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他打來的電話,讓南茜有點意外,也有點傻眼,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到她的電話的,她可不記得他們倆有交換過手機號碼。
「收拾什麼?」她茫然不解。
「你的私人物品。」
「為什麼?」她更不解了。
「你不收拾東西搬到我那裡去,難道要我搬到你那裡去嗎?」
他理所當然的回答讓她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是認真的嗎?真要履行這個婚姻,和她做一對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夫妻?輕皺起眉頭,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好還是不好。
「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學長。」她以嚴肅而認真的口氣緩聲說。
「學長?」他的語氣充滿了訝異。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經和你讀同一所大學,是你的學妹。」南茜輕扯唇瓣,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是嗎?我以為你只有高中畢業,所以才會做那份工作。」又是理所當然的語氣。
「你完全不瞭解我,不是嗎?這樣的我們要怎麼生活在一起?」她問他,希望他能在待會兒碰面之前,想一想這個問題。
「你完全不瞭解我,不也答應了我的求婚,並且和我結婚了,不是嗎?」他停頓了幾秒,以問題回答她的問題。
你錯了,我比你知道的還要更瞭解你。南茜在心裡答。
「我們談一談好嗎?」她說。
他也很爽快,「可以啊,我現在就過去你那裡,大概十五分鐘就可以到了。」
「我家樓下有間咖啡店,我們約在那裡吧。」
「好,待會見。」
掛斷電話後,南茜繼續呆坐在原地,想著待會兒要和他談什麼,想了一會兒,她拿出一張紙和一枝筆,簡單的記下幾點。
一、假戲或真做一對夫妻,必須說清楚。
二、如果是假戲,雙方對對方的要求必須白紙黑字寫清楚。
三、如果是真做,希望這個婚姻對他而言除了責任之外,還要有愛,他必須試著瞭解和愛上她。(這點很重要)
四、討論工作的問題。生活開支如何分攤。
第五點還沒想出來,放在手邊的手機就響了。
十五分鐘過去了嗎?怎麼這麼快?
接起手機,匆匆說了一句,「好,我知道了。」她便迅速的換掉身上的家居服,在兩分鐘內抓起鑰匙、皮包和剛才列的清單,以最快速度趕到樓下的咖啡店去。
她一推開店門就看見他了,他的穿著很輕便簡單,一件粉紅色卡通圖案的棉T,一件刷白而褲管有破洞的牛仔褲,和一雙Birkenstock拖鞋,乍看下就像一個大學生,和平時西裝筆挺的裝扮判若兩人。
不過她仍輕而易舉的認出他,畢竟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早看過他類似這樣的裝扮不下數百次,又怎會認不出呢?
只是沒想到事隔都七年了,他穿著T恤牛仔褲的模樣竟然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有型又好看,一點也不輸當年年輕俊帥的模樣。
深吸一口氣,她舉步朝他走了過去,然後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寇達以一臉「你是哪位」的表情懷疑的瞪著她。
南茜突然覺得有些糗。他竟然認不出她來!
「我是南茜。」
「你是南茜?」他頓時一臉錯愕。
她尷尬的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幾度欲言又止後,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我的臉有這麼難辨識嗎?」
「你把頭髮綁起來和放下來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白天他沒有認真看過她,現在定睛一看,才發現她的模樣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輕、漂亮。白皙的肌膚像是吹彈可破,紅潤的嘴唇讓人看了想一親芳澤,還有那雙明亮又羞怯的大眼睛……看樣子老天待他不薄,竟讓他隨便亂抓也抓到了一個小美女。
「噢。」所以是放下來比較好看,還是綁起來比較好看?南茜很想這樣問,卻又覺得不好意思。
「你剛才在電話裡說要和我談一談,要談什麼?」他立刻進入正題。
看樣子不管是把頭發放下來或是綁起,對他而言大概都沒有什麼差別,竟然連多花一分鐘在與她閒聊上都不願意。南茜莫名的有點小失望。
「這應該只是一場戲吧?」她自言自語。
「戲?什麼戲?」他的表情充滿了愕然與疑惑。
「就是關於我們結婚的事。你應該不是真心想要娶我,之所以突然向我求婚,目的只是為了要氣氣董事長而已,不是嗎?」她緊盯著他。
「本來是這樣沒錯,但是從你毅然而然的拒絕我家老頭的利誘之後,我就覺得娶你不錯,所以才會帶你去找律師。」他直言,一頓後又說:「都已經結婚了,你怎麼會覺得我們結婚的事是一場戲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真的要做一對夫妻?」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心情紊亂的分不清楚該喜還是憂。
「親愛的,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寇達微笑,覺得自己的運氣真不錯,亂抓來的老婆不僅長得美,個性還耿直又傻氣,竟然不懂得要把握住機會捉住他這個金龜婿,還問他是否真要做一對夫妻,真是個可愛的傻瓜。
沒想到他竟然真想履行這個賭氣下的婚姻關係,南茜眉頭緊蹙,有點兒不知道自己是否該隨他起舞,或者是趁一切都還沒成定局之前趕緊喊卡。
沒有愛情當基礎的婚姻真的可行嗎?
