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的噴水池,水花跳躍,滴滴晶燦如鑽。沁涼透心的水氣,飄散風中。
「我知道你覺得很奇怪……但是,請你聽我說。」康韶櫻十指緊緊交纏,用力得關節發白。
本想轉身就走的衛紳冬,基於好奇及一份理由未明的不忍,勉強留下了腳步。
他只是想到飯店吃一頓清淡精緻的下午茶,沒想到卻半路殺出一個想請他當男友的女人。
他是何德何能,承蒙這位小姐如此厚愛?居然在大庭廣眾下,不顧一切的大膽表白?
當然,衛紳冬不是第一次被追求。為他似男似女的陰柔外表著迷的狂蜂浪蝶不計其數,但像這樣毫無遮掩、直接姻一率到跡近魯莽的,還是第一次。
而且,還是由這樣的一位小姐。
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會主動追求異性的人;再者,她先前「表白」時的神情,看來也大有問題。
那不像是求愛,反而像是在求救。
於是,當康韶櫻一古腦兒地把身家背景、眼前的困境全說個一清二楚,衛紳冬也沒有太多的訝異。
「妳的意思是說,妳為了要進入妳們院長的研究小組,所以需要一個『男友』?」原來是狗急跳牆了。
康韶櫻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是要你跟我談一場真正的戀愛,我只是想請你在某些公開的場合、在大家面前,假扮我的『男友』,只要可以唬住人,讓我得以加入研究小組就好。當然,在我順利加入之後,可能還是要你繼續幫忙一陣子。但,只要等到一切穩定,我們這種假關係就可以隨時終止的……」
「妳現在是要我當妳的『臨時男友』?」
「對!」康韶櫻語氣急切:「拜託你幫我這個忙!」
衛紳冬頓了會兒,忽而搖頭輕笑。
她見狀,急忙補充:「那個……其實,我可以出錢的!關於鐘點費的問題,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鐘點費?衛紳冬不禁又笑,「我不要妳的錢。」
康韶櫻急得冒汗,「要怎樣你才願意幫我這個忙?」
他的笑容有些無奈,「這種事怎麼能用『幫忙』的呢?」
她不解地蹙眉。
「康小姐,藝術的基本素材是人的感情,所以我能瞭解妳的院長為什麼有那樣的偏好。畢竟,唯有嘗過感情中各式各樣喜怒哀樂、怨懟嗔癡……才能算是真正體會了人生。」安安穩穩地在重樓復閣裡伏案讀書的人,怎能瞭解漂泊天涯,為情、為愛、為生命掙扎煎熬,窮盡心力的滋味?
「或許吧,」對這一點,康韶櫻抱持懷疑。但儘管如此,她還是需要一個「臨時男友」,好讓她擠進夢想的學術天堂。「衛先生,這個要求有多冒昧唐突,我很清楚;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
他又輕輕搖了搖頭,「妳還不懂嗎?」
「我不懂什麼?」
「妳們院長要的是真正懂得愛情的人,而不是某個裝懂的冒牌貨。」
康韶櫻臉色一沉。
冒牌貨?
「是嗎?那很抱歉,打擾你了。」說完話,她轉身就走。
「等等!」自覺失言的衛紳冬追了上前,「對不起,我剛剛說得太過分了。但,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說像我這樣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人,哪有資格跟那些幸福美滿的已婚人士爭論畢加索究竟是不是個肉慾橫流、拿女人當養分的藝術家?!」她疾言厲色,咄咄逼人,「我沒有資格跟他們一起研究宋朝的土木堡之役對後來的瓷器發展有沒有影響?!」
「妳連戀愛都沒談過?」現在還有這種人?
