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清晨的陽光並不那麼灼熱,柔柔斜斜地點綴著這條古老的街道。
老街盡頭的右側,有一幢頂老的三層公寓,主人是一個慈祥和藹的法國老人,他將房子出租,供那些貧窮的留學生和初來義大利打拼的年輕人租住。
一扇小小的窗戶內、木製的長方形桌上放著一杯已沒有熱度的咖啡,床上的主人睡得正酣,一切都是那麼平和、恬淡。
突然,古董級的電話發出一聲急似一聲的難聽怪響,打破了一切平靜,擾得床上人兒眉頭緊鎖。
他不想去接電話,翻了個身繼續會周公…然而電話那頭的人卻像故意跟他唱反調似的,繼續製造鈴聲打擊人類脆弱的耳膜。
揚名終於被吵得投降,翻身拿起了聽筒,說出一串純正流利的英文。
(哎喲!阿呆哥,不對不對啦,你人在義大利,怎麼可以講英文呢?)聽筒中傳出了「甜美細膩」的嗓音。
揚名一聽到這種聲音,瞌睡蟲立刻跑了一大半。「你想幹嘛?」
(阿呆哥,人家想你嘛!)真是噁心死人不償命。
「我不需要。」他說完便要掛電話,這通電話,絕對不能超過十秒鐘,
(小子!你若敢掛我電話,我饒不了你!)終於,男人不再捏著鼻子裝女人講話了。
這下揚名聽著舒服多了,起碼耳朵不會再受折磨。不過他可不是笨蛋,不掛電話才怪,他還想多活幾年。
揚名瀟灑地放下聽筒,繼續蒙頭大睡。蒙頭?當然是為了不聽電話鈴聲或除此之外的任何噪音;可惜,他算錯了!
叮咚、叮咚!屋裡響起了清脆悅耳的門鈴聲。
他本不想去管它,但門鈴聲和剛剛的電話聲一樣,只要不去回應,準會響個沒完。要是被摳門的法國老房東聽見,定會說他製造噪音,說不定又會乘機加他房租,催他繳水電費。他只好起身開了門。
「先生,您的郵件。」一個義大利年輕小伙子道。
「謝謝。」這下,是純正的義大利語了。他接過郵件仔細端詳起來,那是一個包裹,上面只有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其餘的什麼也沒寫。
輕輕拆開包裹,裡面只有一張DVD,內附一張字條寫著「請好好欣賞」。
什麼意思?雖然心中十分納悶,但他還是將DVD放入機器,打開了電視。
隨著影片內容的放映,揚名的眼越瞪越大,快比上「龍眼」了。怎麼可能?
恰如其分地,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他接了起來。
(怎麼樣,夠酷、夠炫吧,拍攝角度也還不錯吧!我就說嘛,你不去當演員簡直是太糟蹋了。看我們把你拍得多帥、多逼真,簡直是真情流露啊!)沈浪帆是天字第一號的長舌公。
「怎麼可能?」握著話筒,揚名硬擠出四個字。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們還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嗎?說你呆,你還真是呆!)沈浪帆一副受不了他的口吻。
不是吧?揚名雙眼直盯螢幕,好像要用眼睛把它給吃了。
在畫面中移動的是一位高大威猛,身材強健挺拔得足以讓人噴火的性感裸男,這個裸男英挺帥氣,連洗澡時的一舉一動都酷勁十足。
拍攝技術沒得說,不但明亮清晰,還光感十足,更凸顯被攝之人的一流身材。那角度,上下左右,前後正側,由遠及近,再由近拉遠,還有不少特寫鏡頭。
「沈--浪--帆!」揚名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這幫渾小子居然敢在他洗澡時偷拍!
