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回去了。」御堯站在她身側,看著她纖細的身子,再看著她發亮的眼睛,縱使不捨,卻也知道該停止了。
「我不要。」夏曼嬌蠻的橫了他一眼,料定他沒轍。
「小姐……」御堯警告性的瞪視著她。
「有本事,你就抱我回去啊!」夏曼好心的做了建議,希望他能「採納」。
不過,御堯給她的答案,卻是一記白眼。
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夏曼的眼睛笑彎了,清脆的笑聲從那紅粉的嫣瓣逸出。
「膽小鬼。」夏曼輕斥,語氣有著嬌蠻,也有著淺淺的無奈。
御堯無言地沉默著,只能看著她唇邊噙著一抹溫暖的笑意。
這美麗的表情,總是讓他夜夜失魂。
「你真的該回去了。」御堯終究還是收回貪婪的視線,那不是他該妄想的纖細身影。
「為什麼?」夏曼看了他一眼後,將目光轉開,看向暗黑的天際。「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那麼早回家,我想要你再多陪我一會兒。」
御堯懊惱地攏緊眉頭。
「小姐……」他又開口喚她,但她卻沒有回頭看他。
御堯知道,因為他喚她「小姐」,所以她決定聽若未聞。
「夏曼。」御堯改了稱謂,知道遇上脾氣拗的她,他注定沒有贏的機會。
果然,此話一出,夏曼笑瞇了眼,轉過身來等著他開口。
「老爺希望你這些日子不要常出來走動。」御堯直勾著眼望進她眼底,在這性命交關的當下,他沒有閃躲她過於熱切的眸光。
「給我個理由,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夏曼眨眨眼,對他冷冰冰的態度早已習慣。
「老爺最近把一些獲利較多的事業收了起來,用意是不讓兄弟們再涉險,但是卻有許多人不甘心暴利縮減,蠢蠢欲動的在計畫著要一舉將老爺的位置搶下。」御堯試圖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夏曼明白,現在是情況危險的時刻。
所謂獲利較多的事業,指的就是一些賭博類電玩、小鋼珠,甚至是收取保護費的行徑,在夏曼的認知裡,都是些傷天害理的事。
或許是年紀漸大,加上夏曼總是不理解老爺為什麼要進行這些勾當,使得老爺決定要金盆洗手、改邪歸正,但卻引來底下人的騷動,亟欲除之而後快。
這樣一來,不只老爺的安全需要加強,連夏曼都必須更加小心。
他的話沒有嚇到夏曼,她反而笑得更甜。
「有你在,誰都傷害不了我。」夏曼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她一直對他有信心。雖然他總在她靠近時試圖拉開距離,說他承擔不起她的感情,但她知道,他有著任何男人都望塵莫及的特質。
他用生命在保護她!
他用他最重要的東西保護著她,對於這樣一個男人,她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
御堯眼色一黯,他不喜歡她無所謂的樣子。
「你要懂得保護自己,沒有人能一直保護你……」
「你啊!你會一直保護我。」夏曼很堅持她的想法,當她遇到危急時,他一定會在她身邊保護她。
說她固執也好,說她嬌蠻也罷,反正她不管,她就是要這樣依靠著他。
御堯臉色非常難看,薄唇倔強地緊抿著,他總是鬥不過她的伶牙俐齒。
他有種感覺,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她對他的侵略性越來越明顯,他無法保證自己還能撐多久。
她太美、太無辜,這樣的女人,對年輕氣盛的他來說,是個最大的折磨,更別說他又是個對她沒有抵抗力的男人。
這幾天一直縈繞在他心口的想法,再次浮了上來。
該喊停了吧!或許他該主動停止這一切……
他還在沉思著,夏曼的身影已經飛快的走到他的面前。
「我不喜歡你臉上的表情。」夏曼的小手落在他的臉上,試圖抹平他蹙在一起的濃眉。
只不過,她的手才一碰到他,他就退了一大步,像是她的手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
夏曼瞪著他,她真的很氣很氣,氣得很想伸手掐死他!
她進一步,他就退兩步,若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御堯動也不動的佇立正原地,接受她指責的目光,心中初成形的決定,越來越鮮明,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確切的底,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夏曼怒氣沖沖的表情,在接觸到他冷靜的眸光時,一股涼意打從心坎竄上來。
「夏曼……」御堯突然開口喊了她。
夏曼的心跳漏了幾拍,那不是愉快的感覺,而是心驚膽跳的……顫慄!
