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警方和莫森的幫助,岑缺仍積極的利用各種管道尋找方欣的下落,網路、媒體、報紙廣告、汽車廣告……只要對事情有幫助的,他都抱持一線希望,甚至在公司的內部會議上,他也不放棄。
「我並沒有懷疑各位。只是希望各位幫忙注意,或許在你每天來上班的路上散步經過的公同、腳踏車經過的公車站,會剛好看到她。」
他自己也開著車子大街小巷的去找,才三天的時間他就瘦了一大圈。
他無暇管其他事,她不在身邊,他的心定不下來,什麼事都不能做。
看岑缺忙亂至此,公司裡漸漸有了譴責的聲音,另一股愈來愈大的是「懷疑有人自導自演」的聲音,但報上一報導FBl將進行跨國性的調查,並開始約談股東與員工,所有聲浪都自動止息了。
原本險惡的世界瞬間變得充滿善意,但岑缺的心情只有愈來愈惡劣。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沒有消息?」岑缺覺得無力又無助,她再不回來,他就要枯竭了。
「總裁……」只要岑缺來公司,特助必定跟在身邊,隨時報告公司的狀況,並髓時記錄他的指示。
「告訴我!」岑缺瘋狂地撲過去揪住特助的衣領,「告訴我她活著,告訴我她會回來,快告訴我!」他兩眼發紅地盯住特助,迫切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總裁,請別激動。」特助雙手拉住領口,避免窒息。
「她在哪裡?她到底在哪裡!?」他推開特助,絕望而痛苦地把牆壁捶得咚咚大。
該死、該死的!他還記得那天早上她送他出門時,雙頰被冷空氣凍得紅撲撲的樣子,現在卻像蒸發似的,消失得連個痕跡也沒有,該死!
「方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會保佑她的。」
這段時間來,特助常常自責,如果他不發動員工抗議、如果他不為無用的尊嚴百般阻撓,這些就不會發生,總裁也不會痛苦至此。
如果她有個閃失,他一輩子都會愧疚難安。
「老天若真保佑,就要快讓我找到方欣啊!」他已經祈禱過不止千次萬次,但老天爺根本不理會。
「該死,老天根本沒有眼睛,才會讓那麼善良、單純的她遭遇這種事,老天根本無眼!」
「總裁,請不要太早失望。方小姐一定會沒事的。」看岑缺這麼憤怒,特助心裡更難過。
嘟……突地,岑缺西裝外套裡的手機響起來。他掏出手機,深吸一口氣,看了看面板上的號碼。
「莫森!?」岑缺迫不及待的喊,覺得心臟鼓動得就要破體而出。
「她在台灣一個叫奢厲人的手上,看來這個奢厲人跟你有相當的恩怨。我會暗中保護她,如果有危險,我會先把她救出來,位置在……」
岑缺迅速記下那個地址。找到了,終於找到她了!岑缺簡直想跪下來膜拜仁慈的老天爺,「找到方欣了。」留下一句,他拿起紙條,火速趕往機場,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到台灣。
☆☆☆
方欣一直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恍惚中,只記得自己目送岑缺駕車離去,和他臨走前那個吻、那句「等我回來」。
她好像睡了很久,若不是那些聲音太大聲,也許她會醒不過來。
「你們到底怎麼搞的?居然下那麼重的藥,讓重要人質昏睡三天,要是她有個閃失。你要替她付醫藥費是不是!?」
這聲音好吵!岑缺從來不會那麼大聲的。
方欣覺得頭很痛。想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已動彈不得,她馬上驚慌地醒過來。
她的眼睛只睜開一下子,馬上又閉上,心裡已經有了譜——她被綁架了!繼續閉眼裝死,她相信只要自己按兵不動,就會有人自動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的劑量並沒有用太多,是她太虛弱了。」
「頂嘴!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狡辯?」奢厲人吼,「誰不知因為美國到台灣要坐兩天的飛機,你們就巴不得讓她一路昏睡到目的地?好啦!現在目的地到了,你們想辦法把她弄醒啊!」
方欣覺得有人在撥動她的身體,動作很粗魯。
他們講的是中文,可見她已經回到台灣……那岑缺呢?他是不是仍在紐約?他們現在的距離是不是有半個地球那麼遠?
