。
就在她又累又痛,總算來到醫院外,準備坐上計程車直接飆回家時,她突然意識到身後傳來一陣疾快的腳步聲,接著,她的手臂被捉住——
她立刻痛得眼淚差點滾下來,那剛好是她的傷……
「薇!」她還沒來得及轉頭罵人,一個熟悉的喚聲已經驚住了地。
亞特羅克高大的身影立刻移到她眼前。他低頭,墨鏡後的銳利視線已經很快將她全身上下掃過一遍。鬆了口氣之後,眉頭又馬上皺緊,表情也難看了起來。
「羅克先生,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的手?」押下震驚他出場的心情,徐毅薇咬著下唇,只想請他先高抬貴手。
立刻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亞特羅克倏地放鬆抓住她的臂的手指,雙手改扶住她的肩。沒等她回答,他突然回頭對一直跟在身後的方元強說:「你可以走了。」
再接著,他動手把徐毅薇塞進原本就正開門等著她的計程車裡,他也跟著鑽進。很快地,計程車向前駛去。而現場,獨留下一臉愕然的年輕人。
***
徐毅薇見到亞特羅克的震驚還沒平息,就發現自己被他塞進計程車裡。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跟著坐在她身邊的男人,試圖維持面部的冷靜。
亞特羅克的視線卻仔細地在她全身上下探巡,墨鏡後的綠眸變深。「小姐,你們是要到哪裡?」前頭的計程車司機已經是第二次問了。
「先送這位先生到XX飯店。」徐毅薇轉過頭,平靜地給他指示。計程車立刻轉了一個方向。
「你要車子到哪裡去?」眼睛回到她臉上,亞特羅克突然問。
「送你到飯店。」徐毅薇的態度維持在服務顧客的有禮敬業。更甚至,她偏過頭朝他勾出四十五度角的微笑。「等到了飯店,我會立刻通知剛才為你服務的人,也許他已經知道要到那裡等你了。」亞特羅克早在來之前就為自己預約下飯店,就上次來台灣住的那間。
亞特羅克很快挑高眉,神情漸漸傾向不善。「我指定的翻譯人員是他嗎?」
「你不也看到了?」有種報復了他霸道行動的快感,她無奈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狼狽樣。「你不會要我以這模樣為你服務吧?老實說,我也非常遺憾必須將這個機會讓給其他人。」
哼!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遺憾。亞特羅克瞪著她亮得可疑的眸子。
「你去撞車子?」沒忘記在剛一聽到她發生車禍消息的瞬間,他所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急躁與不安;他更沒忘記,當他火速趕到醫院、一看到她顯然離他腦中幻想的可怕景象相差十萬八千里,而且還能自己走路時,他差點就要抑制不下抱住她狂吻直到她斷氣的衝動……
上帝!他一點都不懷疑他為什麼會有這些情緒和衝動!
「是車子來撞我。」徐毅薇沒好氣地更正。
看著他在她身上打轉的奇異眼神,她忍不住動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順了順自己的一頭亂髮。老天!真被他看到她現在這身蠢樣了。
「呃……總之我這樣子恐怕一時沒辦法為你做什麼事了,不過我相信小方……John是這三天裡一定可以提供你滿意的服務。羅克先生,希望你這趟台灣假期愉快!」總得做點什麼阻止他那簡直像一團火似的視線再繼續停留在她臉上,她對他伸出了手。
她的手立刻被握住,不放。
「我只要你!」他用的是決定句。
忘了他的紀錄有多不良,徐毅薇終於將自己自投羅網的手抽回。「羅克先生,我說過了……」
「亞特!」硬聲。
「……好,亞特。」立刻反應過來。「如果你是因為不滿意John的話,我可以請老闆再另外派一個……」天威難測哪!
「Vivian!」火山快爆發前的徵兆。
「好、好!我知道了,羅……亞特!」別跟一座快噴發的火山過不去。「你要下塌的飯店就快到了,我看等我們先到飯店辦好你的住房手續,我們再來好好商量這個問題。」工作守則一,顧客永遠是對的——可悲就在她擁有老闆御賜「模範員工」的金牌。
「奧客」先生冷冷哼了聲。突然,眼神詭異地閃了閃,二話不說,他拿出身上的手機,按下一個按鍵便湊近耳邊。
「我是亞特羅克。」那一頭立刻接通,亞特羅克認出了對方的聲音,也沒給對方第二個反應便接了下去:「Vivian沒事,你可以把John調回去了。」
簡潔乾脆。收話。徐毅薇馬上猜出他打給了誰。
尤其看到他得意的微笑後。
「看來你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了。」她也朝他微笑。
這時,行進中的車子慢慢停下。飯店到了。
亞特羅克沒把徐毅薇暗藏惱火的笑當回事。給了司機車資,他跨下車,立刻便彎身、探長臂輕捉住她。「下車。」
瞪了他一眼,徐毅薇還是下車了。而在移動間,她忍不住輕吸了口氣——剛才坐著還不覺得,現在那些疼楚酸痛全上來了。
她不得不扶住他提供的手臂,想站穩。
痛啊!
