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饒珍琪穿著改良式的鳳仙裝出現時,引起場內熱烈的掌聲,她的美抓住每一雙眼睛,她特有的東方氣質更吸引了每個人的心。
服裝秀之後,接著就是標舞的節目。
出場的順序是由主持人抽籤決定的,由於有了東尼先前的保證,所以,她一點也不緊張。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被叫到的模特兒都被標以高價,顯然這個標舞的活動將晚會帶到最高潮。
後台的每個女孩都在猜想標下自己的會是誰,而台前是一陣又一陣的叫價聲及掌聲。
只有饒珍琪沒被這種熱鬧滾滾的氣氛所影響,她閉起雙眼養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反正DAVID是內定的人選,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忽然,傳來主持人喚她名字的聲音。
她從容不迫地走向台中央,聽著主人對她的介紹詞,令她真後悔答應參予這個節目。
此刻,她覺得自己像一塊待價而沽的豬肉,當她聽到第一個喊價的聲音時,她原本平靜的心開始沒規律地跳了起來。
鎮定,沒什麼好緊張的,DAVID會得標的。她一邊反覆的安撫自己,一邊環視台下聚集的人群尋找DAVID的蹤影。
她仔細地找了半天,卻沒見到DAVID。
天哪!不會吧!他該不會臨時放她鴿子吧!
不可能的!DAVID早該飛抵米蘭,東尼不是說到機場去接他了嗎?怎麼會不見他的蹤影呢?連東尼也不見了。
一股寒氣由她腳底往上竄。
出價聲此起彼落,現場的氣氛十分熱絡,但她的心卻隨著喊價聲逐漸變得冰冷。
她不敢相信東尼和DAVID居然會棄她而不顧。該不會是他們出了什麼意外吧?她益發不安,忽然想對主持人說她不想參加時,只見主持人手中的檀木槌往主持台一敲——她的舞被標下了!
天哪!到底是哪位仁兄出了最高價?由於剛才她一味地只想著東尼和DAVID,並未仔細注意台下喊價的是哪些人。
「現在,我們歡迎江浩宇先生上台。」當主持人說出「江浩宇」三個字時,饒珍琪象被人點了穴似地愣在原地。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腦子裡一片混亂,心中的思緒像被貓攪亂的毛線般亂七八糟。
江浩宇神采奕奕,帶著勝利的笑容一步步地逼近她。
「砰!砰!」饒珍琪心跳聲如擂鼓。
江浩宇將她的手挽在他的臂彎內,頓時,他們倆的身體靠得好近,近得她可以聞到他身上那古龍水的味道。
一時間,她像被蠱惑般地隨著他步下伸展台。
怎會變成這樣?DAVID呢?東尼呢?
她回過神,惶恐地左右張望,希望DAVID會如變魔術般出現。
但令她失望的是,DAVID還是沒有出現。
「你在找DAVID嗎?」江浩宇的聲音由她耳邊傳來,她直覺地反應便是偏過臉,哪知道江浩宇故意把臉貼近她,此刻兩人的鼻子幾乎快碰在一塊兒,嚇得她身子連忙往後傾。
由於她太過慌亂,結果一個重心不穩,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就要往後跌,還好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環住她的纖腰,讓她免於摔倒出醜。
「這又是你的新把戲?」他非但沒有放開摟在她腰間的手,反而加重了力量。
「你在說什麼?」隔著衣服,她居然可以感受到他由指間傳來的炙熱,那樣的明顯,像火一般的燙。
「雖然你長得很迷人,看似純真無邪,但是,我太瞭解你的把戲;你有一顆無比陰險狡猾的心,你居然狠心地傷害麗竁,害她自殺。幸虧老天有眼,沒讓你稱心如意。」他無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饒珍琪,幾近輕蔑地道:「DAVID沒來這兒,他人在台灣,你再也不能蠱惑他,因為他將和麗竁結婚了。
「他沒有來……」她並不在意DAVID會和陳麗竁結婚,她在意的是她要如何擺脫這頭自以為聰明的沙豬。
她完完全全懂了,他之所以標下她,只是為了達到羞辱她的目的。
很好!太好了!她會讓他跌破眼鏡,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才是她的目標吧!
