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五分鐘!閃開!」
莫小羽正待衝刺上樓換下這身無法體現她淑女氣質的運動裝,好以一個最佳形態出現在她神往已久的斯文帥哥家教面前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面前。
「站住!」
「呃?」什麼人?黑西裝、打領帶,墨鏡、鬍子一樣不少,簡直跟傳說中的黑社會似的。
「報上名字!」
哈,還敢叫她報名字?這裡可是她的家!「你是哪號瘟神?膽敢擅闖民宅?!」莫小羽吼完發現不對。
難道他是那個、那個她神往已久的帥哥家教?莫小羽的整張臉頓時因為恐懼而抽筋。
「阿鷹,放她進來,她是莫姐的女兒。」又一個聲音響起來,大塊頭馬上讓開一條道路,把寬闊的視野還給了她。屋子裡還有其他人?莫小羽一怔,莫名其妙地走進家門。當然,那份期待因為認錯對像而再度熊熊燃燒起來。
屋子裡還有三個彪形大漢,身材魁梧至極,其中有兩個都是外國人種。莫小羽再仔細一看,這些人都是站著的,坐在沙發上的,除了她老媽之外,就只剩下一個纖瘦的背影。
「庭希啊,我女兒回來了。來,你們見見面吧!」莫媽媽笑瞇瞇地站起來,朝一臉茫然中不自覺地透露出好色信息的女兒使了個眼色。
坐在沙發上的人慢吞吞地轉過了身,莫小羽的雙眼頓時發射出沙漠旅行者看見水時特有的那種光芒,嘴角也不知不覺地呈現出一個非常怪異的弧度,十分像描述變態的形容詞所說的那樣——不安好心。
「小羽,這是庭希,他的成績非常好,你可要多向他學習,聽見沒?」老媽邊說邊向她靠近,說完最後一句話時,還暗示性地捏了她一把,低聲說:「死丫頭,不要用那種好色的眼光看著人家!欠揍是不是?!」
「哎唷……」莫小羽被老媽的神功震懾住,不得不乖乖地收斂一點。可是仔細一看,她頓時大失所望。
是對方長得不好看嗎?不是。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孩,一張混血兒的臉龐,精緻的五官以最佳形態組合起來。他有著雪白的皮膚,黑亮柔軟的頭髮,在光線下閃現著玫瑰色的光芒;墨綠色的眼瞳非常少見而且迷人;淡紅色的唇似笑非笑,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兩條細緻的鎖骨隱沒在微微敞開的毛衣領口中;袖子往上捲起了一點,修長的手臂和手指搭在膝蓋上,真是、真是非常性感、性感到了極點……
可是在莫小羽眼裡,可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她是個出了名的偏執狂,生平無論如何只愛斯文帥哥,對方只要是斯文人,哪怕不漂亮,哪怕不高大,哪怕有再多的缺點她都可以海涵,可是,如果沒有那份文雅的氣質,饒你是帥遍天下無敵手,她連眉毛都不會眨一下。
「哼——」發出一個輕蔑的象聲詞,莫小羽將書包往沙發上一丟,一副痞子相地坐下來,兩條腿也蹺到了茶几上面,順手抓過一包薯片,使勁一拆,因為慣性,薯片飛了滿地,而她也不在乎,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吃起來。
「心姨,我還以為您的女兒多少會繼承一點您的優雅,可是……」洛庭希說到這裡,微微搖搖頭。
「是啊,我都懷疑是不是當初在醫院的時候抱錯了。」莫沁心順著桿子爬,「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管管她哦。」
莫小羽登時白了老媽一眼,她算哪門子優雅?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怕被雷劈!然後這母女倆就一個勁兒地直直瞪著對方,彷彿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戳出一兩個洞來。
