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對韓徹、小歡、王南生、以及認識她的人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對韓徹以及小歡而言,金玉雪的死亡,是失去一個好朋友;對王南生而言,金玉雪的死亡,帶給他的是一連串的後續發展。有些雜誌挖出金玉雪和韓徹過去的情緣,加油添醋的將這個自殺事件寫成是一般世間男女的三角戀情,而金玉雪就是這段三角戀情的犧牲品;甚至王南生有毆妻的暴力傾向也被抖出來,使得他備受指責,顏面無光,他打從心底更討厭韓徹了。
這日,天氣乍暖還寒,快是春天,卻還感受不到春天的氣息。金玉雪的告別式就在這種要暖不暖,要冷不冷的天氣下進行。
小歡一身嚴肅的黑衣,面帶愁容的陪在同樣是一身黑色系衣服的韓徹身旁。他的表情哀傷且凝重,小歡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她擔心他會崩潰。
兩人沉默不語的走向靈堂,過了今天,金玉雪就算是真正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一接近靈堂,王南生便從裡頭衝出來,指著他們破口大罵。「你們兩個還來做什麼。」
「我們來替玉雪姊姊上柱香。」小歡代表沉默的韓徹說。
「用不著,你們害死玉雪,現在竟然好心地要來替她上香!你們害死她還不夠,還要來看她死後的樣子,你們的心也未免太黑了。」王南生雙眼通紅,沒了理智,對他們又吼又叫,完全不顧還有其他人在場。
惡人先告狀,小歡好惱怒,跳出來說話。「是誰害死她的,你心裡有數,她為了什麼爬上頂樓跳樓輕生,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還清楚。害死她的,不是我們,是你。」
「你胡說,你誣賴我。」王南生被她擊中他不敢面對的事實,臉色蒼白的指著小歡。
「我有沒有誣賴你,你心裡最清楚,玉雪姊姊為什麼會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不關我的事,也不關韓徹的事。」小歡顧及到這是玉雪的喪禮,有此事,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說;包括玉雪是因為看見他,才一時失足掉下樓的。
「或許不關你的事,可是韓徹鐵定脫不了關係。如果他不勾引玉雪和他再續舊情,玉雪會想離開我嗎?根本就是他勾引玉雪、慫恿玉雪離開我的。」王南生錯把小歡的好心當作客氣,毫不留情的將過錯全推給默不作聲的韓徹。
「你胡說,韓徹沒有勾引玉雪姊姊,他也沒有指使玉雪姊姊背叛你。」小歡好激動,怎麼會變成他們在吵架呢?為什麼不能讓玉雪安安靜靜的走呢?
「沒有嗎?哼!她不知道我看見她偷偷打了好幾次電話給韓徹,而且她還收藏著他們以前的合照。韓徹如果不慫恿她,以玉雪的個性,她會有這個膽子跟我提出離婚嗎?」王南生打算拖韓徹下水,把他罵成一個搶人妻子的惡徒。
「胡說,韓徹才沒做過這種事。」小歡好生氣,可是韓徹始終不發一言,面無表情的任由王南生胡言亂語,亂替他安罪名。
有許多人,包括金玉雪的父母親,都衝上去拉住王南生,勸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然而王南生的理智早已被怨妒掩蓋住了,他哪聽得進眾人的勸解,反正他都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了,正好拉韓徹當他的盾牌。
「爸、媽!」他轉身對玉雪的父母說:「你們可以問他,他是否還對玉雪留著一絲情意。玉雪在死之前,曾經說過,她始終都是愛著韓徹的,你們問啊!看我有沒有誣賴他。」
