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廂才下床,那邊便聽聞陸無雙來犯,忙領了一府武師埋伏,只差那麼一點點便可將藥王門三當家射成刺蝟一隻,直接扛去「種」了。
陸無雙一條小命之所以還留下來,是因為爭鬥中,他將戴禍水給罵得狗血淋頭,嚴公子聽得不爽,決定真的將他「種」進蓮池裡,直到他的狗嘴能長出象牙為止。
不過象牙哪裡有這麼好長,所以陸無雙還是只能稱為死人一個。
但他也不愧是條硬漢,被埋進蓮池第一天,他一聲求饒都沒出口。
第二天,他罵人的聲音小了點,大概是累了。
第三天,他開始試圖與經過的每一名嚴府下人談條件,或威脅或利誘,但可惜,一點效果也沒有。
第四天……人身畢竟是肉做的,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於是他開始求爺爺、告奶奶也是人之常情。
而其中,教陸無雙喊得最凶的正是「戴禍水」三字。
他幾乎把她在藥王門裡用過的東西、吃過的食物、穿過的衣裳……凡是能與自己沾上一點邊的,全數了一過;無非是想激起戴禍水的憐憫,放他一馬。
然而,陸無雙注定要失望了。
從頭到尾,戴禍水只是睜著一雙困惑的水眸望著他,似乎……他們根本不相識。不,她看過很多武林誌異,知道不少江湖事,也曉得陸無雙這個人,但他們沒有相處過吧?起碼在她的記憶裡,陸無雙口中的恩怨糾葛是不存在的。
「大朝,你說他們兩個到底誰錯認了對方?」戴禍水和陸無雙間詭異的氣氛令整座嚴府聳動,於是管家小朝被請來探聽虛實。
「不知道。」有鑒於前回在安寧侯府吃虧,大朝傷癒後第一件事便是想辦法報這個大仇,她才沒空陪小朝瘋。
「你不知道誰知道?」小朝說:「嚴府上下從主子到長工,人人皆知你不僅是公子的貼身護衛,更負責所有的情報流通。」
「是又如何?我領的是公子的錢,也只對他負責。你想知道任何事,自己去問公子。」平白無故奉送消息給小朝又沒好處,大朝才不幹這種虧本生意。
嚴公子要肯告訴小朝,他就不必來這碰大朝釘子了。
「公子讓我來問你。」明著要不到答案,他就用騙的。
「你當我三歲小孩嗎?」大朝冷笑。「公子只會叫你哪邊涼快哪邊閃。」
「錯,公子叫我一旁待著去。」拐騙不成,小朝改弦易轍以利誘之。「要不這樣,你把戴姑娘的身世調查結果告訴我,我幫你上安寧侯府報仇?」
「就憑你那身三腳貓功夫?」
「我功夫是不行,可我認識安寧侯府裡的管家。」
「那又如何?他肯幫忙下毒毒死安寧侯府一行人?」
「一個大姑娘家別說這麼恐怖的話好不好?」害得小朝雞皮疙瘩都冒出頭了。
「真正恐怖的在那頭。」大朝指向被「種」在蓮池裡的陸無雙。
任那清風劍客再厲害不凡,落入嚴公子手中,還不是一樣生死兩難。
有時候,大朝真覺得嚴公子是個萬分可怕的人物。
因為不懂得珍惜與執著,所以他心底也沒有體貼和仁慈。
他就像一個最可愛的小孩,施行著最殘酷的手段,在人世間到處遊戲。
但小朝卻不這麼想。「這叫殺一儆百。你自己應該也有發現,打陸無雙被埋進蓮池裡,頭一天還有人試圖營救,第二天來犯的人少了。到今天,幾乎沒人敢擅闖嚴府。」除了幾個頭殼壞去的傻蛋例外。
「那是因為他們不想落得像陸無雙同樣的下場。」大朝輕喟口氣。「其實殺人不過頭點地,有必要做得這樣絕嗎?」
「是沒必要。可若不這樣幹,怕那些人是怎麼也不肯死心的,白天、黑夜,一波又一波的敵人來犯,你自己說說,你砍得手會不會軟?」
豈止手會軟,刀口恐怕都要捲起來了。殘忍地虐待一名俘虜和痛快地斬殺一百名賊子,到底哪一種比較殘酷?大朝也不曉得該如何說了。
「哎,你想歸想,可別忘了告訴我有關戴姑娘的調查報告。她究竟是什麼來歷,怎這麼多人搶著要她?她真的是藥王的關門弟子、陸無雙的師妹嗎?她……」
「停。」大朝揮手截斷他的話。小朝的長舌人盡皆知,不阻他一阻,他這一問恐怕直到明兒個天明都問不完。「我只能告訴你,有關戴姑娘的傳聞多數是對的,但也是錯的。」
「啊?」有這種答案嗎?小朝瞠目結舌。「你可不可以解釋得清楚一些?」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也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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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大朝、小朝搞不清楚戴禍水的來歷。
連戴禍水自己都弄不明白,這究竟是一樁怎麼樣的烏龍事?