洛庭希抬起頭,瞄了她一眼,「莫小羽,那麼我可要提一點要求了,如果你能做到,我們再來談家教的事情。」
「還有要求?我們付錢請你還輪到你來提條件?!哎喲——媽呀——」莫小羽吼到一半,後面的豪言壯語就被老媽掐了回去。
「她當然能做到。別理她!」莫沁心笑嘻嘻地說。
洛庭希斜著眼睛掃了她們倆一眼,從鼻子裡輕輕哼出一聲,勉強開了尊口:「第一,我希望在我講課途中,不要有任何插嘴提問的現象出現;第二,請不要拿太蠢的問題來要我解答;第三,補習時間必須完全由我來安排;第四……」
「你哪兒來那麼多規矩啊?!」莫小羽再也忍不住了。她拍案而起,正待大罵特罵,忽然前方背後出現了幾道殺人般狠辣的目光,盯得她渾身發麻。
「有意見?」他挑眉。
「沒,一點都沒。」屈服在彪形大漢的淫威之下,那位叫做莫小羽的英雄豪傑出師未捷身先死,乖乖再度坐了下來。
洛庭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這才繼續下去,「第四……」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有兩個保鏢給你壯膽嗎?等到了本小姐的根據地,看你還有什麼花招好使出來!」莫小羽正東張西望地想著。
冷不丁他針鋒相對地來了一句,「你在聽嗎?」
「在聽,在聽,我完全同意!」但她心裡卻在說,「小子,我看你怎麼死!」
「我看你是沒在聽。」他擰眉,「不過沒關係,等會兒就知道了。」
混蛋!莫小羽還在罵著,耳邊聽見他說:「你們全都留在這裡,我上去給她補習。」
「是。」彪形大漢們齊聲答應著。
「太好了!簡直是天助我也!」莫小羽幾乎要雀躍歡呼了。她非常清楚地知道,接下來的這半年,搞不好都要和這個氣焰囂張的死小子經常面對面地度過,如果不在一開始的時候把他扳倒,他就很有可能一直騎在她頭上作威作福,這一點莫小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進房間,洛庭希就再度皺眉,「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住的地方。」
「不行嗎?」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把撿起地上的漫畫雜誌和喝空的易拉罐。
洛庭希抽過一個還算乾淨整潔的坐墊,在日本式的矮几旁邊坐下來。
「喂!你坐我的墊子,我坐哪裡?」她抗議。本來她還想搶過墊子坐下,然後欣賞一下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糗樣呢。
「地上。」嘴裡蹦出兩個字。
「你——」也罷,反正她平時找不到墊子的時候也是坐在地上的。
「把書拿過來。」又是一句命令。
「你——」也罷,她的確是應該主動拿書,因為補習的人是她。
開講之前,洛庭希抬眼看了她最後一眼,惡狠狠又冷冰冰地說:「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任何發呆走神的行為出現,你就慘了。」
「你——」也罷,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暫且讓這個混蛋再橫行霸道片刻。莫小羽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眼光落到昨天新購置的馬克杯上,那可是她為了迎接夢中情人的家教特意跑到那家精品瓷器店裡買來的,見鬼!越想越氣!
