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項浥塵沒來找她呢?她咬著下唇,以手肘支撐著頭。也不是說要做什麼事啦,可是,他們的關係前進一步是事實,難道不該聊聊嗎?
等了又等,最後,她是帶著失望的心情上床睡了。
翌日,在早膳的餐桌上,她一邊招呼又是一張漠然小臉的項子恩,一邊不時瞄著正經八百的項浥塵,就是不敢看項季豪。
不過她怎麼看,都覺得項浥塵怪怪的。
「我還有事要辦,我先出去了。」
項浥塵僅跟她點個頭,再朝項子恩一笑,便起身離開。
古柔柔想也沒想的就起身,追上前去,「等等,到底、到底怎麼了?」
他深吸口氣,「沒事。」
「沒事才有鬼呢!為什麼用這麼凝重的眼光看我?」她又沒瞎,瞧他那雙黑眸像在一晚就塞爆好多心事似的,疲累又嚴肅。
「我得到礦區去了。」
「我陪你去。」
他俊臉一變,突然厲聲道:「你要小蘭離開應該是想要好好照顧子恩吧,那就好好的照顧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可以嗎?!」
干、幹麼突然這麼凶?什麼叫女人翻臉跟翻書一樣,男人才是吧!
「好好好,我會寸步不離的照顧他,行了吧?」她也火了。
「希望你說到做到,別再讓我失望。」這句話是語重心長,但在古柔柔聽來卻是好刺耳。
她火冒三丈道:「我也希望你別陰陽怪氣的,昨晚抱我、吻我,今天卻凶巴巴的,這到底算什麼?」她氣呼呼的轉身回到花廳去用餐。
項浥塵蹙眉,雙手握拳,想起昨夜弟弟跟他提的消息——
「杜總管剛剛跟我說,他送小蘭到城裡要替她僱馬車回南方老家時,小蘭拒絕了,說要在城裡再住幾日,她相信你會原諒她,執意在客棧裡住下了。」
「隨她吧!」
「可是杜總管在客棧裡看到了尚貝勒身邊的老奴才韓烈。」
這代表的是尚貝勒就算還沒有到城裡,幾天後也到了。
尚貝勒過去跟魏香吟燕好從來不曾到城裡,這一次,很可能是因為最近她不曾再離開過飛鷹堡,故意到訪,想再引誘她吧!
潛意識裡,項浥塵將她們區分成兩個人、兩個靈魂……
然而,儘管如此,尚貝勒的到來,仍觸動他的敏感神經,讓他對她的信任再次受到考驗,他很擔心,也好在乎,所以,更無法平心靜氣的面對她,就怕她會再次辜負他……
好在,接下來的日子,古柔柔並沒有讓項浥塵失望,她一天到晚守著項子恩,形影不離,是賭氣也好,是要堵住項浥塵的嘴巴也罷,總之,她每分每秒都黏著項子恩,陪他讀書、陪他玩,每天笑盈盈的,開導他,也會抱他、親他,小男孩當然是尷尬的,但他不說不要,她就繼續,因為她要他開口。
至於陰陽怪氣的項浥塵,抱歉,她大小姐不願意奉陪,沉默是金。
就連項季豪,她也一樣惜字如金,因為那傢伙跟他大哥一樣,總是用一種憂慮的眼神在看她,好像她又會做出什麼差勁事來。
她所做的一切,項浥塵都看在眼底,也覺得自己上次跟她說的話重了點,但弟弟勸他——
「除非尚貝勒這次空手而歸,不然,我真的希望大哥暫時跟嫂子保持距離,我不想你的心受到傷害。」
說穿了,魏香吟過去有太多次讓人唾棄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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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月色下,思緒百轉的項浥塵闊步往項子恩的房間走去,卻在窗戶旁一株高大濃密的樹幹旁停下,凝睇房裡的溫馨畫面。
「看喔,這是豬小弟!」古柔柔用食指將挺翹的鼻子往上推,再鼓起腮幫子,瞪大圓亮的黑眸,「當它的豬大哥、豬二哥看到它拖著裝滿磚塊的車子辛苦的建房子時,全笑它是大笨蛋,可是,有一天呢,大野狼來了,它先到豬大哥的茅草屋,它肚子餓餓,要吃豬大哥,嚇得全身發抖的豬大哥趕忙躲進屋裡,於是,大野狼呼吸了好大的一口氣∼」
項浥塵幾近著迷的看著煞有其事的吸氣,再用力的吹口氣的她,那張美麗的臉蛋充滿著俏皮、動人的神態,在這一刻,他的心扎扎實實的再起了狂亂的悸動。
「好啦,今晚床邊的故事到此結束。」
在油燈的映照下,項浥塵可以清楚的看到項子恩那突地一黯的眼神。
「如果想聽下去,可以親我的臉一下。」她笑咪咪的拍拍自己的粉臉。
項子恩愣了愣,但很快的轉過頭不看她。
「小氣鬼,那抱我一下。」她耐心的等著,不過他還是不轉過頭來,「不肯?可我還是想說完這個故事,不然,我抱你好了。」
他錯愕的看著她彎下腰,給項子恩一個大大的擁抱外加一個吻?!
