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二,找一個對眼的男人。
任務三,還是找一個男人。
但開願第一天,張美美就得了重感冒。盛夏大暑天耶!鼻水淚水一起來,到最後簡直分不清這個水是哪個水。
「哈啾!」她打個噴嚏,鼻水連帶噴出來。
「髒死了!」身後突然冒出個背後靈,陰惻惻的,刻薄的批評。
如果那張臉不那麼陰陽怪氣、那表情不那麼陰森森、那張嘴不那麼刻薄、那口氣不那麼陰惻惻的的話,那真是一個有身材有體魄有理性感性、集一切形容詞之大成、好看有味道有品味有魅力有男人味--總之就是合人脾味的男人。
「關你家屁事!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著我?!」張美美回頭大聲叫吼,淑女形象全沒了。
這傢伙,不知怎麼查到她的住處的,一直跟著她,早也跟晚也跟,連她上廁所都要跟,比背後靈還惹嫌教人討厭!
「很簡單,只要妳把東西還給我就可以。」背後靈湊向她,吐口冷氣。嚇!身高腿長,高頭大馬的,起碼壓下她一個頭。
「你要我說幾遍?!我跟你說了,我根本不知道!那跟我沒關係,我根本沒有拿你的東西!」張美美又扯開喉嚨嘶吼。
跟這個化石簡直是講不通!
她甚至連他丟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他不停嚷嚷的那撈什子是圓是扁她也不知道,他卻硬要拗是她扒的!
她也不過就是:當時倒楣的不巧正站在他旁邊而已。
事情還要從頭--至少,從中間開始說起。是這樣的--
那天那個什麼相親,那傢伙自看到那個花癡女後,一直在旁敲側擊那個花癡女的事,當她是白癡啊!還是活道具,坐在那裡擺好看的嗎?害她很用力才忍住想將咖啡潑在他臉上的衝動。
愈說是愈沒趣,也愈沒勁,她索性點個特大餐,自顧吃她的,吃完嘴巴一抹,帳單丟給他,拍拍屁股走人。
豬!連化妝加交通往來加聽他廢話的時間,總共浪費她快三小時,才要他付個千把塊,算便宜他了!
當然也不必那頭豬送她回去了,坐計程車又捨不得花那個錢,就自個兒搭捷運打道回府,省錢省力氣又不會碰上塞車。
尖峰時間已過了,車箱不算擁擠,但人還是不少,一個挨著一個,好像貨車在運待宰的豬仔。跟著,又陸續上來不少人,更像一籠等著被宰的豬仔,有些人皮大概就開始癢,這裡擠那裡動,免不了就碰來撞去。
她不小心手肘碰到旁邊的男人。一副優質打扮,濃密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高級貨色,光領帶大概就要她一個月的薪水,看起來就一副有錢人的模樣。這種人,多半吃米不知米價。
看著,她覺得有點小小的眼熟--像梆子還是京劇還是越劇,反正都是唱戲的唱的那樣,是哪番曾經相識、相看儼然啊呀呀呀!
她又多看了他一眼,那人回她一個白眼--嚇!居居然!居然竟就是在飯店看到的那個,被一雙長腿的艷女給潑了一臉酒的傢伙。
然後,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她沒撐住,往旁邊歪了過去,碰到那男的。那男的很沒風度的轉頭瞪她,還沒好氣的那麼掃她一眼--反正那眼光很侮辱人就是了,偏偏她不爭氣的,身上正穿著那件嚇死人的粉紫色帶流蘇的洋裝,加上妝衰色殘又油光,更像是個唱大鼓的。
事情到此本來就應該告一段落了,誰知,她下車後,他竟然追了上來,抓住她的手,粗暴的大叫著要她把東西還他。她愣住,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搶去她的包包,把裡頭的東西全倒在地上,不停的翻來找去,還大聲的吼她,抓著她用力搖晃問:東西在哪裡?!在哪裡?!