知道彼此的距離突然變得那麼遠,她覺得很難過。他會不會從此忘了她?
可惡!都是些討厭的惡人,隨隨便便就把人帶到這裡來,也不問她願不願意!
如果可以,她想商接跳起來海扁他們一頓……算了!要扁他們總有機會的,還是先沉住氣好了。
「你只是要拿她來威脅岑缺而己,是死是活有啥不同?難道怕她死了,岑缺不肯來?如果他真的重視她,不管是死是活,你都會得逞的。」
「不是這個問題,我和這丫頭還有帳要算。」奢厲人狠狠地踹了地上的方欣一腳,以為洩恨。
「怎麼?她欺騙你的感情又去投奔岑缺?」
「別把這下三濫的劇情冠在我頭上!這丫頭在我的主機裡下毒,害我損失了十多億美金,不算這筆帳,難消我心頭之恨。」
喔!那傢伙踹得好用力!他的腳為什麼不乾脆斷掉?方欣盡量把全身放鬆,不讓人看出她已經醒過來,只在心裡暗暗咒罵。
這下子她知道把她綁來這裡的惡人是誰了——這陣子毒死的主機,只有奢氏企業而已,不是奢厲人是誰?想不到他竟損失了十多億美金,真是大快人心。
哼!想拿她威脅岑缺。那得問問她肯不肯!她堂堂女惡棍,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淪為惡人威脅別人的工具,更遑論這個「別人」是她的愛人。
她決定以裝死來等待機會,好好的教訓這個奢厲人。
「原來你們之間還有恩怨。您堂堂一個大董事長竟會栽在一個丫頭手裡,實在令人不敢置信。」
「沒事就閃人,別在這裡說風涼話。」奢厲人惡言惡相地趕人。
「如果董事長把酬勞算清,我自然會閃人。」
原來這男人是來要錢的。
「錢少不了你一塊半毛,幹嘛急著要?等岑缺追上門,要多少沒有?那傢伙揚言可以為這女人放棄銳財團。我倒要看看他能放棄到什麼程度。」
「兄弟在道上混,湖口不易,董事長!您還是別為難我們了。」奢厲人現在像只落水狗,誰也不看好他,能早一天拿錢,就早一天拿錢。
「這麼急做什麼?」老實說,奢厲人早已負債纍纍,拿不出他開的一百萬了。
「董事長,我們的兄弟都有父母妻小,如果不能準時進帳,大小一家都要挨餓了。」
「明天,明天開給你。」
「對不起,早就說好了,不開支票。」
懶得再聽那兩個男人為錢吵架,方欣悄悄睡去。
睡覺可減少體力的消耗、養分的流失,她還是能睡盡量睡好了。
☆☆☆
方欣又被吵醒了,這回是真的針對她而來。
「起來!混帳東西,竟然給我裝死!」奢厲人厲聲咆哮,見她不動,又拿腳踹她。
「給我起來!」他粗魯地拉她,「有本事說夢話,沒本事醒過來,把本大爺當白癡嗎?」
上次和黑道大哥撕破臉,他們不肯派人幫忙,他又不想被家裡知道,只好親力親為、日夜不分的看守她.她好傢伙居然睡到打呼講夢話,豈不把他氣死?
他故意不給她飯吃、不給她水喝,想不到她還能繼續裝死,忍了三天,他終於再也忍不下這口氣,對她大發雷霆。
如果機會到了,她還需要繼續裝嗎?她早就給他一頓飽拳。方欣在心裡犯嘀咕。
都怪他弄了個舒適的太爺椅,分秒不離地守在那裡,讓她沒有好好觀察環境的機會;都怪他把她的手和腳綁起來,否則她早就跳起來賞他的要害一腳了!