陸無雙自承是她的師兄,其他的師兄姊還有六人,正是藥王門目前七位當家。
本來,藥王早決定從七位弟子中擇其一繼承藥王之名。
誰知道五年前,戴禍水給人買進藥王門當丫鬟,卻被藥王一眼瞧中,選為關門弟子,堅持將藥王一脈傳授於她。
七位師兄姊因此心生不服,但因藥王位尊權重,眾人也只敢在心頭抱怨幾句,倒沒人掀起什麼波濤。
這樣脆弱的平衡一直維持到藥王突然壽終。
好端端一個人,昨日尚健步如飛,卻在半夜裡一睡不醒,所有懷疑的箭頭均指向戴禍水,眾人疑她弒師。
接著又有人查出她曾混跡青樓,也在官家、殺手門出入過。
她的身份像團霧,竟無人查得清。
於是,藥王門七位當家任由心底的嫉妒淹沒良心,將最小的師妹逐出師門,並派手下兼程追殺。
他們以為沒了戴禍水,再無人與其爭名奪位;卻忘了一件事,藥王是天下第一神醫,沒有賽過閻王的搶人技術,那位置是坐不穩的。
幾年下來,藥王門的聲名日降。七位師兄姊這才發現,自己的本事並不足以將先祖傳下來這塊招牌扛起來。
他們想起了藥王生前大力讚賞的戴禍水,據聞,她聞一知十,連最困難的「以劍治病」都學會了。
如果是戴禍水,應該可以重振藥王門聲威。
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七位師兄姊千里迢迢尋找師妹。
可戴禍水的行蹤就像霧裡的飛絮,捉摸不定。
好不容易,她在嚴府落了腳,消息傳出,眾人追逐而去,怎知竟落得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亦難的下場。
而更教人憾恨的是,戴禍水似乎盡忘前事了。
「小師妹,你真的不肯原諒三師兄嗎?看在師父的分上,你……你就算不願救我,好歹也回門裡看看,藥王門現在沒你不行啊!」陸無雙好後悔,因為一己之私,他們就要毀掉藥王門數百年基業了。
戴禍水已經算不清這是第幾回聽陸無雙說這樣的話了,他天天喊、時時說,但好奇怪,她腦海裡像塞了一團棉花,怎麼樣也想不起他說的事。
她只記得有過藥王這個人,他待她很好,後來他死了,她也離開了。
她的記憶裡沒有陸無雙、沒有其他師兄姊,更遑論之後的恩怨爭執了。
「小師妹,我知道你恨我們,我們也的確對你不好。但師父一向疼你,你難道忍心見他老人家死不瞑目?求求你,跟三師兄回去吧!」
回哪兒去?她不以為陸無雙口中所謂的藥王門是她的家,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回去?
搖搖頭,戴禍水伸手拂去裙擺的灰塵,準備給嚴公子煎藥去。
以前見嚴公子下愛吃東西,以為他對吃不講究,直到他受傷,日日要喝湯吃藥,這才知道,他不愛吃東西是因為能滿足他口味的東西實在不多,那人是標準寧缺勿濫的性格。
與其要他吃難吃的東西,還要承受接下來上茅廁的麻煩,他寧可一開始就不吃。
然後……也忘了是從哪一餐藥開始的,他說她煎的藥比較好喝,於是,煎藥便成了她的工作。
不過她很懷疑,藥汁有好喝跟難喝的分別嗎?還不就是黑抹抹一碗,光瞧就噁心。
如果可以,她寧可一生都不碰藥草。
可嚴公子傷得不輕,不喝藥又不行。那人又任性得緊,她只能強忍反胃感,一日五次為他煎藥了。
「小師妹,你別走啊!」陸無雙拚命地喊她。「你聽我說,我真的後悔了,大師兄、二師兄……所有人都後悔了,希望你回去,小師妹……」
她恍若未聞,逕行到小廚房。
「戴姑娘,你來為公子煎藥啦?」李廚娘與她打招呼。
戴禍水輕頷首,邊解著藥包。
李廚娘幫她堆柴、起火。
「辛苦你了。」這本來是她的工作,但嚴公子嫌她煎的藥汁有焦味,其實哪有,大夫都說她做得好。可嚴公子堅持,李廚娘也只得讓賢。
戴禍水笑著搖搖頭,一把一把捉起藥材往鍋裡放。
李廚娘瞧著她的動作,俐落又熟練,像幹慣了活兒,一點都不像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不知府裡傳聞她賣過好幾次身的消息是真是假?