「我要回去了。」夏曼一秒也不想多留,用最快的速度,從他的身邊竄走。
「夏曼……」他又喊了她。
夏曼第一次像逃難般從他身邊逃開,只因為她隱約有預感,此時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一定不會是她想要聽的。
不想!一點都不想!
就算她在逃避現實好了,眼下的她,沒有那樣的擔當,去聽他口中會說出的任何話……
她怕他會傷害她。
他可以不用一把刀,不用任何的武器,只要一、句話,就能將她打入地獄。
愛,如此傷人,讓人變得如此脆弱。
她不知不覺間,卻已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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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曼的預感十分正確。
當御堯將她送回房中,他就直接來到夏長峰的書房裡。
「你要辭職?」夏長峰意外的挑起眉。「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你說你不想繼續保護曼兒了?」
御堯先是點頭,然後又趕忙搖頭。
「我評估過眼前的情況,老爺的情況遠比小姐危險,大家都把矛頭指向您,您才是需要更加注意安全的人,我沒有要辭識,只是希望能從小姐的身邊,調來保護老爺。」
夏長峰不是老糊塗,雖然知道自己安全堪憂,但知道這事並沒有御堯說得這麼單純。
「你有事情瞞著我?」夏長峰拿下老花眼鏡,一雙銳利的眼,注視著一臉坦蕩的御堯。
御堯抿緊雙唇,經過幾秒的考慮之後,決定誠實以告。
「小姐她……小姐……我……」
雖然已經決定要吐實,但是御堯試了幾次,還是沒有成功。
「直說無妨。」夏長峰難得看到果決的御堯,竟會有結巴說不出話的時候。
「老爺……」御堯臉色忽青忽白,這事兒的確不知該從何說起。
看著御堯臉上的為難,夏長峰決定做做好事,替他把事情說分明。
「曼兒是不是喜歡你?」夏長峰單刀直入的開口。「造成你的困擾了?」
御堯先是一怔,然後艱難的接話。
「小姐應該只是一下子弄不清自己的感覺,她……那應該不是愛,只是因為我一直在她的身邊,所以她產生錯覺……」御堯很委婉的開口。
「不用替她說話。」夏長峰擺擺手,其實老早心裡就有數。「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明白。」
「曼兒喜歡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如果……」夏長峰目光銳利,試探性的詢問御堯的心意。
「我只是個保鑣。」御堯截了他的話開口。「保護小姐是我的義務,御堯沒有多想。」
夏長峰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御堯的臉,像是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他的話裡有幾分真心。
「你知道曼兒的個性,如果是她想要的,我都會給她。」夏長峰是隻老狐狸,不會輕易相信御堯所講的話。「所以,如果你對曼兒有興趣,你該好好把握……」
「我只是個保鑣。」御堯重申他的義務,臉色如常,但語音卻重了幾分。
「你的意思是?」雖然夏長峰欣賞這孩子,但畢竟兩人身份懸殊,他不想讓女兒跟著他吃苦,他的女兒,值得擁有最好的生活環境。
「小姐的脾氣很執著,她以為她喜歡我,就會用盡全力去……想辦法跟我在一起。」御堯試著用最委婉的語氣來解釋這一切。
「所以,如果把我們分開,不再繼續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日子一久,她自然會弄清那只是幻覺,只是依賴罷了。」
「難道,你不喜歡曼兒?」夏長峰倒是訝異他說出來的話。
挪堯沒有開口,只是一逕的沉默著,那答案,他想說卻說不出口。
他很喜歡她。但,他不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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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堯要調離她身邊的事,稍晚夏曼就得到了消息。
「你這是什麼意思?!」夏曼攔去他的去路,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御堯看了她一眼,知道解釋無用,便大步邁開,閃過她的身邊往前走去。
「不准走!」夏曼堅決地拉著他,看著他的眼裡有把怒火在燃燒。
御堯身子一偏,想避開她的攔阻,卻仍被她揪住臂膀,不得不迎向她的注視。
「你要懂事一點,老爺的處境比你還危險。」御堯俯視著她,深邃的眼睛裡,射出如刀一般犀利的光芒。
「別把我當傻瓜!」夏曼斥責。「你以為我看不出,你試圖以公事模糊離開我的事實嗎?」
御堯咬牙不語。現在的他,多說無益。
「爸的身邊有數不清的保鑣,會少你一個嗎?我的身邊只有你,難道你也不要我嗎?」夏曼攀住他的手臂,一步一步走近他,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問。
御堯無言以對,只能選擇繼續沉默,一雙手握得死緊,像是想壓抑住什麼。
蓄積在眼眶中的眼淚模糊了夏曼澄亮的眼睛。
她盈滿的淚水像是對他的控訴,但他仍執意選擇視而不見。
「我不管,我要去告訴爸爸,我只要你保護我。」夏曼任性地宣告。
「你能不能停止這種孩子氣的行為!」御堯厲聲的喝斥著她,眸中都是指責。
他都已經選擇放棄,選擇遠離,為什麼她還不放過他?!