她曾經趁他睡著的時候。悄悄睜開眼睛觀察附近的環境,這屋子的主人實在窮,除了那張太爺椅外,半樣傢俱都沒有,簡直就是家徒四壁。
偷看只是偶爾,因為他很快就會醒過來,她只好又閉起眼來裝睡。
一閉上眼,四周的聲音就變得很清楚,外頭微弱的電梯噹噹聲——可能是樓上或樓下有人進出;奢厲人移動椅子的聲音、腳步聲、手機聲、講話聲,甚至呼吸聲……
但是最清楚的是她心裡的聲音——她想念岑缺,好想念、好想念!她想念他的體溫、他的氣味、他的溫柔、他的嗓音、他的笑容、他不經意的小動作,她更想念他的好;他總是百般寵愛她,就算半夜被她吵醒也不生氣,就算她拗性子也,不發火,他注慈她的生活小細節、注意她的心情、注意她的興趣、注意她的情緒起伏,跟他在一起,像被充滿草原香氣的春風圍繞,舒適愉悅得難以形容。
他對她好,她很清楚,她也想對他好,尤其在他老是對她好,而忘了自己的時候,她總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只可惜,她好像還沒真正找到對他好的方法。她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重視什麼、不重視什麼,但是,要怎樣才能讓他知道她想對他好,希望他珍惜他自己?
要怎樣才能讓他知道,她最重視的是他,他早就住在她心裡?
她不在身邊,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都是這可惡的奢厲人.毫不通知就把她帶回台灣來,害她這麼想念他、牽掛他。
在方欣想念岑缺的時候,奢厲人咆哮的聲音仍震耳欲聾——
「老子說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你夠膽對老子的主機下病毒,就要夠膽給老子一個交代!」奢厲人氣得七竅生煙,跑到廁所去提了一大桶水,劈頭就往她身上倒。
「喂!你到底有沒有風度?人家不理你!就拿冰水潑人,這世上有這種事嗎?」
方欣一時忍不住,潑辣地罵了起來,罵完才知情況不妙——她不是要裝死嗎?
可惡,都是他突然潑她冷水啦!現在算初冬耶!就算台北不冷,也不是可以拿冷水潑來潑去的季節。
「你終於有反應了!」奢厲人粗暴地抓起她的頭髮,在她面前猙獰地笑著,然後憤恨地捉她的頭去撞地板,把她的額頭撞破了一個洞。
方欣被撞得頭昏眼花。
「看你還敢不敢!一個丫頭而已,竟然妄想在老虎嘴上拔毛,老子不教訓你,就不是男人!」他抽出皮帶充當皮鞭,沒命地往她身上抽。
輸給一個丫頭有損他大男人的尊嚴,他非在她身上出這口氣不可。
皮帶揮破她的羊毛衣裙.揮出她身上一道道血痕,方欣想咬牙忍痛,卻還是痛得不斷呻吟、打滾,最後固定趴臥的姿勢,拿背去擋。
「你自己沒用,卻怪別人太強?難怪你永遠不會進步!永遠只能用這種見不得人的伎倆欺壓別人!」一有機會方欣就開罵,既然都已經到這種地步,平白挨打還不如罵個痛快。
「你!」痛處被踩中,他抄起皮帶更加瘋狂抽打。
「鈹我說中.惱羞成怒了吧?你這種不思長進的人,只能一輩子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洞裡,轉著那些見不得人的把戲。連只臭老鼠都不如!」
當然,她又招來一頓毒打,但,不狂罵他,她就不痛快。
「找一個框架駭客又如何?本姑娘稍一彈指,他的病毒就動也動不了,你不但自己沒本事,連找的人也沒本事。」喔!她的身體好痛,痛到快沒力氣罵了。
「哼!只不過沒把尾款匯入戶頭而已,就對本大爺使出這種招式,老子就看你拿什麼命去花那筆錢!」說著,奢厲人繼續狂抽皮帶。
這嘴硬的丫頭,看是他先筋疲力竭.還是她先去見閻王!