「不要這樣。」小歡急著擋在韓徹面前。「不要問。」
「韓……律師,請問你對玉雪真的還有感情嗎?」金太太拉開小歡,質問韓徹,她以為女兒臉上的傷雖然是女婿打的,禍端卻是韓徹。
小歡祈禱著他不要回答,她怕他說出的答案,會讓她承受不住……
韓徹看看小歡,用眼神對她說了抱歉,他輕輕地點頭。
金太太看見他默認了,直覺的以為是他間接害死她的女兒,老淚縱橫,聲淚俱下,揚起手就給韓徹好幾巴掌。「還我的女兒來,還我的女兒來……」
「你誤會了,韓徹真的沒有害死你的女兒。」小歡去拉開金太太,只怕其中的錯綜複雜,傷心過度的金家老父老母也無心理解。但看來金玉雪沒有將她的委屈告訴父母,所以他們一直以為女兒的婚姻很美滿。
韓徹被重重地打了好幾下,可是他不躲不閃,一直等到金父拉開金母,這混亂的場面才告結束。
「韓徹……」小歡心疼地靠過去。
「伯父、伯母,我知道玉雪的死,大家都很難過,我們只是想替玉雪上炷香。」韓徹開了口。他的心也痛啊!尤其當他知道玉雪是帶著不能和他相愛的遺憾而死去,他的傷心不比其他人輕。
「不用了。韓律師,你請回吧!」金父見女兒的喪禮變成這種局面,他又是難過又是自責,親自下了逐客令。「南生,我們進去吧!」
一行人在金父的命令下,走了回去,留下韓徹和小歡獨自佇立在原地。
小歡走過去,拉住韓徹的手。「韓徹……」
「小歡,不要理我,我需要冷靜、獨自思考我們的未來,或許你也該想想,我這種人值不值得你愛。」說完,他抽出手,不說再見,便闊步走向另一頭。
他的背影如此落寞,小歡的嘴角卻在顫抖。為他的離去,也為他的話而感到害怕。
☆☆☆
為了韓徹,小歡一連失魂落魄了好幾天。
在「侯鳥」,她今天連續出了好幾個差錯,不是送錯東西,就是點錯客人的飲料,讓沅沅忙著替她善後;終於,最後沅沅也投降了。
她揮揮手,把小歡叫到櫃檯前。「小歡,你過來。」
「沅沅姊姊,什麼事啊?」小歡一臉呆滯。
不說二話,沅沅開始動手脫她的圍裙。
「做什麼啊!沅沅姊姊。」
「你去打卡,到樓上休息。」沅沅命令著。
「我不要,我又沒有生病,我要工作。」小歡想搶回她的圍裙。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眼睛浮腫、兩眼無神、面無血色、氣若游絲、元氣全無,我要把你這個病相留在店裡,不趕跑我的客人才怪。」沅沅是刀子嘴豆腐心,認識她之後,才會知道她是個好心腸的女菩薩。
「我沒這麼慘吧!」小歡摸摸自己的臉。
「八九不離十了,你不上樓休息,你很快就這麼慘了,可能還會更慘。」沅沅恐嚇她,實是想逼她上樓休息。
「我上樓做什麼呢?很無聊呢!」小歡歎口氣。
「不如你去找韓徹,你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不是嗎?」
「他不見我有什麼用,我還是見不著他。聽啟平大哥說,他這些天的情況很不好,官司輸了好幾場,而且受到玉雪姊姊自殺的影響,很多委託人都不敢找他當辯護律師,他很不如意,我好擔心他。」小歡眼簾微閉,眸子裡閃動晶瑩的淚水。
「就是他不想見你,你才更要去找他。」
「我不敢,怕他不見我,趕我出來。」小歡揉著鼻頭,語氣開始哽咽。
「所以說,你才更要去安慰他,他現在正沮喪,最需要的就是關懷,你去安慰他、關懷他,不要再讓他消沉下去了。」沅沅仔細說給她聽。
「萬一他還是不見我呢!」小歡十分憂心。
「他不見你,不表示你一定要聽他的,總有別的方法見到他吧!」沅沅摸摸她的頭。「他以為他在受苦,便不想見你,他不知道他這個樣子也讓你嘗到愛情的苦頭。」
「我……真的好害怕玉雪姊姊的死會讓我們的愛情產生變化。」小歡又歎了口氣。
「所以,你一定要見他,命運掌握在你手裡,你不想讓這段感情變成幻影,就得去努力挽救。老實說,韓徹若不是你愛的人,我會討厭他,誰叫他放你一個人在這裡受折磨。」沅沅完全是個大姊姊愛護小妹妹的呵護。