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會把他加諸於她身上的羞辱,以及他父親加諸在她身上的不幸一併還給他,而且,還要加倍!
雖然熊熊怒火心中燒,但是,她像變了個人似地,原本驚慌的臉孔瞬間笑意盎然,雙眼間流轉的是足以勾人心魂的嬌媚。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DAVID愛的人是我,他已經向我求婚了,而我也允諾兩年後嫁給他,他才不會和麗竁結婚。」
「你對自己如此有信心?」熊熊的怒火在他心中燒了起來。
「如果我不是這麼有信心,陳麗竁為何會尋短見?況且,我是有條件可以這麼有信心的。」她告訴自己要背水一戰了。
「哦,是什麼樣的條件呢?」他的目光如一把利刃般地射在她完美無瑕的臉上,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恐怕她此刻已被毀容了。
幸虧標舞的節目仍在進行中,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情況,不明就裡的人會誤以為他們是在談情說愛,又有誰知道他們正劍拔弩張的互相攻擊對方。
「你說呢?她拋給他一個極為曖昧的眼神,「DAVID為何會在有了未婚妻之後,卻又公開向我求婚,難道你會不明白?我和他的關係已經是——」
「你們上過床了!」話一出口,他真想揍自己一拳,像她這樣的女人,恐怕早已非清白身子。
「你這問題問得好好笑喔!」她皮笑肉不笑地譏笑他,「都快二十一世紀了,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除非DAVID是柳下惠,否則,我們怎可能只是牽牽小手,說說情話而已,又不是在演文藝戲。」
又是一個凱倫!江浩宇臉上發青,而他的手指幾乎掐入她腰部的肉裡,疼得她臉上表情扭曲。
饒珍琪嚥了口口水,她相信他極力在克制自己,否則,他大概會出手揍人。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繼續持虎鬚。
「中國有句話說:『朋友妻,不可戲。』,雖然我和DAVID還沒結婚,但也可以算是DAVID的人,請你對我尊重一點!」她想擺脫他的控制,但他卻像故意要和她唱反調似地加重力道,幾乎要將她的腰給捏碎。
「請、你、把、手、拿、開!」話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但似乎威嚇不了江浩宇。
他不但不放開他的手,反而將她摟近他,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他還故意把臉湊近她的耳邊,動作親暱得令饒珍琪幾乎嚇了一大跳。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香?」他輕輕的在她耳朵旁邊吹著氣。
「放、開、我!」她的眼睛已冒出火花了,臉正躲著他的嘴巴。
但他拿她的警告當放屁!
「你用什麼牌子的香水?嗯,我猜一定是DeciDela對不對?而且,還是茉莉花香味。」他更變本加厲的直逼近她的耳朵。
他還真是好狗鼻,但此刻,她想將他那挺直的鼻樑給打爛。
江浩宇似乎會讀心術般,他比她更快一步抓住她已高舉的手,臉上仍掛著可以迷死人不用償命的笑;更可惡的是,他居然色膽包天的把她的手放到他的唇邊,用他的唇輕拂過她每一根手指。
此刻,饒珍琪不只氣得七竅生煙,更覺得自己體內像火一般炙熱。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她的雙腿正逐漸失去支撐的力量,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般,完了!她一定生病了!她八成是被他氣得生病了!
「DAVID有沒有這樣吻過你?」他壞壞的笑、壞壞的問,又把她的手指再吻了一遍,十足十的壞痞子狀!
他是故意用調戲她來達成羞辱她的目的!
她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她像貓一樣地伸起了爪子,用力地往他臉上一抓,他英俊的臉頓時出現了顯眼無比的五線譜。
「我喜歡小野貓,而我是個最佳的訓獸師。」說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捧住她的臉,如暴風雨般掠奪她唇裡的甜美。
這是她寶貴的初吻耶!他怎麼可以在大眾場合中莫名其妙的吻了她?
饒珍琪極力擺頭抗拒他,她清楚的知道他不過是想藉此羞辱她、處罰她,她絕不能讓他得逞。
但女人的力氣永遠無法強過男人的!