(哎呀,不要太感謝我,人家會不好意思啦。你還滿意吧?肯定非常滿意。若是不喜歡也沒問題,人家還拷貝了很多,那一張隨你處置。)
「你……你……」
(人家怎麼了?是不是很聰明啊!哦,人家想起來了,這次找你是拜託你幫個小忙。人家大叔的侄女的乾媽的弟弟的遠房表叔因為得病快要翹辮子了,又放心不下寶貝女兒,所以要找個老公來照顧他女兒,剛巧人家認識你,所以粉好心地把你介紹給我大叔的侄女的乾媽的弟弟,再由他介紹給他遠房表叔。
你放心,人家可是把你吹得天花亂墜,一點也沒提你是個草包、膿包加煎包。沒想到,居然給矇混過去了,那邊的女人說要嫁給你,而且越快越好……)
「什麼?」一聲震天價響的怒吼。
(啊!嚇死人家了!乖乖,平時也沒見你吼得這麼大聲,吃炸藥了?)沈浪帆繼續胡言亂語。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揚名快氣炸了。
天哪,嫁給他?開玩笑!全世界都知道他這輩子最恨的動物便是女人,現在居然讓他娶一個女人回家,而且還素未謀面,沒天理!不公平!
(當然,人家從不說謊。而且你必須娶她,作為一名有愛心,有責任心的二十一世紀新好男人,面對一個即將消逝的生命,怎麼能無動於衷?一定要滿足那個可憐表叔的最後一個願望,這樣他才能如願下地獄。)
在沈浪帆的邏輯裡,只有他才配上天堂。
(阿呆哥,充分發揮你博愛的偉大胸懷,去做一件令上帝也滿意的事吧。而且,一等那表叔掛了,你就重獲自由了,時間不會太久的。)沈浪帆此時像個十足十的牧師。
「不行!」揚名打死也不會答應,他的幸福豈能就這樣被他給送掉!
(哦,你是沒有說不的權利的。你答應就娶她,不答應也得娶她,否則,你的超炫寫真集便會隆重出版,我相信一定會賣得很好。那時,我就會有很多鈔票進帳了,而且你一定會紅得發紫,紫得發黑。)沈浪帆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哇!那不就會有很多製片商和導演找你拍三級片?我不就是紅牌經紀人嘍!那太棒了,好耶!)沈浪帆總算又找到一個賺錢的好法子了
忽地,他轉變語氣道:(阿呆,我改變主意了,不要娶那個女人了,不如我們就聯手一起向演藝圈發展吧!憑我的智慧和你的身材,一定會賺不少錢的。還有,你不是不喜歡女人嗎?那就和男人拍,會更刺激、更好看哦!)沈浪帆越說越興奮,兩眼放光,腦海中一幅幅宏偉的藍圖正在描繪中。
揚名時至今日才徹底省悟,他真的交友不慎!怪只怪他心地太好,品行過於純良,才會遇到這麼一個超級損友。
(嗯,就這麼定了,我馬上聯繫公司向他們推薦你……)
「我答應結婚!」揚名幾乎是衝口而出,說完後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剛剛那句話是出自他之口嗎?
不過為了他今後的生活著想,他還是任自己說出了違心之語。
(又改變主意了!阿呆!呆瓜!有錢不賺娶老婆?你腦子壞掉了!)情況好像反過來了,怎麼成了沈浪帆勸揚名不要結婚?(你不是一向厭惡女人嗎?)
「誰說的,我可是個正常男人!」
他是很痛恨女人沒錯,但他不討厭女人的身體,他是不願和女人有過多情感上的接觸罷了,但生理需求是需要解決的。況且,他都已經二十七歲了,怎麼可能沒碰過女人,他又沒有斷袖之癖。
而且,沈浪帆不是說了嗎?這只是幫個忙而已,又不是真結婚,只是在那表叔面前演戲,應該不會很吃虧。他想,那個女孩子會答應應該也是這樣考量的。只是,他的假期……
(哦,那好吧!)沈浪帆言語中難掩失望。(你聽好,本週四下午三點,務必到達台北平鑫律師事務所跟你老婆碰面,逾時的話,我可就……嘿嘿。)沈浪帆仍不放棄賺錢的機會。
「我會準時到達。」他不會讓沈浪帆逮到機會的。
(那親愛的,拜拜!)說完,他送上一個大大的響吻才依依不捨地掛上電話。