她腦袋瓜差點被搖掉,很小白的又愣了幾秒,才叫起來。一叫,引來路人圍觀,他竟還狗膽的不肯放開她,兇惡的吼叫要她把東西交出來。
她叫著說要報警,可居然沒人理她,以為是情侶吵架,沒人肯管閒事。
那臭男人冷笑說,警察來了正好,妳扒了我的東西,正好可以好好搜妳的身,來個人贓俱獲。
誰扒了他的鬼東西!她這才知道那臭男人在發什麼神經。
她拚命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他已把她的包包搞個亂七八糟,也搜不出個什麼鳥,竟還不死心,惡狠狠的瞪著她,大有搜她身的企圖。
她索性放聲大叫「非禮」。這回立刻見效,幾個路見不平的人圍了過來。
那臭傢伙一張臉像豬肝一樣垮下來,變得非常的難看,悻悻然的放開她。
然後就一路跟著她,甩都甩不掉。她怕他變態,想報警,可是又沒理由,路又不是她開的,任何人都能走,警察也愛莫能助。再說,在這個以外表評斷人的社會,他一副精英模樣,警察大概也不會相信他是變態狂。
她拐進一家購物中心,東轉西彎,從後門溜走,好不容易才擺脫他。
結果,昨天出門時,好死不死竟然遇到他!
他就站在那些潑狗專門用來撒尿的電線桿後面,像個背後靈樣,一看到她就露出陰森的獰笑,然後一直跟著她,從早跟到晚。她搭公車,他跟著上車;她吃豆漿油條,他就坐在旁邊的位子監視她;她上廁所,他居然也跟著進去--女生廁所耶!存心教人發狂,嘴巴還不停的唸經要她把東西還給他。
總之,不管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還跟到她阿姨的店裡去,一個早上嚇走了幾個客人,她氣得真的打電話叫警察了,也沒用--他又沒犯法,法律規定人民有遷徒移動的自由,再說她也無法證明他有任何不軌的企圖。
更可惡的是,他看起來就一副精英模樣,一表人才,那些人民保母實在很難相信他會是像她所指控的,是什麼變態。所以,從上星期跟到這星期,又從前天跟到昨天,再從昨天跟到今天,背後靈一具似的對她死纏不休。
「把東西還我,不然,我就跟妳跟一輩子!」他發狠的威脅。
「我跟你說過幾百遍了!我沒拿你什麼鬼東西!我根本連你到底在說什麼都搞不清楚!」她吼回去,不耐煩極了。
「裝得還真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人的伎倆。那天捷運也不算擁擠,還算空,妳偏偏故意擠到我旁邊。我就奇怪妳為什麼一直往我身旁擠,妳還故意撞了我,然後我的皮夾、還有口袋裡的翡翠戒指就不見了。」
什麼叫「你們這種人」?這傢伙愈說愈侮辱人!
「你不要隨便誣賴人!我沒有拿你的東西就是沒有!」張美美氣紅了臉。
那男的臉上有好幾條黑線,瞪了她一會,似乎決定「寬宏大量」,不跟她計較,說:「妳可以把錢拿走,我不在乎,只要把戒指還我。」
哈!哼!這個傢伙是白癡嗎?她要真是什麼扒手,到嘴的肥肉還會吐出來嗎?老早就在肚子裡消化成大便了。況且,皮夾裡能有多少現金?什麼翡翠的,當早了還比較值錢。再說,他這麼著急想找回那撈什子的戒指,想必一定很值錢,哪個小偷扒手會做這種不划算的買賣?
「只要把東西還我,我就什麼都不追究。那戒指賣不了多少錢的,妳還給我,我可以折點現金給妳,彌補妳的『損失』。」
都怪他太大意了。
那兩天他車子進廠保養,當晚與琳達碰面,琳達生氣走後,他本來可搭乘計程車,但煩塞車,臨時起意改搭捷運,沒想到就發生了這種事。那時他看見這個醜女,覺得有些面熟,也沒太留意,後來發現皮夾跟戒指不見後,已經太遲了。
其它東西也就算了,但那個翡翠戒指,真要說其實不值什麼錢,卻是故去的爺爺當年送給奶奶的定情物,十分有紀念性,對老奶奶很重要,老奶奶視作珍寶。結果卻被他搞丟了。不管怎樣,就算把這個女的全身剝了,他也要把東西找回來。
那天他跟丟了,被她給溜了。他想她應該會再經過那些路線,乾脆守株待兔,把工作丟下,在原地等了幾天,總算讓他給等到。他不動聲色,一路跟著她,跟到她工作的地方和住處,不讓她又給溜了。
跟了她幾天,得知了她姓張,聽到那些人叫她什麼美女。哼!什麼美女!醜八怪一個,叫醜醜還差不多。
卻不知道此「美」非彼美。
「你有完沒完?!那跟我沒關係,你找錯人了!」張美美煩得透頂。
這個人怎麼跟野蠻人一樣,完全沒開化,怎麼講都講不通!
