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性騷擾……我可以告你,告到你破產……」
「你沒機會的,我會把你綁起來,每天做到你腿軟……」
這匹色狼又發情又發夢的,當真以為自己是一夜七次郎?不過他的體力確實不錯,每次都是她腰酸腿疼,被他折磨得唉唉叫,下次卻又忘了教訓,隨著他放肆縱情。
「你老了,我要去找更年輕的,哼!」表面的反抗仍是必要的,即使一點都不真心。
「這算是挑戰嗎?今天不讓你求饒,我就不姓蕭。」他言出必行,做到三更半夜還不停歇,最好她只好投降求饒,才換來他最後的衝刺,以及兩人的圓滿。
唉,又吵架了,又和好了,他們兩個大概就這樣了吧,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蕭毅延,你說我們以後會怎樣?」
「不要想太多,說不定明天就掛了。」他打個呵欠,把臉埋在她長髮間,就此窒息都無所謂。
「說得有道理。」有道理歸有道理,她還是忍不住在腦子裡轉來轉去,找不到迷宮的出口。
聽她聲音怪怪的,他抬起頭看她皺著眉,於是輕吻她眉心,輕輕喊了聲:「小茉。」
「幹麼?」
「小茉。」
「叫什麼叫?」
「小茉。」
「再叫我要收錢了!」有完沒完,她真的火大了!
「小茉、小茉、小茉……」他喊個痛快,乾脆唱起歌來。「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白人人誇……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我自己,茉莉花呀茉莉花……」
除了五音不全他還竄改歌詞,天才就是天才,無法以常理評斷,但是聽著聽著她卻感動了,好歹他也曾為她唱過歌,還是首情歌呢——應該算是吧?
她給他一個吻做為獎勵,微笑說:「睡吧,不要擾人清夢。」
他點點頭,像個聽話的孩子,抱住她一起沉入夢鄉,在這屋裡,在這床上,他們只是一對戀人,不管這世界的事。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雖是陳腔濫調卻也頗為貼切,轉眼間,蕭毅延已經二十八歲了,他覺得自己最近有點消沉,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因為工作太順利了、因為母親有男朋友了,更可能是因為……許芊茉快要大學畢業了。
這四年,她除了盡到唸書的本分,還在他公司兼職當助理,在外面也有些打工的機會,每一次都會向他報告行蹤,不管追求者多熱情都淡然拒絕,對那個宣家揚也一直保持普通朋友的關係。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非常放心,放心到差點忘了她會畢業這件事。
當初他們就說得很清楚,她大學畢業後將獨立生活,到時兩人就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路。事到如今也差不多是時候了,他為此消沉一下也是應該的,畢竟人心是肉做的,他對她又豈止是一點點不捨?
這天下班後,蕭毅延發了個簡訊,通知許芊茉他不回家吃飯,然後來到母親的住處。他大概每星期會過來一次,帶點禮物來盡盡孝道。
柳辰儀親自下廚,煮了一桌兒子愛吃的菜,看兒子吃得不多,不免問:「怎麼今天沒胃口?」
「天氣熱,才六月怎麼這麼熱?」討厭的暑假又要來了,有人放暑假就有人畢業,討厭!
「心靜自然涼,等一下給你喝完綠豆湯。」
蕭毅延勉強自己多吃幾口菜,畢竟是母親的心意。「你跟楊叔叔怎麼樣?他身體還好吧?」
說起男朋友,柳辰儀眼角一彎,微笑說:「他是老毛病了,高血壓、心律不整,只能乖乖吃藥,日常生活多注意。」
他們是在醫院認識的,她看精神科,他看心臟科,彼此都知道對方有病,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才從病友變成男女朋友,因為年紀大了怕人笑話,一直暗中進行,最近才各自對家人說明,幸好反應都很正面。
「下次約楊叔叔一起吃飯,我請客。」聽母親說,楊叔叔的妻子過世多年,兒女都已成家了,過去在大學教書。念那麼多書居然還沒禿頭,這麼好的對象真是沒得挑了,蕭毅延舉雙手贊成他們來往。
「好啊,他也想見見你。」當自己有了伴,就想看別人也過得好,尤其還是自己的獨生子。「毅延,你十八歲的時候說過,要我至少等你十年,你才會結婚生子,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不過已經十年了嗎?」自從父親離婚、再婚以後,居然已經十年了?蕭毅延不覺有點恍惚,自從那個女孩走進他生命中,居然已經十年了!
