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會令女人感覺自信,隨便什麼都可以,事件,物體,行為……題材不限,自由發揮。」這是薛濤給她的第一份作業,完成期限:下班之前。否則,罰款一千元。
薛濤同她簽了份合同。厚厚一疊,沒等她看完,他就在邊上催啊催,看得久了點,就給你看一張泫然欲泣的臉:「渺渺,我們這麼熟了,我會坑你嗎?」
會。會!絕對會!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面前!她就是太輕信他「那麼熟了不會坑你」而草草簽了那份合同,所以現在活該陷人泥潭不能自拔。
薛濤全權負責替她找自信,惟下的條件是她必須無條件服從他的安排,違抗一次,罰款一千。
這麼荒唐的合同她居然也簽得下手,給那個人知道了,肯定會凶眉一聳吼得她耳朵嗡嗡響:「你白癡啊!」
啊啊!又走神了!完蛋了完蛋了,只剩一個小時就要下班了,她連一條東東都沒有擠出來,啊——她死定了。
「你在幹嗎?」背後一隻手伸過來拿起令她焦躁得拔頭髮的根源,「什麼會令女人感覺自信……這是什麼?問卷調查嗎?」是郭艾美。「等一下,這張紙、這張紙是……喂,你們過來看看,這是不是環球形象策劃的信紙?」
呼啦,余渺渺四周迅速聚集一堆人潮,如同朝聖般瞻仰著郭艾美手裡的那張紙。
「好像……是耶!」過了片刻,才有人小心地下了結論。頓時,目光的焦距從那張紙轉到了余渺渺臉上。
呃,幹嗎?余渺渺下意識拿起鼠標墊擋在臉前。
轟,被淹沒。
「你居然能夠進環球做形象設計?」
「那個是每年只限一百位的名額耶!你有錢人家都不一定收,你是怎麼辦到的?」
「哇,居然是馬丁親自做指導耶!我的天啊,他可是專門做選美的形象策劃耶!再難看的女人到他手裡一包裝,都可以紅上天耶!」
「渺渺,幫幫忙,幫我弄個名額吧!」
「好狡詐哦,人家也要啦!」
喳喳喳,喳喳喳,就好像有一群激動的麻雀在耳朵邊上飛來飛去,余渺渺摀住耳朵,本來就痛的頭更加痛了。「說句話啊,渺渺!」七八雙手將她搖得焦距渙散。
「全都給我安靜!」郭艾美一聲大吼,「給個空間讓她說話!」
總算讓激動得差點腦充血的美女們稍微冷靜下來,但是個個看著她的眼神卻像隨時準備再度反撲的美洲豹,蠢蠢欲動。
「說吧。」郭艾美道。
「呃,那個……」吞了口口水,環顧熱力上升一千度的眼神,「不是我,是薛濤。」都是他弄的,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居然把她弄進了家很有名的形象設計公司,她真的不知道啊!
「薛濤——」
尖叫聲四起,夾帶抽氣聲。十幾隻激動的手臂齊刷刷伸過來,余渺渺見勢不妙,起身想逃,可惜動作慢了點,被重重按回椅子上,一陣搖撼,天旋地轉。
「你居然認識他?你居然認識薛濤?怎麼認識的?說啊說啊說啊!」十幾張美麗的臉龐擠在她面前,擠得凶形惡狀。
「呃,他、他是我的鄰居。」
寂靜。空調風在一室沉默間迴旋。
「你到底是什麼人?」郭艾美鄭重、嚴肅地按住余渺渺肩膀,問。
「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郭艾美爆發,開始大吼大叫,「薛蟠是你的鄰居,薛濤也是你的鄰居,你居然還問我怎麼了?我才要問你怎麼了?一個是CCDN的大公子,一個是環球形象策劃的大老闆,你居然還問我怎麼了?我的天啊!我要瘋掉了!」
「那又怎樣?」余渺渺小小聲地道。
「那又怎樣?」全體美女大合唱,聲浪直掀屋頂,「你再敢說一聲試試看?」人家妒忌得都要瘋了,這女人居然還敢問那又怎樣?太拽了,看了就想狠狠扁她一頓。
「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懂不懂啊?全天下有幾個女人像你這麼幸運,同時和兩個金龜婿做鄰居,你白癡啊!難道你對這兩個男人一點企圖都沒有嗎?你敢說沒有?你是不是女人啊?」
企圖?余渺渺臉紅了。她的確對其中一個有企圖。
