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母瞧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娃兒,一張嘴只差沒笑咧到嘴邊。
那房家夫人妒忌這兩個側室生的兒女本就是眾所皆知之事,她本以為這樁婚事縱是房夫人答應,房初傾只怕也不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誰想得到,今日初傾這娃兒不但親自登門拜訪,甚至於還提出提早婚期的想法,這樣積極誠心的表現著實讓她高興。
「婆婆!」望著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夫人,房初傾低喚了聲。
那一聲更是叫進了朱母的心坎裡,她喜孜孜的直應著好。
「媳婦兒啊,有話就說,別拘束了。」她也算得上是見過世面的人,當然瞧得出房初傾這欲言又止的模樣。
「是這樣的,彷傾有一事想求婆婆答應,若婆婆能答應,那麼初傾願意立時嫁進朱家,一輩子侍奉夫君。」
「你說、你說。」愈瞧這個娃兒愈喜歡,雖然性子清冷了些,但看起來是知書達禮,一旦嫁進朱家必能旺夫益子,她自是衷心的喜愛著。
深吸了一幻氣,房初順婉轉的說道:「是這樣的,我與弟弟向來是大娘的眼中釘,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嗯,是辛苦你了。」見她提起這事,朱母臉上浮現一抹心疼,這城內誰也知道這兩個孩子日子過得極苦。
倒不是說衣食有缺,只是房家大娘的脾氣向來不好,再加上房家唯一的男丁總是纏綿病榻,這吃藥看病的都元要花銀子的,難怪也得看房家大娘的臉色。
「初傾不辛苦,只是……」畢竟不管她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她並不以為苦。
但要帶著弟弟嫁過來朱家,往後看病吃藥,花的都是朱家的銀兩,她還是有些難以敢囗。
「有話就說,不必拘束。」看出她的惴惴不安,朱母替她斟了杯茶,然後慈藹的說道。
「初傾不放心弟弟留在房家,所以……所以……」
「你想帶著弟弟過來?」精準的猜到她的想法,朱母對她的心疼又更多了一分。
「嗯。」她頗為難堪的輕咬薄唇,但仍是點頭應是。
「那有哈問題,反正朱家家大業大,也不差舅爺一人,你就安下心吧。」朱母豪爽的答應,已經打心底兒將房家兩兄妹當親生的般疼愛。
「謝謝婆婆。」房初傾大喜過望,難掩心中激動。
只要朱夫人答應,那麼一旦初城離開房家,再加以細心調養,必能康復,這樣她的一切犧牲便有了價值。
這會兒房初傾心頭的大石才落了地,原本笑意燦燦的朱母臉上卻出現一絲猶豫。
「婆婆,您……」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房初傾善於察言觀色,一見朱母的臉色沉下,她的心又慌了起來。
「不……不是的,媳婦兒別誤會,只是……」朱母欲言又止,接下來的話她本不該提,可是她向來仁慈心善,要個姑娘來沖喜本也是情非得已。
「婆婆看得出你是個好娃兒,可這家聲身子骨一向不好,要你嫁來本是委屈了你,可你也別擔心,若是家聲有個萬一,我們朱家絕對不會逼著你守節的。」
「婆婆何必這麼說,我既願嫁入未家,自然便是朱家的人,婆婆不用擔心初傾會改變心意。」
瞧著她說得這般真情摯意,朱母的猶豫卻更甚了。「可是你還這麼年輕,婆婆知道這婚事對你是不公平的,你……」
「婆婆上這一切都是初傾心甘情願的,媳婦兒不會後悔。」房初傾說得斬釘截鐵,朱母聽得卻是心揪得更疼了。
真是個讓人疼入心坎裡的孩子,果然如「那人」所言,她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姑娘,自已真的該這麼斷送這女娃兒的一生幸福嗎?
「婆婆,不如咱就將婚禮訂於三天後好嗎?」為了初城,她不能讓朱家有機會反悔,更不讓自已有任何後悔的可能。
當那張俊逸的臉龐浮現腦海的次數愈多,房初傾的心便愈堅定,那個男人太過危險,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所以索性就這麼決定了吧。
「這……好吧!」朱母望了她一眼,終是不再多言,只是不由自主的望了簾後一眼,心裡的猶豫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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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的確夠奇特的了!