啾!一聲響吻,項子恩詫異的轉過來瞪她,神情有著驚愕,甚至有一絲不可置信的驚喜,但並無怒火。
古柔柔俏皮的眨眨眼,再呵呵大笑,「別說我吃你這嫩豆腐,告訴你,我跟你一樣也是很鮮嫩可口的喔。」
聞言,項浥塵差點失笑出聲。
「其實,我在你眼裡看到跟我一樣的寂寞耶,我們應該惺惺相惜才對嘛。」
注視著那張明眸皓齒的臉龐,他黑眸中浮現起複雜神情。她也會寂寞?
「唉,可惜這裡沒有遊樂場,我們可以去大玩大吼,玩個三天三夜,那可是我童年時最美好的記憶呢。」她喃喃自語,眼睛倏地一亮,「對了,明天我們去城裡逛大街好嗎?」
她開心的問,然而原本靜靜的讓她抱著的子恩突地臉色一變的推開她。
「嘿,又不是大姑娘,面皮那麼薄,你怕什麼?娘會跟你一起去的。」
很意外的,項子恩竟然搖頭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表達意見,她笑得闔不攏嘴,「放心,一定很好玩的。」
將後半段的「三隻小豬」說完,她還在床邊坐了好一會,直到項子恩睡著,她才起身,吹熄油燈,步出房門後小小聲的將門給關上。
沒想到一轉身,一抹高大身影就佇立在月光下,她嚇了一跳,但在看到那張俊臉時,她抿緊唇瓣,快步的越過他就要走人,然而他大手一扣,用力的抓住她的手,她大叫,「幹什麼?!」
「你明天要帶子恩出城?」
她一愣,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在監視我?!」
「我沒有,只是剛來看孩子時聽到你說的。」
她抿抿唇,「好,我相信你的話,因為我知道不被信任的感覺有多差!」
話中帶刺,他頓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好談正事,「你不在乎別人用什麼眼光看你,不過你該在乎一下他,他也許年紀小,但他是個很早熟的孩子……」
「我知道,他不像小孩反而像個小老頭,所以,我才帶他出去逛逛,讓他像個正常的孩子吃糖玩耍,哪裡不對?」
「真的只是這樣?」
「不然呢?再說了,做錯事的人是魏香——」她搖搖頭,歎道:「好,算我好了,子恩犯了什麼錯?這點你絕對認同的,不然,你不會視他如己出,所以,他不該被藏起來,偷偷摸摸的長大,他應該走出去,這是他的權利。」
他認同她的論點,但他擔心的是她,「好,我會帶他去,你留在堡裡。」
「原來,是我見不得人!」她氣炸心肺了,可也明白事出有因,「又是魏香吟做過什麼鳥事吧?但我以為我的努力你看見了,相信我是個截然不同的人了,結果——」她還是擺脫不了那個女人的陰影!