「咦?真的有啊?」眾美女圍了上來,「哪一個啊?老實交代?否則給你好看。」
余渺渺自然是死活不招。‾「薛蟠?」眾美女也不會善罷甘休。
臉紅以對,不語。
「薛濤?」
「才不是!」
「啊哈!原來是薛蟠啊!」
「你沒指望的啦,說是薛濤還有點可能。」
「就是!」
「也難講哦,如果她學習形象設計課程的話……」
「要不要打賭?」
「好啊!誰怕誰?我賭一千塊她不可能。」
「我也是,一千塊,不可能。」
「一個一個來。」
「渺渺,你給我爭氣點,我押了兩千塊賭你蠃,你要是輸了我給你好看!」郭艾美衝過來搖她,「問卷拿來,我幫你做。」
在她無力反對的情況下,她未來的幸福己經成為了公司博彩攤的新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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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邊,」修長的手指拎著那份問卷,輕輕地晃啊晃啊,美好的唇形上浮著柔媚的淺笑,漂亮的黑眼珠帶笑瞅著面前好像考試作弊被老師抓包的女孩,好溫柔好溫柔地問道,「有哪一條是你自己寫的?」
冷汗從余渺渺的額頭滑下。
「這樣可不好哦!」溫柔的聲音好溫柔地說道,「你違反了規定,我要罰你錢哦!」修長的手取出一本金色小本子,「一千元一次。你沒什麼話說嗎?」漂亮的眼一掀,眼底有忍俊不禁,「沒有?那我可記了。」
「那個,」余渺渺怯怯地指指他那張問卷,「我重新做,不要罰錢好不好?」
「不必了。既然你覺得讓別人代你做也沒有問題,那麼當我們執行起來的時候,也應該沒有問題,是不是?」薛濤捧著臉在她鼻子前面笑啊笑的,笑得她冷汗淋漓,「為什麼一條都寫不出來?至少寫一條:和薛蟠約會一次。和那麼受歡迎的男人約會難道不能讓你產生點自信嗎?」
她愧對他,連頭都不敢抬。
「其實這些回答還是滿精彩的,你自己看過了嗎?」余渺渺點頭。
「那麼,有什麼想法?」
想法?
「沒有?」薛濤惋惜地搖頭,「你都沒有發覺少了最重要的一條嗎?」他故意停頓片刻讓她去思考,看得出她在努力了,但是……「算了,慢慢想,來日方長。」他寬容地揉揉她的頭髮,像撫摸乖乖的貓咪一般。
「你們在幹什麼?」薛蟠出現在門口,看見兩個幾乎靠在一起的人。
「聊天啊!」薛濤笑得很純潔,「渺渺說她喜歡上一個男人了,但是又沒有自信,所以我在幫她建立自信呀!」
呀!他怎麼可以說出來呢?余渺渺的臉垂得只差沒有折斷自己的脖子,卻還是能夠敏銳地感覺到有道強勁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幾乎要跳出喉口了。
她聽見他哼了聲,「你打算讓她去倒追嗎?算了吧,就她,地球都毀滅了她也開不了口。」
「不要小看戀愛中的女人的潛力哦!大哥,看在你白吃人家那麼多頓晚飯消夜的分上,你也應該盡點力吧?」
「我能做什麼?」他坐了下來,長長的腳從對面舒展到了她的視線範圍內,懶懶的舉動,懶懶的聲音。
「先答應,到時候會要你出力的。」
「喂!」一根手指忽然將她的下巴頂了起來,對上雙有些不爽的眼珠,「我們在說你的事情,你不會是聾了吧?要我幫忙的話,就說一聲出來聽聽,說啊!」
她張開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的臉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她的心臟沒有罷工已經是奇跡了,哪裡還講得出一個字來?被他碰觸到的地方驚人的敏感,彷彿熾熱的鐵塊在那上面燙下烙印,即使再過多久都不會忘記。她的臉一定紅了,因為從他的眼底看見了怪異的神色。
