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督促下游廠商的生產進度,林翰這一整個月來幾乎可說是以廠商的廠房為家,不見到進度出來,他是絕不肯放工人休息。
或許是因為身為老闆的他也親自下場幫忙,工人們的工作進度終於趕上先前延遲的進度,林翰一樂之下發了獎金十萬元宴請所有徹夜加班的工人們飽吃一頓,他此舉非但幫自己度過了難關,甚至還贏得了所有下游員工們的心。
當一確定新推出的電玩遊戲能如期交貨、如期上架,鬆了口氣的林翰頭一件事就是驅車飛奔回家,埋頭大睡上二十四小時。
林翰是被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聲給吵醒的。
坐在床上摸著自己餓得扁扁的肚皮,腦子裡第一個竄過的人影就是亞芽。
林翰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吃到亞芽做的菜了!他拾起手看了眼腕上的表,四點,剛好夠他起床洗個澡,再開車到亞芽工作的咖啡館攔截她下班。
沒時間再讓他多賴床了!
林翰念頭一動,連忙一骨碌地從床上跳下,衝進浴室裡。
克麗絲蒂咖啡館——
因為碰巧有朋友要約他今天見面,所以王明索性就和朋友約定在亞芽工作的咖啡館裡,這樣一來他三方面都可以兼顧到,一來可以拿書給亞芽,二來可以喝到亞芽煮的好喝咖啡,三來可以省去他換場地的麻煩,直接坐在原地就可以跟朋友見面。
王明和朋友約定五點見面,不過四點半他人就抵達了。他帶了兩本新買的書要借給亞芽,同時向她點了一杯濃濃的曼特寧咖啡。
「對了,我先付你四百塊,若不夠明天早上你再跟我拿,等會兒要是我朋友搶著要付錢,你可千萬別跟她收。」
亞芽微笑地接過王大哥手上的四百塊,然後端出了剛煮好的曼特寧到他桌上,因為店裡剛好沒人,所以亞芽也就很順理成章地陪坐到王大哥面前,問起他拿來借她的那兩本書裡有沒有什麼特別該注意的重點。
「我是覺得它有幾場寫得特別不錯……」
王明接過亞芽手中的書,翻到他特別喜愛的幾個場景,亞芽好奇地湊過頭去看,就在兩人聊得其樂融融之際,大門上的鈴鐺聲突然間響起,亞芽一聽,連忙從位子上站起。
「歡迎光臨。」
一聲招呼聲歇,剛好瞧見林翰推門走進,沒料到會在店裡瞧見林翰的亞芽,忍不住驚呼:「是你!你怎麼突然跑來了?」她面露欣喜地迎上前去。
「我好不容易才把公司裡的突發狀況給解決完,一有空閒就趕快過來找你,那個——」
就在說話的同時,林翰身後的大門鈴鐺聲又突然響起,一見另有客人上門,亞芽連忙示意要林翰稍等一會兒,林翰點頭往旁邊一站,就在這時候,他突然間注意到座位上有一張很眼熟的面孔,林翰驀然間瞪大了雙眼——
是蒼白男!他怎麼會在這?!
林翰轉過身去望著正在跟客人說話的亞芽,來的客人是個女性,而且好像跟蒼白男有約的樣子——林翰瞧著亞芽一路將女客人送到蒼白男坐的那桌,然後頭一轉,又飛奔回吧檯幫女客人調製飲料,林翰沒想到蒼白男竟然如此惡劣,明知亞芽對他的心意,竟還約女客到亞芽工作的店裡,真的是可、惡、呀!
林翰咬牙切齒地想著。
將客人所點的榛果拿鐵端出之後,時間也剛好到達亞芽下班的時間,亞芽將王大哥已結過帳一事跟全職班的小杜再三叮嚀過後,這才脫下圍裙拉著林翰出咖啡館。
「好了!我現在有空了,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話?」
依然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林翰,直到此刻才猛然意識到他們已經離開咖啡館,回頭望著依稀可見到蒼白男身影的玻璃窗,然後再轉過頭望著對他笑語嫣然的亞芽,他一下子還分不清楚糾雜在心頭的究竟是什麼情緒,只是當頭一低下,瞧見正被她抱在懷裡的書後,他一雙濃眉一瞬間皺緊。
他口氣不太好地說:「那個書——是誰借給你的?」
「王大哥。」不會說謊的亞芽只好照實說。
王、大、哥!
