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然和平時一樣，一起工作、一同吃飯、一道出門，可除非必要，誰也不開口──就如同現在。
巫翰陽將他那部火紅色的寶馬開得飛快，晚晴則埋首於電腦裡，完全不理會他冷凝的臉。
「下車。」他冷冷地說──這算必須開口的部分。
晚晴這才發現，他把車停在一家名為「Ｗｉｓｈ」的咖啡店門口。
他什麼時候有這個閒情逸致喝咖啡啦？
下了車，他們走進這家風格獨特的咖啡店。
現在才下午兩點多，店裡沒什麼人，唯獨角落有一個穿著制服的女服務生正在和一個男子說話。
她所站的位置恰巧能清楚地聽見那女孩所說的話──
「衛千莽，你聽著，我只有這麼一次人生，也許終我一生，我只愛衛千暮一個人。如果，我就這樣放棄了，我會不甘心、我會後悔、我會有遺憾。
也許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都會問自己：如果當初我不放棄、如果當初我再努力一下下、如果當初我再多做些什麼，會不會今天得到幸福的就是我？
我不願意有那麼多的『如果』、那麼多的『當初』，我情願它變成：『我已經盡我所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不是我所想要的，卻是我無能為力的。」這樣，也許我依然會不甘心，但至少我不會後悔、不會有遺憾。所以我不想就這樣放棄，也不能就這樣放棄……你明白嗎？」
「說的好！」巫翰陽禁不住鼓起掌來，她這番話真是說到他心坎裡了。
女孩回過頭向他問了聲好，然後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晚晴看。
巫翰陽為她介紹，「這位是晚晴，我的搭檔。」
「你好！我叫聶草草。」草草甜甜一笑，頃刻問融化了晚晴臉上的淡然，她不習慣地扯出一個有溫度的微笑，「你好。」
待寒暄過後，巫翰陽道出今天來的真正目的，「草草，學校新學期都會辦舞會，你知道吧？這是邀請函，我希望你能來參加。」
他將一張邀請函遞給她，故意貼近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暮也會來哦！」
聽見這個名字，聶草草的眼神匆地一亮，可也就是一瞬間，她的臉色又黯淡了下去。
巫翰陽明瞭她的猶豫，伸出手緊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他的臉上有著真摯的懇切，「不要輕言放棄！相信我，無論是你還是暮，都不會希望這段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感情就這樣結束。作為他的至交，我請你不要放棄，至少現在不要放棄！」
☆☆
「你憑什麼替衛千暮作這種決定？」一回到家，晚晴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她告訴自己，她先開口不代表她向他低頭，這只是為了解開心底的疑惑罷了。
巫翰陽悠哉地品著手中的花茶，似乎沒聽見她的問題。
「喂！你為什麼要聶草草不要放棄衛千暮？那個衛千暮不是有女朋友了嗎？你這是在害人耶！」
她喜歡聶草草，僅憑第─眼的感覺，她就喜歡上了那個熱情率真的女孩，因為她的身上有她沒有的「簡單」！
他一臉得意地盯著她，「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會不知道我這樣做的原因？」
「巫翰陽！」她有些惱火了，「我在跟你說正事，你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
「好，」他放下茶杯，「我告訴你我為什麼替暮作這種決定。」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讓她的目光無處可逃，「因為我是暮的朋友，我知道暮的心裡一直有個解不開的結，他需要聶草草給他一點時間將心底的困惑整理出來。如果他想通了，聶草草卻放棄了，那這場愛情就真的是悲劇了──你懂不懂？」
「如果他永遠想不通呢？難道聶草草就得等他一輩子？」
他凝視著她，「你不是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嗎？怎麼對聶草草這麼關心？真是太奇怪了！」
晚晴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赧，「你管那麼多幹嘛？」
她總不能告訴他，聶草草那番「不放棄」的言論深深感動了她吧！
歎了一口氣，他對她是真的有些無力了。
「暮和你一樣：心裡也有個結。我一直在想，你心中的結什麼時候能解開？如果你永遠解不開那個結，我是否該就此放棄？我猶豫了好幾天，直到今天聽到聶草草那番話。就像她所說的：『如果，我就這樣放棄了，我會不甘心、我會後悔、我會有遺憾』。」
