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誇張的是,這回他扮演的不再是旁觀者,而是成為她動手的對象!
他靳天珩會讓一名女流之輩偷襲得逞?
這是連作夢也不可能出現的情景,可偏偏,事情真的發生了!
她實在太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了,因此,就算他欣賞她、對她有興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頂多只能從輕量刑。
「對、對不起,這全是一場誤會,我願意誠心誠意跟你賠罪。」
秉持勇於認錯的美德,曾楚寶扯開僵硬的笑臉,以盈滿萬分歉意的美麗眼眸瞅著他。
好痛哦!
憑她,要掙脫一般的箝制可以說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這人看似輕輕攫住她,手勁卻好大,她一路上不斷扭動,卻只有讓自己更痛的份。
瞥見那白皙肌膚被捉出紅痕,某種異樣的光芒在他黑眸深處一閃而逝,束縛的大掌頓時放鬆了。
靳天珩的怒氣在短短時間內已成功壓抑下來,但是不悅仍存在。
那森冷的俊容、銳利閃亮的目光,使他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曾楚寶該慶幸自己身為女性,他才沒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要不然,恐怕這會兒下場會很淒慘。
「這場誤會可不小,不分青紅皂白被打一頓,到頭來才知自己倒楣當了替死鬼……」齒縫間慢條斯理地迸出話來,靳天珩黝深的眸光讓人無法猜透。
她尷尬地摳摳額際,心虛的低下頭。
驀然想起她上次在街頭的行徑,他懷疑起她那是真的見義勇為,或者也是一場烏龍……
看來,慘遭她毒手的人恐怕不少!
「曾小姐,你已經不是第一次當眾動粗了吧!」靳天珩譏誚地微勾起薄薄的唇,突然地轉移話題。
「嗄?」曾楚寶抬頭一愣。
敢情他曾在哪見過她打抱不平的行徑?
其實,這一點也不用奇怪,因為她確實經常克制不住衝動,插手管看不過去的閒事,義行遍佈大台北地區,說不定,他就是曾經圍觀的路人之一。
她不認同地努努紅唇,理直氣壯地辯解——
「會挨我打的,通常都是有錯在先,舉凡宵小、混混、敗類、渾球、薄情郎、負、心漢……」
「哦?」他挑了挑眉,向前逼近一步,銳利的雙眸略瞇起,定定望進她眼波流轉的漂亮烏瞳,「那請教我是屬於哪一種?」低醇的嗓音挾帶著熱燙的呼息,輕緩地拂向她臉頰的細緻肌膚。
摻合了淡淡酒氣的男性氣息朝她噴拂而來,帶起一陣哆嗦,干擾她的心跳。曾楚寶霍地退了好大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哇!這男人好高!
出了燈光昏黃的酒吧才看清楚,他是少數她穿了高跟鞋後,還必須抬眸才能與其互視的男子,因而更增添了他對她的強烈壓迫感。
從以前到現在,幾乎沒有人能夠僅憑著氣勢,就讓她感到明顯壓迫,連呼吸都覺得不順暢了起來。
這男人,具備了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氣質,莫名地令她心神不寧。
「呃……都說了是誤會呀!你是我行俠仗義多年,唯一一次的出錯。」她尷尬地擠出一抹難看笑容。或許是理虧,抑或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她又開始不太敢迎視他過於炯亮的眼神。
「出錯是得付出代價的。」他簡言表達態度,星眸卻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美艷懾人的她。
「你說吧,該道歉、該負責的,我是絕對不會推卸的。」曾楚寶懇切地想化干戈為玉帛,卻忽略了他那注視底下所蘊涵的灼燙高溫。
「這麼有誠意?」狡詐目光伴隨著出口的問話閃逝而過,其中隱藏著只有靳天珩才知道的陷阱。
「當然,我曾楚寶向來說到做到。」她俏臉一揚,豪氣地保證。
「很好,走吧!」像是等到單純小羊落入了圈套,他露出滿意的微笑。
「去哪?」跟不上他一下就轉移話題的速度,她呆滯地看著他率先走向電梯的背影問道。
「醫院。」
「幹嘛?」她不自覺地跟上,下意識問。
「去醫院還能幹嘛?」他連頭也懶得回,可見她的問題有多蠢。
對哦!去醫院除了看傷、看病還能幹嘛?曾楚寶努努嘴,小跑步跟上,停在他後方,和他一同等候電梯。
只是,瞧他雖然文質彬彬,身體倒是挺健康強壯的,不過被酒瓶砸了下,應該沒啥大礙才對,有需要去醫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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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吧?