這個有如地雷一般的稱呼,驀然將林翰醒來後的好心情完全炸得粉碎。
他沒想到亞芽竟然沒有遵守跟他的約定,趁著他沒過來找她的時間裡,跟蒼白男兩個人又藕斷絲連上了,真是天理何在啊!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跟他借書了嗎?」
她是這樣答應過沒錯,但是那是因為他先違約忘記了說要借書給她,然後又空那麼多天沒來見她,所以她才——
林翰一臉不可置信外加沉痛地說:「亞芽!虧我這麼信賴你說的話,我想不到——想不到你竟會騙我!」
什麼?!
林翰一個「騙」字教亞芽整個人頓時傻住,只不過跟朋友借幾本書看,真的有嚴重到需要用這種口氣來指責她?還有,他說她騙他、說她不守約定,那他自己還不是一樣,明明說要拿書來借她,非但沒有,甚至還一連消失了一個月又過五天!
壓抑了一整個月的委屈,讓亞芽禁不住紅了眼眶。
「你還敢說我不守約定,你自己回頭想想之前跟我說過的話,說什麼家裡有很多偵探小說,說什麼只要你借我就可以——可是你人呢?一個月來你人跑到哪裡去?打電話給你,你說在忙,忙完以後也不知道要回個電話給我,就把我丟在這下聞不問一個月,結果好不容易見到面了,卻指著人家的鼻子說人家不遵守約定——可是你自己呢?你又遵守跟我之間的約定了嗎?」
不想再跟林翰說話了,亞芽霹哩啪啦說完話後立刻掉頭離開,徒留仍反應不過來的林翰傻愣愣站在原地。
亞芽罵得一點都沒錯!先前的確是他不按照規定拿書來借她,其實他根本沒時間去買,後來又因為公司的問題忙到忘記該要跟她打聲招呼,現在好不容易跟她見到面,又不知道要乘機先把之前的彆扭解釋清楚,劈頭就罵人家毀約——
的確,他欠亞芽一句道歉,跟一段長長的解釋。
恍然知錯的林翰回過神,連忙想找亞芽解釋,但——她人呢?怎麼不見了?
林翰轉頭四處搜尋亞芽人在何方,卻只來得及見到頭戴安全帽的亞芽,跨上她的摩托車絕塵而去的背影。
林翰趕緊開著自己的黑色高級房車追著她,隔著行人重重的分隔島,向摩托車道上的她喊話——
「亞芽,我拜託你靠邊停車,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不是已經定我的罪了,不是已經說過我違約欺騙你了?那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是我不對!我在這裡跟你道歉——我拜託你,靠邊停車,我們這樣子隔空喊話的感覺非常奇怪……」
在他們隔空喊話的同時,林翰發現有非常多驚愕的眼神在追著他們看。
亞芽也留意到周圍人奇怪的目光,她本來是不想再理林翰的,但是看在他這樣子跟她喊話實在危險的分上——
亞芽抿一抿嘴,然後打出右轉的方向燈,將摩托車停放在一處轎車可右轉的人行道旁,林翰也趕忙驅車來到她身邊。
一瞧見林翰的臉,亞芽委屈得眼眶又紅了。
「對不起嘛!」林翰將手伸出車窗拉拉亞芽的手,第一次,亞芽負氣地推拒,但林翰不死心再試一次,這一次,亞芽就任林翰的大掌握住她的手,她低頭不說話。
「這裡不能暫停太久,你把車停好,進我車裡,我開車載你轉一圈,然後再送你回來牽車,這樣子可以嗎?」
亞芽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柔順地將摩托車停在附近騎樓下,再坐上林翰的車。
一路上,林翰都在跟亞芽解釋他這陣子為什麼會突然失去音訊。
「我也不曉得會突然跑出這麼多麻煩事——知道嗎?我這陣子幾乎都以下游廠商的工廠為家,不知道跟他們說了幾百萬句話,最後才得以順利解決——我不是不想理你,而是,我實在沒有能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照林翰的說法,他一個月來的音訊全無的確情有可原,畢竟工作要突然變忙,他也沒辦法控制,但不管他再怎麼忙,也不能才見面說不到兩句話,就劈頭指責她不對呀!