「你可不可以走?」察覺到她的重心一下子全傾向他,又立刻忙不迭要推開他的力量,他倏地扣住她的腰。
徐毅薇吐了口氣,沒呆的在自己需要幫助時硬撐英雄。
她站定了,偏頭向上看他。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確定你真的不換人?」這時她該取笑誰?
看這情形,他若還執意要她當他的翻譯,結果可能只有一個——在他的飯店房間裡,替他翻譯台灣的電視節目內容。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而來的?」亞特羅克充滿玄機,再加三分惡劣情緒的回答。
徐毅薇也想知道,不過他沒給她機會問便已經對她擰起眉。
「你到底可不可以走?」重申問題。
「我……當然可以!」徐毅薇立刻反射地回答。
她直覺自己絕不會想知道,這男人眼中蠢蠢欲動的光芒背後是什麼意思。
「是嗎?別逞強。」哼!她就不會裝柔弱一點嗎?
徐毅薇努力不把自己太多的重量放在他手上,開始向前移動。「我想你可以先進飯店房間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來討論你這次來台灣想要什麼樣的行程內容。」希望她可以應付得來。
唉!她可以嗎?
她可以的、她可以的!至少她終於先挨過了飯店服務生在看到她這身狼狽時的奇異眼光,至少她現在終於也挨到了亞特羅克的房間——
一進房間、一接近沙發,徐毅薇立刻無法克制地讓自己滑進它舒服的柔軟裡。「呼!」忍不住地,她吐出受用的呼氣。全身骨頭似乎就要散開了。
亞特羅克將他的手提袋隨手一扔。看了攤在沙發上的東方女子一眼,他立即大跨步向一旁小冰箱的位置。
「羅克先生,你先進去休息吧。」徐毅薇費力地與突然沉重起來的眼皮子對抗。她試圖在椅子上坐正,眼睛看著走過來的高大黑影。「你先喝些水。」緊挨她身側的沙發椅面陷下,她的面前也多了一個杯子。
瞇著眼,徐毅薇趕緊在精神又潰散前用力搖了下頭。她將杯子接下,轉頭看向身畔的男人,「謝謝!我可以自己來,你先去休息吧。」她喝了一口水,涼水立刻振作了一下她混沌的腦袋。
「需要休息的人是你。」亞特羅克凝視著她迷濛卻宛如新月般美麗的眼睛,不禁著迷地放柔了臉部剛硬的線條。
低沉、帶著奇魅的共振效果……他的聲音簡直就是要把人催眠。
她原本力撐的眼皮竟無法抗拒地又向地心引力投降了一點。多日的失眠再加上稍早所受的傷和驚嚇,這會兒一放鬆下來,就連她的四肢百骸也跟著鬆懈了……
「羅……羅克先生……」疲倦如排山倒海般就要將她淹沒。
「亞特!」他將她差點滑掉的杯子拿走。
「嗯,亞特……」不自覺屈服於男人強硬卻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我還是……覺得你……以前一樣……一點也不……可愛……」在她清醒時絕不會吐出口的話,這時自動從她嘴裡低喃出來。
亞特羅克俯下臉龐。「以前?你指的以前是半個月前,還是……八年前?」他的聲音也低得像耳語。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女人已經快陷入神智不清的狀態了。而這種時候,正適合逼供。很好!
令他驚奇的,她的眼睛突地張開,眸光清澈地盯著他,不過這只是短短的一秒。那一秒後,她清澈如山泉的眸子又慢慢被濃密的睫毛覆蓋。
「……」隨著輕歎溢出一句低語,然後,再也無聲。
她說什麼?她到底說了什麼?
亞特羅克緊瞪著她昏睡過去的容顏,將她的話聽得一字不漏,卻不懂她在說什麼。
他只可以確定,她說的中文裡沒有「豬頭」這兩個字。
「你真是令我生氣!」低咒的效力因為聲音裡無可掩飾的輕鬆笑意而被徹底破壞。
他再把臉龐低下兩寸,做了他老早就想做的事——
吻她!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而來?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而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