「沒錯,不過你放心,我可以再給你兩年時間,你要在三十歲前達成你的承諾,聽到了沒?」
「聽到了,皇后娘娘。」
柳辰儀笑了笑,認真提醒道:「我知道你條件好,很受女孩子歡迎,但是不可以隨便挑個對象,找到了就帶來讓我看看。」
「那當然,媽不喜歡,我絕對不娶。」母親的精神狀態一直是他最大的牽掛,十年前母親持刀要砍人的畫面,始終刻印在他腦海中。
「這麼乖?」兒子向來很有自己的想法,柳辰儀聽了不免一愣。
「我只有一個媽,當然要聽媽媽的話。」
「傻孩子,最重要的是你們情投意合,什麼身家背景都不重要,你慢慢找就好了。」柳辰儀曾有一段婚姻就是商業聯婚,當初她也以為是理所當然,直到自食惡果才知其中苦澀,如今她只希望兒子真正的快樂,至於門當戶對的觀念就滾一邊去吧。
「我知道了。」情投意合的對象是有,但是身家背景非常刺激,他不能拿母親來冒險,尤其看母親現在開朗的樣子,他更不忍心打擊她的幸福。
吃過飯,蕭毅延開車回家,一路上車速過慢,被後面的車子叭了好幾聲,有誰能瞭解想回家又不敢回家的心情,原來天才也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家事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
一進門,他看到許芊茉從廚房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盤水果,氣定神閒地說:「回來啦,吃不吃西瓜?」
「吃,天氣這麼熱,吃西瓜最好了。」他點點頭,兩人坐到沙發上,各自拿叉子吃西瓜,他沒有餵她,她也沒有說話。
吃完了西瓜,無事可做,她總算打破沉默。「下週六我畢業典禮,你有空過來嗎?」
「我可能要出差。」
「喔,沒關係,我那天要跟同學聚餐,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那麼玩得開心點,我會買禮物回來。」他僵硬地站起來。拿了盤子咳嗽一聲說:「我來洗就好,我還有工作,今天就在書房睡了。」
「別喝太多咖啡,晚安。」她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臥房,那裡基本上也是他睡覺的地方,只是今天他忽然不知怎麼面對她。
離別的腳步已近,他不敢去聆聽,只能做個縮頭烏龜,如果一定要承受錐心刺骨的劇痛,至少讓他再麻木幾天吧。
大學畢業典禮這天,也是許芊茉人生中一個重大轉折點。
成績優秀的她上台領了獎,微笑著和校長合照,台下只有同學和師長,蕭毅延沒有出席,正如她所預料,最近他們都在逃避。
典禮結束後,同學們一起拍照、聚餐、唱歌,最後宣家揚和他姊姊也來了,KTV最大的包廂裡坐了二十多人,啤酒開了上百罐,大家都像瘋了一樣,誰知下次的歡聚會是在何時?
晚上十二點,許芊茉終於回到家,一開門就看到蕭毅延坐在沙發上,腿上放著一台小筆電,既然要工作為何不去書房?該不會是刻意在等她?話說回來,出差應該只是個借口吧,說不定偷偷去了畢業典禮,只是不想讓她發現?
「你是不是喝酒了?」他把筆電放到桌上,皺起眉問。
「一罐啤酒而已,我自己搭計程車回來的。」她很有分寸,絕對不會讓人靠近這個家,地下戀人就要做好保密工作。
「我買了個禮物給你。」
她打開購物袋一看,是一雙看起來很舒適的休閒鞋,應該可以走很長一段路,送鞋子就是要對方走路的意思,他表現得可真明顯。「謝謝,不過我想要的禮物是獨立,我想搬出去,自己工作,自己生活。」
蕭毅延聽了並不驚訝,沉默片刻後才說:「我可能快要結婚了,你能獨立生活也好,以後我會很忙。」
結婚?他要跟誰結婚?什麼時候有了對象?原本以為他就是嘴巴壞一點、個性欠揍一點,這些年來他們吵吵鬧鬧還是有感情的,好聚好散沒關係,結果他居然劈腿!
錐心的疼痛頓時傳遍全身,她以為自己做好心理準備了,卻在聽到這消息時發現自己還是太脆弱。
總之,再多問也是自取其辱,她只能冷笑道:「那太好了,我們都各取所需。」
「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先買個房子吧。」
「不用了!」許芊茉斷然拒絕,她又不是他的情婦。「我自己有存款可以租房子,我已經找好地方,這兩天我就會搬出去。」
「別緊張,我只打算給你一千萬而已,當作我們認識十年的紀念。」他知道給得太多只會讓她反感,一千萬可以在台北買個小房子,有了安身之地,她只需賺取生活費,以她的能力應該會過得不錯。
她睜大眼睛,對一千萬沒感覺,卻對另一個數字很敏感。「已經十年了嗎?」
一時間,兩人都落入回憶的河流,點點滴滴浮上心頭,從一開始的看不順眼,到後來的互相依賴,居然就這麼過了十年……青春、初戀、分手,都是眼前這個人給的,怎麼能不感概萬千?
兩相凝望中,蕭毅延第一個回過神來。「我想我爸也贊成的,畢竟當年他有修改遺囑的意思,你是我的繼妹,我給你這點錢也是應該的。」
「我希望遷出戶口,在法律上解除我們的關係,蕭爸爸已經走了那麼久,我也早就成年了,我不要監護人,更不需要繼兄。」
「如果我答應你,你是不是可以把錢收下?」
「好,我也不是聖人,既然你早就另結新歡,以後我保證不來糾纏你,我們就此一刀兩斷!」她何必矯情裝清高?能拿在手裡的才是最可靠的,她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想活下去就需要錢。
「我……」他知道她誤會了,他剛才說得太模糊,他只是需要找個結婚對象,並不是已有結婚對象。但事到如今,他再多解釋有意義嗎?如果兩人能分得徹底,或許誤會也是一件好事。
「我先去收拾行李了,晚安。」
看她轉身離去,關上房門的聲音很輕,聽在他耳裡卻有如喪鐘,他到底對彼此做了什麼?希望十年後他不會後悔,不,他現在就開始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