「真受不了你,喜歡就喜歡了,還要先做信心建設,麻不麻煩啊你,直接表白不就行了,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何必浪費那麼多時間讓自己去惴惴不安,真不乾脆!」他放開手,在接觸過的肌膚上留下空蕩蕩的虛無,「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飯。」
「你豬啊你,就知道吃,像你神經這樣大條的人還真是幸福啊!」薛濤的笑容很毒。薛蟠的回答是一腳踹過去。一言不合,打了再說。
「我……」澀澀的聲音,出自緊迫的喉口。
正打得乒乒乓乓的兩個人,誰都沒有聽見那個微弱的聲音。
「我喜歡你。」
砰!薛蟠一個過肩摔將薛濤摔在地上,薛濤順勢腳下抬蹬在薛蟠的肚子上,兩敗俱傷,雙雙坐倒在地。
「我好像聽見什麼?」薛蟠看著薛濤。薛濤聳肩。
「喂,你剛才有說話嗎?」薛蟠轉頭向她。她的回答是飛一般消失在廚房裡。
「她吃錯藥了?」他臉色有些難看。
所以說你是笨蛋,還不承認。薛濤心底嘀咕著,白了他一眼。這種話怎麼讓人家說兩遍?一遍出口已經是極限了。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薛蟠大吼大叫。
薛濤不理他。吵死了,人家在思考問題呢!
說不定,這個笨蛋還是她的良藥也難講哦!他不經意的一兩句話居然讓她……何不試試看?
起身到廚房把鴕鳥拖出來。
「大哥,借你的表情用用。渺渺,你看著大哥的臉,說『我喜歡你』。喂!」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逃逸的女子,「只是練習罷了,不要那麼緊張啊!如果你都能對著這張桃花臉說出鄧句語,天底下還有什麼男人你不敢去面對?」「你什麼意思?」薛蟠的長腳忍不住癢癢地踹過來,「無聊,我要走了!」
「喂,大哥,你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
身形頓住,他霍然轉身,笑得怒氣沖沖,「我會不好意思?我會不好意思?!你再敢說一遍看看。來就來啊,誰怕誰!」
「渺渺,一千塊哦!不說的話……」金色的小本本現出來,在她面前搖啊搖。
他就在眼前,凶眉聳著,嘴唇抿著,目光灼灼逼人,那麼近,不行了,她好像要暈過去了,胸曰痛得無法自已。要對他說出那四個字,天啊,光用想的就透不過氣來了……只是練習罷了,只是練習……就算是練習,就算他一點都不知道她的心事,她還是不行,她沒辦法對著他用練習的心態說出那四個字,因為,她是真的喜歡他啊!
「說啊!」他不耐煩了。
「說啊。」薛濤瞇瞇笑地晃著金色小本本。
她搖頭。不要,她不要用這種心態對他說出那種話,讓他以為她只是在練習罷了,不要。這種話不是用來練習的,是真心真意要奉獻給喜歡的男人。
「喂,是她不要說,不關我的事。」薛蟠得意洋洋。「你這麼凶的臉,她敢說才怪。要不,渺渺,你看著我練習,我也長得不差,是不是?而且還很和善……」
「噁心。」薛蟠在旁冷哼。
「不然你就來教她啊!」
「教就教!了不起啊!喂,你過來!」強勁的手握住她的手,令她的心跳漏掉十幾拍,他在沙發上坐下,「看著我。」那種霸道的命令式的口吻令她不敢不從。他坐在那裡,一手撐著頭,那種姿態有些隨意、有些懶散,而那直視她的目光,銳利得令人心亂。「說吧,我在聽,想說多少遍都沒有關係。」
她張嘴,發不出聲音。
「薛濤,你離開。」
「咦?」為什麼,人家想看啊!接收到那道威脅的凶光,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出去。算了算了,雖然有些可惜,但是他在場的話,渺渺可能真的說不出來。那男人雖然大條,有時候還真是細心得令人吃驚。
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他不語地瞅著她,帶著種她所不明瞭但是卻令她緊張到指尖冰涼的情緒瞅著她。那麼緊迫,甚至是專注的,一直看到她想逃,因為心好痛。從來不知道,被他這樣注視著,居然會那麼痛,好像會裂開似的。