亞芽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輕輕說:「我能夠理解你的忙碌,但是你的指責還是讓我覺得很難過——」
「那不然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不是我要你怎做才肯原諒或不原諒你——而是——」亞芽停下來想了一下,然後才又說:「而是——我真不瞭解,為什麼你就那麼排斥王大哥?他明明沒做任何得罪你的事情。」
聽到亞芽後面的這一句話,原本直視前方的林翰突然斜睨了她一眼。「你怎知道他沒做任何得罪我的事情?」
「他有嗎?」亞芽嚇了一跳。
「有。」
「他做了什麼事?」亞芽不解。
「他——」他佔了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當這麼一句話突然從林翰腦袋裡竄出時,他整個人瞬間呆了一下,完全忘記他此刻正在開車。
眼見車子就快親到別人的車屁股了,一旁的亞芽忙不迭地叫著要他快踩煞車。林翰被亞芽的驚呼聲給叫回了神,一聲尖銳的「唧」聲響起,漂亮的黑色房車以零點五公分的距離,千鈞一髮的停在別人的車屁股後面。
手撫著怦怦亂跳的心臟,亞芽一臉驚懼的望著林翰。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從剛才就一直不斷的發呆。」
林翰表情無辜地搔了搔頭髮,連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我只是——」我只定突然問注意列,我對那個蒼白男的妒意來得太奇怪了!
「我看你還是快點回家休息吧!」
亞芽也不想追究林翰跟王大哥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了,畢竟來日方長,她沒必要在林翰剛剛加班完後的今天就急忙地想問出個所以然來。
亞芽溫柔地將手搭在林翰的手臂上,輕聲說:「你送我回摩托車那裡吧!然後你再回家多休息一下,我們明天早餐店見。」
「你……不生我的氣了?」聽到亞芽這麼說,心裡愧疚不安的林翰像是得到什麼特赦令一般,表情瞬間一亮。
這豬頭,她都說這麼清楚了,他還聽不明白?「若明天早上沒見到你人的話,你就看我還生不生你的氣。」亞芽瞇起了大眼輕瞄著他。
林翰一聽,連忙舉起手發誓:「我保證我一定到!」
瞧著他那戒慎惶恐的模樣,亞芽終於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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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翰躺在床上,腦子裡一直想著亞芽問他的那句話——
「為什麼你就那麼排斥王大哥?」
而他竟然會回答她:「你怎麼知道他沒做任何得罪我的事情?」
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仔細想來,他跟蒼白男也不過幾面之緣,連交談都沒有,哪有可能得罪過他呢?只除了從亞芽口中聽到的一句話——她有欣賞的對象!
其實亞芽從來沒有親口證實過她欣賞的對象就是那個蒼白男,他就只憑亞芽跟蒼白男有借書還書的關係,便誤認為他們兩個人互有曖昧,這樣子亂七八糟做出來的結論,是不是稍嫌草率了些?
還有,他憑什麼不爽蒼白男是亞芽欣賞的對象?亞芽又不是他的誰,他憑什麼去干預人家喜歡誰或欣賞誰?
但他就是不爽嘛!不爽!不爽!不爽到了極點!
林翰掄起了拳頭,憤憤不平地槌了槌身體下的床墊,這股子氣惱非但沒有讓他的思慮變得更清楚,反倒更是糊成了一團。林翰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終於決定打電話向外界求援。
他打電話給他工作上的麻吉,「玩樂柳丁」的另一個負責人,巫光良。
電話一被接起,立刻響起巫光良火氣極大的咆哮——
「是誰三更半夜打電話來吵醒我?給我報上名來!還有,我話先說在前頭,若不是有重要事情,明天一早見人一律斬……斬斬斬!」
「閉嘴啦,老巫。」
「是阿翰啊!」巫光良一聽到是林翰的聲音,馬上聽話地乖乖閉上嘴巴。
「對啦,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透,問問你意見。」
這倒是稀奇了!這世上竟然還會有事去煩擾到一向鬼靈精怪無人能敵的林翰?
「什麼事?」巫光良興致盎然地問。
「我先跟你大概解釋一下狀況,我……有一個朋友——對!一個朋友。他……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呢,今年才二十二歲——」
林翰的朋友?林翰哪時變得這麼好心,競為了朋友的事情煩到半夜三點不睡?!