揚名抬起頭看向時鐘,那小子居然能打這麼久的越洋電話,他的錢太多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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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圓的扁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聰明的還是笨的?健康的還是畸形的……陳依依在去事務所的路上一直都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她覺得這是本世紀最滑稽的事情,已經高度發達的現今社會,居然還有「奉父母之命結婚」這種事。她連對方長什麼樣子、什麼性格、家庭背景等等一無所知,便要嫁給他,這種婚姻會幸福嗎?但她並不怨恨自己的父母,她知道他們也是逼不得已。作為女兒,做出一點犧牲也是在所不惜,為的只是能讓父親在最後的日子裡開心快樂。
不過,她倒是覺得很對不起那個叫揚名的男人,她對他的瞭解僅限於名字,因為她的關係他也要賠上自己的幸福,這當中又有多少辛酸與無奈。
正在陳依依神遊的當兒,車子已抵達目的地--緊鄰法院的平鑫律師事務所。她畢業後便在這裡工作,算來也已九個月了。
「依兒,下車了。」陳鐘鳴喚回出神的女兒。
「哦!爸,你小心點!」陳依依攙扶著硬要從醫院趕來的父親。
說起父親,她就非常開心,好像上天開恩似的,自從她答應了婚事,父親的病情居然開始慢慢好轉。醫生說,若以這種樂觀的情況來看,不出多久便可以讓父親出院了。
陳依依似乎看到了希望,她認為父親的病情好轉肯定與她答應婚事有關,而且醫生也不排除此種說法。所以對於這場婚姻,她真是憂喜參半。
另一方面,已到達台北的揚名心中亦是惴惴不安,只求他未來的老婆不是一隻母老虎,不然他鐵定會死得很慘。
二十七歲--又一個「魔鬼三年」。
他記得第一次跟女人結樑子是九歲時的事,為了找磁卡鑰匙,一個大嗓門婦人冤枉他是流氓、色狼。之後又過了三年,一件小意外害他差點出車禍,只因一個肥婆在大馬路上推了他一把。又是三年,雖然是不同的人、事、地點,但依舊無法遏止「歷史重演」,結果他又很倒楣的栽在女人手裡。
所以他漸漸摸出一套規律,他的倒楣跟女人有關,而且週期是三年。這一次,他知道自己栽大了,因為他將整個人都「賠」進去了,真不知道這苦難的日子何時才會結束。
陳依依、陳依依……揚名邊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邊跨進事務所。
是她!沒錯就是她!揚名第一眼便認出那一抹引人注目的身影,跟照片上的她相比,真實的陳依依更多了一分靈動與優雅。
此刻的她,微微低著頭,雙眼看向地板,目光游離又哀怨,彷彿隱藏了滿腹心事。這一神態,頗有幾分林黛玉的味道。
她也不願結婚。揚名透過觀察得出這樣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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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名是嗎?」陳鐘鳴率先看到了來人。
好高大的男人!陳依依抬頭時由下至上打量他一番。當她的目光觸及那張臉時,一時間竟呆住了--他長得好帥!
陳依依自認見過不少美男子,但還沒有哪一個能比得上眼前這個的。他是個斯文儒雅型的男人,一雙濃眉、明亮溫柔的眼睛,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更凸顯出濃濃的書卷氣息:輕軟的薄唇逸出簡單的句子,那嗓音低沉而誘人。
天!她陳依依今天是撿到寶了,居然能嫁給這麼帥的男人,別人肯定會嫉妒死的。陳依依開始對這場婚姻有了一絲絲期待。
不過,他可千萬別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傢伙,空有一張俊臉,啥也不能做;像她這種新新女性是最討厭小白臉的。
這女人是白癡嗎?幹嘛一見到她就像失了魂似的直盯著他看?他又不是什麼鑽石黃金,用不著看得這麼用力吧!