「我是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只想問一句,你喜歡的那個人,是我嗎?」
她驚跳,血色迅速湮滅,像個蒼白的鬼。
暗色的光彩在他的黑眸裡一閃而逝,他的嘴角抿起,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刻劃出嚴厲的線條。
「一個連我喜歡你都不敢講印女人,你覺得有資格來喜歡我嗎?一個連眼睛都不敢跟我接觸的女人,我憑什麼要接受你?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最直接的方式不是要讓對方知道嗎?如杲連讓對方知道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麼發展?我最討厭你這種做什麼事都躲躲藏藏的女人了,你還沒有累死之前我就已經被你累死了。我的話講得夠明白了吧?」
是的,是夠明白了,而且也夠殘酷。但是,奇怪的是,她居然感覺不到心痛。被喜歡的人毫不留情地說成這樣了,她居然一點都不感到心痛。
她早就習慣他是這種人這個事實,嘴巴很壞,心裡的想法再傷人都會毫不猶豫朝外講,但是卻往往都是狠狠地講到了對方的傷口上去。她的確是這樣的女人,他也早就知道,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對此置過一辭,因為以前他和她沒有任何關係,除了鄰居這層關係外,他們算什麼?和陌路人沒差別。他懶得和她廢話。他就是這種男人。
但是今天他卻講了,惡狠狠、毫不留情地講了,雖然他的表情很殘忍,話語很殘忍,眼神很殘忍,但是,為什麼他要講出來呢?難道,意味著他和她再也不是陌路人?
她已經漸漸能夠瞭解這個男人,他只是態度很差罷了,對於真正想關心的人,他所做的都不是以傷害對方為出發點,甚至,他是在保護著她的,用他獨有的方式。過往的日子裡,他其實為她做了許多,但是不細心去想,根本就覺察不到。他就是這種男人。
他今天講出這番話來,是因為他知道了她的心意,雖然她掩飾得很努力,但是卻逃不過他的敏銳。如果他對她絲毫沒有感覺,他根本就不會多廢話一句,像對待其他的女人一般,但是他說了,是不是代表,他對她其實是特別的?
她很想這麼說服自己,但是卻又畏縮了,像她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與他相配?在他的面前,她始終有自卑感。不是因為他的名望、他的家世,令她會感到自卑的是他的性格,他那種隨心所欲生活的性格。他是那麼強悍,而她卻是那麼渺小。
一開始,她害怕他,因為他太強悍;後來,她發覺自己居然在羨慕他,因為他用一種她永遠不可能達到的態度生活著;再後來,她發覺,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沒有辦法保持在單純的羨慕上,而是喜歡了。因為自己沒有的,所以才會喜歡,只要是人,都會有這種互補的心態。
她也不希望自己會喜歡上這樣的男人,對於渺小的她而言,無疑是自找痛苦。但是,如果不去喜歡他,她可能從此就會這麼沉溺在渺小的世界裡,一輩子這樣下去;也可能到哪一天,她再無法忍受,而提早結束自己的生命。尋死的念頭其實在很早就曾經有過,因為她不是能夠承受太大壓力的人,如果不是她當時沒有尋死的勇氣的話……「你怎麼了?」
近在耳畔的聲音隱藏著擔憂,她猛然發覺,自己竟然淚流滿面。一抬眼,看見他眼底的擔憂。暖暖的熱流從心頭淌過,從來不知道,感動居然是有溫度的,而且還是那麼舒服的溫度。
「我話先說在前面。」他的視線轉開,臉臭臭的,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擔憂消失在宇宙裡,他又恢復成那個口氣惡劣的男人,「即使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咦?他、他在說什麼呀?