他望著她的眼神有勇氣，也有著茫然，「可我會等你多久，我能等你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就像你心中的結什麼時候會解開一樣，一切都是未知的等待。」
深吸一口氣，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滿眼的秋景，心底湧上一股悲慼。
「我知道暮一定會想通，也許根本用不了多久，他不過是需要一些刺激罷了。」望著她，他難掩內心的激動，「可你呢？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敞開心扉接納我？你不是說過去試，至少還有一半勝算；不試，就什麼都沒有了嗎？為什麼對我的感情，你不肯嘗試著去接受？」
被他炙熱的目光熨燙著，她無法逃避，也無力逃避。
「你能承諾『永遠』嗎？」她說出了心底的期盼，「你能承諾永遠愛我，永遠陪伴我，永遠讓我幸福嗎？」
巫翰陽愣住了，對她動心是一回事，可「永遠」……像父親那樣？他還沒準備好。
「你看，你也不能是吧？」雖然成功地堵住了他的疑問，可為什麼她的心會痛？
晚晴佯裝冷靜地分析著：「你要玩愛情遊戲，我相信黃晶晶、洪芳琴她們都很樂意接受王子的垂青；可你不要找上我，我不是灰姑娘，我不相信童話，我也不期盼它會發生在我身上！」
「可你對我而言是特殊的！」巫翰陽瞭解她的懷疑，他更知道如果他現在不解釋清楚，他將永遠失去她，「你讓我有一種想將愛情進行到底的感覺，這種感覺能不能永遠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至少這一刻，我要的是你。」
將她擁在懷中，他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真心。
「晚晴，沒有人能承諾永遠。除非下一刻我就離開人世，那麼這份感情也隨著我的離去而成了永恆，否則我無法承諾永遠！我只能承諾，這一刻我會陪著你，我願給你幸福，因為──我愛你！」
迎上他真摯的情意，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她可以拋開一切顧慮再去嘗試一次嗎？她能嗎？誰能告訴她？
☆☆
巫翰陽猛抽著菸，一肚子的氣。
他說了那麼多，她還是─聲不吭地走開。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感情？
他巫翰陽頭一次想對一個女孩認真，沒想到換來的竟是這種結果！
她以為只有她一個人會猶豫嗎？他也同樣有啊！
他怕愛上她，怕愛上後無止盡的淪陷，怕愛情帶給人的「無能為力」，更怕愛上後的「失去」。
小時候親眼目睹父親在母親去世後活在痛苦中，那時候他還太小，不明白為什麼整整兩年都看不到父親的笑容，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竟花白了發。
等他明瞭那一切都是愛情的魔力時，他就發誓不讓自己愛上任何一個人，不讓愛情掌控自己。
他以為自己做到了，在他遇到晚晴以前，他真的認為自己做到了。
但遇到了她後，他才明白，不是他成功地逃脫了愛情的掌控，而是之前他沒有遇上真正的愛情。
現在，他願意勇敢地去接受愛情了，可上天卻跟他開了這樣一個天大的玩笑！
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嗎？對他藐視愛情的懲罰？
即使如此，他還是不願就此放棄！
「怎麼在這兒抽菸？」
「爸？這麼晚你還沒睡？」
「我睡不著，出來走走。聽說上次你和晚晴受到襲擊，找出幕後主使了嗎？」
巫翰陽搖搖頭，「原本以為是洪芳琴的叔叔洪遠，但根據現在所掌握到的線索來看，應該不是。」
「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他相信自己可以解決。
巫爸也相信兒子的能力，挨著兒子坐下來，他開了口，「那其他方面呢？有沒有要我幫忙的？」明顯的話中有話。
巫翰陽望向父親，有些怔愣，「你都知道了？」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兒子遇到對手了。」他的臉上有些幸災樂禍，「怎麼？這麼輕易就認輸了？這不像我那個趾高氣揚的兒子啊！」
「對那個女人我是真的沒轍了。」他不想認輸，可也要有不認輸的條件啊！
巫爸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照片遞給他，「你看看照片上是誰。」
巫翰陽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