「你先等一等,我先問你一句——你那位朋友該不會我也很熟,他剛好也姓林吧?」
麻吉不愧是麻吉,巫光良一猜就中。
被揭穿的林翰覺得臉頰有點熱,不過他輕輕一咳,假裝沒聽懂老巫的調侃。
「你到底要不要聽吶?」
「聽聽聽,你快繼續說下去——呃——你那個朋友發生的事情。」
「我那個朋友他認識了一個女孩,她今年二十二歲——」
「這個你剛剛已經說過了!」巫光良提醒。「直接說重點吧!」
「重點就是-那個女孩告訴我——的朋友說她有欣賞的對象,然後我——的朋友就開始很認真地去探究那個她欣賞的對象是誰,然後我——的朋友發現了一個很可疑的對象,雖然我——的朋友從沒問過那女孩欣賞的到底是誰,但就是,我——的朋友就是對這個男人感覺很彆扭,而且很不爽有這個男人的存在,而且還不爽到想把他的『弟迪』給喀嚓掉——這樣子你聽懂了嗎?」
「我是聽懂了你說的話,但是我有一個問題——你到底是想問我什麼?」
「我想問你的是,為什麼我——的朋友會有那種想把那男人的『弟迪』給喀嚓掉的感覺?明明我——的朋友跟那女孩一點關係也沒有。」
林翰在問他為什麼一個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想把另外一個男人的「弟迪」給喀嚓掉?這麼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問他?!
「這答案很簡單,你——跟你的朋友都沒有想出來嗎?」
「想不出來。你知道答案了嗎?」
「當然知道呀!」巫光良的口氣裡充滿了「這種問題也需要問」的不屑之意。「就是你——的朋友愛上了那個女孩,就這麼簡單。」
「是這樣嗎……」我的朋友——不不不——是我愛上了那個女孩?!
我愛上了亞茅?!
總歸一切問題之後得到的結論,敦林翰一瞬間呆住。
「你還想不透為什麼嗎?我再解釋清楚一點好了,一個男人,一個平常誰都能跟他處得好好的男人,會因為什麼而想把另一個男人的『弟迪』給喀嚓呢?言而總之,結論只會有兩個,一個是這個男人礙著了他的工作——有嗎?阿翰,你——的朋友有說那男人礙著了他的工作嗎?」
林翰傻呼呼地答:「沒有。」
「這就對啦!所以答案一定是另外一個——這男人搶了你——的朋友的女人!這就是你——的朋友不爽那個男人的真正原因。」
他之所以如此不爽蒼白男的原因,是因為他覺得蒼白男搶走了亞芽?
「想通了嗎?再想不通我也沒有辦法啦!言而總之本山人只有一個建議可以告訴你——的朋友,你想聽嗎?」
「嗯。」
「就是快點去追!快點讓那女孩跟你——朋友之間的關係確定下來,這樣子一來,你——的朋友就不會成天想喀嚓掉另外一個男人的『弟迪』了,這樣子你明白了嗎?」
明白是明白,但——
「但是你不會覺得,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跟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感覺年紀好像差多了一點點?」
哇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彆扭年齡問題!
「回答我,你覺得你——的朋友,喜歡那女孩嗎?」
「我——不——是他應該是喜歡的。」
「那我再問你,你覺得你——的朋友,希望見到那女孩被別的男人給追走嗎?」
「我——不——是他當然不希望!」
「那還磨菇什麼?你還不叫你朋友——後!就是你啦!你還不趕快去追!」
被麻吉巫光良這麼一喝,林翰終於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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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終於知道要趕快追,但——到底怎麼做才叫追?
講真話,活到這麼大把年紀,林翰倒還是第一次追女生——不不不,千萬別因為這句話就誤以為他是那種千年癡情種、萬年癡情花,模樣生得俊俏的林翰只是比一般男人好運點罷了!
打從讀小學就開始收情書的林翰,身邊從來就沒有缺過女友。人家送情書給他,他喜歡而且剛好身邊沒伴的話,那他就會同意;若人家送情書給他,剛好對方長得不合他意或者不爽跟她交往,那他就搖頭拒絕——向來只有人家追著他跑而沒有他花腦筋追人家的一天,但如今他卻得親自下海追求亞芽?!