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雖然暗戀他很多年了,但是感情可以單戀,婚姻卻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維持的,他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你要跟我談的就是這件事?」他問。
南茜搖搖頭。
「還有什麼事?」
「對於這個婚姻你有什麼想法?」
深吸口氣,她決定先聽聽他怎麼說。
「想法?」他愣了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像我在電話裡說的,你完全不瞭解我,這樣的我們要怎麼生活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要這個婚姻的話。」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沒有一對夫妻或者情侶是從一開始就瞭解對方的,瞭解需要時間與相處,只要我們一起生活,自然就能瞭解對方不是嗎?我不懂這有什麼問題。」
男人都是這樣直線條,沒辦法做更細微的思考嗎?南茜在心裡歎息。
「你不覺得我們倆的情況和其他夫妻或情侶不同嗎?」她說。
「哪裡不同?」
「我們是在完全不認識對方的情況下結婚,就要生活在一起的,和其他夫妻或情侶先從追求、談戀愛、相愛,再結婚一起生活,這樣一步步循序漸進的步驟不同。」
他卻不能苟同。「現在許多人都是直接就跳上床,我們先結婚已經很了不起了。」
閉上眼睛,南茜隱忍著想發火的衝動。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她覺得很沮喪。
寇達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我先追求你,和你談一場戀愛嗎?」他胡亂猜測。
「不是。」她差點沒尖叫。
「那是什麼?你不能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嗎?這樣拐彎抹角的很累。」他眉頭輕蹙。
「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同時給我一點時間習慣我們的夫妻關係,在我習慣你是我丈夫,或者在我們倆之間的感情有所進展之前,我希望先和你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可以嗎?」她猶豫了一下,緩緩地開口。
「有名無實?意思是不上床?」寇達睜大雙眼,這是他萬萬都沒想到的要求。
「不上床。」俏臉微紅,她堅定的看著他。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他很認真的看著她問。
南茜堅定的搖頭。
「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揚了揚嘴角,他扯了個笑容在臉上。
她再次堅定的對他搖了搖頭。
他死死的瞪著她,突然間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
南茜也沒開口。其實這一點她剛才在樓上時完全沒有想到,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突然冒了出來。
嗯,這好像和他剛才說的那句「現在許多人都是直接跳上床的」有關,對她而言,她覺得在沒有感情基礎下就發生性關係的人很糟,她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我沒辦法接受。」他突然搖頭。
她錯愕的看著他,呆住半晌。他沒辦法接受?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為什麼不能發生關係?」他說得理直氣壯。
「我沒說不能,只是希望在感情有些基礎或進展之後再發生。」她回得小聲害羞。
「那你所謂的基礎或進展,是以什麼為標準?」
她呆住。標準?