照片裡是一個女孩，大約十六、七歲。她很瘦，應該說是骨瘦如柴。由於不正常的消瘦，她的眼睛深深地陷進了眼窩裡，而眼眸中射出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慄。
「她是……」他不敢將猜測說出口。這會是真的嗎？
「你猜的沒錯，那就是五年前的晚晴。」巫爸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的心底湧起止不住的心疼，「她怎麼會搞成那個樣子？」
「藥癮！」巫爸指指照片，「你再看一看照片的背景。」
巫翰陽掃了一眼，「是監獄？」
巫爸點點頭，「五年前，她因為入侵銀行系統，盜用了一億元資金被警方通緝。當時Ｓａｆｅｔｙ協助警方破案，我們動用了二十幾個駭客，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將她抓到。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樣的天才犯罪者，可沒想到竟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
抓到她的時候，她的藥癮已經很深了。當時她一百六十八公分，體重只有三十七公斤，嚴重的營養不良，還有嚴重自閉症。」
「怎麼會這樣？」他無法想像她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將她保釋出來，送到療養院治療。我原以為她戒掉藥癮是很困難的，沒想到她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就完全康復了，人也變得開朗起來。可那半年的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巫爸也不得不為她的毅力折服。
「後來她表示要成為Ｓａｆｅｔｙ一員，我就讓她在Ｓａｆｅｔｙ學習槍法，並讓她負責一些網路安全工作。她總是成功地完成任務，可就是不願意和人搭檔，無論什麼任務都是一個人處理，這樣一過就是四年，直到那天……」
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還是覺得有些好笑。
「那天你去總部拿資料，她站在玻璃窗後面看著你的一舉一動。我開始還以為她和其他女孩一樣受你吸引，後來我問她對你的感覺，她只丟了一句『鴨子』，就轉身出去了。」
「什麼意思？」他巫翰陽長得像鴨子嗎？
「當時我就問她什麼意思，她一本正經的說，出賣色相的小姐被稱為『雞』那麼男人就是……那個嘍！」
巫爸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他當時就在想，一向自視甚高的兒子聽到這個評價後，會有什麼反應？在見到作出這種評價的人後，又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他竟會愛上人家──丟臉哦！
「我哪有出賣色相？」這女人的嘴巴可真毒！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時候為了從女性身上得到情報，他的確會小小地出賣一下引以為傲的「俊容」。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手指直指巫爸，「你不會就是為了看我和她怎麼鬥法，才將她調來和我搭檔的吧？」
巫爸一臉的得意洋洋，已經充分證明了他的猜測。
怎麼會有這種父親？不過，要不是老爸，他也不會遇到她，遇上真正的愛情。
一想到她，巫翰陽就不得不歎氣，「現在你滿意了吧！你兒子我現在不僅一敗塗地，還陷得無可自拔了。」
「你有點志氣好不好？」巫爸狠狠地拍了他一掌，「我跟你說這麼一大段故事，不是要你在這兒自哀自憐，是要你去爭取這份感情，你明不明白？」
他木然地搖搖頭，「不明白。」
巫爸受不了地直搖頭，「你想想晚晴經歷過的一切，她的心中一定有些傷疤、有些恐懼，和一些不願意面對的東西。如果你真愛她，就應該用你的愛去感動她，治療她心裡的傷。等有一天她願意和你聊她的那段過往，就代表她願意接受你了。」
「兒子啊！」巫爸的手臂攀上巫翰陽的肩，「其實你的心裡也還有不願意和她分享的過往，對不對？」
巫翰陽迎上父親明瞭一切的目光，「爸……」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都知道。給她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相信我，這一切將成為你們年老時，坐在搖椅上，共同分享美好的回憶。」
「謝謝你，爸！」他擁著父親，那身軀充滿了溫暖。
