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懷少爺在半小時前,在這裡用過信用卡。」梅克冷著臉道。
「不可能,小懷不可能來這種地方的……」當接到華伯的電話說是紀澤懷失蹤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萬幸,梅克很快就打聽到了紀澤懷的消息,可是,怎麼可以是出現在這樣一個買醉的場所呢。
「梅先生,打聽到了。說是少爺為了位年輕小姐和一群流氓大打了一架,信用卡是用來賠償砸壞的桌椅錢。至於少爺……」回話的黑衣保鏢看了眼歐陽琳,聲音略微壓低了幾分,「酒吧老闆說,少爺好像和那位小姐去開房了。」
「咳。」被調查結果驚到的梅克乾咳了一聲,「那知道是去哪裡……開房嗎?」
「不清楚。」
「歐陽小姐……」梅克原想建議歐陽琳不如早點回家休息,將尋找紀澤懷的任務交給自己就行,可眼看著歐陽琳已是臉色鐵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將話題繼續下去。
正在尷尬沉默間,一輛純黑邁巴赫房車緩緩停在了眾人面前。
司機開門下車,很利落地為後排人打開了車門。
一身健康小麥色明晃晃出現在夜色中。一雙比夜色更具穿透力的瞳定定落在歐陽琳身上,「琳?你怎麼在這裡?」
「金沛?」這位金家大少不是應該在上海經營著金氏的業務嗎?
金沛濃眉微皺,掃到歐陽琳身後的梅克後,頓時瞭然,「你是來找紀澤懷的?」
「嗯。不過,他好像和一位小姐一起離開了。」紀澤懷竟然和其他女生去開房了?!這分明是自己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可是,她卻如何也笑不出來。
「他們真的在一起?」金沛的雙眉已緊緊糾結。
「金沛,你不會是因為小懷才突然出現的吧?」歐陽琳隱隱察覺出金沛的關切。可這關切?又是為了誰?
「我當然不是為了他。」金沛被這一問,神色忽然變得異常古怪,「琳,那個和紀澤懷一起離開的女人,是井上涼子。」
「什麼?他的……不,澤脈的未婚妻?」那個傳說中井上家族視若掌上珍寶的涼子小姐?紀澤懷要去開房的人,竟然是這個曾經被他遺棄的未婚妻?!
「少爺,已經收到消息了。涼子小姐和紀少爺就在附近的君悅……」眼見金沛一聽到「君悅」兩字,俊朗的五官已開始扭曲,說話人愣是將「酒店」兩字吞回了肚內。
老天,竟然真的去了酒店。歐陽琳一個閃神,要不是提前扶住牆沿,可能早已失態。
面色已僵的人轉身折回房車內。
「金沛,帶我一起去。」歐陽琳說罷,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已徑直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井上涼子,最好別給我亂來!
紀澤懷,你最好別給亂來!
兩個忐忑不安的人同時在心中咬牙切齒著。
金沛看了眼把手上「請勿打擾」的掛牌,握著門卡的手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重重將卡插進了門上的卡槽。
歐陽琳眼見金沛推開了門,卻忽然生出想逃的衝動來。萬一紀澤懷和井上涼子……她不能接受!
「沛哥哥?」
「金沛?」
房內傳出一男一女兩聲驚呼。
歐陽琳心一沉,那聲「沛哥哥」分明是紀澤懷的聲音。他真的和一個陌生女人來酒店開了房!
