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回來了。」迪奇拉攏鬆散的襯衫,把夾克拉煉拉高,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時刻,壓得他連大氣都不敢喘,小心奕奕地走進客廳。
迪奇的父親經商,家中不時有訪客拜會,於是客廳的設計是采比地面低的方式,將沙發分三等份,以n型鑲嵌在裡面,角落有矮櫃間隔,非常舒適,中央是原木大型長桌,雖然足夠寬闊,但是上面從來沒有放過雜物,迪奇常常在想,等那一天客人太多的時候,這張桌子可能就是自己臨時的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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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面無表情,坐在沙發的正中央,翻讀著雜誌,母親則走向迪奇,拉下迪奇夾克的拉煉,「進屋了還穿那麼多?」
「啊!可是……」迪奇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母親發現迪奇的襯衫少了兩顆子,胸前的口袋破爛的掛在上面。
「又去時代廣場?」母親憂慮的問。
「那是很有意義的活動,大家都在那裡。」迪奇小聲的說。
「真不明白,浪費一個晚上的時間去那裡尖聲鬼叫,連新的一天也浪費掉,只有愚蠢的小孩才會做這種事。」這是父親的立場。
「我已經十八歲了!」
「愚蠢的十八歲小孩!自從前年解除門禁到現在,你每年都去,也沒有看到你有什麼長進!今年更過份,從聖誕節出門,到現在才回家!」父親用力合上雜誌,望向迪奇。看來父親很生氣,迪奇轉向母親求助。
「媽咪!我過生日嘛!每年聖誕節就是這樣,而且我每天都有打電話回家……」迪奇馬上投入母親的懷裡.希望她出面緩頰,話還沒有說完,父親站了起來。
「我們馬上就要出國,你留在家裡看家。」父親說完,掉頭就走,回到房問。
迪奇從母親懷裡探頭出來,以為是浩劫餘生,至少媽咪還留在家裡。
以前父親離家時,迪奇就和母親留在家裡,母子兩人特別親密,即使父親在家,也不會改變多少,想不出父親和他之問有什麼大不了的回憶,不過迪奇是無所謂,好像同學之間也是這樣,做生意的家庭尤其是。
迪奇坐在沙發上,把頭靠在媽咪膝上,母親輕輕撫過迪奇的頭髮。
「迪奇,這次媽咪也要一起去哦!你已經長大了,我想多一點時間和你爸爸相處。」
「不可能吧?我也一起去……」
「你還要上學。」
「那只是短期大學,我不想念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事情已經決定了,我們一小時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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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幾天都沒睡好,迪奇整整睡了一天,醒來時已經很晚了,迪奇餓得發昏,走出房間想找點吃的,廚房裡傳出陣陣的飯香,迪奇走進一看,一桌的飯菜,熱騰騰的冒出蒸氣,還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在廚房裡忙進忙出,迪奇很高興這些不是出於自己的想像。
「阿姨!真好!你來了,我肚子好餓。」
「快點吃完,早一點回房問。」阿姨板著臉說。
吃完飯,阿姨推著迪奇回房間,當迪奇一進房門,就聽見身後『答』的一聲,門反鎖了,迪奇搖著門把,沒有動靜,就用力鉗著房門。
「阿姨?放我出來!不要鎖門啊!」
「你被禁足了!」
「禁足也要有道理啊!我不想被關起來!」迪奇死命拔著門把。
「只顧著貪玩,一出門就是一個星期,有沒有替大人想過?你好好反省反省!」
「阿姨!讓我出去反省!我不會再跑到外面去了。」
「既然不會跑出去,那你就好好閉門思過吧!」
原本廚房裡還有清理餐具的聲音,現在已經沒有了,迪奇知道阿姨就快要整理完畢,準備回家。
「阿姨!你別走,先放我出來!我可以解釋!」
「你的解釋我聽多了,你媽這次出遠門,要半年以後才會回來,連想要跟兒子多相處幾天都那麼難,還讓她在出門前哭哭啼啼的,太不像話!」
「他們事先沒有說,我不知道……」迪奇說得很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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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點也不體貼,你就關到假期結束吧!」
從小,只要迪奇闖禍,阿姨就把他關在房間裡,有時候還是兩、三天,連媽咪都看不下去,真奇怪,這樣怎麼還不會得到幽閉恐懼症?
迪奇靠在門邊,撿起阿姨從門縫塞進來的紙條,上面有媽咪的電話號碼,然後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阿姨真的走了。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拿起電話撥出一組國際電話號碼。
「喂?小龍?」迪奇抓緊話筒。
(是的,請說。)
「我是迪奇,請你救救我,我……」
(就是那個迪奇嗎?你在哪裡?)
小龍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耐煩。
「我在家裡,我想……」
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被惡意切斷。
竟然掛我電話!迪奇無法接受拒絕。好吧!只要確定他還在家,我就去找他。
打定主意之後,迪奇拿出旅行背袋,裝幾件衣服,翻著抽屜,找出證件,然後技巧熟練地把窗戶拆下,爬出窗外。自小練就的應變之道,行動起來猶如家常便飯,以前被關的時候,他也會偷跑出去溜噠,然後在時間之內回到老地方,不同的是,今天不會再爬回房間了,他要逃得遠遠的,不再回家。迪奇一蹬躍下,頭也不回的往機場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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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和迪奇是堂兄弟,迪奇的爸爸在美國唸書,畢業後在當地創業;奶奶在世時,兩家每年會碰面兩、三次,假期長的時候,像是暑假,迪奇的父母就會把迪奇留下,由小龍陪伴玩耍,當做是渡假;但是自從兩年前奶奶往生後,就沒有看過他們了,除了年節的口頭拜訪之外,兩家鮮有互動。
迪奇是個可愛的小堂弟,小時候,長相可愛,活靈活現,一起出門的時候,面子十足,相對的,自己也會有不少好處;青少年時期的迪奇,因為正在快速發育,雖然有點脾氣古怪、愛鬧彆扭,倒也能夠忍受,誰沒有青少年時期呢?再說,長大後的迪奇,更是氣質過人,就算擺著一張臉,也很讓人傾心。
由於兩人年紀差七歲,在小龍眼裡,他還是小毛頭一個,常常會有疏於管教的行為出現,如果他心情好的時候,勉強還可以忍耐,不遇那傢伙似乎常有突發狀況,只要一有事情發生,不管心情好不好,扮演I臨時褓母角色的自己。總是會被不平等的對待。
和迪奇在一起的時候,最常被責備的話就是:『怎麼不看好他?』
怎麼看?小龍連自己都管不好了!經過長時間觀察:迪奇是個粗心大意、沒有神經、想到就去做的粗魯行動派,應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理他,就算他苦苦哀求,也不能心軟,更不能萌生保護慾望,像這種只想前因、不計後果、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就交給上帝吧!
還好,剛才出於直覺,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終結一場苦難。
「想要找去救他?坐飛機也要十幾個小時咧!不知道在玩什麼花樣。」
小龍預計的第二通電話並沒有打來,想必已經讓對方明確知道自己的決心。他在心中默默讚許自己一番,放心的出門了。
但他不知道,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正在順利的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