摸著兒子的頭，巫爸頓生感慨，「你從小就很出色，可就是你太出色了，我才覺得少了點什麼。你從來都不需要我操心，後來又遇上衛千暮、狄南浦他們，也把心情都跟他們一起分享，讓我這個父親當得很沒成就感。可今天我很快樂，因為我終於也能為兒子分擔憂愁了……」
站起身，巫爸活動活動筋骨，邊向外面走去，「年紀大了，想不服老也不行了！我先去睡了，你再坐一會兒也去睡吧！」
「爸……」巫翰陽喚住了父親，鼓足勇氣問出藏在心底十幾年的疑問，「媽的死，你怪過我嗎？」
深吸一口氣，他困難地說下去，「我是說，如果當時媽不救我，她會活得好好的，而你們……還會有其他的兒子……」
「可再有也不會是你啊！每個孩子在父母心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當時死的是你，我依然會難過，寶寶大概也會自責一生吧！」
背對著他，巫爸的語氣平靜地問道：「你會怪我嗎？怪我沒有保護好你母親？。」
「不！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l
「可我卻會怪我自己，怪我沒能保護好她！」轉過身，他沉重地凝望著兒子，「所以，你要保護你所愛的人，不能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知道嗎？」
會的！他一定會的！
只要有他在，誰也別想再傷害晚晴──誰也別想！
☆☆
「晚晴──晚晴──」
晚晴睡眼惺忪地拉開房門，迎面撞上的是巫翰陽的俊朗容顏。
他昨天不是還氣呼呼地掉頭走開嗎？怎麼才一個晚上，他又換上一臉的春風得意跑來找她？
早知道她也不用想他的話想到失眠，才剛睡著，他又跑來擾人清夢。
這不會就是他的報復手段吧？這個男人未免也太狠毒了！
「你怎麼還沒起床啊？我們今天可有一大堆事要做呢！快收拾一下行李，我們要搬到一個地方暫住一下。」
「什麼地方？」他不會是一氣之下，想找個地方把她殺了洩憤，然後再毀屍滅跡吧？
「你去了就知道了。快點，我在樓下等你！」話一說完，他人就走了。
「搞什麼？」晚晴揉著惺忪的睡眼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心裡充滿了困惑。
☆☆
「就是這裡？l晚晴環視周圍的環境，「這不過是一處普通的住宅嘛！我們放著好好的家不住，來這兒幹嘛？」
巫翰陽不理會她的抱怨，逕自在窗戶旁弄著他帶來的設備，半晌……
「好了！好了！你快來看！」他向她招招手。
晚晴百無聊賴地踏過去，對著鏡頭這麼一看──
「這不是光遠集團的幾個高階幹部的辦公室嗎？」
「嗯！我那天過來找襲擊我們那幫人的線索，無意中發現這棟公寓正對著光遠集團。我租了這間，在這裡我們可以監視那幾個嫌疑人，只要他們一有動作，我們就可以當場過去抓住他。」
晚晴雙手抱胸看著對面外觀宏偉的大樓，「我們已經查出洪遠侵吞一千多萬，可還有兩千多萬被誰吞掉了呢？是丁鴻鵠，還是鄭佩？或者……他們都有份？」
「晚晴……」巫翰陽匆然喚住了她，「要不……這件案子我們放棄吧！」
她明白他的用心良苦。無論黑手是誰，和她都有關係，他不想她為難。
「既然查了就繼續下去吧！」她依然掛著慣有的笑容，一副壓根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巫翰陽忍不住將心中的情緒吐露出來，「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明明不開心，卻又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喜歡看到你真實的一面，你吃東西的時候一臉的享受，完全沒有顧忌──那樣的你是最可愛的！」
她依舊是淡笑著，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巫翰陽知道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也不逼她。
抬手看看手錶，他故作輕鬆地說道：「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去光遠報到了。」
點點頭，她率先向門外走去。
他跟在她身後，又突然開了口，「那個舞會……你考慮看看！」
沒有回頭看他，她知道再次提出這個邀請，他是放下了所有的驕傲、放下了所有的自尊，用盡了全身的勇氣。
也許，她真的該考慮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
☆
晚晴和巫翰陽進了電梯，準備到辦公室去。
晚晴雙手抱胸，懶洋洋地問道：「你不是說今天要去學校不能過來嗎？怎麼還是來了？」
「你管我！」這個笨女人！要不是擔心她的安全，他需要兩頭趕嗎？
