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遲到了!」武彥喘著氣對緒方說。原以為緒方會生氣,但出乎他預料,緒方完全不介意。
「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趕時間。」看著氣喘不止的武彥,緒方寬宏大量的說道。今天的武彥沒有穿制服,但寶藍色的T恤和白色的牛仔褲卻把他襯托得更出色。
在緒方打量武彥的時候,武彥也在打量著他:只是換上了普通的襯衫西褲,武彥卻覺得今天的緒方比往常顯得更高大,有種屬於男人的粗獷感覺。當他邁開修長雙腿和自己並肩而行時,這種感覺就更為強烈了。
「你究竟在想什麼?」武彥瞄了一眼身後那群不太高明的跟蹤者,不安地問道:「你該不會真的想要兩個男生約會看看吧?」
所謂『兩個男生的約會』是緒方對纏人的女生們所說的計劃。聽了武彥的話,緒方問道:「你害怕了嗎?」
「你是開玩笑的吧?我……我沒有那種興趣。」武彥吶吶地說。
「我也沒有那種興趣。」緒方微笑道。「可是不這麼說的話,那些女生不會罷休的。放心吧,我不會要你做什麼奇怪的事,只是想你帶我去買把弓罷了。」
武彥登時鬆了口氣。「那當然沒問題。」他立刻說道:「你還真是熱心於射箭啊,可是你一直以來練的都是劍道吧?」
「對我來說那只是基本技能而已。就像你一樣,你不是也學過劍道。」
武彥怔了怔,他還真像他自己說的一樣,把自己的情況瞭解得很清楚。可是武彥還是不明白。「社團活動和習實技能根本就是兩回事,為什麼你會突然選擇加入弓道部?」
「我說過了吧?因為你在弓道部啊。」
「這不是理由吧?你真是太奇怪了。」武彥失笑道。
「是你太遲鈍而已。」緒方白了他一眼。「難道你都察覺不到我的敵意嗎?」
「我有啊,可是那和選擇社團有什麼關係?」
「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不過是想多瞭解一下自己的敵人罷了。」
「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緒方有些洩氣地說:「你的問題完全偏離了重點,為什麼你不問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接近你?為什麼要和你過不去?這才是重點吧?真是的……你的這種迷糊個性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之外。」
「你還真坦白。」武彥笑道。「或者我的確就像你說的那樣漫不經心,但就是因為什麼都不知道事情才會變得有趣起來。我也是因為不瞭解你,拍賣會的事才會被你弄得狼狽不堪的。」
「你有狼狽不堪嗎?」緒方直視著武彥問,似乎證實這一點能讓自己愉快起來。
「有一點啦。」武彥回答說:「對了,我還沒問過你,你的拍賣會結果怎樣了?」
「那個啊……」緒方說:「你認識四班的片桐實子嗎?」
「片桐……實子,原來是她啊,你很幸運嘛,她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呢!」武彥笑著說。
「哦,那個蠢鈍的女人是校花啊?」緒方不以為意地說。
「蠢鈍?你……不會是對人家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吧?」
緒方瞥了他一眼。「你是什麼意思?你看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
「就是因為看起來像才會擔心啊……呀,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武彥自知失言急忙改口。
「哼,那個校花有漂亮到讓你擔心的地步嗎?在我看來,她還沒有你的一半好看。」
緒方的話依舊直接得令人受不了,可是武彥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無法對他生氣。「你在胡扯什麼啊?」他對緒方說道:「片桐可是全校公認的美女,怎麼可以拿一個男生來跟她比?」
