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都比不上她心上的痛。
炎尊要訂婚了,他將變成別人的未婚夫,她連暗戀他的權利也沒有了。
現在他應該已和他的未婚妻開心地選定禮服了吧!
她傷心地低泣,淚從緊閉的眼中滾落。
「你清醒了,感覺很痛對嗎?」一個熟悉的嗓音醇柔地問著她,並輕輕地在替她擦眼淚。
她是很痛呵!身心都痛著。
「別哭,我會一直守著你。」那溫柔的嗓音說著。
她聽出來了,那是……炎尊的聲音。
她費力地睜開雙眼,濛濛的淚霧中她看見了他,他怎會在這裡?
她好想看清楚他,可是她的淚卻不由自主地愈湧愈多,他的樣子在她的眼前變得更模糊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應該和未婚妻在一起嗎?
「我一直在等你醒過來。」炎尊細心地拭去她的淚,從她進手術房到現在,他都寸步不離地待在醫院。
「為什麼你要等我醒?」杜依紗感到很意外,她漸漸地看清楚了他的樣子,他眉緊擰,眼神無比關懷。
「我撞到了你。」他很歉疚。
杜依紗沉默了,極力地回想當時,一輛車匆匆朝她而來,原來是他撞上她,那麼他是因為愧疚而守著她了。
「你不必管我,你快和你的未婚妻一起去選禮服……」她不要他愧疚,錯的是她,她不該闖紅燈。
炎尊苦笑搖頭道:「訂婚取消了。」
「為什麼?是我的關係嗎?真對不起,對不起……」她很難過,急忙想坐起身來向他道歉,一經拉扯她頓時覺得劇痛難當。
「不是因為你,你別動,千萬別動。」炎尊輕接著她的肩,制止她移動。
杜依紗看著自己的身體,發現她的腰部和左大腿全上了石膏。
「我怎麼了?」她駭然地間,還不知自己的傷勢有多重。
「你左大腿靠近臀部的地方骨折,開刀用鋼釘固定住了,醫生說至少要兩到三個月才能走路,完全好要一年的時間。」炎尊說。
「那……我不能上班了嗎?」她唯一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情況,而是她不能再見到他了嗎?
「不行,我會找人代替你。」
她滿心的失望,傷心地低泣。
「幹麼哭?不會是有工作狂吧!傷得這麼重當然是休養最重要,還想著要上班?」炎尊啼笑皆非地問她,耐心地拭去她的淚。
「不是這樣,不是……」他不會瞭解。
「不然是怎樣?」
她怎能說呢?她在心底歎息。
他深瞅著她楚楚可憐的眼波,真心關懷地說:「你就別管工作了,安心地休養,我會替你爭取保險費。」
「謝謝……」她在意的並不是保險費。
「謝什麼?」
「謝謝你……重視員工的權益。」她很難過,他不過是站在老闆的角度,關心一個員工罷了。
炎尊沉默了一下,他向來是重視員工權益的老闆,但不知為何她這話聽來有點刺耳。
「你怎麼還不走?」她問。
「走去哪裡?」
「去約會。」他一向有很多約會。
「沒那個心情。」
「為什麼?」
「我走不開,你傷成這樣,我怎能走得開?」她蒼白地躺在這裡,他真的沒心情去做別的事。
她愣住。
「至少等你完全康復。」
她更覺不可思議了,蒼白的臉轉成粉嫩的紅。「我……只是你的秘書……你不必這麼掛心吧!」
說也奇怪,他就是牽掛著她。
「其實……私底下當朋友也沒什麼不可以。」
「啊?」什麼樣的朋友?
他瞥著她眼中乍現的光芒,對她一笑。「我可以不必那麼嚴肅,你也可以輕鬆地面對我,這樣不好嗎?」
「可以這樣嗎?」她微啟小嘴,心底閃著一簇希望光芒。
「當然可以。」這個主意令他自己覺得舒坦。
「是在我康復之前嗎?」
「當朋友哪有期限?」他好笑地說。
她也笑了,心底的光芒擴大成一道彩虹。
兩人瞅著彼此臉上的笑,某種神奇的牽繫感,在他們心底發酵,但沒有人說得出這是一份什麼樣的情愫,只覺得這感覺真好。
「姊,你醒了……」病房門被推開來,杜玫玫闖了進來,杜家的爸媽面色凝重,也入內來,見到炎尊沒給好臉色,連問候都沒有。
炎尊退到一旁,好讓他們一家人說說話。
「依紗,我們去專門店買了些營養補充品來給你,醫生說出院後要補充鈣質。」杜爸爸心疼女兒。
「回家後也要常做拉筋的動作,把腿的筋肉放鬆,以免腿部肌肉萎縮僵硬,像這樣……腳伸直不能彎曲,往身體後面放,達到拉筋的效果,也可以用手幫忙傷到的腳往身體方向拉,坐著的時候腳尖也要上下扳動,最好做到腳掌可以自在活動,還有,躺著的時候可以用手抬起大腿,自己做復健……」杜媽媽把情況都問過了,邊說還帶動作,做給女兒看。
「喔!爸、媽,你們都操之過急了,醫生的意思是等過幾個月,姊拆了石膏後看情況才能做復健,能下床時最需要的是枴杖或輪椅還有特別護士,而且不能再跌倒或撞到,以免骨頭再次斷裂。」杜玫玫要爸媽稍安勿躁。
「需要什麼都由我提供。」炎尊誠心地說。
杜爸和杜媽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他們的憂心不言可喻,他們剛才詢問醫生時,醫生說依紗因傷及骨盆,將來生育可能會有困難,要是結婚的話最好等個兩年以上再懷孕。
他們擔心依紗已二十六歲,這一折騰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把女兒嫁出去。
雖然錯不全是炎尊造成的,但他們一時也無法用理性去諒解他。
「一般的上司會這麼好嗎?」杜玫玫好奇地看著炎尊,姊姊這位又酷又帥的上司未免也太熱心了,成天守在她身邊不說,還要免費提供所需品耶!是他比較好,還是姊姊日記裡的那個X君?