「你在看哪裡?」陰沉沉的聲音響了起來,讓她覺得無比慪氣,虧她昨天還覺得他的聲音很有磁性的……
「我渴了。」她對著他擠眉弄眼,故意目中無人地站起來,拿過馬克杯走向飲水機,很顯然沒有要為他倒一杯的意思。
啊——突然一隻手從她手中飛快地搶走了杯子,就在下一秒鐘,那個昂貴的杯子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飛向窗外。
「我的杯子——」哀號一聲,莫小羽眼睜睜地看著愛杯墜地身亡。
「我警告你,從現在開始,什麼讓你分心,下場就和這個杯子一樣。」
「你——」不能再「也罷」了,士可殺不可辱啊!「你這個野蠻人!我跟你拼了!」她奮勇地化悲痛為力量,撲向仇敵。可惜,她的手還沒碰到人家的衣服角,已經被揪住並按倒在矮几上。
「閉嘴!」他「砰」地一拳砸在矮几上,莫小羽頓時把所有的骨氣和憤怒拋棄,聽話閉嘴,望著那張裂開一條縫的木頭矮几發呆。
洛庭希鬆開她,恢復平靜刻板的語氣,「我講到哪裡了?」
「把這個式子開平方根。」老實極了。
「嗯。」他又開始慢吞吞懶洋洋地講,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莫小羽反覆研究自己的那張桌子,臉幾乎要貼在桌面上了。
摸了摸,她爆發出一聲大叫:「這竟然是真的裂痕!」
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閃,莫小羽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眼珠轉了一圈,花了差不多有十來秒,才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野蠻人居然嫌扔杯子不夠過癮,連桌子也扔出去了。
「你……」她的聲音已經不再維持原來的雄壯。
「我說過什麼讓你分心我就扔什麼。」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理直氣壯地說出這麼喪盡天良的話來。
「你……」莫小羽伸出去指控他的食指懸在半空,舉到僵了才放下來,「好,好。」
「我講到哪裡了?」又來了,陰森森慘兮兮的語氣,活像索命鬼。
「這個式子開平方根。」
「已經開過了。」多了很多危險的氣息。
「那……套公式。」
「哼。」他丟開她,拿起書本放在地毯上,繼續。
兩次了,莫小羽不敢再看房間裡的其他東西,否則恐怕等他們這次補習結束,她的房間裡除了頭頂有片瓦可以遮身外,所有物件已經蒙主召喚,蕩然無存了。
沒地方好看,她只好盯著他看。對了!盯著他看!他總不能把自己也給扔出去吧?要是真的扔出去更好,她可以省許多工夫。
於是,莫小羽就卯足了全力,一個勁地盯著他的側臉猛看,眼睛瞪得極大,就是章魚也望塵莫及。
我看我看我看看看!她的眼睛很快就酸了,加上那唸經般的A象限、某公式……他的側臉開始模糊起來、模糊起來,模糊成一片優美的線條。
真是個美少年呀!莫小羽搖著頭微歎。如果不是那麼野蠻的話,鐵定好多女人追他。她很快又在心裡補充上一句。
男人的眼睛不應該那麼大那麼漂亮的,否則會很女人氣,可是為什麼那雙大眼睛在這個小子的臉上就是那麼合適呢?還有鼻子,高挺的鼻樑,一看就知道不是純種東方人,那麼他是哪一國的混血呢?法國?德國?還是意大利?對了,他的嘴唇也蠻性感的,因為很薄的緣故,所以和大眼睛的不和諧相抵消,看上去簡直亂漂亮一把的;還有皮膚,這小子肯定天天研究美容雜誌,否則怎麼臉上不但沒有青春痘,連一個毛細孔都找不出來,還白得要命,女人見了只有兩種反應,一是愛得要死,一是嫉妒萬分,一定是這樣啦——
「你居然還在走神……」洛庭希必須得承認,這女人的確不是一般的角色,居然承受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後還不放棄,看來小時候必定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