「我就是要你!我就是要你!」夏曼傷心得直掉眼淚。
御堯眼眸一黯,這個大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啊?!
以他們兩個人的身份、背景,怎麼都不可能兜在一起。
他的沉默,只換來她更傷心的淚水。
他無動於衷,彷彿一點都沒把她的悲傷放在眼底,夏曼心中的酸液開始氾濫,幾乎要將她淹沒。
果然,她的直覺沒有錯。
稍早之前,他心裡的確在盤算著要離開她的事情,所以他臉上的表情才會那麼無情,她逃過了從他口中聽到那傷人的話語,卻仍避不了他不要她的事實。
夏曼垂下眼簾,纖瘦的肩膀也跟著垂下,看起來像一隻喪失鬥志的小貓。
「我沒想到,你會用這麼直接的方法來表達你對我的厭惡。」夏曼唇角有著自嘲的笑,一顆心直往下落,怎麼都到不了底。
「我沒有!」他不曾厭惡她,他厭惡的一直是自己。
夏曼只是搖頭。他的離開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她一直試著要表達她的情緒,想逼迫他面對她的感情,但顯然的,她得到了反效果。
他不愛她,而且,他急於逃離她。
他一定覺得她很孩子氣,所以他指責她的話,她一句都無法反駁。
淚不停落下,夏曼除了傷心,還有更多的不甘願。
她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為了父親的工作,她犧牲了最重要的「自由」,只因為有御堯一直陪著她,所以她甘之如飴。
但是現在,她不要再放棄任何東西。
她在他完全沒有防備的情形下,衝到他的面前,小手往上攀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臉往下壓,倉卒的吻了他。
御堯怔愣在原地,他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直到一個試探的粉紅小舌,挑逗地輕觸他的唇,送進一股香甜的女孩氣息。
偉岸的身子,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動也不動的,由著她在他的唇上肆虐,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她的吻帶著濃濃的試探,紅唇像跳舞般,在他的唇上嬉戲,他感覺到她正在探索,或吸或吮,雖然誠意十足,但……顯然功力不夠。
這麼爛的技術,完全沒有挑逗的能力,簡直是無趣得可以……
但,該死!他竟然完全無法拒絕她的靠近,他的雙拳在大腿兩側用力的緊握,力道大到指尖就要插進肉裡。
以兩人懸殊的身材比例,只要他想推開她,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的辦到,他只要將他的雙手握住她的肩,往後一推,就能成功的將兩人分開。
但他終究還是一動也不動的站著,只因為他擔心,只要他的手撫上她的肩,他最有可能做的事不是推開她,而是緊緊的將她擁進懷裡。
他很想用他的熱情吻昏她,讓她知道什麼才叫「接吻」,他也想用力的攬她入懷,讓她知道他的渴望,他還想……
他想的事情太多太多,但終究他還是像個雕像般站著不動。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時間可以停在那一秒。
如果時間停在那一秒,那他就能一直欺騙自己,她是屬於他的。
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御堯由著她主動獻吻卻沒有任何回應,夏曼滿心的熱情,一點一滴的流失,她的心痛更甚之前,在那個吻裡,她失去了身為女人的矜持,卻仍舊無法改變他分毫的堅持。
夏曼縱使大膽,但她終究是個女人。一個為情脆弱,不堪一擊的女人。
所以,她退卻了。
她討厭他的自制力,卻又無能為力……
緊咬著他不肯垂愛的紅唇,她懲罰性的在自己的唇上咬出了血痕,試圖以唇上的痛,來模糊她胸口上抽搐的難受。
小手輕輕滑下,不再緊攀著他的脖子,因為在整個過程裡,他並沒有試圖掙開她,他只是冷眼縱容著她恣意的行為。
他用他的反應讓她知道,他真的對她沒有感覺,沒有像她對他來得那麼深刻、那麼濃烈。
甚至……她開始懷疑,他偶爾不小心流露的關切眼神,真的只是義務與責任。
難道,真的只是她自作多情?只是她的想像力過於豐富?