「我不會因為你而改變自己,你最好有這個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聽見了沒有?」他的表情好彆扭,口氣也好彆扭,好像這番話說出來簡直要了他的命一般。
「你、你可不可以捏我一下?」她把臉湊上前去。
「幹什麼?」
「我不是在做夢吧?」
「神經病,走了,讓你自己清醒清醒。」
「啊!」她努力追趕他的長腳步伐,「等、等一下……」
砰!大門在她鼻尖前摔上,將未出口的「謝謝」湮沒。
她傻笑,忍也忍不住,就那樣對著扇門傻笑,胸口有股癢癢的、悶悶的、麻麻的衝動在氾濫,令她好想大喊大叫,甚至迎風狂奔,做一些她以前從來連想都不敢想的瘋狂的事情。那是喜悅在不斷溢出來,從來不知道,原來太過於喜悅了,也會讓人窒息。
門外,薛蟠靠在門背上,過了片刻,才低聲喃了句:「那個白癡。」
「你臉紅什麼?」薛濤蹲在地上,雙手托腮,好奇地仰視他。
「哇!」他驚跳,「誰、誰臉紅了!」
「明明就有。喏,LooK!」摸出面鏡子,鏡子裡照出張紅彤彤的俊臉,「你跟她發生什麼事情了?透露點啦,我們兄弟一場……」薛濤邊說著邊好諂媚地靠過去,薛蟠立馬揮拳將他打到對面牆壁上去。
「你、你離我遠點!」氣沖沖回房,將門板摔得震天響。
「臉紅就臉紅了,還不好意思,像小孩子一樣。」薛濤摸著下巴笑嘻嘻自言自語,「哎呀,不管啦,問渺渺去。渺渺啊——開門啊,我是你薛二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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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薛蟠第N次抬頭看鐘,肚子裡狠狠地罵著髒話。
他越來越搞不懂自己。明明公司裡有那麼多事情要做,但是六點鐘一到,他卻立刻收拾東西,腳步快快地趕回家。以往他不在公司裡待到半夜三更是絕對不會走人,他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要吃晚飯哪裡不能吃,那麼多年住在外面,還不是都這麼吃過來了,怎麼才吃了那女人幾頓飯,胃就被養刁了?
好,他承認她的手藝的確沒話說,比外面那些吃得膩死人的餐廳食品好吃多了,但是,他已經有三天都沒有吃到那女人煮的飯了,幹嗎還眼巴巴地不死心地每天都准點回家報到?
對!他是沒有跟她說他要回來吃飯,但是,他都己經答應讓她做他的女朋友了。身為別人的女人,煮頓飯給在外頭拚搏了一天的男人吃,應該不用講的吧!
一想到這個,他肚子裡就有一座火山蠢蠢欲動地要噴發出來。搞什麼啊!這麼晚了,死到哪裡去了,連個影子都見不到。害他還打電話去問楚公子,被楚公子奚落了一頓。也沒有加班,下了班不回家,野到哪裡去玩去了?以前她不是很乖的嗎?公司家裡兩點一線,超少見到的乖乖女,連酒吧都不曾踏足一步,怎麼才沒幾天,就變壞了?下意識在心底把連續幾天晚歸的余渺渺朝學壞那邊歸納。
他今天又早早回家,又看不到她人影,氣得胸悶,差點就把她的房門踹壞掉。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路飆車回來,急切地衝上樓,連電梯都等不及,這種帶點期待帶點急切的心情令他好像又回到了青澀的年少時代。然後,在發覺她不在家時,猶如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失望極了。失望的痕跡居然如此清晰地從他胸口刻過去,微微發痛。
晚飯也沒吃,說是沒有胃曰,不如說是帶點賭氣的情緒在內。工作也靜不下心來,莫名地煩躁,精神無法集中,好像下意識地,耳朵會在他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自己跑去傾聽外頭的動靜。他的表現只能用心浮氣躁四個字來形容。
最後,他連房間都待不下去了,所以現在才會像個傻瓜一樣坐在大堂裡,一個人鬱悶。媽的,今天不逮住她好好地拷問她究竟在搞什麼鬼,他就不姓薛!
眼睛瞇起,他乾等了一晚上的獵物終於出現。余渺渺從一輛拉風的敞蓬跑車上下來,一個男人慇勤地為她拉開門,還扶住她的手協助她下車,真是紳士!哼!
好啊,前幾天還說喜歡他,一轉眼就和其他男人勾搭上了,這個女人!