「沒有一定的標準,我怎麼判斷紅燈已經變成綠燈了?」
「紅燈?綠燈?」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重複這令人不解的話。
「紅燈停,綠燈行。什麼時候我可以上你的床,和你做愛。」寇達翻個白眼,直言道。
這般直接的說法讓南茜不由自主的窘紅臉。
「你……」
「怎樣?」
「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毫不遮掩?」她羞窘的要求。
「抱歉,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直來直往,不喜歡拐彎抹角。」
「我的意思是……算了!」她欲言又止的歎了口氣。
他挑了挑眉頭,言歸正傳。「所以標準在哪裡?」
「你不覺得感覺和感情這種東西是沒有標準可以衡量的?」她看著他。
「所以呢?我到底要以什麼為標準,才知道可以和你進一步成為真正的夫妻?」他依然堅持想要一個答案。
無奈的看了他一會兒,又皺了皺眉頭,她終於回答,「我會告訴你。」
「意思就是決定權在你?」他微微皺起眉頭。
「可以這樣說。」
他立即抗議,「那不是很不公平嗎?既然是夫妻兩人的事,為什麼我不能擁有決定權?」
「好,如果這件事讓你決定,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一步?」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開口問。
「當然是隨時都可以。」寇達毫不猶豫的勾起唇。
「所以這就是你不能擁有決定權的原因。」她說。
寇達一呆,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將了一軍。
「好吧,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好了,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公平,如果你過了一個星期、一個月,甚至一年後仍覺得我達不到你所要的標準,那我的生理需求該怎麼辦?難道你要我到外面找別的女人解決嗎?」
她輕皺起眉,嚴肅的說:「如果你有外遇,我們就離婚。」
「你這樣會不會太過份了?」
「如果你不能接受這一點要求的話,我可以和你離婚,你再去找一個願意配合你所有希望和要求的妻子。」南茜以一臉堅定,而且絕不妥協的表情說。
沉默的與她四目交接,對視了半晌,寇達終於明白她的認真。
「好吧。」他妥協,「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鑒賞期不得超過一個月,換句話說,最遲一個月後,你必須給我一個答覆。」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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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寇達家後,南茜才知道家裡經濟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她所能考量的,因為寇達的家豪華奢侈到──把家裡任何一個稍微大型一點的傢俱拿去賣,例如餐桌組、沙發組、床組之類的東西,隨便一個的賣價收入都可以讓她生活上一年,省吃儉用點,兩年也不成問題。
所以,有錢人的世界,真的是像她這種市井小民無法想像的,既然無法想像,她又憑什麼跟他討論生活開支該如何分攤的問題呢?
最重要的一點是,即使她失去了工作,寇達也失去繼承權,他仍有其他工作、其他收入來支撐奢侈的生活,讓她一點也不需要為家計擔心。
擔心?一個月光家用金就給她十萬元,這要她擔什麼心啊?
真懷疑他到底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還是真有這個能力?他一個月的收入到底有多少呀?南茜一邊做著家事,一邊忍不住想著這個問題。
搬進這裡已經堂堂邁入第二周,嚴格說起來沒有任何不適,因為她擁有自己的房間、浴室,感覺就像之前她一個人在外頭租房子住一樣,完全私密,沒有人會打擾。
至於工作方面,她更只是從打掃寇氏企業大樓,改成打掃他的──不,是自己的家而已,性質一樣,工作變少,收入卻變高了──十萬塊──這樣她怎會不適呢?即使不適也沒臉說呀。
過去一個星期來,寇達恪守與她的約定,對她相敬如賓,一點逾越的舉動都沒有,這讓她很感動,也讓她在心裡對他加了好幾分。
他說鑒賞期不得超過一個月,不過以他這幾天的表現來看,說不定半個月都不必,她身上的紅燈就會變成綠燈了。
想到綠燈,就想到綠燈後所要發生的事,南茜伸手摸了摸自己突然發燙的臉頰,又用力的扇了好幾下,但是仍然扇不走腦袋裡過度想像的畫面。
天啊,她明明就沒有任何經驗,為什麼會有畫面呢?
都怪電視、電影和網路啦,可惡!