「這不是重點!」她握緊的雙拳,微微發抖。「重點是我喜愛藝術史勝過任何人!我奉獻了我的時間、精力、智能,所有的一切!關於人生,我懂得不比別人少!絕對不會輸給那些右手無名指上戴著戒指的已婚人士!」
說著說著,眼淚不知怎麼回事就這樣一顆顆地掉了下來。但康韶櫻擦也不擦,即使哽咽,也是連珠炮地繼續罵著,像個鬧彆扭的孩子。
「比起那些忙著談戀愛的人,我不知道要用功幾百倍!什麼聯誼旅遊的,我從來不參加,因為我知道院長要的人才絕對是最好的,所以我不斷地努力!好不容易眼看就要成功了,最後才發現,不談戀愛竟是大錯特錯的?!」
「康小姐……」
「為什麼我要輸給這種歧見?沒有談過戀愛又怎樣?那些歷盡千帆的男男女女,又有誰真的瞭解愛情了?」
衛紳冬微怔。頭一回,他認真專注望向康韶櫻。
雖知道她是在抱怨,但這句話卻意外地撼動了他。
她說得對。沒有人瞭解愛情……就算是情聖卡薩諾瓦,也不敢出此誑語。
衛紳冬放緩了口氣:「康小姐……」
「韶櫻!」先前會場巧遇的學姐追了出來,「韶櫻,妳怎麼走得這麼快?我還有話要跟妳說呢。」
學姐走近時,一看見陌生的衛紳冬,微有震撼的愣了下。
看起來應該是男的,但又似乎太漂亮了些……
康韶櫻抬手隨便抹了兩下臉,旋身相對,「學姐,還有什麼事嗎?」
學姐回神,正色說道:「關於妳能不能進入我們研究小組的問題,我剛剛想過了……下下禮拜六院長要參加一個私人宴會,我有門路可以讓妳拿到邀請函,屆時妳再好好想辦法說服她,我想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私人宴會?誰舉辦的?」
學姐立刻說了個名字,聽得康韶櫻頭皮發麻。
那可是上過富士比雜誌,響鐺鐺的豪門啊。而她……什麼也不是。
「我真的進得去嗎?」康韶櫻悲觀地喃喃自語。
「韶櫻,妳可別洩氣退縮啊,事情還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
她真的覺得好心寒。
過去幾年夙夜匪懈用功讀書的自己,到底算什麼?她白淨如紙的感情生活,曾幾何時,竟成為最大的阻礙。
「我們會去的。」出人意料地,站在一旁的衛紳冬忽然開口。
康韶櫻詫愕回首,莫名其妙地瞥望。
「我們會去的,」衛紳冬上前一步,「我一定會帶韶櫻去的,請妳放心。」
衛紳冬要帶她去參加宴會?
為什麼?他不是不想幫她嗎?康韶櫻滿頭霧水,眉心打了好幾個困惑的結。
學姐興味盎然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來轉去。其實她剛剛就想問了,「韶櫻,這位到底是……」
「他叫衛紳冬。是我……」這該怎麼說才好?康韶櫻搔搔頭,尋找適合的字句為兩人的關係下批注。
他是她的……
「我是韶櫻的男朋友,」衛紳冬臉不紅氣不喘,一手還順勢勾上了美人香肩。「還請學姐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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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紳冬擲地有聲的自我介紹震撼四方。
康韶櫻大為驚愕,一雙眼睛直瞠。
「你是韶櫻的男朋友?」學姐驚喜不已,「韶櫻,那妳剛還說自己沒有男友!」
她也是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個「男友」。「這個,剛剛是因為……」
糟了!現在該接什麼話才能圓謊?
「我們幾天前吵了架。妳也知道韶櫻,脾氣一拗起來就怎樣都說不通,直嚷著要分手呢。」衛紳冬一臉「拿她沒辦法」的寵溺神情。
康韶櫻不可思議地瞠目怔望。他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可以這麼自然地瞎掰胡扯!還有,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態度?現在他是打算幫忙了嗎?