也不是他拉不下臉追,就只是-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所謂送佛送上西天。老巫果真是他最麻吉的好朋友,為了幫他這「初次駛入情海的小船」指點迷津,老巫索性犧牲掉他自己一夜的睡眠,跑來林翰家,幫林翰上了一門「愛情厚黑學」,試圖想在短短的五個小時內,就將他自個兒畢生追妞泡妞的功力全灌輸到麻吉林翰的腦袋瓜子裡。
就在天色濛濛亮之際,熬了一晚上沒睡的巫光良,再也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倒頭呼呼睡去,而受他醍醐灌頂的林翰,則是神清氣爽的從沙發上站起,趕著在「晨光乍醒」的剎那間,使出老巫牌追妞法第一招——鮮花攻勢。
林翰從沒想過要在早晨八點買到一束鮮花,竟是這麼難的事!
車子沿著車流繁多的信義路慢慢往前行駛,沿路上人車是不少,但卻瞧不見一家店門是開著的花藝坊!
那怎麼辦?放棄嗎?
當然不行!老巫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得將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不可!
所謂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他轉——林翰就不相信這整座台北市,會找不到一家願意在清晨八點開門的花藝店。
林翰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最得力的秘書——麗莎,也不管此刻她到底是醒著睡著還是正與人纏綿著,當人老闆的福利,除了賺的錢比別人多一點之外,就屬這個時候最好用了!
「喂?」麗莎睡意矇矓地起床接電話。
「麗莎,我是林翰,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現在這個時候,台北有哪家花店是開著的?」
老闆在找花店?麗莎抬起自己的手腕,瞄了上頭的時間——在早上八點?!
「你是哪根筋不對了?這麼早哪有什麼賣花的店願意開門營業?』
「真的沒有嗎?這時候整個台北四周找不到一家賣花的店?」
麗莎喃喃自語地說:「這時候頂多也只有像台北花卉市場那種大批發……」
聽著麗莎的喃喃自語,林翰望著前方車況的眼睛忽然一亮。
「在哪?怎麼走可以找到你剛說的什麼台北花卉市場?」
「就在內湖區那邊,我記得就在瑞光路上……」
「內湖的瑞光路是吧?好,我知道了,麗莎,謝謝你了!」
「ㄟㄟㄟ!你還沒回答我幹麼這麼早找花店——」
不待麗莎把問題問完,興致高昂的林翰早就掛上電話,腳一踩油門,往台北花卉市場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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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半,生意一向熱絡的好佳早餐店正值食客眾多之際,想到店裡那麼多人,本來想直接將花捧進早餐店的林翰,突然間覺得不太好意思。
他想-他還是等亞芽收攤之後,再要她跟他一塊過來好了。
林翰決定丟下車子裡的花,單獨走進好佳早餐店。
「早安,林翰。」
他人還沒靠近店門,就聽見亞芽爽脆的招呼聲,林翰忍不住朝她露出一抹笑,一早就見到人家歡迎你來,那滋味真的是很不錯的。
「一樣,德國公主跟阿薩姆姑娘,啊!公主我要兩個。」
坐在一旁跟客人聊天的王伯伯,一聽見林翰的話,忍不住抬起頭跟林翰打趣道:「你這小子這麼久沒來,一來就是要兩位!呵呵呵,年輕人不愧是年輕人,俺老了,比不上了!」
喜歡跟王伯伯抬槓的林翰,立刻頂了回去:「哪會!在吃東西這方面,我哪敢跟王伯伯較量,你都不曉得,每次我一想起你那如出入無人之境般搶東西毫不手軟的姿態,我在夢裡都會嚇醒!」
「呵呵呵,這麼說你夜裡都在夢俺嘍,難怪俺這一個月裡都睡不好!」王伯伯裝出一副承受不起的表情,不過話鋒一轉,他突然又朝林翰擠了擠眼睛。「不過俺看你夜裡夢的不是俺,是別的人吧!」
林翰心裡一跳,但嘴裡仍四兩撥千斤地推說:「哪有什麼別的人!」
「不是——」王伯伯食指朝空轉了一轉,突然間停在亞芽身上。「這樣嗎?」
呃——果真薑是老的辣!林翰沒想到他花了一整夜才想透的事,王伯伯竟然老早就猜出來了。
瞧著林翰小子那面紅耳赤的樣,王伯伯樂不可支地朝他擠眉弄眼。
「對吧對吧,俺說得沒錯吧?!」
「噯!」
林翰表情訕訕地別開頭去,奸在此時他叫的餐點剛好送上,林翰順勢拿起德國公主一咬,佯裝沒聽懂的避開了這話頭。
這時他覷到亞芽有空跟他說話,林翰連忙端起自己的盤子,挪到最靠近她旁邊的位子。
「亞芽,等會兒十一點你打烊休息時,可不可以跟我到我車上去一趟呀?」
「怎麼了?」手上正忙著清理鐵板污漬的亞芽,停下動作看了林翰一眼。
「我有東西要拿給你。」
聽他這麼說,亞芽還以為林翰拿來的是偵探小說,她不疑有他地向他提議:「我現在就可以跟你過去拿呀。」
現在?!