「那戒指對妳一點用都沒,妳也賣不了多少錢,為什麼不乾脆還我,我還可以給妳一些錢。」口氣態度簡直是「嗟來食」,給她一點施捨。
這女人實在貪得無厭。他已經表明他不追究,也願意付錢給她,她卻硬是不肯把東西還他,一定是想待價而沽,狠撈一筆。
張美美不理他,怒橫他一眼,頭一甩,轉身走開,小跑步到附近的百貨公司,衝進洗手間。
他也不看地方,就跟著追進去。
「啊呀!」有個女人尖聲叫出來。
他一愣,看清是女用洗手間,臉色一黑,趕緊退了出去,守在外頭。
她在裡頭窩了半天,也不是辦法,硬著頭皮出去。
「喂!」他立刻揪住她。
「你煩不煩啊!」她沉下臉,厭煩的甩開他。
「妳說吧,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把東西還給我。」一副不得已必須妥協、卻又對她鄙夷不屑的表情。
那「嘴臉」--氣人的,即使是那樣的「陰險猙獰」,仍顯得很有魅力味道。
張美美只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整張臉脹得通紅。真是!都什麼時候了,怎麼可以覺得他好看!她應該努力生氣才對!
「我把它拿去當了。」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口不擇言。
「妳--」他抽口氣,信以為真,猛然攫住她,兇惡的目光狠狠砍了她幾刀,急急追問:「在哪裡?!」
「啊!」她叫聲痛,更沒好氣。「我怎麼會記得那麼多,你不會自己每家當鋪都去找一找!」
他又惡狠的瞪她一眼,幾乎要把她給吃了,才甩開她她匆匆走開,趕去搜索。
總算擺脫這討厭的傢伙了。張美美揉揉手腕,嘴裡嘀咕詛咒。去!都被抓紅了。她這麼柔弱的小手,一個搞不好恐怕還瘀青!
沒事惹上一個神經病加變態,真的是倒楣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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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有國民應盡的義務,藩屬國有藩屬國應當的責任,同理,租人家房子的,也有租房子的該盡的義務,那就是不讓房東催催討討,自動又自發的跟呈貢一樣按時把房租呈交上去。
可是,那四個,一點都不把該盡的「義務」當一回事,還要他一個老頭子辛苦勞力的,一個一個去「提醒」一下,一點都不知體恤老人家。
其他幾個還好,電話手機,一撥不通,兩三次就通了。四樓的嘴巴甜,又會做人,長得媚又會哄人,聲音嗲又滿臉笑,桃花運特別旺盛,難怪男人來來去去停不了。那一口一聲「房東伯伯」、「旺伯伯」的,他就算有什麼不滿埋怨,嘀咕兩聲也就算了。
二樓那個仙風道骨,好歹還會吐句人話,說聲不好意思,也不麻煩他老頭子,就有良心的趕緊把房租遞交上來,還貢奉上維他命一瓶。
至於那個年年二十八的,一次催不聽,第二次就聽得懂人話了,而且舉一反三,懂得敬老尊賢的親自上門,恭敬的把房租雙手呈交上,他一高興,就留她吃一頓好料的。
就她這個山頂洞人,沒手機沒電話,偏偏又住得最高,他一把老骨頭了,每次都要拚老命爬四層樓高,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
房東老旺,邊爬樓梯邊牢騷搖頭。年紀大了,爬個幾步就喘,膝蓋也酸。五樓這個張美美,就是不懂得體恤老人家。
剛站定,直起腰搥了兩下,喘口氣,底下忽的冒出一顆頭來。
「欸,我說霉女啊,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妳也可憐一下我這把老骨頭,裝個電話,別老是讓我爬這個樓梯,累個半死。」看清是張美美,老旺馬上嘀咕抱怨。
「旺伯啊,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叫我美美啦,什麼霉女,你知道我最討厭人家那樣叫的。」聽到那兩個霉運的宇,張美美反射的就皺眉。
「隨便啦,叫什麼還不是都一樣,都差不多啦。妳還是早點裝個電話才是正經。」