「大哥的鼻子好像有火在噴出來耶!」
仁愛公寓對面的咖啡店裡,一男一女正趴在玻璃窗上,拿高倍望遠鏡朝這裡窺探。
「那個笨蛋,真是沉不住氣。兒子啊,那個長頭髮帥哥要不要緊啊?」
「沒事,那傢伙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真打起來,大哥還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呢!」
當獵豹步步進逼的時侯,余渺渺還遲鈍得沒有發覺,還在臉紅地對那男子低聲道謝,但是這一幕落人薛蟠眼底,倒像是一對男女依依不捨在話別。「轟——」火一下燒上了腦門。他幾乎是衝過去,一把將余渺渺扯離那男子身邊,用力過猛,竟將她扯得摔倒在地。
他一愣,剛想去扶她,那男子卻比他先一步將她扶了起來,上上下下地查看她有無損傷。她居然也沒有拒絕那男子的關心,居然敢在他面前對著其他的男人臉紅這個事實將他激得更加怒氣勃發,伸手拽住余渺渺的胳膊要將她拖過來∼那男子一愣,看見他凶神惡煞的臉,以為他要對余渺渺不利,也立刻拉住她另一隻胳膊,兩個男人同時發力,頓時扯得余渺渺慘叫連天。
「放手!」薛蟠瞪著那男人。哼!長得還挺好看嘛!白白淨淨,一頭長長的頭髮居然及腰,娘娘腔!
「你放手。」那男子也在瞪著他上下打量。
哼!唇邊浮起一抹獰笑,他薛蟠生下來,字典裡就沒有退讓這個單詞。我拉!余渺渺的慘叫聲再起。
那男子猶豫了下,生怕傷了余渺渺,只好先放開手,余渺渺順勢被他扯到了懷裡,撞上那身硬邦邦的肌肉也就算了,居然還立刻被一個狗熊式大鉗抱鉗得渾身骨頭差點塊塊碎。薛蟠在她頭頂上揚起勝利的笑。長髮帥哥皺了皺眉,有忍耐的痕跡在臉上。
「噴嘖嘖。」對面咖啡店裡的一人看了頻頻搖頭,「為什麼一樣的教育,兩個兒子會差那麼多?野蠻,真野蠻。」
「媽,那叫男人的佔有慾被激發了。」另一人慷慨出借胸膛給正在做出傷心狀的母親靠。
「原來你這幾天都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鬼混到深更半夜!」
「先生,請你注意對小姐講話的措辭。」長髮帥哥看不慣他對渺渺的凶形惡狀,忍不住開口。
「要你管!」薛蟠一口氣吼到他的鼻尖上,媽的,他火已經夠大了,他居然還敢一副護花使者的正義模樣來教訓他!「她是我的女人,我高興怎麼跟她講話就怎麼講!」他平常時候還不是這樣子對待她,當事人都沒意見,要你個第三者插什麼花!哼。
長髮男子的眼神沉了下來,「看來,必須有人來教教你怎麼對女士說話才正確。對不起,」轉頭對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保安一笑,「筆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啊!啊!請。」被他的笑容電得小鹿亂撞,年輕的保安大哥慌忙將圓珠筆奉上。
「謝謝。」修長的手一撈、一轉,手裡的筆一插,一頭及腰的長髮已經被他盤了起來,「來吧。」他手掌向上,對著薛蟠一招。
哼。薛蟠冷笑,想打架?好啊,很久都沒有打過架了,還真懷念拳頭打擊在人肉體上的那種感覺。瞇起眼,他將余渺渺朝身後一推。臭小子,看了就不順眼!
「馬丁!」她在他身後喊了聲,聲音裡有擔憂。
他的心好像被鎯頭猛地砸了一下,悶痛,腳步居然有掌踉蹌。她居然在他要和別人打架的時候喊著別人的名字,有沒搞錯啊?他才是她的男朋友啊!媽的!氣死人了!