他伸出一隻手的兩個手指,準備給她一個爆栗當見面禮。
忽然——吧嗒……
一滴來自某人嘴巴的液體慢悠悠地落下來,還連帶著一條長長的白絲線,在洛庭希白皙的手背上著陸了。
空氣中安靜得出奇。
「不要——不要啊!媽媽快救我!謀殺啊!」莫小羽半個身體露出外面,雙手拚命扒著窗欞,以免遭到和馬克杯以及桌子同樣的下場。她一邊反抗一邊不忘聲討對方:「你不要臉!你不是男人!欺負弱女子!」
「盯著男人流口水,你算哪門子『弱女子』?」他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行兇,揪著那弱女子的衣領要把她扔出窗外。
「你怎麼知道我的口水是因為你流的?別自作多情了!我是想起昨天晚上吃的香酥鴨,口水才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才不是因為你這個野人!」睜著眼睛說瞎話並不是莫沁心一個人的專長,莫小羽早就得到了老媽的真傳。
洛庭希停了一秒鐘,好像在想什麼事情,就在莫小羽以為他要算了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兩道細緻的眉毛一擰,手上更加用勁,「下去吧!」
「啊!老媽,老媽——」
——◎◎◎——
補習中斷,一方面是因為口水事件,另一方面是因為晚餐準備好了。
「鴨子,我愛你!叉燒,我也愛你!」莫小羽感動地把臉貼在飯桌上,算是對將要填飽她肚皮的食物的膜拜。
洛庭希揪住她的衣領往後一扔,滿是不耐煩,「不要把你噁心的口水流到飯桌上面。」
「你……」虎口脫險後,她說話的音調降了好幾個音階。
「是啊,一點規矩都沒有。庭希,這些都是你愛吃的,盡量多吃點啊!」莫沁心熱情地說。她女兒在哪裡,她完全沒看到。
什麼?!這些全部都是給那個野蠻人準備的?!莫小羽目瞪口呆,男尊女卑、男尊女卑啊!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來這一套!她當然不能允許這種出格的事情在她們家出現,於是與洛庭希展開一場爭奪戰,就在他剛把筷子伸向目標——糖醋雞塊的時候,她猛地出擊,打中了他的手。雞塊掉在桌子上,洛庭希一怔,莫小羽大大方方地夾起來扔進嘴裡,嚼得津津有味,邊嚼邊示威性地朝那個囂張男眨巴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就不相信當著老媽的面他還敢那麼野蠻地對她。
這招果然奏效,洛庭希只是瞪了她一眼就不再說什麼,瞄準下一個目標。
反倒是莫沁心看不下去,呵斥道:「不懂禮貌!快道歉!」若是以前她非揪住女兒的馬尾辮或者使出下墜拳三連發叫她吐出來不可,但是今天有貴客在,她不便破壞自己優雅的形象。
通常在大人呵斥小孩的時候,客人都多半會打圓場地說算了算了,然後一場風波平息,不管電視上還是書上都是這麼寫的嘛。所以莫小羽一心指望洛庭希出面說個一兩句好話,她那雙先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住了身邊距離她不到半米的救世主,射出威脅的光芒,「死人!快點說句話!你死了啊?!」
洛庭希不緊不慢地又夾了一塊糖醋雞,慢吞吞地咀嚼了一分多鐘,那頻率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牙齒是否完全健在。還好,就在莫小羽完全失望、決定自救並同時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的時候,洛庭希悠哉地開口了:「心姨,我看她是不會主動道歉的,你就鬆手吧。」
其實莫沁心早就手酸,勁也完全撤了,聽見這話自然饒了莫小羽。
揉揉頭,莫小羽沒好氣地瞪了「恩公」一眼,誰想他放下筷子,又補充了一句:「你是要主動道歉,還是要我動手?」
動、動手?他又要把她從窗戶扔出去?雖然這裡是一樓,不會殘廢更不會死,可是要是被鄰居看見她以後就不要想再在這附近耀武揚威了——歹毒的混蛋!