望著鐵青著一張臉的赫勤天,青兒與任駱方兩人面面相觀,可都閉著嘴,沒人敢吭一句。
現下這偌大的書房裡,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著,氣氛緊繃得駭人。
被這樣的氣氛弄得險些窒息,青兒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任駱方,希望他能說些什麼好打破沉默。
誰知她得到的回應卻是兩手一攤,他一望莫可奈何的樣子。
他這模樣看得青兒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眸中帶著濃濃的指控,彷彿在譏笑他是膽小鬼一般。
「不然你去試試。」任駱方沒好氣的以唇形說道。
要知道,他認識赫勤天可不是三兩天的事,每當赫勤天出現這種冷然臉龐時,旁人最好就要皮繃緊些,要不然鐵定遭殃。
「試就試,誰怕誰?」興許是心急吧!青兒也顧不得赫勤天鐵青的臉色,大著膽子開囗說道:「將軍,你真的就任我家小姐嫁給那個藥罐子嗎?」
她的話聲才落,兩人便聽到「啪」地一聲,那精緻的瓷杯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入捏破。
天啊!瞧著將軍手掌心鮮血直流,可他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兒,青兒嚇得噤了聲。
忍不住的將那瓷杯想像成自己纖細的頸項……還好那雙手不是放在她的脖子上,否則怕也只消那「啪」地一聲,自己立時便要香消玉損了。
你看吧!
瞧著青兒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的任駱方,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甚至還給她一個「你活該」的眼色。
「她休想!」任著鮮血直流,赫勤天從牙縫中迸出話來。
問題是,雖然赫勤天很強勢,但房初傾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她的舉動更瞧得出來她一點兒也不想和他沾惹上關係。
雖然他們都不知究竟為哈?
再說婚禮就訂在三日後,青兒和任駱方都很懷疑,赫勤天究竟能怎麼阻止她?
「難不成你想劫婚?」任駱方原是開玩笑的,可是瞧見赫勤天那帶著點認真,甚至深思的模樣,他心中暗叫了聲不好。
「劫婚?!這樣不行的,若是真劫了婚,你們想我家主子還能在杭州城裡過活嗎?」青兒率先反對道。
接著赫勤天點了點頭說道:「對,不能劫婚。」
「呼,」聽到他的話,任駱方心中的大石終於緩緩落下,可誰知他卻自信滿滿地繼續說——
「我會讓朱家直接將轎子抬往我的宅子裡。」
「這怎麼可能?」青兒和任駱方兩入面面相覬,真覺認為他是在說笑,可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又不像是說著玩的。
「你該不會是在說真的吧?」任駱方小心翼翼的問道。
就算赫勤天貴於皇親函戚,又是功高名震四方的大將軍,可這朱家人娶媳婦,憑什麼要將媳婦兒抬到旁人家去,拱手讓人?
「駱方,你認識我這麼久了,聽過我說笑嗎?」
被他這麼一問,任駱方傻了下,接著很用力很用力的回想,的確沒有耶!「好……好像沒有。」
「那就是嘍,」原本陰鬱的臉色被一抹朗笑所取代,心中有了主意後的赫勤天在無言中流露出誓在必得的決心。
望著好友一會兒陰鬱、一會兒朗笑的模樣,任駱方忍不住搖頭。
這古人還說得真好,英雄到底是難過美人關。
瞧赫勤天那股執著勁,不活脫脫是個例子嗎?
雖然赫勤天在戰場上運籌帷幄出了名,可這次的任務也未免太高難度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赫勤天要用什麼法子,讓朱家自動把房初傾的大紅花轎給直接扛進將軍府。
「我說……」他的好奇才開了個頭,赫勤天便已經率先說道:「聽說那唐太醫最近幾日就要辭官返鄉,安養天年。」
「你的意思是……」
「以唐太醫的醫術,再加上我手中這世上僅有兩顆的九轉續命丹,你說這朱家二公子不靠沖喜,他活不活得成?」雖是挑眉輕問,赫勤天顯然並不期待答案,因為他早已胸有成竹。
「你想……」任駱方已經有一些懂得他的意思了。
用未過門的媳婦兒換兒子的命,任誰也會同意。
「再說這區區的肺癆能難得倒唐太醫嗎?」
唐太醫堪稱華陀再世,只有他不想救的人,沒有他救不活的人,更何況唐太醫與赫勤天素有交情上追個忙他絕對會幫。
「所以這花轎勢必將抬進將軍府。」
「可若是初傾發現後,拒不拜堂,誰能奈她何?」縱是皇親國戚也不能強搶民女。
「她不會有機會發現的。」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只怕早木已成舟,到時她想逃避他,門兒都沒有。
費盡心思,動用關係,就單單只為了一個女人,這種事不像是赫勤天會做的事啊!