「你這麼說也對,而且仔細看的話……」緒方湊近武彥的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抱歉,我還是覺得你比那個校花順眼多了。」
武彥被他這一看臉都紅了。大概是因為身份的關係,從小到大,武彥身邊的人出於對黑崎家的尊敬都會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所以他完全不懂得怎麼應付緒方這種毫無預兆的逼近。
「那……那這只能說明你太沒眼光而已。」武彥一邊不著痕跡地向旁挪開,一邊轉開話題。「我看我們還是走快一點吧,那家店就在前面。」
把武彥逼出各種不同表情似乎是件相當有趣的事,緒方心情愉快地想道,而這件事只有他才做得到。
武彥帶緒方來到一間體育用品專營店,店老闆一眼就認出了武彥,忙上前招呼道:「黑崎君,好久不見了。」
「是的。野上先生,我今天是專程帶同學過來買私用弓的。」武彥對四十來歲的店老闆說道:「這是我們弓道部的緒方同學。」
「歡迎,緒方君。」野上親切地說道,同時把那個嚴肅、高大英俊的男生打量了一番。「如果是緒方君的話,那麼使用這邊的弓會比較好。」他領著他們往裡面走去。
「你用的是哪種弓?」緒方問。
「你不必選和我一樣的。」武彥說:「只要選適合你臂長與體重的就好。」他提起其中一把弓遞給緒方,用簡單明瞭的口吻說道:「試試這個。」
緒方依言提弓。
「嗯,感覺很不錯。」野上看著緒方的姿勢說,武彥卻指著另一把弓說道:「再試試這個。」
緒方依言再提。就這樣,武彥一連選了五六把弓,緒方也試提了五六次,最後武彥要緒方在試過的幾把弓之中選了一把。
「為什麼我還是覺得不稱手?」緒方問道。
武彥轉向野上說道:「野上先生,請你換一把同樣磅數的細弦弓。」
「是。」野上應了一聲,從另一邊的架上拿了把長弓遞給緒方。
緒方接過一拉,驚訝地說道:「感覺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怎麼說好呢……就像是特意為我訂做的一樣。」
武彥笑道:「因為這將是你的弓。」
付過錢後,緒方背著長弓和武彥一起走出用品店,身後那黏人的視線隨即也跟了上來。緒方皺起了眉。
「喂。」他朝武彥喊道:「我們又被跟蹤了。」
「從離開學校開始一直跟蹤到現在。」武彥也很頭痛。
「這學校怎麼儘是些好事的學生。」緒方埋怨道。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都是因為你說了多餘的話,才會變成這樣的。」
「我怎麼知道她們真的跟來了。怎麼辦?我可不想被這麼多人盯著走在街上。」緒方說。
「有什麼辦法?在我們各自回家前,她們大概都不會離去。」武彥聳聳肩。
「……去你家吧。」緒方突然說道。
「咦?」
「那樣一來她們總不能大搖大擺的跟進去,不過如果她們真敢敲門的話,你也不介意招待招待她們吧?」
武彥靜靜地看了緒方一眼,突然瞭解到去黑崎家才是緒方的真正目的,他也不揭穿,只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
武彥在按響黑崎家門外那扇巨大鐵門的門鈐時不禁覺得很新鮮,由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按響自己家的門鈴。
負責看門的籐田打開門,看見外頭的武彥時,驚訝得差點忘記了禮貌。「咦?是……是,少爺?」
「怎麼了嗎?」武彥問。
「啊不,少爺,歡迎您回來。」籐田急忙彎下腰大聲地說。
在籐田跑去通知屋裡的其它傭人時,武彥領著緒方穿過廣闊的前庭。
黑崎家分前後兩部分,前庭及主樓房為一體,城堡似的建築及對稱式的庭院設計有著濃厚的西洋風格。而武彥經常活動的地方--後院及附樓則是純日式設計。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格調佈局巧妙,絲毫沒有給人突兀的感覺。
「要四處看看嗎?」武彥問。
「客隨主便。」緒方回答說。「不過最好只在你熟悉的地方走走就好。」
兩人邊走邊說,一輛車突然從旁邊的小路開了過來,停在了他們身邊。籐田下車對武彥說道:「少爺,這裡離主屋還有一段路,請上車好嗎?」