「你好,陳小姐。」揚名率先伸出右手,以示禮貌。
「啊!」陳依依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也連忙伸出手與他握了一下。
就在兩隻手交握的瞬間,陳依依渾身上下迅速流竄過一股電流,令她為之一震;她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使她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這女人怎麼又掉魂了?揚名心中暗歎。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林昀一見到兩個人站在一起,便忍不住打從心底高興。太配了!真是太配了!一個溫柔美貌、一個文質彬彬,兩人無論從身高、相貌、氣質等等方面來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老頭子,真有你的!居然能找來這麼優秀的女婿。」林昀已經迫不及待地把揚名當作女婿了。
「嗯。」陳鐘鳴也打從心裡喜歡揚名,覺得為女兒挑選了一個好丈夫,他應該可以放心了。
「揚先生……」
「伯父,您叫我小名吧!」揚名體貼的道。他和陳依依結婚之後,總不能讓他岳父總是揚先生、揚先生的叫吧。
不錯的年輕人!陳鐘鳴看到了揚名的體諒與細心。「小名啊,我這個乖女兒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陳鐘鳴還是要叮囑一下。雖然將女兒交付給他很讓他抆心,但畢竟是他寶貝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心中總有萬般不捨,況且這兩個人是初次見面,他可不能讓揚名欺負他的寶貝女兒。
「伯父,請您放心。」揚名淡淡地道,「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的語氣雖平淡,卻透著一股堅定與自信,任誰也無法不相信他的承諾。
陳依依因他的話而抬頭,更因他那句話中隱含的震懾人心的氣勢所吸引,雙眼望進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這究竟會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呢?看起來溫文有禮、謙謙君子的他,在這氣質下又蘊涵著什麼樣的性格呢?
不由自主地,她的兩頰染上一片紅暈。
她表情的變化悉數落入揚名眼中,她幹嘛臉紅?揚名心裡直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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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步行到隔壁的法院公證結婚。
當陳依依在證書上鄭重地簽上自己的名字時,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結婚了。她雖說是新新女性,但仍舊看不慣那些閃電結婚的人,總覺得他們拿婚姻當兒戲,很不負責任。沒想到,自己竟也成了「兒戲一族」,好諷刺啊!
「媽,時間差不多了,先送爸回去吧!」陳依依擔心父親的身體會撐不住。
「也好!」林昀點頭應允,但又無法割舍下女兒,畢竟女兒從今以後就是別人的人了,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在他們父妻倆懷中撒嬌的小女孩了。
「依兒,妳……」林昀欲言又止,哽在喉嚨內的不捨堵得她說不出任何話。
「媽,快送爸回醫院吧!」陳依依再次催促道,為的是讓自己和家人早點分開;否則,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哭得淅瀝嘩啦。
「嗯。」此時的林昀只能硬擠出一個音節,便推著輪椅離開了,
坐在輪椅上的陳鐘鳴沒再說話,因為他也無法離開女兒,割捨不下那份愛,所以他選擇保持沉默。
「哥,好好……」陳依依望向從美國趕回來的哥哥,但也已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我會的。」陳博文帥氣的臉上有著一份堅定。他逕自走到揚名面前,威脅性十足地道:「不許欺負我妹妹,只許她欺負你,你要是敢還手,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說罷,還握緊拳頭在揚名眼前晃了晃。
陳博文打從一知道這件事就舉雙手雙腳反對。他認為,這跟名門望族那種毫無愛情的政治聯姻是一樣可恥的,怎奈父親一再堅持,還固執得要命。起初母親也是不同意的,可由於父親的病情一再惡化,並檢查出肝癌,他和母親才不得不點頭同意。
既然這場婚姻避免不了,那他就必須給這個搶走他寶貝妹妹的男人一個下馬威。雖然他這個妹妹平時調皮了一點、懶散了一點、賴皮了一點,但怎麼說他也是她哥哥,哪有做哥哥的不袒護妹妹的?所以一定要把醜話說在前面,不得不先小人,至於君子嘛,得看看這個男人的表現再作定奪。
揚名看著眼前比饅頭還大的拳頭,不禁吞了吞口水,好厲害的大舅子啊,今後少惹為妙,少惹為妙!
陳博文見目的達成,甩頭瀟灑離去,只留下了「新婚夫婦」。
「妳……妳家在哪兒?」揚名問得有些不好意思。
「問這個幹嘛?」陳依依莫名其妙。
「我剛下飛機,在台灣沒有房子住。」揚名乾脆一咬牙,將他沒房子、沒工作、沒錢的事告訴了陳依依,希望能住進她家。
陳依依聽後先是一愣,然後瞭解的點點頭。畢竟兩人現在已是夫妻了,當然要住在一起。
揚名剛從國外回來,沒住處和工作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沒錢好像說不過去吧?像他這麼優雅又常年居住在國外的紳士型男人怎麼可能沒錢?