電梯的門「刷」的一聲關上，晚晴的心中漾起一個不祥的預感。
「翰，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巫翰陽也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輕聲安撫身旁的她，「沒事的，有我在！」
晚晴睨了他一眼。他怎麼那麼愛逞英雄，他當他是大力水手啊？
果然！電梯開始發出不正常的聲音……
「緊挨著我，別離開。」巫翰陽冷聲下著命令。
如果晚晴會那麼聽話，那她就不是晚晴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拔出手槍，對著電梯上方連續射擊。
濃濃的火藥味頓時充斥著整個空間。
突然，電梯裡的燈滅掉了。
電梯裡傳來一聲悶哼，然後出現一簇打火機的火光，和晚晴冷冷的聲音──
「巫大少爺，你可以跟我保持距離嗎？」
「不可以……」他的聲音裡竟有著陌生的顫抖。
「你怎麼了？」晚晴察覺出來他怪異的表現。
他無語地闔上雙眼，試圖平息從心底竄出來的恐懼──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依然克服不了。
她還想問什麼，電梯外面突然傳來吵雜的聲音，看來是有人來救他們了。
「翰陽……是你們在裡面嗎？」洪芳琴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緊張萬分地撲向巫翰陽，「你嚇死我了……」當她發現巫翰陽臉色蒼白，擔心了起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晚晴走出電梯，遇上匆匆趕來的丁鴻鵠。
他焦急地用目光察看她有沒有哪裡受傷，「你還好吧？」
她聳聳肩，「還死不了！」
☆☆
在所有人都離開後，辦公室裡只剩下閉目養神的巫翰陽，和正在用力啃著蘋果、玩電腦遊戲的晚晴。
空氣裡瀰漫著沉悶的氛圍，不過晚晴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手指飛快地敲打著鍵盤，讓空氣中發出清脆的聲音。牙齒與蘋果之間的摩擦聲，讓她快樂無比；但她真正的快樂源於他──那個在電梯裡臉丟大了的男人。
如果他那幫追求者看到他在電梯裡的樣子，不知會有多失望呢！
即使只是想像，她嘴角也不禁向上大大地揚起。
他雖然是閉著眼睛，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心裡正在想什麼。
「要笑就笑出聲吧！別憋出內傷。」
既然人家都說了，那她還有什麼理由再憋下去？
「哈哈──哈哈──」
這怕是他認識她那麼久以來，她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吧！
「真是……真是太好笑了！你居然……居然嚇到臉色發青！」
「我母親就死在電梯外面……」
晚晴倏地止住了笑容，呆望著他，聽他述說那無限傷感的回憶……
「我和媽媽被人關在一間房間裡，媽媽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帶著我逃了出去。我們逃到樓梯間時，他們追上來了。媽媽讓我躲進電梯，自己去引開那些人。
我聽見了一陣槍聲，然後是電梯的燈滅了。我在裡面待了好久，等外面沒傳出任何聲響時，我才按開電梯門。門一開，我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媽媽躺在血泊中……」
晚晴走到他身邊，無語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傳遞著溫度。
他睜開沒有焦距的雙眼看向遠方，「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經能夠克服這一切了，沒想到還是不行！」
「幹嘛要克服？」她雙眼含笑地瞅著他，「這樣的你不是很可愛嗎？有弱點、有恐懼，這樣才比較真實啊！」
她扳著手指二數著，「二十三歲的博士，優越的家世，未來的Ｓａｆｅｔｙ總裁，改造機械的天才，偵探高手，女孩心目中的黑馬王子……太完美反而讓人不敢靠近。知道你也有弱點、有恐懼，知道你也有需要我的時候──這樣的感覺真好！」
他伸手解開她束著的黑色鬈發，讓它們傾洩而下，不知不覺地，那久遠的痛苦竟就這樣隨風飄散了。
牽起她的手，他溫熱的唇輕輕吻著她手背，嘴裡含糊地訴說著什麼。
他的話，她聽得真切，她知道他所說的是──
「認識你真好！」
她又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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