「這怎麼好意思?」杜媽媽隱忍地說。
「我看不必了。」耐不住性子的杜爸爸不賣面子。
「爸、媽……他想做就讓他做。」杜依紗虛弱地說,她剛醒又想睡了,但她努力挺住身體的不適,炎尊帶給她一股新的力量,支持著她。
他跟她交了朋友,她好開心。
她用眼神搜尋他的身影,他高高的身影就站在爸媽身後,她和他四目交接,他對她一笑,她也笑著,捨不得合上沉重的眼皮。
杜爸和杜媽沒有再表示意見,畢竟再怎麼說炎尊都是女兒的上司,就尊重他一下好了。
炎尊能體會杜家父母的心情,但他絕不是在壓力下才對杜依紗付出心力,他完全是自願的。
她接受他這份情,他有說不出的高興。
真的。
***
每天,炎尊一有空就到醫院陪著杜依紗,風雨無阻。
探望她,成了他一天中最快樂而且期待的事。
在醫生允許她下床後,他都親自抱著她坐到輪椅上,推著她到院子外去透透氣,再把她抱回病房。
「今天好多了嗎?」他在午後來探望她,愉快地拿了一束紫色的小花給她。
「好多了。」杜依紗燦爛地笑著,最期待他來的這一刻。
「來,我們去院子裡走走。」他伸出強壯的臂膀要抱她。
「可以拿著花出去嗎?」她嗅著手中的紫色馨香。
「可以。」他抱起她。
她很害羞這親密的接觸,悄悄地戀上他的擁抱,雖然這只是他的好意,卻在她心底造成波瀾,她在他的懷裡常都頭昏昏的,嚴重心悸。
特別是他關懷的眼神,低柔的嗓音,總是牽動著她,撫平她脆弱不安的心情。
「怎麼卡住了?」炎尊細心地把她放在輪椅上,要推動的時候發現椅子有些故障。
「不能出去了。」她失望了,她多愛到外面去走動。
「誰說的,我抱你去。」他輕鬆地抱起她,往外走去。
「這不好吧!」她怕別人的眼光,也怕自己禁不起誘惑,他的懷抱溫暖教人眷戀。
「有什麼不好?」炎尊可不這麼認為,堅持要抱她。
「可是……我很快又想睡了,你抱著我出去又回來會累……」這是她的小小借口。
「不會。」他說著,已走出房外,抱著她到院子裡讓她坐在樹下,他就坐在她身邊,跟她閒聊,拿了隨身的折迭梳子,挽起她的長髮替她梳直。
「有你這種朋友真好。」她微笑輕歎。
「這是你才有的待遇喔!」他不諱言,從沒替女人梳過頭,但他就想梳理她美麗的長髮,而且挺上手的。
「風吹得好舒服,讓人昏昏欲睡的。」她又歎息,心漲滿著歡愉快樂。
「靠在我肩膀。」他收起梳子,拍拍自己的肩。
「萬一我睡著了怎麼辦?」她把頭靠過去,自己都羨慕起自己,竟然能靠他如此的近。
「就再把你抱回去。」
院子裡風徐徐的吹著,她安穩地倚著他的肩入睡。
他察覺身畔放鬆的身子,輕柔地摟住她,悸動也悄然在他心底蔓延著。
她的肌膚細自如雪,神韻動人,不僅美麗,忍耐力更是驚人,傷得那麼重,他從不曾聽她喊過一聲疼。
這樣的她,讓他打從心底想對她好,想把她捧在手心細細呵護。
以往她在他身邊總是默默地工作,不突顯自己,這陣子公司裡沒有她,來了個頻出狀況的代班秘書,他才明白她替他做了很多事,而且從沒出過錯。
漸漸地,他時常會想著她,來看她是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事。
他探索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滿足和她之間僅止於一般的友情……
要是能從朋友進階成男女情感,她可願意?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穩健地走回室內,她的呼吸拂在他的頸畔,教他心裡一陣激盪,細看可人的小臉,衝動地很想親吻她……
回到病房裡,他將她安放到床上,小心扳開她的小手,拿下她緊握在手心的花束,插在小花瓶裡,再為她蓋上被子。
他沒有走開,坐在床畔的椅子看著她,情不自禁地傾身,偷偷地吻了她的頰。
他已對她動情了,他自己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