「那你在這兒稍等,我去開車。」陳依依自從父親生病住院後,便把她的寶貝愛車放在事務所的地下停車場裡,一直沒再開,直到今天才又派上用場。
他們沒有打算宴客,因為他們的結合實在是太過倉促,根本沒時間通知親朋好友;更重要的是,雙方都不想大事鋪張,一切以簡潔為準則,所以連婚禮都免了,直接公證結婚便算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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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一輛銀灰色VOLVO便停在揚名身旁,陳依依示意他上車,於是揚名便將行李放上車,鑽進車內。
剛坐定準備系安全帶之時,揚名忽然發現在安全帶上趴著一隻同色系的蟑螂,隨即一聲尖叫:「啊--蟑螂!」
陳依依被他的這一厲聲慘叫給叫傻了。
只見揚名這個身高有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高大男人蜷縮著躲在副駕駛位上,神情極其恐懼驚慌,嘴裡還唸唸有詞的說:「別過來!別過來!」身體直向她這邊靠。
怎麼回事?一個大男人居然怕蟑螂,還怕成這種樣子?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沒見過,真沒見過。陳依依今天可算是開了眼界,剛剛那個一派文雅的穩重君子哪兒去了?怎麼旁邊坐的好像是個娘娘腔似的假男人?
瞪大雙眸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並未多說什麼,探過身子,右手捏住那只可憐的、被揚名震聾耳膜的蟑螂大哥,一甩手丟了出去。
這下換揚名瞪圓眼睛了,嘖嘖稱奇道:「妳真勇敢,居然敢捏蟑螂,真看不出來!」
「我也沒看出來!」陳依依一語雙關,然後便發動車子,一路未語。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呢?陳依依再次在心中問道。他剛才的表現與之前在事務所之中簡直是判若兩人,難道之前的表現全是偽裝的?膽小、懦弱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一路上都被這個問題困擾,根本無暇顧及「新婚丈夫」--揚名此時正舒舒服服的和周公下棋呢,好像剛剛的蟑螂大哥根本沒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車子到達家門口時,陳依依才發現揚名夢遊四方去也。她俯下身,仔細端詳著他的面孔。雖然剛才有打量過,但他怎麼說也太高,身高一百六十六公分的她也只及他的肩膀,讓她無法近距離的慢慢欣賞。他睡著的樣子很可愛,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慵懶至極,卻又俊美得宛若太陽神阿波羅,也像極沉睡千年的王子。
陳依依被揚名俊得似神的外表所迷惑,腦海中推翻了剛剛在路上對他做的判斷。人活在世上,總有一兩樣東西是自己所害怕的。像她,就很怕做飯洗碗什麼的,這應該很平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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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姐,今晚我要睡哪裡啊?」晚餐後,揚名拿紙巾抹了抹滿嘴的油膩。
「我這裡有三間臥室,除了左邊那一間我睡之外,其餘兩間隨你挑。」陳依依邊吃邊答。其實對於這場婚姻,他們兩個各自心裡都很清楚,這只是安撫陳鐘鳴的權宜之計,他們不會拿它當真:也就是說,在人前他們要裝作恩愛夫妻,人後嘛,兩人毫無關係,充其量只是在同一屋簷下的「同居人」而已。
「那好,謝謝妳!」揚名優雅地起身要離開餐桌。
「揚先生,請稍等。」陳依依急忙出聲喚住他。「我說,我們總不能還是『揚先生、陳小姐』的叫吧!」她認為他們有必要改變一下稱呼。
「哦,也對。那妳叫我揚名好了。」揚名立刻會意。
接著,揚名便提著行李走進中間的臥室。
「啊--有老鼠!」伴著叫聲,揚名飛也似地從臥室跑出直奔餐廳。
陳依依被嚇得差點讓湯給嗆死,她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驚慌失措的男人,又怎麼了?