周圍的人呢?老媽都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就更別指望那些彪形大漢了。眼看這個野蠻人已經開始慢悠悠地捋袖子,動作就好像準備摘一朵花兒那麼優雅那麼輕柔,可是想想那張四分五裂的木頭矮几就知道這傢伙怎麼也不可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小子。
吞了口口水,莫小羽見實在是沒有援軍,也罷,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所有人都是孬種的話她也用不著充什麼好漢。
「我道歉——」話說出口馬上後悔,真是的,她幹嗎要怕他呢?想她莫小羽在學校裡也是人人怕的狠角色,不要說是眼前這種白嫩的公子哥兒,就是在校際運動會上拿到六枚金牌的猛男田新也畏懼她三分,說她姓莫的不是真的女人。這樣的她居然會屈服在一個奶油美男的手上,真是風水輪流轉世事難預料世風日下令人寒齒……
「道歉的表示呢?」他抬高下巴盯著她。
莫小羽只好在心底裡詛咒他發誓死也不放過他。
想歸想,她還是作出奴才的樣子,夾了一塊糖醋雞給他,只不過就是力氣大了那麼一點,有那麼幾滴油漬不聽話地飛到了他純白色毛衣的胸前。
莫小羽的動作僵在那兒,眼角餘光偷偷向他的臉瞄去。
洛庭希也同時側著臉,面無表情地斜視著她。
怎麼辦?這個公子哥的毛衣看起來好像還值幾個錢……她也不是賠不起啦,可是如果他借題發揮,漫天要價可就歹勢了。
莫小羽突然火燒屁股地跳起來,搶過一條濕巾,胡亂往人家胸口抹去。嘴裡叫道:「趕緊擦!應該還擦得掉!」
刷刷刷幾下子,油漬是去了不少,可是在她拿濕巾的動作帶動下,桌面上的一瓶香檳翻倒,咕嘟咕嘟幾下子流了個底朝天,不偏不倚地正好全數傾倒在洛庭希那條看起來也價值不菲的米色褲子上。
「少爺……」這下連那些猛男保鏢都看不下去了,湧了上來。
不等他們動手,洛庭希殺人般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莫小羽,「天殺的瘋女人!你就不能不要惹我嗎?!」從語氣中完全可以聽出來,他正瀕臨抓狂的邊緣。
莫小羽肯吃這個悶虧才怪,當即回吼過去:「誰叫你非要坐在這邊!活該你給我整!」
他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
「是啊!怎樣?」本來不是存心的,可是既然他這麼問,她就來個順桿爬,最好氣得他癲癇病發作倒地抽搐才好。
洛庭希的眼睛瞇了起來,視線從眼角射向她。
你瞪什麼瞪,有什麼了不起?莫小羽也斜視著他,氣勢完全不輸給他半點。
莫沁心私下裡小心翼翼地向那幾個保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隨時阻止混戰的爆發。她不知道庭希會幹出什麼樣的事來,但是自己的女兒她可清楚得很,別人不惹小羽則罷,一旦把小羽惹毛了,她可能會舉起身邊一切可以攻擊的東西作為進攻武器——對了,那個香檳酒瓶,快點收起來!
莫沁心的眼光落到酒瓶子上,就在她準備迅速收起那可能在洛庭希頭頂開個大洞的玩意兒時,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在她之前把那瓶子抓在了手中,並且用力往桌子邊沿一砸,「砰」的一聲巨響——
莫沁心訝異地望向女兒莫小羽,而莫小羽卻詫異地望著洛庭希,嘴張得足以塞入一個鵝蛋。
「媽呀!」莫小羽飛快地在客廳的沙發、茶几、電視機等物之間跳躍,後面是氣勢洶洶的洛庭希和忙不迭地追趕阻止他的保鏢和老媽。
那野人怎麼可以搶走她發標的專屬權?莫小羽先前的蠻橫已經完全被東躲西藏的孬種樣所取代,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報復不報復?
「豈有此理,你們放開我,否則回去有你們好看的!」洛庭希要努力掙脫保鏢們的拉扯,恨不得立即衝到躲在電視機櫃子後面的莫小羽面前去,狠狠地給她七七四十九錘。倒不是因為他的衣服是兩萬美金一件的古瓷,也不是因為那條幾萬塊錢的褲子和費爾伽諾的鞋子,這些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可是這個女人、這個殺千刀的死女人!從他一進門開始就不停地惹他,擺出他最痛恨的姿勢,說出他最噁心的話語,吃著他最討厭的零食,房間裡更是一片可以與月球景色相媲美的骯髒和凌亂,而且還把噁心巴拉的口水滴到他細心維護的手,簡直是不可原諒!
就算出門前老媽是如何地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一定不能發火,一定要以最佳狀態完成這次艱巨的任務,還不放心地派了幾個明著是保護他,實際上是保護莫家母女的男人與之同行,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阻止他要一刀殺了這女人的決心!