「她只是說氣話而已,別當真。本來嘛,天底下有哪對情侶不吵架的?」學姐笑著歎了口氣,「我們韶櫻就是牛脾氣,以後還望你多擔待了。」
「當然。」衛紳冬笑著響應,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太好了!」學姐眼睛一亮,「韶櫻,這樣一來,妳更要去參加宴會了!」
「為什麼?」
「妳擔任助教的工作,成天忙東忙西的,所以不知道。雖然現在新學期才開始,但為了下學期的博士班考試,系裡面好多人馬都已經蠢蠢欲動了,而裡頭最厲害的就屬秘書……好像是她外甥明年也要來考我們學校吧,最近我常常聽說她在找院長。」
康韶櫻一聽,臉色大變!「什麼?!」
難怪秘書老是把工作推給她,一個人不知道在角落講什麼神秘電話……太過分了!
「所以,妳更要加把勁了。韶櫻,好好在這次宴會上向院長毛遂自薦吧,我相信院長一定會很欣賞妳的。」
重燃鬥志的康韶櫻目送學姐離去後,旋即轉過身。
「你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吧?」
衛紳冬冷靜對視,似笑非笑,「再清楚不過了。」
「你為什麼……」她不過是睇了衛紳冬秀麗陰柔的臉孔半晌,心臟竟又開始怦呼亂眺。
奇怪,怎麼每次見到他,她就會心律不整呢?
這到底是什麼毛病?
衛紳冬溫柔一笑,「妳先前說得很對,有誰能真正懂得愛情?如果為了這個理由而讓妳錯失競爭資格,確實很沒道理。」
在這個時代裡,像她這樣單純一致地為理想埋頭努力的人,究竟有多少?大家總是忙著計較得失、擔心未來,還沒在這一行站穩就想著要轉移目標。
能像她這樣滿懷熱誠、堅持到底、不顧一切向前衝的,雖然有些傻氣,但不也是很值得鼓勵的嗎?
如果只要他扮個偶爾出現的男友就能幫她實現理想,那又有何不可?
康韶櫻忍不住笑了,「那麼,我們現在是正式合作了嗎?」以後,她就有個「男朋友」了?
正式合作?衛紳冬望著他甫誕生的「女友」,不禁莞爾。
「如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康韶櫻喜不自勝地咧著嘴笑,開懷得直想大叫大跳!她伸出了手,「握個手吧,夥伴!」
他們一定會合作愉快的!她敢保證。
他沒握住她的手,反倒瞇起眼,似真似假地戲譫:
「老實告訴我,茫茫人海中,妳偏挑中我這個不過一面之緣的人來當妳的臨時男友,該不會是因為妳對我……」
聞言,康韶櫻整個人跳了起來,活像是被點燃的爆竹。
「你少胡說了!我對你才沒有——」她激動地比手劃腳,一張白淨臉蛋頃刻間爆紅似火,像是要燃燒起來。「絕沒有!」
「沒有什麼?」衛紳冬看她整張臉炸紅的逗趣模樣,忍不住再接再厲。
「一切都只是巧合!我聽到這消息時慌了手腳、六神無主的,剛好在飯店大廳裡碰到你……所以、所以我就……」
他笑了笑,「好了,跟妳說笑的。不管怎樣,我希望妳能夢想成真。」
衛紳冬溫柔入骨的笑語音容,聽得忙著用雙手摀住發燙臉頰的康韶櫻不禁怔仲。
……冷靜想想,要求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人來當自己的「臨時男友」本來就是強人所難,被拒絕是理所當然的事。如果今天立場調換,她恐怕不會像衛紳冬這樣好說話。
可是,他卻答應了。
或許是因為同情,也或許他被煩得受不了了才會答應。不過無論如何,他救了她的未來。而且,雖說促使這一切發生的,確實是無法解釋的巧合機遇,但,其實她……
她……
衛紳冬忽然拉下了她的一隻手,輕輕握了握。
肌膚相觸的瞬間,一股又酥又麻的感覺猝然流遍她全身。康韶櫻困惑震撼地眨了泛狠。
衛紳冬笑道:「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我的女友。」
康韶櫻聽了,莫名飄然。
女友……
他的女友耶。
被這樣稱呼,感覺似乎……
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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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是個社會的小型縮影,這點大家都知道。
但小歸小,只要有人在的地方,鉤心鬥角這項千古流傳的團體遊戲是永不會停歇的。
打從康韶櫻自學姐那兒得知秘書假公濟私的真正目的後,她也就不再客氣。天底下沒有幫敵人磨刀的蠢事,不是她份內的工作她絕不插手,鎮守在自己的崗位上,與相隔不到三尺的秘書,壁壘分明。
系辦裡,氣氛詭譎。
不過,秘書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十多年的老資歷畢竟不是混假的。蹬著足下三吋高跟鞋,悠悠然地向敵方逼近。
「聽說妳下下個禮拜六要去參加個豪門夜宴,是嗎?」
康韶櫻倏地抬起眼。秘書連這也知道?