不!她不要這樣就認輸。
一定還有辦法,她這麼聰明,一定能想出什麼方法,逼得他無處可逃的!
夏曼不肯放棄,不肯放棄他說要離開她身邊的事實。
最壞的打算,就是請爸爸出馬,御堯最聽爸爸的話,只要爸爸一開口……
像是知道夏曼心裡未說出口的話,御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喜歡你,夏曼。」御堯打破沉默,一句情話卻說得像是與那人結下深仇大恨的樣子。
縱使如此,夏曼還是很開心,她高興地挽住他的手臂。
「你終於肯承認了,我就說你喜歡……」
「不過,我喜歡以前懂得尊重別人的夏曼,不會勉強別人的夏曼,而不是現在執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把別人當人看的夏曼。」御堯的話說得很重,為的是要讓她打消在腦海裡生成的主意。
幾句話,又瞬間逼紅了夏曼的眼睛。
她很聰明,所以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拐著彎說我沒把你當人看……有這麼嚴重嗎?我喜歡你也不行嗎?」夏曼賭氣的對著他大吼。
「你可以喜歡我,但你得問問我,是不是也喜歡你。」御堯不愛看她紅著眼眶的可憐模樣,她應該是意氣飛揚的夏曼,應該是連眼底都有光采的夏曼才是。
但夏曼被他的一席話,氣得不知該如何反駁。
「你說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麼?」她硬著頭皮兇惡地問道,瞪大雙眼回看他,試圖想掩飾她決堤的情感。
「我要你一句承諾。」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專注地盯著她看。
「什麼?」被他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注視著,她沒有半點幸福的感覺,反倒心慌意亂了起來。
過了半晌,他幽幽開口。
「不要用任何人的名義逼我娶你。」御堯低沉的聲音裡充滿警告。
果然!最瞭解她的人還是御堯,他總是知道她的小伎倆,知道她正在盤算的壞主意。
只是,他的冷漠,還是讓她很難受。
夏曼用力咬著唇,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頭一回她看他的眼神,有股冷意襲來,聲音裡有著難得的怒氣。
「好,我答應你!」夏曼用力的做出承諾。「如果不是出於你的真心,我絕對不嫁給你。」
御堯欣慰的點點頭。只是他如釋重負的笑容,又在她的心口上畫了一刀,教她既氣憤又傷心。
「我沒想到,你真的討厭我到這個程度……」夏曼知道自己又快哭了,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好,既然你這麼提心吊膽的擔心我逼你娶我,好!那我就再給你另一顆定心丸。」
御堯迎著她的淚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一定不會喜歡她此時賭氣說出來的話。
「我不嫁你,這一輩子我一定不嫁給你,我現在就去告訴爸爸,替我找個人嫁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再次在他面前崩潰掉淚,她不願意讓他看笑話。
他不要她,那她離開總行了吧!
一說完話,夏曼從他的眼前離開,像陣風一樣,輕輕的捲走自己的哀愁。
只是,她卷不走他一地的心酸,卻獨留下她的馨香氣息。
御堯呆立於原地,看著她氣沖沖的消失在他眼前。
她要嫁人,她說,她要嫁人了?!
「好,真好。」御堯愣愣的點著頭,唇角有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一切都要結束了,都要……結束了。」御堯開始移動他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著,但這卻是第一次,他不知道他的目標在哪裡,他要走向哪裡去。
真的就要結束了嗎?御堯無聲的問著自己。
殊不知,有很多事情,一開始就無法停下。
剛才,他沒有回吻她,他滿心以為這樣事情就會畫下終止。
豈知,在她執意進攻他的心時,他築下的層層高牆,已隨著她的吻滲入他的血液,進入他的骨骸……
如今她要走了,卻硬生生的撩起一些深藏在他心底的某些情緒。
此時,血流已成河;心痛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