因為沒有人告訴過他,這女人原來是這樣可惡。
「老媽,千萬要把他拉緊了,不要鬆動啊!你莫家的香火就靠我了,你可不能讓你自己絕後啊!」莫小羽一著急,口不擇言起來。
「庭希,你就給心姨一個薄面,原諒這丫頭吧。趁著衣服上的水還沒幹,趕緊脫下來洗,說不定還能洗得掉。」
「少爺,您趕緊沐浴吧,不然……」還是保鏢清楚他們家主子有嚴重潔癖的秉性,一語中的。
大概是發洩得差不多了,洛庭希站直了身體,瞪了莫小羽一眼。
莫沁心忙指引道:「浴室在二樓,我帶你去。」
而保鏢則見機行事,不著痕跡地飛快奪下那酒瓶子。
直到洛庭希消失在二樓,莫小羽才敢從櫃子後面現身,戰戰兢兢地哆嗦道:「哇拷,這是什麼男人啊?簡直就是從原始社會來的嘛。」她搗搗旁邊的保鏢,「他是不是青春騷動期到了?你們一定經常被他扔酒瓶子吧?真可憐,碰上這種主子……」
「少爺很少發火,扔酒瓶子更是前所未有。」保鏢平靜地說,「不過我也沒見過哪個女人把酒潑在他身上以後還那麼蠻橫的。」
莫小羽聞言翻了個白眼,他怎麼不說那小子沒涵養?到別人家做客哪有逼著人家道歉的?
那個看上去明顯是保鏢頭頭的猛男對手下之一吩咐道:「你馬上出去給少爺購置一套衣服。」
「是。」
莫小羽目送他走掉後,湊向頭頭,「那衣服是不是很貴?」
「兩萬美金。」保鏢依舊平靜地說出一個天文數字。
難怪野蠻人要發標,這麼貴的衣服。「兩萬美金一套?真是凱子。」
「兩萬美金一件衣服。」保鏢頭頭盯著她,語氣帶了一點遺憾和同情地說。
撲通一聲,眼前站著的人蹲到地上去了。不一會兒又飛快地爬起來,直往樓上衝。
「上帝拜託一定要洗乾淨啊!」莫小羽奮力地揉搓著那件白毛衣,淡淡的油漬總算是漸漸消失了,不過衣服上原本柔順的毛線卻不知怎麼的,糾結在了一起。整件衣服也變了一個顏色,成了不是很清晰的檸檬黃。至於褲子,由於潑灑的時候是大面積撒網,所以不要指望能夠洗得乾淨了。
「你在幹嗎?!」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正是那個讓她毛骨悚然的人所發出。
「嘿嘿,給你洗衣服……」
洛庭希快步來到她旁邊,劈手搶過沾滿洗衣粉泡沫的白毛衣,呃,應該說是脫胎換骨的黃毛衣,他嘴角抽搐著,慢慢轉過臉看向莫小羽。
「別這樣嘛,油漬已經沒有了啦……」不知道怎麼的,莫小羽一看見他就完全沒了以往的雄風本色。
洛庭希爆發出一聲吼叫:「天殺的!這是純羊毛的你知不知道?這根本就不能水洗!」
他這麼一吼叫,莫小羽也發現了毛衣的衣角上有一塊很小很精緻用絲線繡成的布,上面清清楚楚地用英文寫著:「純羊毛織品,請勿水洗。」
「字寫得那麼小……誰看得見啊。」莫小羽忽然想把自己的頭敲成兩半,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成分使她這麼毛手毛腳,可是事到如今,一切已經晚了。她膽戰心驚地抬起頭,他不會又要發標了吧?這次會用什麼攻擊?糟糕,老媽和那些個猛男都不在,誰來阻止他啊?
洛庭希一把搶過不停滴水的毛衣端詳著,好半天沒有一點動靜。突然,他伸出另一隻手按住莫小羽的後腦勺。
不一會兒,莫小羽滿頭滿臉肥皂水地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