「是啊,我確實要去參加。」她力持鎮定。
秘書咧齒一笑,「我還聽說妳『男朋友』會跟妳一塊兒去,是嗎?」
康韶櫻豈有聽不出她刻意強調「男朋友」這三個字的用意,「沒錯。」她答得言簡意賅,擱在桌底下的拳頭握得死緊。
秘書真是夠可惡的!上回還跟著學妹她們一搭一唱,損她是個命犯孤寡的桃花煞星……說得可開心了,完全沒提到院長不喜歡連戀愛都沒談過、只知道用功的書獃。
就算大家都是要爭博士班名額的敵人好了,從大學到現在,她們認識了這麼多年,或多或少也有些感情的吧?提醒她一下,又損失得了多少?
「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妳居然就有了男友。」秘書冷笑,不懷好意得很。
「其實我們早就在一起了,只是我沒大聲嚷嚷罷了。」這是衛紳冬教她的,當有人起疑時,一律用這句話搪塞。
「是嗎?可上回妳不是說完全不想交男友,怎麼一下子又冒出來了?我還真想看看是哪種青年才俊能征服得我們女狀元呢。」秘書語帶譏誚,「說真的,康助教,妳男友是做什麼的?」
「他是個造型師。」康韶櫻據實以告。
「造型師?」不知為何,秘書突然發出一串火雞叫似的狂笑……「喔呵呵呵,他是個造型師?」
「這有什麼不對嗎?男人就不能幫別人梳妝打扮?」哪門子的性別歧視!
「我不是笑他的職業,而是笑妳。」秘書快指一伸,直戳向她的眉心。
康韶櫻整個人往後傾了大半,「我?」
她有什麼不對的?
「身為一個造型師的女友,卻是這副打扮?」別笑掉人家大牙了。
康韶櫻低頭望了下自己今天的衣著:正字標記的兩條大辮子,白襯衫、黑長裙……白長襪,還有擦得發亮的黑皮鞋。
很正常啊,「有什麼不對嗎?」
哼,「瞧妳這土氣模樣,別說是妳這年紀了,就連我這年紀的人也不會喜歡,何況是走在時代尖端的造型師?況且,如果真的交往了,難道他不會試著改變妳拙劣的衣著品味?」
「我們之間的交往著重精神層面——」
「康韶櫻,」秘書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瞇細眼,銳利如鷹,「妳確定妳真的有男友嗎?」
「我——」穩住啊,千萬要穩住啊,「我當然有!」
還嘴硬?秘書狠笑,「哦?好呀,那妳現在就把他叫到學校來啊。」
「我何必?」她肅然起身,「秘書,妳不覺得妳管太多了?」
「我是為了妳好,才要妳把男友叫到學校來的。」
「妳別瞎掰了——喝啊!」順著秘書指的方向一望,康韶櫻愕然驚喊:「哪來這麼多筆記?!」
層層疊疊地倚在角落櫃旁,約莫有一百多本。
「從妳那天下午出公差到現在,繫上三個班級加上通識課的學生……大概就是這麼多了。我想妳在學校也改不完的,還是帶回家比較好。」
比較好?該說是她唯一的選擇吧。
課堂筆記到底是什麼時候疊得這麼高的?康韶櫻看得冒冷汗。
秘書懷臂抱胸的倚在桌旁。「怎麼樣?一個女孩子家哪裡拿得動一百多本筆記呢?叫男朋友開車來接吧。」
呵呵,她倒要看看那傳說中的男友到底是何方神聖!