他沉默以對,實在無法忘記她曾利用帶孩子外出,卻是躲在芙蓉帳跟男人翻雲覆雨,把孩子丟在馬車裡的往事。
「總之,我就要帶子恩去,大人說話是不可以食言的,更何況,這一生要我只能窩在飛鷹堡哪兒也不准去,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深吸一口氣,「是為了我也不行嗎?」
「你、你怎麼能這樣要求我?」她真那麼見不得人嗎?她喉頭哽咽,覺得好受傷。「不行!不可能!」
他臉色丕變,「所以,你一定要去?」
「對,但我會讓你知道你再一次看錯我了。」她又氣又傷心。
是嗎?在過去,他不在乎她,但現在,他在乎她,如果她要毀掉自己好不容易在他心裡重建而起的信任,他也無話可說。
「好,你要負起責任,不傷子恩一根寒毛的把他帶回來。」
「好,我負全責,屆時出問題,就算是我自找的,要殺要剮就隨便你,怎麼樣?」可惡,瞧不起她嘛,不過帶個孩子去逛街有那麼嚴重嗎?說穿了,就是不信任她!為了不讓他瞧不起,她更要走一趟,然後平平安安的把子恩帶回來,好堵住他的嘴。
「好,這是你說的。」他冷著一張臉,走到門口,叫人把杜總管找來,開始吩咐。
「明天,就由你駕車載少夫人他們出堡去。」
「是。」杜總管雖應了這聲,但他實在不懂。明天少主不也要入城談建學堂的事嗎?為什麼不讓少夫人母子一起去呢?難道,他還是懷疑少夫人又會趁此機會作怪?
「還有,少夫人說如果出問題,也是她自找的,所以,如果發生什麼事,你唯一要保護的就是子恩的安全,明白嗎?」
杜總管尷尬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少夫人一眼,「是!」
項浥塵嚴峻的目光直視無畏的瞠視著他的古柔柔。
明知道她不會打消主意了,但,他真的希望她會為了他打消念頭,因為,他是如此、如此的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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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在城中一家客棧裡,小蘭拎著包袱,身形落寞的走出來。
少主不會讓她回去了,她盼了那麼多天,什麼人也沒等到!
她流著淚往前走,卻一眼瞧見飛鷹堡的馬車喀啦喀啦地行駛到對街停下,她心喜的拭去淚水,正要跑過去,沒想到,從車裡下來的就是害她被趕出來的古柔柔和項子恩。
雜種跟蕩婦!她胸口的怒火頓時沸騰起來。
她的手握成拳,心有未甘,她還在等待一個好機會可以重回飛鷹堡。
突然,一群孩子從巷口裡竄出來,他們嬉笑怒罵、打打鬧鬧,其中一個還碰撞到她,害她差點跌倒,她火冒三丈的瞪著那些快跑過去的孩子,再看向不遠處的項子恩時,眸中閃過一道冷光。她有辦法了!
她很快的追上那些孩子,給他們一些碎銀兩,再交代一些事,孩子們點頭如搗蒜,很快的跑開了。
就在街角,杜總管很不放心的看著一雙大眼早已骨碌碌地在這條熱鬧街道看來看去的古柔柔,「少夫人,這裡人多,我把馬車停到另一邊去,你們等等我再一起逛吧。」
「你快去吧,反正我們慢慢走,你再過來。」
「那好吧,但你要小心點。」他知道城裡的人對她都沒有好感,但她畢竟是飛鷹堡的少夫人,百姓們應該不至於對她怎樣才是,何況,少主早他們一步到城裡,這會應該已在東街的奎漢堂了。
看著杜總管牽馬車往另一邊走去時,古柔柔蹲下身來微笑的看著異常嚴肅的項子恩,「我們開始尋寶遊戲吧!」她牽起他的手往前方賣古董玩意兒的攤子走去,另一條街上還有茶樓、中藥行、絲綢鋪子、客棧等等,看得她是目不暇給,即便不少人給她白眼,她還是不時的拿起東西把玩,全然不覺有一道惡毒的視線正緊緊的鎖著她。
而在一間茶館二樓,一名身著黑色長袍、年約五旬的男子在看到她後,立即轉身下了樓,跑到她身前一拱手,「項少夫人,小的已經在此守候多天了。」
古柔柔一臉莫名其妙的瞪著這名留著八字鬍的男子,不意項子恩突地害怕的朝她貼靠過來,她低頭一看,更加緊握他的手讓他安心,卻益發困惑了。
「你是誰?」
韓烈一怔,也感到不解,「項少夫人,我是韓烈,尚貝勒身邊的奴才。」
「原來是——」她臉色一臭,「對不起,我一點也不想見他,走開!」她緊握孩子的手就往另一邊走去,誰知突然有群孩子從右方跑過來,對著項子恩就開始大喊,「雜種!雜種!」小孩子們依據小蘭的交代,邊罵,邊將手中的菜就往項子恩丟過去。
「你們在幹什麼?」古柔柔連忙護住項子恩,不忘斥責這些惡劣的孩子。
但同一時間,韓烈又白目的上前,「我帶你們走。」
「不必了!」她拒絕了,也注意到一些有意要拉開那些孩子的攤販在看到韓烈再次接近她時,轉而袖手旁觀,連目光裡的輕蔑也更深了。
可見大家都知道他是誰!