「你們倆……幹什麼坐在地上?」金沛皺著眉,眼見空蕩蕩的大床兩邊,各倚著一個人。
井上涼子見金沛問,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你……你憑什麼私闖我和澤懷的房間?你……我要叫保安!」
「涼子,你鬧夠了沒有?」金沛沉聲喝道。
「沒有,沒有,沒有!」井上涼子邊爬過大床來到紀澤懷所坐的那邊,逕直坐到了紀澤懷身旁,一把將紀澤懷抱住,「我和澤懷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要做,麻煩你快走。」
「你簡直莫名其妙!」金沛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大步衝上前去,欲拉開井上涼子。
「沛哥哥是涼子什麼人?」一直沉默的紀澤懷微微斜頭,棕色的眸平靜望向金沛。
金沛被這突然的詰問給問住了。愣愣立在原地,只是望著兩人抱成一團,卻不知該說什麼。
「沛哥哥,如果你不是涼子的什麼人,麻煩請出去吧。我想和我的未婚妻獨處一下。」紀澤懷說時,唇邊已然揚起了純淨的笑來。
「你們早就不是未婚妻了,你不是已經不要她了嗎?」金沛雙目微虛,開始發現眼前的紀澤懷早已不是自己印象中的小鬼。
「沒辦法,涼子是那種見一眼就值得為她推翻所有的女人。」沖熊抱自己的人溫和一笑,清朗的聲音說著動聽的話仍是那樣不緩不急。
反悔都能說得這樣動聽。紀家人難道都有這種顛倒黑白的本事嗎?金沛望著眼前從容不迫的紀澤懷遙想起紀澤脈這個損友來。
「金沛,既然他們都兩情相悅了,你又何必再自討沒趣。」自門外傳進一抹略帶哀怨的女聲。
井上涼子只覺被自己熊抱著的人微微一顫。
「是她?」她用唇語輕問。
棕眸黯然。
「是琳姐姐吧。」井上涼子笑著向門外揚起頭來,「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呢?」
歐陽琳聽到自己被點名,自然也不便再迴避。跨進門的同時,雙眼彷彿受了牽引般,與那雙深不見底的棕眸糾結纏繞。
井上涼子放開紀澤懷,似無意地站起身來,成功擋住了兩人糾纏的視線,「琳姐姐是不放心澤懷才來的吧。」
歐陽琳一愣。沒想到井上涼子會這樣直接地問。
「聽說琳姐姐快要結婚了。」井上涼子說時,已經露出了羨慕的笑來,「可以成為漂亮的新娘,一定很幸福吧。」
雖然井上涼子說時眼神那樣清澈,可為何這「幸福」二字聽在耳中卻是如此的刺耳?
「琳姐姐,你的小懷就交給涼子來照顧吧。涼子和澤懷的年紀更相配,相信也更能給他他想要的幸福。」井上涼子說著,回頭去看仍然坐在地上的紀澤懷,而紀澤懷的一雙棕眸卻始終緊盯著歐陽琳。
歐陽琳感覺到了紀澤懷的注視,她清楚自己此時臉色一定很難看,心那樣難受,臉色怎麼可能好看。可是,井上涼子話雖刺耳,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她勉強地擠出一抹虛弱的笑來,「看來我真是年紀大了,竟然有些累了。既然有涼子小姐照顧小懷,我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琳,你打算就這樣把我讓出去嗎?」紀澤懷倏地站起身來,聲音中的急切未加絲毫掩飾。
「你和涼子很相配,祝福你們。」歐陽琳始終背對著身後人。唯有這樣,才能更完美地口是心非。
修長的指緊握成拳,為她的祝福,更為她的逃避,「歐陽琳,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眼看著那倔強的背影逃一般地匆忙離去。想追,雙腿卻沉重得根本邁不出步子來。
「紀澤懷,你還好吧?」井上涼子正欲上前牽他的手,手腕卻忽然被人重重鉗制。
「跟我走!」金沛黑著臉,拖著她便往門外走。
「金沛你放手,你去拉你那個未婚妻去,我不要你碰!」井上涼子掙扎著,誰想越掙扎卻越被牢牢禁錮。
「你今天說了及做了太多過火的事,回去再和你算賬!」金沛強壓怒火,一個挺身,已將彆扭著不肯走的人倒拔蔥地扛在了肩上。
「紀澤懷,救我,救我!」井上涼子衝著立在房內的人求救。
失神的人充耳不聞周圍的嘈雜,心中只剩悲涼不止。
你和涼子很相配,祝福你們。
她竟然這樣輕易就將自己如皮球一般踢了出去。真是太過分了,明明還愛著自己,明明還在乎自己,竟然能這樣漠視彼此心中感受地說出這種話來。
他的琳,過分到讓始終不捨得教訓她的自己,生出強烈想教訓她的衝動來!
婚禮就要開始了嗎?
歐陽琳望著鏡中一襲白紗的自己,有著夢一般不真切的感覺。自己要嫁人了,可新郎卻是沃倫,這怎麼可能是現實?
「琳,好了沒?」石淑英含笑的呼喚將歐陽琳自恍惚中驚醒。
「嗯,我就來。」慌忙間,指尖一痛,鮮紅的血自白色手套內洇出。
望著一臉無辜、舉著紅心的線絨娃娃,這已經是第幾次被它紮了?每一次,都扎得自己那樣痛。每一次,都彷彿在提醒自己不許漠視紀澤懷的存在。
「小懷不會再受傷了。因為我這個總是在拖累他的人就要嫁了。」歐陽琳撫了撫那個巫毒娃娃圓圓的腦袋,將它小心放入隨身的手提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