真的要搞得這麼嚴重?
看著靳天珩要求醫生開立驗傷單,曾楚寶瞪圓了美眸,錯愕不已,數條黑線掛上額頭。
還以為之前的理性溝通代表著他這個人應該很好講話,願意原諒她,不會對她怎樣,但這驗傷單……感覺就像要對她採取什麼行動似的!
他該不會想要告她吧?
是,沒有搞清楚狀況就錯打了他,是她不對,可好歹他也看在她勇於認錯、誠意十足地載他來醫院,還幫他掛號、陪他診治、替他付錢的份上,手下留情咩!
跟著靳天珩走出批價處,不安的曾楚寶小心翼翼地由後方覷著他,不知他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曾小姐。」他霍地轉身開口。
一時不察的曾楚寶差點撞上他,嚇得緊急煞車,一雙大眼盛滿驚惶地望住他。
「不介意我叫你楚寶吧?」將她驚弓之鳥般的反應及神態納進眸底,他勾起一抹淺淡笑意。
她搖頭表示不介意。事實上,他想叫她小寶子、寶丫頭都行,無辜受害者現在是老大,怎麼說怎麼是,她自知有錯,懷著贖罪的心理,不敢有意見。
「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紹,你剛替我掛號,應該有在身份證上看到我的名字了。」
不知為什麼,靳天珩的微笑看起來明明既斯文又優雅,卻令曾楚寶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邪氣,彷彿他的臉只是張面具,而面具底下是她這種大而化之的人所沒有的深沉城府。
他說話的速度總是不疾不徐、態度不卑不亢,彷彿肚子裡裝了許多想法,不論說什麼話,背後都有其用意……
這種人,白的說法是——奸!貼切的代名詞是——狐狸!
「這個,驗傷單……」他揚揚手中的憑據,頓了頓,「有備無患。」然後笑著說明用意。
說到底,他是怕她賴皮不負責?
哼!推卸責任才不是她曾楚寶的行事作風。她抿抿嘴,緘默地等他把話說完。
「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換作是別人,要告你傷害,絕對可以成立,而且酒吧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證人……」
靳天珩那精明的眼神掃過她驟變的神色,接著從襯衫口袋裡拎出稍早她給他的名片看了看,續道:「我呢,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一來嫌麻煩,二來沒時間,你呢,身為一家知名婚紗店的負責人,我想應該也不希望鬧上法院,所以,我們可以私下調解。」
聞言,曾楚寶黯下的臉色乍然一亮。
看她喜怒全形於色的反應,靳天珩心裡不禁感到莞爾。他猜,她一定是個心無城府的女人。
「你認為該賠多少錢?說個數目出來,我願意在合理的範圍內表達我的歉意。」她乾脆地說。
「錢?」他挑起一眉,薄唇微勾地哼笑,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
他靳天珩最不缺的就是錢了,還會在乎那一點點賠償金嗎?
他隱含不屑的反應,令曾楚寶下意識地皺起柳眉,一雙晶澈的眼睛警戒地瞅著他。
「我要的……不是錢。」深幽的眸子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低沉平順的嗓音從那好看的嘴唇中逸出,明明是簡單一句話,卻飽含弦外之音。
瞧他那邪魅的模樣……曾楚寶杏眸圓瞠,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立刻擺出防衛架式,杜絕他任何有顏色的念頭。
她的身體只有她的真命天子可以碰,其他人沒有資格使用,所以那些想吃她豆腐、佔她便宜的,一句話——找死!