揚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那間臥室道:「有、有老鼠!那間臥室有老鼠耶!」
陳依依挑高一邊眉毛問道:「你還怕老鼠?」
「嗯嗯嗯……」揚名點頭如搗蒜,「不僅僅是老鼠、蟑螂,那些小昆蟲啊,帶毛的小動物我都怕!」他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怕的事物講出來。
「那也怕毛毛蟲、壁虎、蛇?」陳依依隨便列舉了幾種動物。
「哎呀!妳不要再講了!」揚名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雙手摀住耳朵不要再聽。
陳依依挫敗感十足地歎了口氣,看來她好像看錯人了。其實,不是她「好像」看錯了,而是確確實實看錯了。
「我這裡不會有老鼠的。」陳依依解釋道。
「誰說的?那剛剛那一隻是什麼?我可沒有近視哦。」揚名才不信自己眼睛有問題。
「是真的?」
「嗯!好大一隻呢!」說著,他還煞有介事地用手比了比大小。
「那我們去看看!」說罷,她起身離開餐桌。
「妳小心點!」揚名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後面叮囑道。
走到房門口,揚名說什麼也不進去,陳依依只好自己進入。
在裡面找了好一會兒,她也沒發現半隻老鼠,退出屋子對貼在牆邊的揚名說:「好了,裡面沒有老鼠,你可以進去休息了。」
「不,我不去!剛剛跑出來時我有關上門,所以牠不可能跑出來,一定還在裡面!」揚名是不會再進去了,除非逮住那隻老鼠。
「你……」陳依依剛想發火,但旋即又將火氣壓了下去。她知道時機不對,怎麼說也才新婚,萬事要忍耐。
天知道她陳依依最痛恨一個大男人像女人一樣怕這怕那,軟趴趴的,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她雖然外表文靜如水,實則性格堅強獨立。
陳依依又看了一眼揚名,以眼神警告他最好別再給他惹麻煩;之後,便輕移蓮步去餐廳收拾碗筷,做她這輩子最厭惡的事之一--洗碗!
哇!好恐怖的眼神!雖然隔了副眼鏡,但揚名依舊感受到那冷冽的目光。他不禁吞了吞口水,用手擦拭額際冒出的冷汗。
她好像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揚名發現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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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夜晚的「老鼠風波」,揚名沒有睡中間的臥室,跑到第三間臥室將就著睡了一夜,連行李也沒打開。說是「將就」了一夜,人家阿呆哥睡得才舒服愜意呢!雖然笨笨呆呆又膽小如鼠,可他有一項大大的優點--就是不論何時何地、在何種情況下,只要困了便倒頭呼呼大睡,不會受任何外界影響。
其實,這項優點也是得自沈浪帆那個長舌公的真傳啦!
可外表柔柔弱弱、內心暴躁剛烈的小依依便沒那麼好運啦!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夜,一直在思考著幾個盤踞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人?
到目前為止,她除了知道他叫揚名、年齡二十七歲、來自義大利之外,其餘一無所知。從他這半天來的表現來看,他應該不像外表所顯示出來的那樣優秀,那斯文帥氣的臉皮恐怕只是當門面用用罷了。她懷疑他那張臉也是假的--肯定整過容。
她老爸怎麼會找上這麼一個人?
雖然他是他們家十六竿子也打不著的遠房親戚,但她老爸也用不著找他啊!還說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她怎麼沒看出來?難道她老爸也被表象所迷惑?肯定是他極力討好她那寶貝爸媽,讓他們對他有了一層不客觀的認知,繼而選中他當女婿。
既然這樣,那麼這個男人為什麼答應婚事就可想而知了,一定是懷有不軌的意圖。他到底是圖什麼呢?
圖名?不可能!除老哥陳博文在美國有那麼一點點事業基礎和名氣外,他們家可是再平凡不過了。
圖利?更不可能!老媽是超標準家庭主婦,老爸是超老實公司小職員,連部門經理以上的官都沒見過:而她,一個剛畢業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律師,至今只接過兩類案子--結婚案和離婚案。所以圖利也不至於找上她家。
圖色?她不否認自己長相出眾,但她是絕不會被任何男人吃豆腐的:因為她從小就練過跆拳道、空手道,雖說級別不高,但對付一般人或稍強壯一些的可謂輕而易舉,像揚名這樣的當然更不成問題。
那麼說來,陳依依只能判斷出揚名的目的不單純,至於不單純在哪兒她就無從知曉了。
基於此,陳依依想了個辦法--測試一下揚名,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對她及家人有沒有危害。
其餘的,她也只能見機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