武彥看向緒方,徵詢他的意見,緒方點了點頭。兩人隨籐田上了車。
「緒方。」在車上,武彥對緒方說道:「有什麼要求就請說吧,花十五萬不僅僅是為了要我幫你買把弓和帶你參觀黑崎家吧?」
「這樣就夠了。」緒方瞧著窗外淡淡地說道。
看他這樣,武彥不禁問道:「你對黑崎家……很感興趣嗎?」
「當然。從我知道它開始我就一直想到這裡來看一看。」
「從你知道開始……?」好奇怪的說法!武彥困惑地想道。「你……到底是誰?和黑崎家有什麼關係?」
「你終於有興趣知道了嗎?」
「讓我這麼問的人是你吧?」
「沒錯,我是說過你該問,但我沒說過要告訴你答案吧?想知道這些就自己去查。」
一點都不瞭解緒方的武彥又碰了個釘子。不過武彥倒真被他撩起了一點好奇心。「你那麼討厭黑崎家,是不是我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緒方哼了聲,沒有回答。
「那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想報復的對象是我爺爺?還是整個黑崎家?」
緒方冷笑道:「有分別嗎?不管我報復的對象是黑崎茂還是黑崎家,你都脫不了關係。」
「你明白就好。黑崎家現在的當家是我,黑崎集團的最高領導者也將是我。不管什麼事請衝著我來,我願意為爺爺和黑崎家負起責任。」武彥平靜地說道。
不喜歡是一回事,但緒方卻不得不承認武彥的魄力。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就這麼簡單的一手攬下了黑崎家,一手攬下了這個影響著日本經濟的大財閥。
「等你把我調查清楚了再說這些話也不遲。」過了一會,緒方才憋著一肚子氣說道。
「我不打算調查你。」武彥說。
「什麼?」緒方驚訝地看著他。
「也不打算阻止你。」武彥繼續說道:「你可以隨你喜歡的去做,我只會對你做出的事採取相應的措施而已。」
「哼,真有自信啊。那如果事情不是你能應付的呢?」緒方問。
「那就到時再說啊!」武彥笑了起來。「現在讓我們做回普通的同學就好了。」
緒方看著那個毫無芥蒂的笑容,發現自己現在根本無法對這張臉說個『不』字。
車子繞著花園轉了一圈,最後緩緩地停在了主屋前。武彥與緒方相偕下車。屋前階旁有五六個傭人等著迎接他們,習以為常的武彥不怎麼在意的看了一眼後拾級而上,突然一個清脆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少爺!」
武彥抬起頭,一個青年正微笑地等在門前。
「隆一?」武彥不自覺地叫了出來。
「歡迎你回來,少爺!」叫隆一的青年朝武彥行了一禮。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吧?」武彥笑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小時前抵達的飛機。離開這麼久,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十天長假有好好休息嗎?」
「托少爺的福,連懶蟲都養出來了。」
隆一說完,與武彥兩人相視而笑。
「啊,對了……」想起與自己同來的緒方,武彥忙介紹說:「這是我的同學緒方策。」
沒想到武彥會帶同學回家,隆一雖然驚訝,但還是禮數周到的對緒方招呼道:「歡迎到黑崎家來,緒方少爺。在下是黑崎家的管家五代隆一。」
「打擾了。」緒方說道。原來他就是五代隆一啊。緒方很久以前就看過有關他的資料,但實際接觸卻更能感受他的成熟與穩重。
讓人把緒方的長弓放好,武彥對隆一吩咐道:「隆一,你到爺爺那去報備一聲吧。」
「可是今天少爺有朋友來……」
「沒關係,你去吧。」
「是,我會盡快趕回來。」隆一聽從吩咐離開了。
武彥轉身對緒方問道:「我帶你到後院看看好嗎?」
「你也不必特意順從我。平常的這個時候你都在幹什麼?」
「正在茶室裡喝茶。」武彥想了想回答道:「要去嗎?」
緒方點了點頭。於是武彥對一旁的小茜說道:「到茶室去。」
「是。」小茜應聲,在前面為他們領路。