「不要錢,那你想要什麼?」她慍怒地問,臉上不悅的表情彷彿說著:如果敢看輕她、答案太過分的話,除了一切都免談之外,她還會再給他一頓打。
他撫著略冒青髭的下顎,明明心裡已有譜,還瞇起黑眸佯裝考慮,半晌,唇角不懷好意地微微上揚。
「我要你……」他故意曖昧地一頓,看見她倏地把眼睛瞪得像銅鈐那樣大,才輕笑地說出下文,「在這陣子充當我的司機。」指了指自己包紮過的右手,表示不便。
真糟糕啊!他發覺自己的劣根性出現在逗她的這檔事上,光看她豐富的表情、明顯的反應,他就感到有趣極了。
「就這樣?沒其他?」曾楚寶差點拐倒,驚訝地追問,美眸熠熠發亮,燦爛如星辰。
「如果你覺得充當司機不足以彌補你的過失,想要做更多來贖罪,我也不反對。」俊臉湊近她,漾開一抹人畜無害的笑。
真是!說得神秘兮兮的,害她以為他要獅子大開口,跟她索討什麼她付不起的代價或不合理的要求咧!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手肘受傷,不方便開車,要她載送,合情合理。
「當司機沒問題的啦!」她笑咪咪地揮手,沒有心眼地應允。
「那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走走走,這會兒就送你回家。」她搖搖手中車鑰匙,率先走向醫院外的停車處,豁然開朗的愉快心情,全反應在她輕盈的腳步上。
太好了,代價還不是太大,這靳天珩果然不是趁機敲竹槓的人!
單純以為這場風波就這麼簡單地告一段落的曾楚寶,若是有察覺到後頭男人那意味深長的眸光和惡魔的微笑,應該就不會如此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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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只想平息打錯人的事,曾楚寶答應得過於爽快,以至於一時忽略了許多事。
司機一職聽似簡單,但時限沒有言明、責任沒有劃分,要能勝任,絕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星期一,早上六點半,第一項嚴苛的考驗便來到——
柔和香氣瀰漫的女性閨房,鋪著粉紅絲綢、精緻蕾絲的柔軟大床上,一名姿態性感的睡美人呼吸平緩規律,睡得極安穩香甜……
霍地,一陣尖銳刺耳的鈴聲響起,房內的幽靜氛圍在瞬間被破壞殆盡,床上人兒嚇得彈坐而起,精神還恍恍惚惚就反射性地尋找聲音來源處。
她一會按按鬧鐘、一會拿起床邊的電話,最後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手機鈴聲,立刻手忙腳亂地跳下床,將手機從充電器裡拿出來,紅唇逸出一陣低叩幾。
認識她的人都曉得,不睡到太陽曬屁股,她是起不來的,除非有天災人禍,否則睡覺皇帝大,誰都不准來吵她!
要知道,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天敵,尤其對她這種「高齡」二十九的女人,那可是最最忌諱的事。
到底是哪個不識相的,居然大清早的就來打擾她的睡眠!?
「喂?是誰?」用力打開手機,她沒好氣地開口。
「你起床了沒,我要上班,快來載我。」電話那頭的靳天珩絲毫不跟她客氣,半個客套的詞彙都沒說,直接命令。
「現在!?」瞌睡蟲大隊被嚇得全體當場暴斃,那驀然揚升的十六度音,足以媲美世界女高音。
昨天是星期日,一天沒有接到他指派任務的電話,她幾乎要把當司機的事給忘光光了,這下一聽到那低沉嗓音,所有記憶猛然回籠。
「難不成你以為我上的是夜班嗎?」他冷淡的口吻裡含著譏刺。
「不是……」只是沒想到那麼早!