「看來,你對她真是動了心、動了情,可我就瞧不出她那清冷的性子有什麼好,你究竟喜歡她哪一點?」
將任駱方的咕咕噥噥全聽進了耳,赫勤天只是一笑。
只能說,房初傾真的挑起了男人的劣根性,如果說那一夜她像其他姑娘狂蜂浪蝶一般的撲上來,那麼他的興致絕對不會那麼高。
可她不但將他推得遠遠的,甚至還寧願嫁給一個棺材進了一半的男人,這點可就是他不服氣也不能接受的了。
是真動了心也好,是執念也罷,他倒真想要瞧瞧,他和她之間,究竟是誰傲氣一些,誰的固執又略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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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皎月高掛天空,但那美麗的夜色卻入不了房初傾的眼。
手執毫筆,她摒除雜念,飛快的在紙張上面勾畫著。
甚至不需思索著怎樣的構圖,幾個挑勾,再幾個順筆,一幅畫便完整的呈現出來。
滿意的放下毛筆,她定睛審視著這幅在她出嫁前最後的畫作,整個人硬生生的愣住了。
瞧瞧那畫中人的星目劍眉,俊逸非凡,卻又流露灑脫狂妄氣息的男人,不正是那個硬要將她心湖攪亂的男人嗎?
為哈她會不由自主的想他?
一個早該被她拋諸腦後的男人,更何況她明兒個就要成親了,怎麼可以想著別人?
想也不想的,她伸手將那張畫一把抓起,揉成了一團,然而,卻揉不去他在她心中烙下的影子。
房初傾猛地搖了搖頭,頭上的釵墜叮叮作響,卻仍搖不去心頭驟然而起的不安。
彷彿即將有事發生似的,她的背脊突地一陣寒涼。
「撕去了畫能代表什麼?」低沉的嗓音自牆角響起。
他又來了!
意識到這點,她倏地全身僵直,猛然回身,一雙水眸佈滿了複雜的冷意,直勾勾地瞪視著他。
「你又來幹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像個陰魂似的,糾纏著她不放。
她並沒有欠他什麼啊!
「我來,是來瞧瞧明日的新娘。」挑起了劍眉,唇畔似笑非笑的,赫勤天步至她的身前。
望著他的逼近,她的柳眉微微蹙起,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敏感的察覺今夜的他似望很不一樣,雖然臉上依然笑意燦燦,但她卻能感受到他眸中的憤怒與陰驚。
這樣的發現讓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她不動聲色的瞄向他身後,心裡估量著該怎樣逃開他。
可是憤怒的赫勤天並沒有心情和她玩遊戲。在察覺她想逃離的意圖後,就一個箭步上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被夾在他與床榻之中,此時此刻的房初傾進退不得。
「你究竟想幹麼?」銀牙緊咬,白笛的手掌緊握成拳,彷彿這樣便能保護自己的心和清白。
但那在赫勤天的眼中瞧來卻絲毫沒有威嚇的作用,反而讓他的嘴角噙起訕笑。
「我就是真想幹麼,你又能奈我何?」
他放緩嗓音,沉沉的聲音宛若棒望似的直擊著她的心房,咚咚咚敲得她心慌意亂,心頭那抹不祥的感覺也益發清晰。
「我……如果你意圖不軌,那我寧死也要守節,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結結巴巴的威脅著,卻換來他更加愉悅的訕笑。
「這你倒是提醒了我!」他真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這麼說道。
房初傾不解的正想問,可他已然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在她的身上點了幾下。
她感到一陣僵麻,猛然發覺成了個道道地地的木偶人,渾身上下不聽使喚。
她張嘴欲言,可是那聲音卻像是悶在喉頭似的,怎麼樣也發不出來。
囗不能言,只能張大眸子瞪他,眸中夾雜著濃濃的憤怒情緒。
一向以為自己已經被世事的蒼涼磨得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可只要一面對狂肆的他,她的心裡就會產生一股似憤怒又似恐懼的怪異情緒。
但為什麼呢?