「你快給我滾遠一點,免得我被你連累了。」她凶巴巴的吼了他。
韓烈一怔,他從未看過這樣的魏香吟,可他卻沒有時間多想,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拿了更多的雜菜水果往他們扔來,他也遭到池魚之殃,忙得打落那些蔬果,最後,不得不先逃到茶館的屋簷下,狼狽的清著身上的菜渣。
「不要臉的女人,丟她!雜種!丟!丟!」
一堆蔬菜水果像雨似的往他們母子身上扔。
痛痛痛!古柔柔咬咬牙。她真的生氣了!雖然不該跟小孩一般見識,但是,這群死孩子還不手軟的繼續丟!
「這是你們自找的。」她火冒三丈的把一旁攤位上的青菜蘿蔔全拿來當武器,怒不可遏的往那些孩子扔過去。
「哇∼好痛啊!」一個小孩被蘿蔔打中,正中胸口,倒地哭喊,下一個小孩的頭被梨子敲到,抱著頭痛哭流涕,「哇∼好痛啊!娘啊!娘——」
接著,更多孩子讓古柔柔打中,一個個哭爹喊娘的。
開玩笑,就你們會疼啊!
少夫人淫蕩不貞,眾人早看不慣了,這下子又看到她丟痛自己或別人的孩子,再也壓抑不住那股怒火,氣憤難平的往她身上丟東西。
天啊!這怎麼回事?停好馬車趕過來的杜總管見到這亂象早傻眼了,等他回過神來,想過去保護少夫人和小少爺時已擠不過去,不行!他得趕忙找少主求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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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街外,項浥塵正跟著奎漢堂的老大夫商量興建書院一事,好提升邊城百姓的教育水平,兩人談得正熱絡,沒想到,杜總管不待奎漢堂總管的通報,就跌跌撞撞的衝進廳堂。
「少主,不好了!」
「怎麼回事?」
杜總管急喘一口氣,吞嚥了口口水,劈哩啪啦的將少夫人的境況說出來。
項浥塵臉色丕變,飛快的跑出去,施展輕功就往兩條街外而去,可到了街口,卻發現整條街已陷入一片混亂,他甚至看不出古柔柔和項子恩在哪裡。
他慌亂的找尋,這才看到一大堆人朝古柔柔丟東西,但她沒有退怯,抓起東西反倒扔,還努力的把全身發抖的項子恩,像母雞保護小雞似的,緊緊的護在懷裡,即便看起來很狼狽,髮絲上有菜葉,臉上也有幾塊青紫,可那雙發火的黑眸熠熠發光,有著不服輸的倔強,此時此刻,她在他的眼裡是如此的美!
他深吸口氣,正要施展輕功飛越這混亂人龍,好好保護她跟項子恩時,一雙手突地用力的抱住他的腰,他低頭一看,「小蘭?」
「別過去,大家都丟紅了眼,我原本要過去幫少夫人忙的,可是我過不去。」
其實她的計劃不是如此的,保護子恩的人應該是她,但她根本沒機會過去!