「怎麼會一樣,阿貓跟阿狗可是差很多。」一口氣爬上樓,埋怨一聲,然後才說:「有啦,已經去申請了,再過兩天,等電話通了,我一定馬上通知旺伯。」電信局的人兩次來裝機,她都剛好不在,所以也不能怪她,怪命運吧。至於她阿姨給她那支手機,她三天兩頭忘記充電,嗯,也不是她的錯,誰曉得那麼麻煩。
「真是!都什麼年頭了,妳好歹也跟上一點時代。」膝蓋還在酸,旺伯忍不住又嘀咕一聲。
「知道了啦。」老頭就是這樣,這個旺伯,比她老媽還有阿姨還囉嗦。她趕緊掏出房租交給旺伯。「哪,這個。不好意思,旺伯,晚了兩天。我本來想等會專程送去給你的,沒想到你先上來了。」
何止晚了兩天,一個星期都不止了。沒辦法,為了上次那個嘔血的約會,她又是護膚又是護髮加上名牌服飾,出血太嚴重,一不小心就忘了該繳的房租。
旺伯收了房租,仍然囉嗦的搖頭唸唸有詞說:「不是我說妳,妳呀,跟四樓的學一學。人家人緣為什麼好?人長得好,嘴巴甜,做事又主動,要讓人不喜歡都難。男人覺得窩心,自然就圍著不去了。」
「學她幹麼?做花癡啊!」去!哪個不好提,偏偏提那個偷她桃花的!
張美美不可愛的臉拉得長長的,更不可愛。
這個叫遷怒。四樓的桃花女並沒有得罪她,該死的是那個鄧莉莉。不過,她們都是一丘之貉,鄧莉莉跟四樓桃花女都是同一路的女人,那一路的,同樣的「顧人怨」。
「女孩子別這樣嫉妒人家,很不好看的。」旺伯又搖頭。
這下連這個死老頭也加在一起惹她嫌了。張美美嘟起嘴。「旺伯,你怎麼跟我阿姨一樣囉嗦。」人老嘴不休,拐著彎罵他死老頭。
「唉!忠言逆耳,忠言逆耳。」講古似的,旺伯邊搖頭晃腦邊下樓。
「對了,」走下兩階,扭身回頭說:「有個男的來--」
「找我的?」剛打開鐵門,耳朵尖抓到那個「男」字,迅速抬頭,忙不迭接下去,眼睛亮起來,聲音高了八度。
「不,來打聽妳的事,鬼鬼祟祟的,叫我們如果發現什麼就通知他,還給了名片。」旺伯的小眼睛狐疑的打量她。「妳是不是在外頭惹了什麼人了,美美?可不要給我們添麻煩唷。」
「嘖!我可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哪會惹什麼事。到底是誰在幹這種無聊的事,打聽我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說他姓趙,叫什麼傑還是俊的,等我找出了名片再告訴妳。人長得很稱頭,一表人材,不像是個壞人--」
「是不是個頭高高,長得還算挺好看的,穿的衣服看起來很貴,感覺有點臭屁,像全天下的人欠了他八百萬?」
「沒啦,挺客氣的。高高帥帥,像演電視的。」
「哼!」果然是那個變態。居然找上門來!她沒好氣,哼說:「那個人是神經病,別理他。」
「不會吧?那個趙先生看起來挺有氣派風度,是不是妳做了什麼得罪人家,人家才找上門?」
剛才才說是「鬼鬼祟祟」,一下子就變成「氣派風度」!張美美更沒好氣,牙齒痛得哼說:「旺伯,你不會被收買了吧--」
樓下忽地冒出轟轟韃韃的聲響,氣勢兇猛,千頭牛馬爭著在樓梯間踩踏,要將那些水泥踏爛似,直往樓上衝來;跟著樓梯轉彎間忽忽冒出一顆人頭,頭頂冒煙,眼則露凶光。
「張美女!」那個背後靈準準的冒出來。
他吼的、以為的是那個「美」女,三聲美;她聽到的、感受的是那個「霉」女,二聲霉。當下,俏臉就臭起來。
「啊,就是這位趙先生--你們早就認識了?」搞不清楚狀況的房東叫起來。
還熟到叫她霉女。她不最忌諱了,怎麼還讓他這樣叫?可見交情不淺了。
「又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妳給我說清楚,到底是哪一家當鋪!」兩人同時吼叫,沒人理會旺伯的話。
「旺伯,這個人隨便就闖進公寓裡來,快把他趕出去!」太過分了,居然闖到她公寓裡來。
「什麼當鋪?」旺伯看看他,又看看她。「美美,妳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我哪有!」居然懷疑她!她氣急敗壞。「這個神經病一直誣賴我拿了他的東西,我說沒有,偏他就是不相信,又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一氣之下,就隨口說我把東西拿去當了。天曉得我連他丟了什麼都不知道,他偏偏硬要誣賴我!」
「哼,現在改口太遲了,以為我會相信妳、被妳蒙騙?!」
那怎麼她隨口編的話,他就相信了?