江浩宇的手緊緊扣住她的頭,並制止她的擺動;饒珍琪只感到筋疲力盡,最後,只好放棄反抗。
江浩宇似乎對她的投降十分滿意,終於饒過她被吻得紅腫的雙唇。
但令饒珍琪難以置信的是,場內一片鴉雀無聲,原本熱烘烘的標舞節目竟然因他們的吻而中斷,此刻,他們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尤其那些手上有照相機的記者,更是不會放過如此具有爆炸性,又養眼的一幕。
完了!明天她大概會是意大利報上頭條新聞的最佳女主角。
她以為從台灣逃到意大利,就可以擺脫媒體對她的追逐,沒想到,她又一頭栽進江浩宇設下的圈套中。
看來,她和姓江的這輩子是沒完沒了了。
江浩宇輕輕牽動唇角,似乎對自己造成的轟動感到滿意。
他不但緊摟著她不放,還擺出一副大眾情人似的POSE。
就在饒珍琪要怒髮衝冠時,他竟放開她。
饒珍琪以為事情會這麼暫時告一段落,他卻語不驚人死不休似地露出他最有權威性的笑聲,然後對著眾人說:「我想,今晚我已經『物超所值』了,我還有個約會,必須先離席,只好對GIGI小姐說聲抱歉,恐怕無法與她共舞。不過,我相信她絕不會落單,在場的男士該慶幸我提前離席。」說完,他彎腰對她擺出一個外人看似充滿歉意的動作,但看在饒珍琪眼中卻像在挑釁。
他居然就這麼冠冕堂皇的棄她而去,而且,還示意在場的男人「不用客氣」似地,江浩宇這樣的行為根本就是故意要給她難堪!
淚霧浮上了饒珍琪的雙眼,她發誓,她要他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一定!
☆☆☆
「太過份了!他們簡直太過份了!」東尼在饒珍琪房中暴跳如雷——不!應該是傷心欲絕。
別以為他的反應是在替饒珍琪叫屈,其實不然,他是為了他自己。
DAVID在前往搭機的途中被人「綁票」了,而主謀正是他老子——江華仁,所以,根本不構成法律責任。
江華仁不但請了好幾個孔有武力的保鏢將DAVID從機場帶走,還囚禁了他。
東尼在癡等不到心愛人兒之後,向航空公司詢問,才知道DAVID並沒有上飛機,心急如焚的他打電話給DAVID的秘書,才知道江華仁正準備棒打鴛鴦。
「GIGI,我怎麼辦?DAVID怎麼辦?這次他父親是吃了秤鉈鐵了心要拆散我們,怎麼辦?我不能沒有DAVID,DAVID也不能沒有我!」一個可以在商場上過五關斬六將的名經紀人,在面臨受阻擾的情關時,還是難掩其脆弱的一面。
饒珍琪在慈善晚會中被江浩宇擺了一道之後,心中的憤怒並未因他的消失而消失,加上又聽到東尼哀怨無助的泣訴,她此時的心情是亂上加亂。
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東尼,只是又把這項罪狀記到江浩宇頭上。
「現在我無法聯絡上DAVID,我好怕會出什麼意外;萬一DAVID不肯聽從他父親的安排與麗竁結婚,來個誓死反抗怎麼辦?」東尼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回台灣,「GIGI,我不能坐視不管,明天我就搭早班飛機回台灣,我不能讓DAVID孤軍奮鬥,更不能忍受他娶了別的女人!」
「東尼!你冷靜一點,就算你現在飛到台灣,也不一定能救出DAVID;再說,如果讓江華仁知道自己的獨生子居然是同性戀,這對他可是一大醜聞,他不只不能忍受,還可能會使出更強烈的手段來拆散你們,你想過這一點了沒有?」她的話句句見血。
東尼像被打敗的公雞般,臉上充滿沮喪、痛苦、不知所措,十指插入自己的發間哽咽地問:「我現在該怎麼辦?有誰可以救救我和DAVID?為什麼這世界仍無法忍受同性戀的存在?難道男人和男人相愛是罪過嗎?為什麼他們無法體會我們的愛也是神聖的?」
對這樣的問題,饒珍琪也無言以對。
雖然她不排斥,也不會看輕同性戀,但,世俗的眼光卻和她不一樣,否則,為什麼會有「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樣的至理名言。
如果真要怪,就怪當初造物者的惡作劇吧!
