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莫一路小跑總算追上了前頭那位氣勢洶洶的斗公雞,伸長的手臂揪住她的手腕——她高中那幾年的長跑還真是沒白練啊!追得他氣喘吁吁。
這口氣還沒順下去,他先忙著同她解釋,「我……我跟冷卉不是你……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自己忽然……貼上去的,我沒來得及……」
「……拉開她。」他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死翹翹的模樣看著叫人怪心疼的,她替他說了吧!
她平靜的模樣叫巴莫頓時鬆了口氣,丟開手,他兩隻手撐著膝蓋好讓自己盡快回過那口氣——十七層樓可不是隨便跑跑的,誰讓她先坐著電梯下去了。不攔住她,他怕又再次錯過。
「沒事了?」陶傲南睇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不是都把事說開了嘛!你怎麼還走啊?」這女人真是麻煩噯!
誰麻煩了?「我根本就沒把這當一件事。」她像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嗎?「我只是看不慣她霸王硬上弓,所以才打開門替你解圍的。怎麼說你現在也是我名義上的男朋友,幫我做了那麼多無聊的事,我幫你一兩件就當是回報吧!不用太感謝我。」
誰感謝她了?再度攥住她的手,以防她又跑個沒影蹤,雖然他每天都在為她忙碌,可是真正坐下來兩個人好好聊聊的機會,卻一個也沒撈上。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好嗎?」他近乎哀求,那點男人的傲氣蕩然無存。如果這是他虧欠她的,他認了,他還。
陶傲南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在他抱著希望展現帥氣微笑的前一刻,她手一抽,跳到離他三步遠的地方。「今晚不行噯!我約了人晚上喝酒。」
「我陪你。」他退而求其次。
「不行哦!我約了一幫二十歲的帥小哥,說好今晚不醉不歸,帶你一個大叔去,多沒勁啊!拜拜了您噯!咱們倆今晚還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丟下他,她快速地跑掉,好像生怕被他逮回去一頓皮鞭猛抽似的。
抽她?
不至於,扇自己的心,他倒是真有了。
午夜十二點,在陶傲南家裡竄過來蕩過去的巴莫已經憋到了至高點。「她怎麼還不回來?手機也打不通,能去哪裡呢?」
「不是說了去喝酒嘛!肯定喝高了,倒在什麼地方呢!」
賽風景此話一出便被阿牧呵斥回去了,轉過頭來還得安慰巴莫,「別聽風景亂說,我們和陶傲南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什麼時候跟一幫男人胡混在一起喝酒的?不過是為了刺激你一下,讓你緊張緊張她罷了,別太擔心了,說不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這話也就是安慰安慰巴莫,阿牧心裡清楚得很,陶傲南這女人是不說便罷,說出口的事必定是要做到底的。
三個人正互相糊弄著呢!那頭巴莫的手機倒是炸開了。
他接了手機,嘈雜的聲音頓時在他的耳朵裡亂轟一氣。「喂?陶傲南,你死哪裡去了?」焦急讓他變得口不擇言——誰還管這些,先找到她人比較要緊!「我勒令你馬上告訴我地址,我現在就去接你,或者你立刻給我滾回來,二選一,你決定。」
「恐怕不行噯!」
她笑得咯咯的,一點都不似平常的陶傲南,聽這聲響巴莫猜測她八成喝高了。還是他去接她吧!「告訴我,你在哪裡。」
那邊又是一陣嬌笑,好像還聽到什麼「別鬧……好癢啊……哎喲你別鬧嘛!過會兒……過會兒就陪你玩啊乖!正打電話呢……親,馬上來……」轉過臉來她又跟巴莫說開來,「我在TOP.1酒吧,不過馬上就走了,你甭來接我了。你猜怎麼著?我在這裡遇見一個巨陰柔的小男生,跟十七、八歲的你還真有幾分相像呢!」
像什麼像?他什麼時候陰柔了?他一直都是個爺們,純爺們!
「待著別動,我馬上去接你。」他放下話,隨即掛機。不等她再說出什麼拒絕的話,這就奔赴到她的所在地。
掛上手機的這頭,陶傲南醉醺醺地拉著一群二十歲毛頭小伙的手又是蹦又是跳的。手一伸,她大喝道:「乾杯——」
這又是一場大醉,這又是一夜的孤寂。
巴莫以最快的速度趕到TOP.1,卻沒見到陶傲南的身影。一把揪住酒保的衣領,一張紅票子遞上去,他只問一句,「晚上一直在這兒喝酒的女生呢?」
「誰啊?」來這兒買醉的女生多了去了,他說的是誰?
「跟一幫陰柔小男生混在一塊的那個。」這是他唯一可以想起的特徵——還真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啊!」酒保一副茅塞頓開的表情,指指那頭,「好像……去後巷了。」
怎麼聽都覺得不是什麼好地方啊!