趙俊傑氣勢洶洶、理直氣壯;張美美氣急敗壞、理屈氣虛,旺伯不禁胳臂往外彎,心頭的疑絲蟲給挑了起來。
「我說美美啊,妳要是無辜的,人家誰不好找,怎麼就單單找上妳?」
「旺伯,怎麼連你也懷疑我!」豈有此理!不站在她這一邊就可殺可誅了,居然還懷疑她!害她更加氣急敗壞,哇哇叫起來:「我像是那種人嗎?!」
「賊不會在自己額頭上刻字說自己是賊。」背後靈冷冷的諷刺。
「你有完沒完?!」張美美橫眉,怒目相向。「你當時把我的皮包都搶去了,也沒找到你說的東西,早證明我的無辜,到現在還在耍無賴!」
冷靜、冷靜!這傢伙氣得她真面目都露了出來,忘了優雅的舉止和淑女的談吐。
「誰知道妳把東西藏在什麼地方。我一說要叫警察,妳就心虛的趁機溜走。」現在時過境遷,她以為死無對證,他再奈何不了她。
「我沒有!是你無聊一直跟著我,還跟到廁所去,你說過不過分!」
廁所那一段,算是他的失誤,他沒注意到,不禁有點狼狽,反譏不出口,狠狠的瞪張美美一眼。
旺伯瞇起小眼,瞇成一條老鼠縫。
前兩天他瞧見四樓的在客廳的窗戶前,掛了一串風鈴,風一吹就噹噹噹的吵死人。是不是那樣風水就變了?
「我警告你哦,這可是私人領地,你不要再跟進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妳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休想我會罷手!」
一個警告,一個威脅,一頭狼跟一頭熊對峙著般,互不相讓。
旺伯悠悠的走下樓。走到了二樓,還可以聽到那兩頭狼熊的爭吵聲,聲浪還不小,整棟公寓卻靜悄悄。正在奇怪,二樓的鏗的打開門,抬頭朝半空某個點望了望。
「很熱鬧對吧?」旺伯瞇著小眼笑。
二樓的又朝樓上望一眼,說:「大概是缺鈣,維生素B群可能也不足。」
「這樣啊。對了,這兩天我一爬樓梯膝蓋就不對勁,妳上次給我的那種高單位的鈣片還有沒有啊?」
「我等會拿去給你。」
也不請他進去坐,敬老尊賢一下。旺伯也習慣了。公寓裡住的這四個,全是怪胎,樓上樓下各住各的,一人一國,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看,頂樓吵得那麼熱鬧,也沒人出來關心一下,一個個像藏鏡人加秘雕--呀!時間快到了,他得趕緊回去看布袋戲。
出了大門折回他的一樓時,四樓的風鈴噹噹的,引得旺伯抬頭望了一下。風一直在流動,看樣子,風水是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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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的時候,像作賊一樣探出腦袋朝店門外偷偷摸摸的掃幾眼,確定沒有任何「障礙物」,張美美才閃身出去,以另一種作賊的姿態,半駝著背,邊走邊回頭又左顧右盼,以逃難的速度急匆匆的往街口走跑過去。
她根本沒在看路,悶著頭直往前衝,衝到路口時,頓也不頓的,身體打斜,以高難的角度猛往左拐。
「啊!」橫向通道冷不防出現一頭黑影,她驚呼一聲,收勢不及,撞了上去。
「小心!」黑影大吃一驚,也是驚呼一聲,躲避不及,撞個滿懷。