「沒關係。」看著那小白臉對她微笑,他再也忍不住,一拳衝了過去——
咦?落空?生平第一次,他打出去的拳頭居然落空,那小白臉不知使了什麼妖術,居然憑空從他面前消失,他猛地回身,眼前一陣黑風,咚,硬邦邦的一拳結結實實砸到了英挺的鼻樑上。他的身體飛了出去,眼睛看見她捂著嘴驚駭的表情。
媽的!明明是鼻子中拳了,怎麼反而是胸口那裡在痛?看不出那小白臉拳頭還挺快挺硬的嘛!他這輩子下來,還是第一次打架挨拳頭,而且居然還是在女人面前。
他爬起身,身體居然有些搖晃,熱熱的液體從鼻子裡流下來,滴在他的手背上。他聽見她嗚咽了聲,撲過來抱住他,喊著:「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滾開!」他怒吼,手一揮,她像個玩具般飛出去,飛到一旁看戲的人群裡,摔成一堆。
「渺渺!」長頭髮男子飛身過去,關懷之情溢於言表,更加激發薛蟠的怒火。
「還沒完呢!混蛋!」
長髮帥哥回手一架,輕鬆架住背後氣勢洶洶的拳頭,「你、真的、把我、惹火了!今天,我一定要代替渺渺好好調教調教你!」溫和的眼睛此刻染上了凌厲的光芒,從髮絲下方狠狠地掃視他。
「啊!」人群齊聲驚叫。
「啊!」人群再度驚叫。
每一次驚叫,都伴隨著薛蟠飛出去的身影。但是,每一次他都能站起來,在每個人都以為這次肯定會結束了,他卻又再一次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那個男人走過去。兩人實力懸殊,對方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的,薛蟠雖有一身蠻力,但終究敵不過對方神出鬼沒的拳腳。即便如此,長髮帥哥也被他打了好幾拳踹了好幾腳。
咖啡館裡的兩個人早就按捺不住,擠到人群裡看第一現場。「兒子啊,你大哥是不是妖怪啊?這樣打都死不了?」
「他啊,死撐的,在女人面前丟臉,不如讓他死了先。」
「你覺得,」做母親的小心翼翼問,「他這樣還不算……丟臉嗎?」
「打輸了才叫丟臉。他拳腳的確沒有人家厲害,但是氣勢一點都不輸人哦,老媽。」
「啊!」人群再度驚叫,薛蟠再度飛出去。這次,他躺在地板上咳嗽了半分鐘都沒有爬起來。余渺渺早就哭花了臉,幾番欲上前,都被他惡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長髮帥哥上前一腳踩在他胸口上,稍一用力,將還想爬起來的薛蟠死死踩在地上,「向小姐道歉。」「你,咳咳咳,你去死吧你!」薛蟠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力,雙手握住長髮帥哥的腳,猛力一掀,居然把他掀了出去,長髮帥哥在空中做了個漂亮的後翻,方才立住腳跟,博來眾人陣陣喝彩。
薛蟠掙扎站起來,搖搖晃晃。長髮帥哥似乎還不想放過他,抬腳要上前,被余渺渺雙臂伸展擋住去路。
「夠了,馬丁,不要再打他了,他已經輸了不是嗎?」
「誰說我輸了,啊?」野獸的咆哮猛然在她耳邊炸下,長髮帥哥上前一步,將余渺渺推到背後,警惕地盯著他發紅的雙眼。「你居然敢說我輸了,你這個……嗚——」長髮帥哥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他痛叫一聲,單膝跪下,余渺渺驚叫了聲,衝上前去攙扶他,被他一掌揮開。「不要碰我!喂,混蛋,我還沒輸呢,再來!再來!再來啊!嗚——」
他軟綿綿地倒了下去,背後,薛濤保持著一個手刀的姿勢,嘻嘻笑道:「解決了!」
本來他是不想出手的,只想安心混在人群裡看戲,但是越看越不對勁,薛蟠今天打得有點歇斯底里,男人嘛,打架打輸了,天經地義,他還真以為自己是超人啊,天下無敵,硬要撐到最後一滴血是不是?特別是渺渺說了那句話後,明顯激怒了他,他簡直是狂怒了……薛媽媽眼見苗頭不對)趕緊將他一腳踢出來,收拾爛攤子。
「老闆?」
「幹得好!馬丁!」薛濤鼓掌讚道。就知道讓這個男人來接渺渺這個CASE是再合適不過了。他是那種對女性溫柔體貼、最最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以保護女人為己榮譽的中世紀騎士楷模,碰上薛蟠這種男人,鐵定會火拚。事實證明,比他預想得還精彩。
「但是現在,可否麻煩你過來把他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