「你先放手——」
「不要!我不要少主被那些粗俗的人給弄傷了,我會捨不得。」
「打死他們這對不要臉的母子!」混亂中,更多的東西丟向古柔柔。
可惡!她緊緊的把項子恩護在懷裡,任由一大堆東西往她身上砸。
「不要再丟了!不要再丟!」項浥塵愈看愈心急,他相信這些百姓是失了理智,所以根本沒人發現他也在人群中,而吵雜聲也淹沒他的大叫聲,眼看古柔柔被圍攻,他怒火中燒,粗暴的扯開抱住他不放的小蘭,欲擠身向前,但小蘭再次抱住他的腳,一再糾纏,他氣憤的一腳踢開她。
古柔柔全身都疼,只是她仍努力的給項子恩一抹安撫的微笑,「不怕!不怕!」突然,一個硬物砸到她的頭,一道鮮紅的血自她額頭汩汩流下。
項子恩清楚的聽到她痛苦的低吟,但她沒有放開他,他一直被她緊緊的保護著,他感覺得到她對自己的愛與溫暖,就如他一直渴望的……她把他抱得好緊,不讓任何人傷害他,他的眼眶陡地一紅,瘖痖著嗓音開口,「不——不要!」
咦?古柔柔一愣,詫異的看著他,他含淚的眸裡竟有著不捨,但是,「是你在說話嗎?」雖然四周很吵,但那個乾澀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
項子恩沒有回答她,只是突然用他小小的雙手用力回抱著她,略微掙扎的轉過頭,對著那些大人小孩大聲哭叫,「我不准你們打我的娘!」
「夠了!」
項浥塵低沉而有氣勢的吼叫聲也在這個時候響起。
突然間,一切全靜寂下來。
百姓們有錯愕,也有困窘,因為項子恩居然會說話,因為項浥塵那嚴峻而責備的神態。
但古柔柔無暇理會項浥塵,她喉頭一緊,眼淚迅速凝聚,又哭又笑的緊緊擁抱項子恩,「天啊,你會說話,會說話!還叫我娘,還要他們不要——」她搖頭,哽咽的說不下去,感動的淚水不停泛流。
項子恩也緊緊的抱著她,抽抽噎噎的哭著。
項浥塵蹲下身來,「你還好嗎?」
古柔柔眨眨淚眼,看著臉色凝重的他,只能點頭。他一定在怪她,是她硬要把子恩帶出來的,結果卻是如此。
他伸手查看了她額頭上的傷,她因為疼而皺眉,不過他鐵青的神情卻稍微和緩。好在,只是皮肉傷,血也不流了。
他再看向項子恩,雙手放在他的肩上,「你開口說話了,還懂得保護自己的娘,是個男子漢,這個小小男子漢可以喊我一聲嗎?」
「爹。」他臉紅紅的喊了聲。
他嚥下梗在喉間的硬塊,激動的抱住他,「好珍貴的一個字啊。」再起身後,他以護衛的姿態守著身後的妻兒,看著退到兩旁面露羞愧的百姓,「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然,」他沉沉的吸了口長氣,「我不惜帶著我的妻兒遠離這裡。」
讓他們自生自滅嗎?那怎麼成?屆時盜匪又肆虐,礦區無人管理,挖出的煤鐵也不知找誰買去?這邊城不就又恢復成過去的荒涼死寂?他們要怎麼生活下去?眾人面面相覷。
古柔柔好錯愕。這算是威脅啊,而這是為了她,還是只為了子恩?
「我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對不起。」有人開口道歉,接著,一聲又一聲的道歉不斷。
古柔柔深吸口氣,也加入道歉的行列,站起身來,真誠的彎腰行禮,「我也有錯,對不起。」
眾人一愣,意外她會有這樣的舉動,反而更不好意思,「沒有、沒有,我們的錯比較多啦。」每個人都忙著哈腰行禮。
看來是雨過天青了!項浥塵暗暗的鬆了口氣,杜總管已經駕著馬車到街口,他向他點頭,示意他駕車過來,幫著古柔柔及項子恩上馬車,一見奎漢堂的老大夫也趕過來了,他從懷中拿出一袋銀兩,再看著一整條街上的狼藉,「請幫忙將這袋銀子分發給有損失的百姓,若不夠,我再派杜總管送來。」
「夠了,難得項少主還想到這點,你快帶妻兒回去,他們都有受傷吧,唉,」老大夫搖頭,「連我都感到羞愧啊,你還想到要設書院讓清寒孩子能讀書,可他們卻……」
聞言,眾人有驚喜,也有更多的羞慚,古柔柔則好驚訝。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好?可是,他對什麼人都好,就對她不好,不,怪不了他,她是自作自受!
項浥塵跟老大夫點頭後,坐上了馬車,策馬回飛鷹堡。
小蘭站在遠遠的街角,看著馬車愈行愈遠,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她好氣、好恨,竟然是她替魏香吟製造了機會,讓她收服了項子恩,還讓少主刮目相看!
她淚如雨下。難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強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