正大嚼著德國公主的林翰,轉過頭去瞧了眼食客眾多的店內,然後再轉回頭對著亞芽笑道:「我們還是等一下比較好。」
「為什麼要等一下?」亞芽不解地追問。「不過就是幾本偵探小說……」
「我不是要拿偵探小說來給你啦!」
「不然是什麼?」
「是——其他的東西。」
其他的東西?「不能夠現在告訴我嗎?」
「等一下再告訴你會比較好。」
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十一點過後,亞芽幫著姑姑將早餐店裡的東西大概整理了一下,然後她便拿下一直戴在頭頂的棒球帽,尾隨著已經等她很久的林翰走到他座車邊。
「進來。」林翰打開車門朝她招了招手。
還要她進去才給?!亞芽滿臉狐疑地進到轎車中,才剛坐定,就見林翰探身從車後座捧來一束鮮艷美麗的紅玫瑰花束,獻到她面前。
這——這是?!
「你先收下嘛!」林翰將手裡的花朝亞芽手裡一遞。
亞芽不可置信地低問:「這是要給我的?」
「不送你要送誰,難不成是送你姑姑?我不被你姑丈一棒打死才怪!」
林翰的話教亞芽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伸手拿過林翰遞來的花束,在交接的過程中,兩人的指尖不期然地觸碰上,亞芽一慌,一張臉霎時紅得有如她手裡的紅色玫瑰花般。「我只是……太突然了——」
「先別管突不突然,你告訴我——你喜歡它嗎?」
「嗯,喜歡。」亞芽垂著眸輕輕點頭。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嗯。」亞芽拾起頭看著林翰。
「就是——你之前告訴我的——你不是說,你有一個欣賞的對象——」
「什麼?」瞧他問得支支吾吾,他到底是想問她什麼?
瞧著亞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林翰心一橫,索性將彆扭在心裡已久的話問出來:「哎呦!我是想問你那個你欣賞的對象到底是誰啦!」
「你……你問這個做什麼?」怎麼會是問她這個問題?亞芽再度臉紅紅地垂下頭去。
「因為我喜歡你呀!所以當然要搞清楚我的情敵到底是誰。」
啥——米?!林翰他說他——喜歡她?她沒聽錯吧?亞芽瞠大一雙眼,瞪著林翰靦腆害羞的模樣。
幹麼用那種見到鬼似的表情盯著他看?他——人家他雖然是個大男人,可是也會臉紅紅不好意思的。
林翰一臉彆扭地比了比亞芽手上的花束。「所以我才會去買這麼一大束花來送你。那個賣我花的阿伯說,紅色的玫瑰花代表我愛你——就是這個意思啦!」
紅色玫瑰花的花語代表「我愛你」——
感覺捧在手心的花束像會燙人一般,亞芽整個人慌到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心裡又覺得好歡喜,因為——
「快啦!換你說話了,你——你都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沒有情敵。」
「什麼叫我沒有情敵?」林翰傻傻地反問。
「你是說——」
「從一開始,我欣賞的對象一直都是你,沒有變過呀!」
林翰顫抖著唇問:「那……那個蒼白男勒?」
「誰是蒼白男?」亞芽不解地搖搖頭。
「就是你那個王大哥呀!」
「這跟王大哥有什麼關係?我跟他一直只是朋友的關係呀!」
這麼說的話——「你也喜歡我嘍?」
「嗯。」亞芽垂著臉,害羞地點了點頭。
哇哈——哇哈哈——
「萬歲——萬歲——萬——歲——」
瞧著亞芽羞答答的臉,林翰喜不自勝地在車子裡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