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蜜淇沮喪地低垂眉眼,悶悶地說:「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別這麼衝動……雖然這年頭離婚就跟上便利超商一樣簡單,但是如果事前多點考慮,也許我們都可以避過一場災難性的悲劇。」
「小兔子,你抬頭看著我。」韓森嗓音低沉順滑地勸哄。
掩在圓形鏡片下的烏潤黑眸挫敗地揚起,她緊抿著粉唇,神情無奈的瞅他。
「我喜歡你,真心喜歡你。我跟令你害怕的那種人不一樣,我不會騙你。」
「我……」芳心顫搖,她咬住下唇,說不出半句話。
曾經親眼目睹姐姐悲絕的死狀,她對他這種身份的男人充滿恐懼,無法完全相信他所給的任何承諾。
「相信我一次好嗎?一次就好,跟我結婚,讓我證明我沒有說謊。」
「……如果我搖頭,你一定會逼我陪你一起試『韓森的五十道公式』,對不對?」
「你說呢?」俊美的野獸對她揚起誘人犯罪的笑。
徐蜜淇當真無語了。
「小兔子,信我一次吧?」
「……好。」
顫抖的回答剛落下,一雙溫燙的大手捧高她小臉,他溫柔地霸住她的嘴,讓她從裡到外都充滿他的氣味。
「別擔心,今天這場飯局不過是形式上的見面,我爸媽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你只要敷衍過去就好。」他戲論地說。
徐蜜淇被吻得嬌顏嫣紅,唇瓣發腫,內心又窘又惱。
敷衍什麼啊!這只我行我素的野獸,連自己的爸媽都這麼無所謂,偏偏只針對她、糾纏她,甚至對她的大小事無比認真。
唉,難怪當初韓冰瀅會找上她。而那時,害怕把一顆心搞丟的她,急著擺脫他,病急亂投醫,低估他的能耐,出了那個爛招,造成今日這種悲劇……慘慘!
「走吧。」
韓森又偷襲她的嘴角一記,一臉如沐春風,攢緊她發涼的小手,推開金色包廂門。
好,今晚這場飯局無論成敗,她都決定信他一次——
才剛扎根的決定,卻在她揚眸看見包廂裡的某張臉時,隨即被打碎。
徐蜜淇曾經見過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玩弄她最愛的姐姐,帶給姐姐各種美夢與幻想,最後又殘忍地收回,讓姐姐淪為台北社交圈的笑柄,甚至因為不堪各種流言訕笑攻擊,弄丟空姐工作,只能躲回南投老家。
年長她十歲的姐姐,與平凡不起眼的她全然迥異。
從小到大的求學歷程,姐姐的成績優異,外型更是標準美女一枚,追求者眾多,北上念大學之後,便一直留在繁華喧囂的北部。
姐姐考取了空姐的職缺,因為負責頭等艙的緣故,總有機會認識富裕的男性。
當年她還小,沒見過那個間接害死姐姐的男人,姐姐住進療養院的那段日子,也將所有照片都剪爛,爸媽也不可能留下任何相關的物品。
但,她保留了姐姐的日記,日記中夾了一張姐姐與那男人的合影,她一直想不透為何姐姐會獨漏那張照片,而未燒燬或剪爛。
多年後,當她脫離青春期,踏入社會接受現實的磨練之後,某一個夜晚,當她重新翻閱那本日記,又看見那張照片時,她才恍然明白一件事。
原來姐姐一直到死,都還愛著那個男人。
而那個害慘姐姐,單方面宣佈分手後,視姐姐如妖魔的避開,即便姐姐的死訊被八卦週刊報導,也不曾來家裡上過香的男人,此時就坐在她的正對面。
真是不可思議的巧合,那個男人竟然是韓森的堂叔。經過了這麼多年,她居然是在與未婚夫雙親見面的飯局上,得知那個男人的名字。
他叫做韓智傑,今年四十三歲,比她想像中還要年輕,外型也更俊俏。
「真的好巧,我剛好過來這邊吃飯,就碰上你們跟未來的媳婦吃飯。」
