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腿使不上力,只好抱著樹幹慢慢站起來,可是身子還沒有站直,卻又溜了下去。腳下像踩在棉花堆裡,軟綿綿的。
看來今天喝的實在是太多了,她想,這般狼狽的時候,她簡白竟也會有?
就在她快要坐在地上的時候,突然從身後伸過來一雙大手,拖住了她的肩膀,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提了起來。
簡白費力的抬頭,使勁的想看清身後是哪路神仙。
衡家文看著面前已經醉得一塌糊塗的女人不禁皺了皺眉頭,看樣子簡白也不是一個貪杯的人,怎麼會一個人在外面喝了那麼多酒?
簡白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是他便不知不覺放鬆了身子,說道:「原來是衡家文警官。」
「怎麼一個人在外面?」他問道。
「喝酒,哦,喝酒。」簡白踩著虛浮的步子笑了笑,「我可沒有違反交通法規哦,喝了酒我不敢駕車,可是又攔不到出租車。」喝了酒的她反倒有股小女兒的嬌態。
衡家文架著她軟綿綿的身軀,神情無奈的說,「我送你回去吧。車鑰匙呢?」
「鑰匙,鑰匙在包裡。」簡白指了指手腕上的包,咦,怎麼自己的手指在顫動呢?
衡家文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一手攬著簡白的腰防止她摔倒,一手去她的皮包裡翻鑰匙。好在簡白的皮包裡東西不多,除了一個紅色的有些舊掉的錢包,一部手機,鑰匙就安靜的躺在角落裡。
拿到了鑰匙,衡家文連拖帶拉的把簡白弄上了車。
簡白醉醺醺的,見到是衡家文,不知道為什麼也就放了心讓他架著,而衡家文一直關注著簡白的情況,所以他們都忽略了,街角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
直到車裡的一人問:「易哲,怎麼還不走?」
作為司機的男人眼眸中一片暗黑,就像火光熄滅了一般,他說了句「抱歉,史密斯。」才開車上路。
第四章有個小女孩(2)
簡白在模模糊糊中醒了過來,覺得全身發熱,就按開了車窗,夜風吹過,人也清醒了大半,轉過頭看到專心開車的衡家文。
他斂目凝神注意著前面的路況,回過頭來看了簡白一眼,然後又繼續看著前方,過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又轉過頭來,「你醒了。」
「撲哧……」簡白被他孩子氣的動作給逗笑了,「衡家文,你說為什麼每次好像我有什麼事,最後陪在我身邊的都是你吧?」
她挑著眉毛,微微思考,「我們認識也不久吧。」
「我也不知道。」衡家文笑了笑,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大概我是守護公主的騎士。」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卻看到簡白的臉色沉了沉,隨即補上了一句,「對不起。」
簡白並不是因為他的話而難過,只是這麼久了,都只有她一個人,一個人努力拚搏著,一個人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愛人,早就忘了被人守護的感覺了。
就在不久之前,那個傷她至深的人還在祈求她的原諒,希望她能體諒,那誰又來體會她的苦?
這個世間的苦末了誰不是獨自承擔?誰又能為誰擔待半分呢?她想。
「我想要去墓地,」簡白突然說,「衡家文,你能送我去墓地嗎?」她目光粼粼的看著衡家文,黑白分明的杏子眼中劃過一抹哀傷,那樣的眼神竟叫人不能拒絕。
衡家文隨即點了點頭,調轉車頭去往墓地。
漆黑的夜裡,墓地中一片安寧,點點的星光映照著無數安息的靈魂。
簡白把腳步放得很輕,像是怕打擾那些沉睡中的靈魂,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拾級而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然後她走了進去,停在了第六座墓碑前面。
衡家文一直在她的身後慢慢的跟著她,她剛剛醒酒,天色又黑,他擔心她會踏空。
藉著幽暗的夜光,衡家文看到墓碑照片上的女子顯得很年輕,和簡白長的很像,儼然就是簡白的母親。他心下瞭然,只是默默的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簡白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一點也不在乎冬天的寒冷,她一開口,一團濛濛的霧氣,「媽,我來看您了。」
「今天我又拿到了一家大公司的合約,這下齊修總不至於笑我浪費他的努力了。」簡白笑了笑,那笑容很溫暖,毫無設防。
「可是,」她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蓋住了她的眼睛,「也許以後我會有很多的機會與賀易哲相處了。」
「媽媽,您知道的,當初我有多麼的依賴他,如今我就有多麼的恨他。小時候,我們兩個常常圍在您身邊,聽您談著鋼琴唱歌,我時常懷念那樣的午後,溫暖的陽光照在我們的身上,真的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您走了以後,我把他當全部的依靠,可結果呢?他和那個人聯手來騙我,媽媽,是那個人害了您,是他害了您啊。」簡白曲起了雙腿抱著,下巴抵在膝蓋上。
「不過沒有關係的,媽媽,這麼多年我也一個人過來了,您不是常說,你的女兒是最棒的嗎?」
簡白歪著頭看了眼墓碑上笑的和藹的母親,眼底有著無限依戀,抬起頭看到站在一旁的衡家文,就支著頭看著他。
衡家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別過了頭,過了一會兒又偷偷的看了一眼,發現她仍在看著自己,只好硬著頭皮問:「怎麼了?」
簡白指了指自己的身旁,仰著頭問:「你能坐下來嗎?我覺得仰著頭看你好累。」
「哦,好的。」衡家文木木的點了點頭,坐在了簡白的身旁,兩個人靠得很近,在如此靜謐的氛圍中,似乎她只是輕輕的呼吸一下,他也能感覺到。
這樣的距離竟讓他的心底滑過一抹竊喜。他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好像又近了一些。
「想聽故事嗎?衡家文。」簡白側過臉問他,一雙眼睛如琉璃般光亮,她笑了笑,也沒等衡家文回應,就繼續說了下去。
「從前有個小女孩,她有個很疼愛她的母親,她的媽媽長得非常地漂亮,會彈鋼琴會唱歌。在小女孩的記憶中,卻很少有她爸爸的存在。她的爸爸似乎很忙,不是出差就是開會調研,偶爾回來的時候也是一臉的怒意。有次晚上,小女孩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竟然聽到爸爸媽媽在吵架。後來她才發現,她的媽媽很不開心。」
簡白放鬆了身子,想要依靠什麼,就感覺碰到了一個寬闊的肩膀,她放任自己靠在上面,目光沉沉的,似跌入了回憶中,她繼續說道。
「小女孩記憶中最快樂的便是自己的六歲生日,那天爸爸媽媽,還有和她青梅竹馬的一個男孩都陪著她,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那天她還受收到了媽媽精心準備的一個精心準備的禮物,一個83年限量版的俄羅斯套娃。小女孩愛不釋手,把它放在床頭櫃上,每天都要看著它睡覺。」
「小女孩十歲的時候,她的爸爸和媽媽終於大吵了一架,媽媽一氣之下衝出了家門,結果……」
簡白突然停了下來,她揚起了頭,閉上了眼睛,但藉著幽暗的星光,衡家文仍是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了下來。
他能感覺得到那具靠在自己肩上的身軀有著微微的顫抖,那纖細的身軀在夜風中惹人心憐,他緩緩的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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