痛!她反射的摀住鼻子。鼻樑怕不撞歪了。
「妳沒事吧?」低柔、沉穩、正電極磁性的嗓音。
她心頭一騷,情報神經大動,馬上抬起頭,挺胸縮肚,大眼含淚般的眨了一眨,嘴唇微微抿著,雙手無骨似的垂擺在腿側的裙褶裡,臉龐很嬌美的微傾,弧度小心的不能太大,讓身體線條看起來優雅又自然,又好像有點羞帶點澀,又有些困窘不好意思。
「我沒事。真是抱歉,我太莽撞了。」濃眉,挺鼻,寬肩,長腿,橄欖色的鍛煉過的肌肉,陽剛又有書卷味,有款兼有型。穿得很休閒,白衫灰褲,但仔細看,質料都相當好,還用了袖扣,上頭鑲著小小的寶石。不知寶石是真是假,但整個人看起來很有貴公子的感覺。
「哪裡,是我不小心。妳真的沒事?」還很有風度禮貌。再加十分。
「真的沒事。謝謝你,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時間。」
既然她自己都說沒事,型男微微一笑,點個頭,轉身走過。
就這樣?簡直是本來可見的大晴天鏗鏗落下了一噸冰塊!張美美失望極了。居然沒有再進一步深入,問她姓名電話地址的!
正在可惜就這麼錯過一個大好機會、轉了幾十次念頭該怎麼採取行動時,她已走到平常午餐時光顧的自助餐店,發現型男居然就在隔了兩家店面的餐廳,就站在餐廳前,心頭大喜,假裝沒瞧見,快步走過去。
「啊?」走近餐廳,忽然才注意到他似,低訝了一聲。「是你?好巧!」
「真是巧。妳也來午餐?」型男黑黑的眸子裡釋出一絲真沒意料到的驚訝。
快速瞄了門外的餐單兩眼,最便宜的特餐都要五百塊大洋,再加上小費--心裡飛快算了一下,還好,一千塊還有得找,再不,也還有信用卡,只是接下來幾天就得將就吃麵包了。
「嗯。你也是?」開一朵滲蜜的笑花。
「我偶爾才來這裡。妳常來這裡?」
開什麼玩笑!這種貴得坑死人的地方,要真的常來,大概不出幾天她就要被扣住洗碗抵債了。
只有笑了,神秘的、含蓄的,把事情含糊帶過去的笑。
像似習慣了這樣的含蓄,型男也不追問,微笑說:「這麼巧又遇到,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個午飯好嗎?」
呵,終於開口了!她就等這個。
含笑點個頭,無聲勝有聲。出聲的話,顯得太直接太猴急。千萬不能流口水,表現得太興奮……唇角往兩旁微勾……大概十五--不,十度就可以,展現淑女的優雅最恰到好處的微笑角度。
他紳士的替她打開門。她看著他,不笑了,眼裡卻盈滿笑意,眸子盈水亮晶晶的,讓眼睛去說話。
「謝謝。」走近他身旁時,聞到他身上隱約的古龍水香味,內斂不張揚。
這附近有許多辦公大樓,大型企業及外資公司多,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精英人才?他的談吐舉止、語調微笑都恰到好處,不會令人覺得觸目,卻又不會讓人忽視他的存在。真正好條件的男人就要像這樣,行事多半比較低調,不會太張揚,但自然流露出的自信魅力,很容易就吸引人的目光。
這樣的男人,竟然讓她隨便在街上一撞就給撞到!她不禁咧開嘴,心花怒放,警覺的又趕快把嘴巴合起來。
果然,神有在保佑的。等會,要記得去燒香拜一拜。
這一次,她的男人運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