曾楚寶開始覺得不妙,光想到這陣子將要過著每天七早八早就起床的痛苦日子,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記住,三十分鐘內到。」靳天珩說完,便掛斷電話,霸道得連一點商量的時問都不給。
「喂,喂喂?」話機沒了聲音,她錯愕地大嚷。
「拜託,光開車過去就要二十分鐘了,我都還沒換衣服,三十分鐘怎麼到啊?怎麼有這樣的人啊?不聽人家回答就掛電話!」
她雖嘀咕抱怨,但仍迅速梳洗著裝,生怕誤了靳天珩的上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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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平常一出門必定精心打扮的習慣,曾楚寶穿了件牛仔褲和T恤,將一頭長髮隨意紮起,連妝都沒化就急著出門了。
坐進副駕駛座的靳天珩不禁要讚歎她得天獨厚的美麗,即使她素淨著臉,那雙眼睛依然晶亮有神,彷彿會說話;臉頰肌膚白皙有光澤,彷彿吹彈可破;那張沒有任何人工添加物點綴的菱唇,紅嫩誘人,令他直想立即知道吻上她會是什麼滋味……
這樣麗質天生的美人兒,無怪乎他自第一眼看到她後,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心情不好的曾楚寶,臭著一張臉控制方向盤,懶得跟他打招呼。
不能怪她態度不佳,畢竟一大清早被挖起來還能笑顏以對的人,實在不多。
靳天珩也不以為忤,一臉微笑,相較於她郁卒的模樣,從容泰然的他顯得十分愉悅有元氣。
「到哪?」見他半天沒說地點,曾楚寶不得不開口問,但依舊不想看他。
「這項協議是經過你首肯的,好歹你也和顏悅色點吧?」他笑笑地逕自說著,沒回答她的問話。
她抿著唇,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她自己同意的,但要是早知道得早上六點半起床,她就不會答應了!
好吧!和顏悅色是吧?她這個人是很能屈能伸的。
「靳先生,請問您上班的地點在哪兒?」曾楚寶轉過頭來,衝著他堆出一抹假笑,刻意用字正腔圓的誇張說法,重新詢問。
黑眸滲進笑意,薄唇勾揚成俊魅的弧度,靳天珩說出一個路名,看著她鼓著雙頰開車上路。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他開始指示方向。
「這裡左轉……前面再右彎……好,找地方停車吧!」他說著,已經先鬆開安全帶。
「停車?上班的人是你,你下車就好,我幹嘛還要找地方停車?」曾楚寶一臉不解,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的她,已經把起床氣拋到腦後,可以正常對待他了。
「吃早餐啊!」他回以理所當然的表情。
「早餐?」她都快變成應聲蟲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上班前當然要先吃早餐,才有體力工作啊!」他笑咪咪地說明。
聞言,曾楚寶並沒有露出理解之後的了然表情,美艷杏眸反倒閃過一道怒芒,才消的火氣又迅速竄起,咒罵差點脫口而出,幸而及時克制住,她壓抑地深吸了口氣。
「你難道不會先在家吃過再上班嗎?催我三十分鐘內就要到,居然是為了要提早來吃、早、餐?」她咬牙切齒地說。
對她的慍色視若無睹,他表現得氣定神閒。
「我家裡沒開伙,也沒有現成的東西可吃,而且,提早出門吃早餐是我的習慣。」這說法擺明了她必須配合他的習慣。
曾楚寶撇撇嘴,俏臉氣得紅撲撲,但想到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也只能嚥下不滿。
「下車!」不願再跟他多說,她瞪著路面,連看都不想再看他。
靳天珩看她想發作又不能發作的模樣,覺得有意思極了,雖依言下了車,但還是故意丟下一句話逗弄她。
「你可別自己落跑,放我鴿子哦!」
他促狹的表情和口吻,惹來曾楚寶惡狠狠的瞪視,接著他才開懷大笑地轉身離開。
原來,逗她是會上癮的!不過短短時間,他就喜歡上這樣的趣味了。
他相信,和充滿生命力的她在一塊,生活將能揮別枯燥乏味,變得豐富又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