「我,沅沅姊姊……」小歡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快去吧!否則童寧回來,看見你這個要死不活的模樣,又要訓你一頓了。」
「沅沅姊姊,你要搞清楚哦,童寧這幾天心情不佳可不是為了我,罪魁禍首另有其人。」小歡不高興的說,她看過童寧好幾次對著鏡子罵人,所以她知道。
「有這回事啊?改天我倒要問問她。」沅沅怪自己疏忽,沒察覺到童寧的異狀。「小歡,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去找韓徹啊!」沅沅催著她出門。
小歡被趕出「侯鳥」。外面的風暖和了些,她想想,也許真該聽沅沅姊姊的話,去找韓徹……
☆☆☆
絢爛的晚霞,欲走還留的撒了些乍紅乍紫的彩絲留在天際。天色漸漸暗了,一彎明月撥開雲層,露個笑臉,撒著銀暉,將人們帶領到多情多愁的夜世界。
小歡來到韓徹事務所的樓下,她知道韓徹一定還留在這裡。事務所裡有一間小房間,是他忙得無法回家時休息睡覺的地方。
啟平這些天和她通了許多電話,他說韓徹這些天不但意志消沉,垂頭喪氣,就連家都不想回,整天以辦公室為家。他看到他這個樣子,他難過也生氣,氣他不該把自己弄成這樣,氣他忘了還有人看見他這個樣子,會比他更傷心。
啟平把小歡視為解救韓徹的最後一帖靈藥。
小歡於是拿著啟平給她的鑰匙,來到事務所。她自認沒有能耐解救韓徹,她只想看看他。
事務所裡靜悄悄的,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她找到了一點火光,那火光來自韓徹嘴上的煙火。
小歡悄悄地走進辦公室,發現他坐在皮椅上;面對著窗外的夜晚。她逕自坐在地上,靜靜地看著他,香煙一根又一根地抽。
時間悄聲地流失在黑暗裡,小歡看著他的側面,他是憔悴了不少。鐵面韓徹曾經有過的柔情,似乎又因為金玉雪的死而似曇花般消逝了,小歡覺得好痛心,難道他就不能為她保重自己嗎?
小歡覺得腳麻了,動動腳,順便活動一下筋骨;結果她的手錶撞上桌腳,發出的聲響終於引起他的注意。然而他沒有轉頭看她,只是用淡得不能再淡的口氣說:「小歡,你來做什麼?」他早知道是她來了,卻不說出來。
你來做什麼?小歡滿懷的欣喜全碎在這一句話裡,她強忍失落。「我來看你,難道我不該來嗎?」
韓徹沉默不語。
小歡跪坐在地上,深情地看著他,卻沒得到回應。「韓徹,你說話啊!難道我沒有權利來看你嗎?」
「小歡,你來只會增加我的苦惱。」
「不,我不這麼認為,我來是要把你從玉雪姊姊死去的陰影中拉出來,再這樣下去,你會完蛋的。」小歡沉痛地說。
韓徹忽然大聲起來。「我早完蛋了,王南生散播多少謠言,說玉雪的死是我間接害死的,現在外頭是用什麼眼光看我?多少人不願再找我替他們辯護?沒錯,王南生的聲譽也受了影響,他好狠,想把我一塊拖下水。怎麼樣,他是快成功了,我被他玩完了。」
「不,你不會的,這次的事件時間一久就會過去了,你一定能重新再創事業高峰的。」
「這事件會過去,但是玉雪的死能挽回嗎?」
「玉雪姊姊的死,不是你的責任,你知道的,為什麼要受王南生的影響呢!」小歡站起來走近他,感到他身上還有一層冰冷的寒氣,逼得她無法靠近他。「玉雪姊姊的死,我們都很難過,但是我想她也不想看你自甘墮落下去吧!」
「小歡,你不是我,你不會懂我的心情的。」畢竟死去的女人是他放在心裡多年的女人,他此時的心痛實在是難以言喻。
「你也不是我,你又可知,我想守護你,卻得不到回應的心情是如何苦悶。」小歡眼睛一瞄,發現他已將裝有她的照片的相框平放在桌上,她低歎道:「你連我的照片都不願看見,我想知道,在你心裡,究竟是玉雪姊姊比較重要還是我比較重要。」