韓智傑兀自與韓森的雙親打招呼,還沒空搭理她這號小人物,因此她才能有更多緩衝時間消化這一切。
驀地,一隻大掌暖上了她冰涼的手背,來回地搓揉,試圖將那份凍骨的寒意驅走。
她恍然回神,鏡片下的水眸一轉,與那雙觀察力敏銳的鳳眸對視,心口被軟軟撞了一下。
「小兔子,你身體不舒服?」打從踏進包廂的那一刻,他就察覺她的情緒轉換了,從忐忑緊張變成冰冷尖銳。
這樣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面貌……但,是為了什麼?他始終揣度不出。
然而,當兩人一入座,他發覺她的眸光全釘在韓智傑身上,他總算明白她的古怪是因那人而起。
身為私生子,他自小與母親長居國外,與父系親戚本就不甚熟稔,韓智傑又只是堂叔,交情自然更淡,若不是今日巧合碰見,他大概連婚禮邀請卡都直接跳過此人。
蜜淇似乎認識他?但這怎麼可能?她討厭富二代,依她的年紀又不可能會認識韓智傑——
第8章(2)
驀地,一個訊息閃過腦海,韓森微怔。莫非是……蜜淇的姐姐認識韓智傑?
「森,好久不見了,叔叔這幾年都在香港開闢新戰場,你偶爾經過香港,怎麼也沒來找叔叔玩?你爸可好了,有了你這樣的接班人,公司規模又越來越大,可以開始規劃退休……」韓智傑望向小倆口,手中舉著酒杯,滔滔不絕地說著。
雖然他注視的對象不是她,可徐蜜淇抿緊了泛白的下唇,手心悄然抓緊桌沿的玻璃杯。
她的反應,間接證實了韓森的臆測。
當年拋棄她姐姐的那個富二代,恐怕就是韓智傑,他一點也不熟悉的堂叔。
「叔叔,你的女朋友應該還在等你回去,你在這裡待這麼久,不怕女朋友跑掉?!」韓森態度冷淡,口吻隱含著濃厚的譏諷。
「森,你怎麼了?」韓母有點訝異。
她一向瞭解兒子,韓森雖然我行我素,只對自己在乎的事情認真,可他不至於會在她面前給誰難堪。
「智傑是你的堂叔,你要對他客氣一點。」韓禹威雖然不悅,但是面對這唯一的獨生子,責怪的口氣自然軟了許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很快就會成為破壞我婚禮的元兇。」韓森眸光幽冷的望著韓智傑,口氣卻有點自嘲。
瞧他幹了什麼好事?若不是礙於尊重母親,特地帶蜜淇過來餐敘,今晚這該死的巧合便不會發生。
在知道韓智傑與他的親戚關係之後,他手到擒來的小兔子,很可能再次興起逃脫的念頭。
「這、這是什麼意思?」韓禹威撇首望著韓母,後者同樣一臉困惑。
徐蜜淇咬緊下唇,站直不停發抖的身子,她高舉起握著玻璃杯的那隻手,奇準無比的往韓智傑臉上潑去。
一整杯橘黃的橙汁,當場灑了韓智傑一身,在場所有人,除去她與韓森,全都傻了眼,僵住不動。
「你這是幹什麼?!」韓禹威最先發難,為了兒子他千忍萬忍,才決定不阻撓兒子娶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沒料到這個女人居然如此粗鄙無禮。
「韓森,你的女朋友脾氣好像不怎麼好。」韓智傑黑著臉說。
「韓智傑,你還記得你以前女朋友的名字嗎?」徐蜜淇握緊兩隻小拳,卻無法遏止自己顫抖,激動的情緒更使她紅了眼眶。
韓森沉默著,沒有動手阻止,沒有出聲詢問,他放任她發洩胸中的怨恨與怒火。
「怎麼回事?」韓智傑不悅地瞪眼。「韓森,你為什麼不管管你的未婚妻?」
「徐靜蘋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徐蜜淇冷冷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