三人沿著屋後的長廊走,長廊環繞著中間一個翠湖,大得可以泛舟,看過了寬闊的前庭再看到這個湖的時候緒方已不覺得驚訝了。與長廊相接的屋子大約有數十間之多,除了他們正要去的茶室外,也有畫室、琴室、劍道場、弓道場、空手道場等,這其中還不包括臥室在內,真是大得讓人難以想像。這就是日本第一大財閥的私人府邸。
「怎麼了?進了這裡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武彥問:「這裡會讓你感到不安嗎?」
「不要胡說!」緒方否認道:「我聽說黑崎家人丁單薄,黑崎茂就只有你一個孫子對吧?難道這麼大的地方只住了你們爺孫兩人?」
「沒辦法啊,我父母很早就意外身亡了,二叔又身有殘疾……」
「二叔?」緒方倏地停下腳步,怔忡地看著他。
「就是爺爺最小的兒子──黑崎俊雄叔叔,他的腿自小患有殘疾,行動不便,所以極少在外露面。」
「……是嗎?」緒方瞬間恢復了常態,問道:「你二叔沒和你們一起住嗎?」
「沒有。我到目前為止也只見過他兩次,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北海道的別墅裡。」
「原來如此。只有爺孫倆住的地方,難怪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
「因為現在連爺爺都搬到花城別墅去了。」武彥淡淡地說。
「那你剛才是叫你的管家到黑崎茂的別墅去報備嗎?真是古舊的家風。」緒方不層地說道。
武彥不由得一笑。「反正與黑崎家有關的事你都看不順眼。」
到了茶室,小茜先進了屋,跪在門邊迎接他們。想到茶道繁複的禮節,緒方有些後悔了,但看到武彥已在主位坐下,只好也跟著坐下。小茜打開茶室裡一排矮窗,窗外是一片盛開的櫻花林,微風吹過,一串串櫻花瓣便隨風飄進到茶室中。
準備好茶具之後,小茜退出了門外,武彥拿起水勺開始沏茶。情況變得有點微妙,緒方原本沒打算把時間浪費在喝茶上,但現在和武彥一起坐在這茶室裡他卻一點想走的意思都沒有。
或者這樣也不錯。緒方心想,因為他第一次發現到武彥的頭髮原來不是純黑色而是棕灰色的,柔軟的髮絲覆在他寬闊的額上,遮住了他同色的眉毛。這時的武彥微微低著頭,一副認真專注的樣子,雖然身上並沒有穿著和服,不過從他穩定、從容、井井有條的舉動中卻還是能看出他與眾不同的高貴氣質。
緒方緊緊地盯著端坐在窗前的武彥,那長長的睫毛,那微彎的唇線,那靈巧而纖秀的手指……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漂亮精緻得讓人屏息靜氣。看得入神的緒方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一雙腿早已坐得麻痺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請用!」武彥把沏好的茶遞到緒方跟前。
「呀,謝了。」緒方回過神來,一時顯得有些慌亂,不知武彥有沒有發現到他那過份露骨的凝視。
「我雖然不是很熱衷於茶道,不過也有五六年的泡茶經驗,應該還可以吧?」武彥邊喝著自己泡的茶邊說,
「嗯,如果連黑崎茂喝過都沒有意見的話,你泡的茶就算是好的了。」緒方答道。
「我聽不出你是不是想稱讚我,不過應該不是討厭吧?」武彥笑著說。
「嘖,黑崎集團的繼承人不是應該更有自信的嗎?」緒方說。
「也許吧。」武彥看著窗外的櫻花林靜靜地歎了口氣。「想想真的很可笑,為什麼黑崎集團的繼承人就應該是很有能力、很有自信的人呢?是誰下這種定義的呢?事實上我並不像別人想的那麼十全十美,我也會遇到很多我不擅長的事,可是一旦遇上這種狀況,別人就會說我不像是黑崎集團的繼承人了。」
「有人對你說過那樣的話嗎?」
「你剛剛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
「是你自己要這樣想的吧?」緒方說,「是你自己硬把自己和別人區分開來的,逼著自己努力工作,笑臉迎人,把什麼事都做到十全十美,不允許自己犯下一點兒錯誤,是你把自己變成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吧?現在卻抱怨是別人把你想成這樣,不覺得奇怪嗎?」