沒敢多想,巴莫掉頭奔向後巷。
一群毛頭小子圍著一個女生,光是看到這種場景,巴莫心裡就慌,更別說那被圍在當中的女生還是他想娶回家的壞傢伙了。
「陶傲南,跟我回家!」
「你是誰啊?」打頭的那小子頭頂那撮毛被染成了紅色,有點紅嘴綠鸚哥的意思,嘴裡喃喃念叨著,「姐姐說,今天要跟我們回去呢!」
巴莫睇了她一眼,手上已經準備好了架勢——陶傲南啊陶傲南,難道你青春期到現在還沒結束?那會兒玩早戀,現在玩的這叫什麼?叛逆嗎?可你也看好了人再叛啊!這麼些個二十歲的小毛孩子,他一個老男人可怎麼對付啊?
來不及多想,他只當豁出去了。手一伸,他只望著陶傲南,「跟我回去。」
不等陶傲南說話,幾個毛頭小子就圍上來了。「大叔,你很不識相啊!」
話未落音,拳頭就上來了。巴莫可不是吃素的,當壞小子的那會兒,就跟比自己大很多的壞傢伙們拳頭對抗。去了美國,身為黃皮膚的異族捱揍的機會就更多了,就算不會打架的人,光是被打那麼幾年也打出經驗來了。
見打頭那個毛頭小子在巴莫身上沒討到便宜,其餘幾個一齊上了。雙拳難敵四手,不一會兒的工夫,巴莫就落了下風。
巴莫一邊想法子撂倒那幾個小子,一邊還回過頭來跟一直默默無語站在牆角看著他們的陶傲南吆喝:「快點上車,快。」他不想她看到自己捱打——在自己喜歡的女生面前被揍,有點丟臉哦!
陶傲南好像暫時失聰失明似的,只是杵在那裡,既不開口也不走人,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打人和被打。
巴莫沒奈何在撂倒近前的小子之後,轉身去拖她。他的手就快觸碰到她的肩膀了,身後一個小子突然飛上來一腳踢在他的腰部,巴莫順勢往前撲倒,眼看著就要壓在陶傲南的身上。也不知他哪兒來的反應力,居然在這當口凌空轉身,硬是將陶傲南推到一旁,自己則撞在了她原本站著的那方牆上。
「啊——」
巴莫痛叫了一聲,伴隨著這聲響,血在他身後的牆上渲染開來,陶傲南這才留意到那方牆上竟然橫突出一塊碎玻璃。
到如今,這碎玻璃刺穿了他的背,一瞬間,他的襯衫就被血浸紅了。
那紅穿透了她的雙眸,刺著她的心,她的眼,她的鼻微微發酸。陶傲南吸了吸鼻子,回身淡淡地望著那群毛小子。
本來只是一時氣盛,哪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簍子來?那些毛小子生怕事情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趕緊走人。
陶傲南清醒地拿起手機,先撥了急救中心的電話,又打了阿牧的手機,然後要做的就是陪著他等待專業救護人員了。
趁這當口,她扶著他坐在牆角。好半晌的工夫,除了巴莫因為疼痛而發出的一陣陣急促的倒吸氣聲響,再聽不到半點動靜。
直到他努力地揉出一抹笑,給她。
「我說過,你拗不過我的。」
如果是這樣的拉鋸戰,她真就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如此拉扯下去的一段感情,還是他們彼此原本想要挽留的嗎?
她已經有些不確定了。
「說個故事給你聽,也許你會忽略疼痛。」
雖然知道有點不可能,可陶傲南還是說了——
「我有一個女性朋友,在熱戀的時候看不到男朋友身上任何的缺點,每每過了三個半月的熱戀期,每當那些缺點逐一暴露出來,她便無法再和男朋友相處下去,其實是打心眼裡無法忍受戀情慢慢轉淡的悲涼。
「終於她遇到了一個她非常愛的男朋友,眼看著三個半月的熱戀期就要結束,在兩個人相識第一百天裡,她跟她男朋友說:『我們結婚吧!』然後他們就跑去登記結婚了。我問這個女朋友,明明知道過了熱戀期就會分手,為什麼還要提出結婚呢?你猜她怎麼告訴我?
「她說呀,分手容易,她提出分手,男的糾纏一陣,她一決絕,兩人就完了。可離婚就沒這麼簡單了,至少還得經過幾層法律手續吧!考慮到辦理離婚的麻煩程序和再結婚必須帶著離婚證的丟臉場面,很多想要分手的衝動,她就忍了,不會輕易去辦理離婚的。
「我們對她的這番理論嗤之以鼻,就等著看她什麼時候離婚。結果你猜怎麼著?現在,她女兒都上幼兒園了。」
她平白說這麼個故事,有什麼深意嗎?巴莫忍著痛勉強提起好奇心追問了句,「所以呢?」
「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