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天分清濁,地分五方。
五方為帝,東方青龍為青帝,屬木;西方白虎為白帝,屬金;北方玄武為黑帝,屬水;南方朱雀為赤帝,屬火;中央黃龍為黃帝,屬土。號為「五方五帝」。五帝異地,各守一方。五方異氣,各守一子。千古相傳,延沿至今。
大宋仁宗天聖年間,四川白帝山。
白帝山「鎮艷預,扼瞿塘」,形勢特別險要,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向東眺望,可見赤甲、白臨兩山,分踞南北兩岸,陡峭高聳。雙室對峙,宛如兩扇大門。江水奔騰而至,匯於瞿塘峽口之時,即見拍岸同瀾,激起漩渦,一瀉千里。
白帝山深處,絕頂之地,巨大的白帝宮傲然矗立。
秋風呼嘯,瓢潑的秋雨連綿不盡,落葉蕭索紛飛,寂寞而寒冷。
一道藍色的身影靜靜地挺立在石門前,注視著緊閉的石門,堅毅的目光彷彿要將石門熔化。雨水順著藍衣流到地面,變成淡淡的紅色,轉眼消失無蹤。
石門後,始終有幾雙眼睛在觀看。
他還會等多久?鐵心用目光詢問同伴。
無人回答鐵心。
連闖金風的刀陣、銀葉的劍陣、青銅的槍陣和鐵心的箭陣,拖著傷口纍纍的身體,站在白帝宮外苦等白帝見面,到底是什麼的力量在支撐著這個看上去並不堅強的人?
「主人不會見他的,無論他等多久都一樣。」青銅終於說出大家的心聲。
另外三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白帝,傲睨天下、雄霸一方的天生王者,視群英如無物,從來不見任何外人,似傳說中的白虎神秘高傲,就連手下金銀銅鐵四大首領也摸不透主人那顆高貴的心。
一縷柔和的聲音傳了進來,在空闊的大廳裡迴響。
「展昭求見白帝,懇請陛下賜白虎丸救友人一命……」
連說三遍之後,便寂然無聲。
銀葉喃喃道:「兩天來,他都按時傳音入密……」
「早知道他會堅持到現在,我就不會在刀陣中為難他了。」金風想起展昭腿上的刀傷,心中開始內疚。
「我也射了他三箭……」鐵心下意識地拈起一支烏黑的小鐵箭,因為這支箭曾深深地刺入展昭的腰。
「你們帶著一群手下圍攻他一個人,這時又來假慈悲。」銀葉不屑地冷哼。
「就算單打獨鬥,也只有你一個人輸了,虧你還練劍陣!」金風反唇相譏。
青銅忽道:「他已經不行了。」
風如刀,雨如鞭,飽受摧殘的身體冰冷冷的,僅存心頭一絲熱。濕濕的黑髮垂在額上,遮住了視線。
石門依然緊閉。
麻木的四肢已沒有任何感覺,連痛感也消失了。眼前只有黑暗,無盡的黑暗,伴著不時閃過的火星。
一天,還是兩天?他記憶不清,唯一的目標就是石門,不知何時開啟的石門。
玉堂,玉堂……
心中呼喚的只有這個名字。
你一定要堅持下來,不管腐心散發作時有多痛苦,你一定要等著我。和我比劍的諾言猶在耳邊,攜手同游江湖的夢想還沒實現,你不會甘心的。
神采飛揚的笑容,瀟灑不羈的風采,激烈易變的個性,如寶石一樣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的就是展護衛你了;光彩奪目,亮耀如星,那便是玉堂。你和玉堂好比是白玉和寶石,世上再沒有比你們合適的朋友了。」公孫策常常這樣說。
「誰和這只展小貓是朋友了?除非他改了御貓這個號。」白玉堂一聽這話便暴跳。
展昭只是靜靜地笑,清亮的目光每每讓白玉堂氣結。
「好,我從此不叫錦毛鼠行不行?免得給某只死貓吃定了。」
那些快樂的時光永遠珍藏在心底,彼此都是對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因為有你,我才能從種種規矩的束縛中偶爾掙脫,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你無拘無束如狂野的風,吹起了紅塵中我早已沉寂的心。
所以,如果你離開這個世界,真正的展昭也將不復於人世,留下的只是一具軀殼。
展昭眨了眨沉重的長睫毛,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搖晃,支持不了多久了,可是,白帝宮的大門仍然沒有開。
一絲苦笑從他慘白的臉上掠過。
武林中傳說的白帝冷傲無情,鐵石心腸,多年來,從沒有人能夠求到起死回生的聖藥白虎丸,即使是十年前武林盟主都被拒門外,眼睜睜看著自己獨子慘死。
就算自己死在白帝宮門外,白帝也不會多看一眼吧?
如果上天真的注定這樣的命運,那麼,黃泉路上,總有我與你相伴。
一聲天崩地裂的虎嘯劃破雨夜,聲傳空谷,震撼群山,久久不絕。
是傳說中白帝宮護宮神獸白虎的嘯聲嗎?
朦朧的視線落在前方的巨岩上,一個龐然的白影映入眼簾。
那是一頭……白虎!
展昭驟然繃緊了全身,反手想拔劍,可是僵硬的手指竟然無法握住劍柄。
白虎立起了身,微微向後一頓,「呼」的從山巖上躍下,撲向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