武彥一怔,突然笑了。「我也想你不會安慰我,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會說出和我爺爺一樣嚴苛的話來。你知道嗎?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是爺爺在對我說話呢!」
「別把我和黑崎茂相提並論。」即使身在黑崎家,緒方依舊不改對黑崎茂的無禮態度。
正要說話的武彥因為發現小茜出現在茶室外,而停了下來。「有事?」他問。
「是真柴先生來了。巖本太太叫我來問問,少爺是否方便見他?」
「這樣啊。」武彥想了想,對緒方道:「真柴先生是公司裡的人,或許是有什麼急事,我想離開一下……」
「不行。」緒方乾乾脆脆的拒絕。
「呃?」武彥一時怔住了。「那是公事啊。」過了一會他才說:「只要幾分鐘就好。」
「你的意思是見那位先生是公事,應酬我是遊戲嗎?」
「我沒這麼說……」
「你是這樣想。」
「你!」武彥不禁氣結。「你真不講理。我無論如何都必須見一見真柴先生,所以……」
「所以只要請他進來不就好了?」緒方端起茶杯。「這樣我就沒意見。」
「啊,是,是嗎?」武彥怔怔地道,不明白緒方到底在堅持什麼。轉過頭,他吩咐小茜把真柴帶到茶室中。
過了一會真柴走了進來。「少爺,抱歉在你忙的時候來打擾。」真柴行禮說。會改稱武彥為少爺,即是說他已接到黑崎茂的通知正式成為武彥的私人秘書了。
「真柴先生今天來有什麼事嗎?」武彥問。
「少爺,今後請直接叫我直樹就可以了。」真柴恭敬地說。
「那麼直樹,今天我有朋友在。如果是公司裡的事請你長話短說……」
「是。」真柴向緒方微微鞠了一躬,表示了歉意,然後才又轉向武彥。「其實是關於松元先生被解雇的事。」
「那件事已經不要緊了。」武彥說,「爺爺已經答應了讓松元留下來。」
「少爺,這是我今早從秘書一科那裡拿到的關於解雇松元先生的檔附本,我查過了,文件是總裁親自簽閱的。」真柴把文件遞給武彥。
「爺爺?」武彥驚訝地接過檔,匆匆地看了起來。
「正式檔現在雖然還壓在人事部未交到松元本人手裡,不過整個營銷部的人都已經知道了。」真柴看著武彥道:「真的很遺憾,少爺,您那麼的努力。但是請您要體諒總裁,為了維護公司的穩定,這是不得已的決策……」
「什麼是不得已的決策?這世上無論誰都會犯錯,為什麼我們就不能給犯錯的人改過的機會?」武彥忍不住自己的怒氣。「企劃書不是及時攔截下來了嗎?在沒有造成公司一點損失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做出這麼嚴厲的裁決?」
「少爺,請您瞭解……」
「不瞭解的人是爺爺啊,明明答應了我說會尊重我的決定。結果卻……」
「我看是你太天真了。」待在一旁的緒方冷不防的插話。
武彥驚訝地回過頭來。
「雖然我還不瞭解詳情,不過應該是身為部長的人讓重要的企劃書出了問題吧?而你居然還想讓那種人留下來。」緒方看著武彥問:「你的腦袋沒問題吧?」
「可是松元他只是……」
「一時的疏忽嗎?別開玩笑了。」緒方冷笑著說:「每個人都有機會讓他犯上一兩個錯誤的話,要不了多久黑崎集團就會倒閉。想想結果吧,傻瓜。怎麼能輕縱犯下這種錯誤的人讓他繼續擔任同樣的工作?」
「你,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說……」武彥生氣地說。
「你呀──」緒方輕歎了口氣。「心腸太軟了,像你這種優柔寡斷的爛好人根本不適合當決策者,所以黑崎茂那個老狐狸才會自己想辦法把問題解決掉。」他轉向真柴看了一眼。
「你也很辛苦吧,這傢伙到現在還沒有覺悟過來的話,以後一定會嘗到他那種一念之仁的苦頭,做他的秘書不僅要時時小心在意,還要夠狠、夠辣、夠手段,這樣才能防止他在重要關頭做出不妥當的決定。」
真柴怔了一下,沒有回答。雖然緒方策的話過於放肆無忌,但卻句句切中武彥要害。看來這個少年對他家少爺並非一般的瞭解,而是已經把他看透了。『我竟然不知道少爺身邊有這麼一個朋友。』真柴心想。
武彥心裡也充滿了疑惑,明明和自己一樣大,卻顯得很成熟,而且對公司的運作、人事的調配似乎也相當的熟悉,這個緒方策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