「珍琪,我想到一個人可能幫得上我和DAVID。」東尼靈光乍現。
「誰?」不會是上帝,更不會是從天而降的天使。
「江浩宇,DAVID的堂哥!」
那人是惡魔!
「東尼,我可以相信你是急得亂了方寸,腦筋糊塗了,你怎麼可能認為『那個人『會對你們伸出援手?」她對東尼的天真感到啼笑皆非。
「因為他遭受過女人的傷害,他視女人為玩物,所以,他會同情我和DAVID的。」
「MYGOD!你是腦子秀逗了是不是?他遭受過女人的傷害,他把女人當玩物,但是,他卻沒因此愛男人呀!再說,從他對我產生如此強烈的反彈,如果讓他知道和DAVID相戀的人是你,恐怕會沒完沒了。」
「這也不成,那也不行,好,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該如何才不至於和DAVID被硬生生的拆散?」他急得只差沒向上天求助。
坦白說,對此事,饒珍琪也愛莫能助,將心比心,如果以後她的兒子和女兒是同性戀,恐怕她也會和江華仁採取同樣的手段。
「冷靜、鎮定!」她只有這四個字可以說。
東尼朝天發出一連串的抱怨和責罵,但仍無濟於事,不是嗎?
☆☆☆
江浩宇對自己的反應簡直無法相信。
他將饒珍琪像棄婦似地丟在慈善晚會中,駕車來到意大利最有名的粉紅街上,隨便挑了個阻街女郎帶回自己的住處。
阻街女郎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地在挑逗他、勾引他,但是,他卻提不起一點興趣。
不是說四十歲的男人還是一尾活龍?而他也只不過三十多一點,該不會就性無能了吧?
用錢打發了阻街女郎,阻街女郎識趣的眼神令他對不起台灣的男性同胞,要是被人知道他今天的反應,恐怕他會遭到唾棄。
怪來怪去,都怪那個饒珍琪。他怪她是有原因的,因為她惹他生了這麼大的氣,更該死的是她的人是如此冷漠,而她的唇卻一點也不冷,還充滿魅惑!
他吻過不少女人,卻沒有一個女人在他第一次吻了她之後,會造成他莫名的悸動。更讓他受不了的是,他竟有種沒來由的嫉妒,他嫉妒DAVID!
完了!她真是個巫女,她到底有什麼法術?不但把DAVID迷得團團轉,就連他也被蠱惑了。
不行!他要破除她帶來的迷咒。
他忘了她是個蛇蠍女人了嗎?她居然可以傷害像麗竁那般善良的女孩,他不會原諒她的!
為了讓自己不再受她的影響,他不斷在心中數著饒珍琪的罪狀,但,這卻無法讓他恢復正常。
忽然,靈光一閃,他衝進浴室,打開蓮蓬頭,任由冷水沖打著他混沌的腦袋瓜。
看來,再不快點解決饒珍琪的問題,他遲早會真的變成——性無能。
☆☆☆
饒珍琪萬萬沒想到江浩宇的一個吻竟然讓她輾轉難眠。
她氣他奪走她的初吻,更氣他對她的羞辱,於是,她幾乎花了一整晚的時間詛咒江浩宇下地獄、得愛滋病、變成癩痢頭,甚至希望他成了同性戀。
但是她驚覺到,她愈是咒罵他,他的影像就愈深地佔據她的腦子。
誰來救救她?這樣的後果令她膽戰心驚。
於是,她沖了第三壺的薰衣草茶,試著喝它來舒緩緊繃的情緒。
第一次,薰衣草茶對她失去效用。
她甚至試著用最古老的方法——數羊,看看自己是否可以入睡。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但浮現在她腦海中的卻變成了江浩宇的臉。唉!看來,今晚她注定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