她一面將照片放正,一面等候他的答覆。
「活著的人怎能和死去的人比較,小歡,別再說孩子氣的話。」他並沒有正面答覆,就算他的心裡已有了答案:他的心是愛著小歡多一點的。但在這種悲傷時候,他又怎能瀟灑自如地談論自己的感情,現在,他不想談這個問題。
「孩子氣嗎?」她又黯然神傷了,當她看見他又點燃一根煙,她衝過去搶他手上的香煙。「拜託,別再抽了,別再折磨你自己,求求你。」
「放手,小歡。」他伸手推她,在拉拉扯扯之時,香煙燙著了她的手,燙出了一片殷紅。他心焦了,急忙檢視她的傷勢。「疼不疼,小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歡漠然地看著他手忙腳亂地表達他的關心,她反而覺得手並不痛,她的心還比較痛一些。「拜託,如果你的關心只到達我的手,那麼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你的手被燙到了,你不疼嗎?」他的臉上全是關心。
「不要再當我是一個小妹妹,我不要只是你的妹妹,我要你愛我。」小歡投進他的懷裡,嚶嚶細泣著。
「我會愛你,只不過不是現在。」他將懷裡的她拉出來,摸摸她的臉。「現在的我,沒能力擁有你的愛。」說著,他便走向小房間。「你先回去。」
「不要一個人獨自傷悲,讓我分擔你的痛苦,好不好?」她追上去拉著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韓徹,我好愛你,你讓我愛,好嗎?」
他拉開她的手,默默無言的坐在床上。「小歡,別逼我。」
「我不逼你,我想幫你。」她跪坐在他的面前,輕輕地吻著他的手指。「你這雙手曾經帶給我多少溫暖,你知道嗎?像這樣,大手包小手。」她將自己的手塞進他的大手之中,感受他的溫暖。
「小歡。」他脆弱無依的心,彷彿又在她充滿溫暖的瞳孔裡找到停泊的港灣。
「不要太苛責你自己,真的不要。」小歡坐上床沿,頭枕在他的肩上,用手撫弄他的臉。
她的愛心,讓他覺得溫暖,他急著將受傷的心托付給她,他緊緊擁抱著她,讓她的溫暖暖和他的心。
「韓徹……」小歡覺得他的身體好燙,氣息喘急,她的手指爬上他的唇角。「你在發抖。」她將她的唇印在他的唇上,學著他親她的樣子,輕輕地撫著他的唇角,吻到他的咽喉。她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心跳得好快,她知道那表示什麼,她女性柔軟的身軀剌激著他的大腦,讓他最原始的慾望熊熊燃起。她知道目前脆弱的他,最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如果她溫暖的身軀能暫時解除掉他的痛苦,那麼她願意奉獻,誰要她是這麼地愛他……
「韓徹,抱緊我。」她仰著嬌美的容顏,深情的凝視他。
「小歡……」天啊!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就開始燃燒,他著迷似的盯著她的臉,翻身將她壓在自己之下,徹底地、狂烈地吻著她的唇。
小歡感覺到他的吻比以前都來得狂野,不再帶有寵溺的溫柔,他的舌尖渴望尋著些什麼,將她吻得暈頭轉向,但她十分甘願。
不自覺地,他拉掉了她的外套,她的洋裝,手指爬上她光滑的背脊,他的意志漸漸消弭在她柔軟的身軀。
「小歡……」他抬起臉,對著她朦朧的雙眸,他快無法回頭了,如果她要他回頭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忘了那些痛苦,我要讓你暫時忘掉痛苦,不要再想玉雪姊姊了……」她話未說完,她的身子再次被壓在他的身體下。
無法回頭了,她也不想回頭了,這是她的愛,她願意付出,她星眸半閉,喉間迸出碎碎的氣音,等著他和她爆出更猛烈的火花。