她就要嫁人了,而他是個堂堂的大將軍,兩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就算勉強兜湊在一起,只怕也是轉眼即逝的孽緣。
她不相信,憑他將軍的身份,會做出這種偷香竊玉的下流勾當。
思緒流轉下,她抑下心頭的恐懼閉上眼,賭他該有少許的正氣。
誰知……
「美,真美,讓人忍不住的想要一親芳澤望。」赫勤天以著輕佻的語氣調侃著,粗礪的食指跟著劃過她那柔滑的雪肌。
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思,但他卻拒絕被她冷默的對待。
他本就是一個狂傲之人,自然不容人忽視,更何況美景當前,縱是他篤定明日她便會為自己所有,卻仍是忍不住想觸碰她。
驟然傾身,他在她的頰畔、紅唇上各偷得了一記輕吻。
她渾身泛起了一陣輕顫,不像是因著恐懼而起,反而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感覺似的。
這樣的發現讓赫勤天忍不住的勾起了唇,隨即伸手點去了她的啞穴。「告訴我,為什麼寧願嫁給個活死人,也不願意沾惹我,尋求我的庇護?」
銀牙緊咬,那編貝般的齒幾望陷入紅唇之中,已經打定主意不說、不瞧、不回應的房初傾就是不肯說話。
「不說話?!」挑起了眉頭二逗弄她似望已成了一種樂趣,於是他彎腰傾身,再次在她微顫的紅唇上偷得了一吻,一雙手甚至隔著衣裳撫上了她挺直的背脊。
「不說話也沒關係,正好,我已經決定了,你不回答就吻一次,反正你的吻既香且甜,嘗不膩的。」
「你不能這麼做!」她驚恐的瞪大了眼。
「那好,你回答我,為啥棄我而就那個藥罐子?」他挑眉再問,臉上有著不容動搖的堅持。
她閉唇不語,打算來個相應不理,孰料他真的說到做到,每問一次得不到回應便落下一吻。
漸漸的,她平穩的氣息逐漸成了細喘,心裡頭也明白他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能不投降嗎?在她即將成親的前一夜,被一個狂妄的男人這般恣意的偷香,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再不打破這窘境,只怕到時他發起狠,連她的清白也奪去了,那她又有何面目面對慈藹的朱夫人。
「你我原就是不同世界裡的人,本不該硬是兜湊在一起。」房初傾終於開了囗,卻是不怎麼中聽的話。
赫勤天原本傲揚的劍眉倏地往中間兜去,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望?什麼叫不同世界的人?!
「這不過是個藉囗!」他沒好氣的說道。
「不管是不是藉囗,反正我就是不要與你有任何的牽扯。」她斬釘截鐵的說道,語氣中帶著少見的任性。
「那若是你我注定有所糾纏呢?」他輕問。
「不可能的!」她堅定的說道,即使身子不能動彈,可是透出的那氣勢卻不容小覷。
這女人不能逼得太緊。看著她那已然泛出血絲卻依緊咬著的潤唇,他感到於心不忍,不能再逗留。
他傾身在她的耳際呢喃道:「想不想知道一件事?」
她定定的望著他,並不急著反唇相稽,她知道只要忍過了今晚,明天她便是朱家的人了,縱使他位高權重,應該不會做出強搶民妻的事吧!
「我這個人天生就喜歡挑戰不可能的事,愈不可能我愈有興致,打個賭,今生你注定會是我的女人。」這不是恐嚇,只是一個事實的陳述。
話落的同時,赫勤天已然伸手點開她的穴道,在眨眼間,他那牘長的身影已消失。
凝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房初傾腦海中不斷望響著他臨走前的那句話,一股從心底蔓延上來的驚恐倏地攫住了她。
不行,不行,不行……
她猛地搖著頭,拒絕接受絲毫這樣的可能性。
他太過強勢了,完全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此刻,她厭幸先去找過朱夫人,讓她將成親之日提早,否則對於這樣莫名其妙的糾纏,她懷疑自己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