別想了,別想了,快點把它擦掉!擦掉!她一邊命令自己,一邊用力的搖頭。
「你在幹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整個人從原地跳了起來、她迅速轉身,只見原本早該出門工作的寇達竟然穿著睡衣站在他的房門口,以一臉不解兼好奇的表情看著她。
「你、你怎麼沒出門?」她驚愕。
「我昨天應酬到早上五點多才回來,讓我在家多休息個半天應該不為過吧?」說著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然後突然定住眼神看著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生病了嗎?」
被這麼一問,南茜下意識的立刻用雙手摀住臉頰,迅速否認,「哪有,你看錯了!」
「我看錯了?」寇達露出一臉「有嗎」的表情,舉步走向她。
隨著他愈來愈靠近自己,南茜也捂著臉愈來愈向後退。
「你幹麼?」他停下腳步。
「哪有幹麼?」她瞪著他說。
「你在後退,還有,幹麼捂著臉?」
她紅著臉,無聲指責他不應該這樣問。
「把手放下來。」他的好奇心已被挑起。
南茜卻繼續瞪著他,沒有動作。
「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發燒生病,要不然為什麼臉會這麼紅,不是要非禮你。」他進一步解釋,卻讓南茜感覺自己的臉瞬間變得更熱了。
非禮她?
天啊,她的腦袋怎麼又有畫面了,而且那畫面還該死的限制級!
噢,她到底在想什麼啦!可惡──
「可惡!」她不知不覺的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你是在說我可惡嗎?我可是什麼都沒做喔。」寇達臉上只差沒寫「人不是我殺的」。
「我不是在說你。」南茜很尷尬。
「那你在說誰?」
這要她怎麼回答?「沒有。」
挑了挑眉頭,寇達也沒繼續追問。
「可以把手從你臉上放下來了嗎?」他言歸正傳的看著她。
「都已經快十二點了,你的肚子一定很餓吧?想吃什麼,我煮給你吃。」迅速的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南茜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你幹麼就是不肯讓我看你的臉?」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一副決定要與她耗下去的模樣。
他既然不肯放棄,她也只好跟他耗下去。
「那你幹麼一定要看我的臉?」她反問。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發燒生病了。」
「我沒有發燒,也沒有生病。」
他狀似瞭解的點點頭,然後──「那你的臉為什麼會這麼紅?」
可惡,怎麼又回到這上頭來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看錯──」
「我看錯了。」他替她把話說完,然後理所當然的接著說:「所以我才要你把手放下來,讓我再看一次呀,把手放下來,乖,讓我看看。」
南茜用力的瞪他,看能不能把他瞪不見,但是想也知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輕歎一口氣,又猶豫了一會兒,她終於無計可施,緩緩地將雙手從臉頰上拿了下來。
「哇,好紅!你還說我看錯了!」他驚叫,一瞬間跳到她面前,速度快得讓她完全來不及反應,額頭就已經被他溫暖的大手覆蓋。
「有發燒嗎?好像沒有,那你的臉怎麼會這麼紅呢?」他喃喃自語。
南茜紅著臉將他的手從自己的額頭上拿下來,然後嬌赧的白他一眼。「我就說沒有,是你自己不信的。」
「那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他目不轉睛的又盯著她問。
她腦筋迅速的轉動,突然想到一個合理的理由。「我在做家事,覺得很熱,人熱了就會臉紅,這是很正常的。」
「可是我剛才摸過你的額頭,連一滴汗都沒有流,人熱了,應該會先流汗才是正常的。」寇達很有追根究底的精神。
南茜瞪著他,忍不住咬牙切齒了起來。「我與眾不同行嗎?」
他很無辜的問,「幹麼生氣,我說錯了什麼嗎?」
「沒有。」
「但是你在生氣。」
「我──算了!」她頹然的放棄解釋,「你想吃什麼,我煮給你吃。」
「別忙了,我們去外面吃。」他霍然決定。
「我們?」南茜輕愣了一下,「你待會兒不去公司上班嗎?」
「要啊,不過先陪老婆吃完飯再去也不遲啊,你去準備一下。」說完,他轉身走回臥房。
南茜呆呆的站在原地,望著他背影隱沒的方向,感覺心裡不斷地冒出一個又一個甜蜜的泡泡。
老婆,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老婆耶∼好幸福喔!
完了,看樣子她的紅燈──不,黃燈已經完全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亮得讓她臉紅心跳的綠燈啊。
紅燈停,綠燈行,她必須讓他知道號志已經改變,而今晚會是他們成為真正夫妻的那一晚嗎?
她一個人站在原地,臉羞得又更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