兩具赤裸的軀體,在濃濃纏綿中燃燒得更徹底……
☆☆☆
小歡的手始終被握在他手中。
韓徹熟睡了,他實在太虐待自己了,小歡側頭注視著他沉睡的臉龐,她愛意滿滿地一直盯著他。她用手指劃著他挺直的鼻樑,試探他的鼻息,她感到好滿足。
半個夜,悄悄地過去了,小歡始終無法人眠,她緊偎在他的身邊,傾聽他的心跳,忽然間,她聽到他嘴裡發出喃喃囈語,她微側身子仔細聽著。
結果,她聽到了──
「玉雪,對不起,玉雪……」
他重複這段話,讓小歡覺得好冷好冷,她不曾想過,韓徹會將她和金玉雪重疊在一起,現在,她知道,她錯了,她好冷,卻無法得到他的擁抱。
她起身將衣服穿上,俯身在他耳畔低語。「我不後悔把自己交給你,雖然你心裡還有她的影子,我不會勉強你,我會等你主動地來愛我。」
她在他的眉心間吻了一下,然後走出房間。
夜的涼意漸漸散去,曙光尚未完全從天的那一邊出現,此時正介於黎明將至未至、夜晚消逝未逝的昏暗天色中。她強迫自己,一定要走出去。
☆☆☆
小歡懷著志怎不安的心,在韓徹的事務所樓下徘徊,她想見見他,卻沒膽量上樓。
啟平從事務所下來,看見躲躲藏藏的小歡,他笑著把她叫過來。
「小歡,來找韓徹?」啟平親切地摸摸她的頭。
小歡點點頭。「韓徹,他……好嗎?」他不來找她,反倒要她來找他。
「他最近狀況好很多,不再消沉,而且在官司方面,他又贏了幾宗官司,看來他是已經從玉雪自殺的事件中重新站起來了。小歡,你用了什麼方法改變他?」啟平摸著下巴問。
小歡死命地搖頭否認。「沒有,我哪有做什麼。」那種事,她怎能說出口。
「是嗎?」
「啟平大哥,他最近有沒有提起我?」小歡既期待又興奮的等啟平回答。
他搔搔頭,想了一下。「好像沒有耶!他最近變得跟以前剛掛牌當律師時一樣,衝勁十足,不過談的都是公事。秘書她們都在問韓徹是怎麼了?變得如此積極,就是可怕了點,大家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怎麼,他最近沒有去找你嗎?兩人吵架啦!」
「沒有吵架啦!」小歡面有難色。「算了,還是別講了,講了你也不見得會懂得。」
「也對啦!感情是你們的事,你們的問題,我也不見得能懂,還是傷腦筋我待會兒要上法庭辯護的事。」啟平決定不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免得惹人嫌。
「啟平大哥,你要去法院?」
「對啊!」啟平微微頷首。「怎樣,是不是要我幫你做什麼事?」他看出她欲言又止,一副有事相求的樣子。
「小事啦!啟平大哥,可不可以麻煩你把這袋蛋蜜汁送上去給韓徹。」小歡從包包裡拿出用塑膠袋裝著的蛋蜜汁。
「你自己拿上去啊!」看見她顯得十分為難的樣子,他也心軟了。「好啦、好啦!我打電話叫許秘書下來拿,因為我也快不及了。」
「啟平大哥,真是謝謝你。」小歡雙手合掌,向他道謝。
他撥了通行動電話,要許秘書下來一趟。「不過,小歡啦!你真是偏心,蛋蜜汁就只做一袋給韓徹,你還好意思叫我拿給韓徹。」
「啟平大哥,對不起,下次補你兩袋。」小歡不停地向他道謝加道歉。
「我會記住的。」
「啟平大哥,我要先回『候鳥』了,今天人手不足,我要回去幫忙,這袋蛋蜜汁就拜託你了。」小歡向啟平揮揮手,便先走了。
啟平以為她真的離開了,殊不知她躲在街角,偷偷看著許秘書下樓來,從他手中接過蛋蜜汁,她才離去。
☆☆☆
韓徹一臉肅寒之氣,他正在研究一宗棘手的官司。
許秘書拎著那袋蛋蜜汁,敲敲他辦公室的門。
「進來。」他頭也不抬的。
「韓律師,江律師要我將這袋蛋蜜汁交給你。」許秘書畢恭畢敬的將蛋蜜汁遞到他面前。
「蛋蜜汁?」他的頭抬起來。「他有說誰拿給他的嗎?」
「這個他並沒說。」
啟平這小子,存心不想明說小歡來過,可是他還會不知道這袋蛋蜜汁是小歡做的嗎?他出神的想。
「韓律師!」