更甚者,「他」真的會出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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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區別墅裡,氤氳的露天溫水游泳池旁,一群男女或坐或躺,悠閒自在地享受夕陽,迎接夜色,好不逍遙。
唯有這一個月來被迫放假的衛紳冬,意興闌珊地眺望遠山,沉沉歎息。
「我真高興你能放假一個月。」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親熱地攬上他的肩。
衛紳冬冷冷斜睨,皮笑肉不笑地推開他。「我一點也不高興。」
「你又來了……工作工作,你根本不缺錢,何必如此拚命?」
衛紳冬沒有接腔。朋友說得對,他是不缺錢用。依他的財力,甚至現在就可以考慮退休了,哪怕他只有二十八歲。
但這份工作對他而言,不僅僅只是餬口的工具。
在衛紳冬眼裡,每一件案子都是全新的挑戰,讓客戶盡善盡美不只是他事業上的目標,更是他證明自我價值的方式。
「不用說了,我們阿紳生來就是以讓女人變得更美麗為己任,」俯臥在躺椅上的長髮女子笑道,「他簡直等不及要回到工作崗位,創造更多的美女了。」
「還是妳瞭解我。」他眨了眨眼,舉杯致意。
「嘿,胃才剛好的人能喝酒嗎?」一名留著俏麗短髮的差麗名模定近,接過他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現在是什麼情況?」墨鏡男子挑眉,「妳們幾個什麼時候開始搶著當阿紳的紅粉知己跟白衣天使啦?一下子剖析他的心理,一下子體貼他的身體……」
躺椅上的長髮女子站起身,伸伸懶腰,穿著白色比基尼的傲人身材展露無遺。
「現在已經不流行你這種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了,反而是像阿紳這種似男似女、體貼細緻的中性男子,才是我們眼中的第一選擇。」她一邊說著,一邊蓮步輕移走向衛紳冬,「阿紳,我們朋友也當得夠久了,要不要試著往下一個階段邁進?」
面對女子真真假假、似笑非笑的譫語,他只是淡然一笑,優美的眉目,在霧飛煙舞的池畔,更顯縹緲。
「你表妹都已經被戚家二少捧在手上小心呵護,用不著你這個表哥在底下當安全網了。」短髮女子道。「是考慮自個兒幸福的時候了吧?」
「哼,妳們兩個省省力氣吧,我們阿紳就算要追尋自己的幸福,也不會是跟妳們倆!」愈聽愈不是滋味的墨鏡男子嗤道。
「收斂一下你那張嘴巴。」別說得太過分了。衛紳冬出言警告。
「我說錯了嗎?你這些年來身邊始終沒人,說好聽點是忙於工作,但大家都知道你是忘不了『她』——」
「閉嘴!」女子們齊聲怒斥!
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這傢伙還不懂嗎?
特別是關於「她」,對阿紳而言,那可是最大禁忌。
氣氛急轉直下,眾人僵直。
身為焦點的衛紳冬垂眸不語,莫測高深。
「阿紳……」就在肇禍的墨鏡男子打算開口彌補之際——
手機鈐鈐響起。
衛紳冬接起電話。「喂?」
電話彼端,在強敵環伺下的康韶櫻,緊張低語:「是我,康韶櫻。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你待會來接我?」
「接妳?當然好。」他答得輕快,惹來週遭一陣側目。「妳的學校?我知道……好,待會見。」
掛了電話,他掉過頭,迎向疑惑的朋友們。
「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剛剛打電話的是誰?你表妹?」好久沒聽見他如此輕鬆的聲音了。
「不,」站起身,衛紳冬拉整衣服,「是我的『女朋友』。」
此話一出,現場眾位時尚男女,不約而同的在腦海中產生了蕈狀雲的爆炸景象——他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