「就算打死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作惡多端地活著,根本比不過一個善良的死人。」原來他根本沒有做生意的誠意.幸好她沒有繼續幫他危害銳財團。
「閉嘴!」他抽打得更用力了。
好痛!痛死了!也許她這次真的會去見閻土。
橫豎一條命,她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只是她放不下岑缺。
他固然很有錢,但他的心傷痕纍纍,就算散盡家財,也換不來一顆完整的心,她原本想守護、治癒他的心,一輩子都陪著他的!
岑缺,下輩子我再來找你,但是,我們不要用那種方法相遇了。
意識恍惚中,她彷彿又回到他的身邊,讓那股充滿草香的春風圍繞。
她心裡一點都不苦,除了見不到他最後一面之外。
她想見他最後一面,如果她能變成一縷幽魂,她希望能橫越太平洋,到紐約去見他,把她的身、她豹心、她的魂魄,全部交給他。
彌留之際,她似乎聽見電梯清脆的咚聲,然後,門被踹開,緊接著是一句驚天動地的呼喊,她又驚醒過來了。
「放了她,奢厲人,馬上放開她!」岑缺衝進來,雙手握拳,用發紅的雙眼瞪著奢厲人,活像只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啊!岑缺!」方欣用僅剩的力氣呼喚。
「把銳財團交出來,我就放了她。」他終於來了。奢厲人覺得全世界的財富已經握在手中,自己將是網路霸主。
「你放了她,和我回紐約,我當面把權利移交給你。」身外之物,他一點也不在乎,「快放了她!」看到方欣這副模樣,他的心都碎了。
莫森說要保護她的,為什麼他沒有保護她?
「哼!你以為我會信?」當著岑缺的面。他又朝方欣狠狠地抽打了幾下。
「住手,住手!」岑缺發狂地喊,撲到他身上,狠狠地揍他。
「該死,居然敢動我最重要的人!」他狠狠的打在他臉上,一拳比一拳更用力。
「對我有意見,衝著我來就好,為什麼要牽扯無辜的人!?」因為他,方欣才會吃那麼多苦頭,才會變得瘦骨如柴、面無人色。這該死的傢伙!
大手一揮,他揮掉他兩顆門牙。
以為自己穩操勝券的奢厲人,沒想到情況居然會逆轉,他鼻青臉腫,門牙掉了兩顆,就算他爸爸來,也認不出他。
「不准動!」突然,門口衝進三個操英文的勁裝男人,拿槍指著奢厲人。
那三個是FBI。岑缺在美國見過的。但他們怎麼會來?
「岑總裁請帶著小姐先離開。」
為首的那個人說,其他兩人則拿出手銬,銬住早已沒有反抗之力的奢厲人。
「我們以綁架的罪名逮捕你。」
「方欣!」岑缺趕緊脫下風衣,包裹住衣衫破爛的她。
「岑缺,你來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眼角同時滾下了眼淚,眼一閉,就那樣昏過去。
「莫森.你在哪裡?快出來,莫森!」他大喊,知道莫森就在附近。
「車子早就準備好了。」
莫森一派瀟灑地靠在門框上,「你好樣的,居然請來FBI。」雖然號稱殺手,但FBI和他可是好朋友。
「快,送我們去醫院!」顧不得莫森的調侃,急急叫他當司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FBI會出現在這裡。
事實上,在他急急出之際,特助便撥了通電話給負責這案件的警官,FBI!立即出動,和岑缺搭的是同一班飛機,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啐!你一下子把我當獵狗,一下子把我當司機,真夠意思!」嘴裡埋怨,他還是行動快速地把他們送到醫院。
岑缺一路上不停地喊著方欣的名字、握著她的手,不准她就這樣撒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