「行了。」他接過蛋蜜汁。「你出去做事吧!」
「是。」許秘書依言出去。
他喝了一口蛋蜜汁,果然是她調的,因為還是甜了點,他一喝就知道。
他打開抽屜,拿出小歡送他的照片。這張照片,他每天要打開抽屜,重複看好幾次。小歡的照片是他重新振作的精神來源,他想見小歡,可是他告訴自己,沒有從金玉雪自殺的陰影雲出來,他絕不會去見小歡。
這是他給自己的懲罰,也是給自己的激勵。
他關上抽屜,起身走到窗戶前,忽然間,一個穿著長親衫牛仔褲,綁著馬尾,正在等公車的女孩子令他眼睛一亮。
「小歡!」他失神的凝望著小歡,當然小歡不會知道他正在看著她。
心跳的震動,掩藏不住一個事實:他愛小歡。
「小歡,你要等我!」他喃喃地念著,直到她跳上一輛公車離去。
☆☆☆
小歡蜷縮在沙發上,心情低落。
她的眼睛盯在電視螢幕上,實際上,連續劇的情節完全進不到她的腦海,她只是替眼睛找個可以注視的地方。
小歡的失神,小歡的落寞,被一起待在客廳的童寧以及璃兒看在眼裡。小歡怎麼啦!他們彼此以眼神交換意見,卻猜不出一個最最完整的答案。
冷不防地,小歡迸出一句話,把她們嚇個半死。「我好想自殺。」
「自殺?」童寧跳了起來,十分震驚。
「小歡,自殺不是件好玩的事,別隨便亂說。」璃兒比較冷靜,不過她也十分驚訝,小歡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我當然知道自殺不好玩,只是──」小歡還沒說完,童寧便衝到她面前,猛揪她的頭髮,害她話都說不出口。
「只是什麼,你把生命當兒戲?什麼事讓你想不開,要去自殺。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自殺。」童寧氣急攻心,僻哩啪啦罵了一大串。
「好痛啊!」小歡痛得快掉出眼淚。
「知道痛,你還想自殺。」童寧太難過了,她竟然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童寧,你快放開小歡,她不自殺,也會被你捉得痛死。」璃兒拚命地捉住童寧的手,再這樣下去,小歡的頭髮馬上就要掉光了。
童寧放開手,轉而跑向廚房。
璃兒先撥通電話到樓下「候鳥」,要沅沅上樓一趟。然後她抱著頭皮快被童寧撕裂的小歡,安慰道:「小歡,不要哭了,童寧不是有心的,她只是聽見你那樣說,她實在太生氣了。」
「我知道,可是真的很痛耶!」小歡摸著腦門抱怨道。
「你也真是的,為什麼說出那種話?」璃兒拿張面紙,替她擦淚。
童寧在廚房裡忙了一陣,帶著一堆「傢伙」衝到客廳,將一堆刀子扔到茶几上,她指著茶几。「你選啊!菜刀、水果刀、切肉刀,隨你選一把你看順眼的。」
「做什麼啊!」璃兒也覺得她的反應太激烈了一點。
「你不是要自殺?我替你找了自殺的工具,夠不夠?不夠我再去替你買一瓶農藥,讓你死得更快一點。」童寧被小歡的驚人之語氣得胡言亂語,她實在是大生氣了。
「童寧,別這樣。」璃兒急拉開童寧。
小歡被童寧嚇得傻了眼,說要自殺的是她耶!童寧怎麼比她還激動好幾倍,莫非她也心情不好……
沅沅從樓下趕上來,看見這個情形,她在門口大喝一聲。「全部給我別動。」
她的喝止果然有用,三個人全部都自動停格,站的站,坐的坐,就是不敢再隨便亂動。
沅沅氣著一張臉走進來。「拜託你們,大家都是好姊妹,還吵什麼?這些刀要做什麼,切年糕啊!全部給我坐下。」她喊一聲,果然三人又乖乖地找地方坐下。
「沅沅姊姊。」小歡怯怯的叫,事端由她引起,她想應該由她先說話。
「先別說話,」沅沅的眼睛掃遍三人。「我們來開臨時會議。」通常她們有事情不能解決,便會開會討論。「璃兒,你把剛才發生的事說給我聽。」沅沅選了表情最無辜的璃兒,要她代表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