忍不住好奇,她開口探問:「戴姑娘,那埋在蓮池裡的人直嚷嚷是你三師兄,是不是真的?」
有關這個問題的答案,戴禍水也很想知道;但現實是……
「我不知道。」她抽出一截燃到一半的柴薪在地上寫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會不知道?」
「因為他說的事只有一小部分我記得,多數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怎麼會這麼?難不成……你喪失了記憶?」這可是大病啊!李廚娘忖度著要不要再請大夫過府診治。
「我連自己一歲時頭一回吃糖葫蘆差點給噎死的過去都記得一清二楚,還能算是喪失記憶嗎?」
「不算。但你為何記不起有沒有遇過那位陸公子呢?」
「這就表示她根本不曾見過那個姓陸的。」涼諷的嗓音低沈又戲謔,除了嚴公子不會有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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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在小廚房見著嚴公子後,戴禍水就一直皺著眉頭。
李廚娘嗅著氣氛惡劣,快快閃人了。
而嚴公子也不說話,逕自尋了個舒適的地方,坐下、喘氣。
他的傷並不重,不過失了些血,體力變得很差,多走幾步就好像喘不過氣似的,大夫要他鄉休息、多喝補品。
不過嚴公子不愛吃東西是出了名的,他肯一日喝五回藥已算給足大夫面子,再要加上三餐補湯,他會直接將湯碗砸在大夫臉上。
因為他的壞脾氣,沒人敢逼他多吃點東西,但多休息總成了吧?偏他像個小孩子,成天四處晃,就是靜不下來。
戴禍水看著他額上又滲出血來的傷口,已算不清這是第幾回裂傷了?好像永遠都不會好,那抹紅注定一生一世留在他臉上。
虧得他爹娘給他生了一張好相貌,飛劍也似的眉、深邃如海的眸,鼻如懸瞻、薄唇如削,活脫脫是天上謫仙下凡,居然就這樣被毀了。
活該陸無雙要在蓮池裡埋上一輩子,誰讓他毀去這樣一張上天的傑作?
但更可惡的卻是嚴公子本人,人家大夫都說了,只要好生照顧,可以將疤痕降到最淡,甚至幾不可見。
他卻故意胡搞,非得把一張好好的臉給弄破相不可。
不知道看的人會很惋惜嗎?讓她好想……好想將那塊傷疤徹底抹去。
「你再看我也沒用,它裂了就是裂了,我又不能將它縫回去。」終於,嚴公子緩過氣來對著她含嗔帶怨的嬌顏道。
她當然知道縫不回去,只能無奈地幫他重新換藥。
他閉上限,狀似享受地讓她招呼著他的傷口。
她的手勢輕緩而迅速,上藥、包裹一氣呵成,半點都不會弄疼他。這也是他每回不小心又將自己弄傷了,一定要來找她的原因。
不過她好像越來越受不了他了不起的自傷能力。
但他仍得解釋。「這次不是我的錯。」
她投給他一抹不信任的眼神。
「不信你儘管去問大朝,我好好地躺在花園裡曬太陽,兩名小賊不打一聲招呼持刀就砍過來,虧得大朝反應快,否則我現在腦袋跟身體都分家了。」
「又是因為我?」她寫下問題。
「大概吧!」近半個月,那些小賊像蝗蟲一樣橫掃嚴府,他哪記得這許多?「你對紫弦弓派有印象嗎?」
她點頭。「紫弦弓派的少門主是我過世的未婚夫之一。」自從家變後,她曾經待過很多地方,紫弦弓派亦是其一。在那裡,她是少門主花費鉅金買回去的花魁、未來的少夫人,直到少門主意外墜馬身亡,她自此離開了紫弦弓派。
陸無雙說的藥王門她也有待過,但在她的記憶裡,那裡只有一個白髮、白胡、白眉……全身白茫茫的老頭子,每天跟她說醫理、解釋各種藥草的分別。
她不記得有陸無雙說過的奪位之爭,或者被驅趕、追殺那些事。
她本來就不曾在一個地方久待,畢竟,那些地方又不是家。
過客沒有理由長居一處。
她一向將自己的身份理得清楚,但可惜,很多人搞不明白,這大概就是他們近來日日騷擾嚴府的原因。
只是,這還有一點說不通。
當初她離開並沒有任何人挽留,為何現下大家又急著要她回去?
而且那些拚了命地要來捉人的傢伙還老愛罵她忘恩負義,說她棄師門於不顧,寡廉鮮恥,早晚被雷劈。
她真想知道她究竟從那些人身上獲得何種好處,讓他們不辭勞苦日日相逼。
是什麼金銀珠寶嗎?這些東西她是不多,但幾年賣身下來,也算小有積蓄,她願意全拿出來貼補眾人,只是仍有不足的地方,就得請各位大人多多包涵了。
她以為做到這種程度已算仁至義盡,偏他們要的不只金銀珠寶。
他們有的要她的功夫、有的要她的腦袋、有的覬覦她的美貌、有的貪求她的琴藝……但天可憐見,他們要的那些東西裡,十樣裡最少有七樣她一點概念也沒有。
功夫!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要諳武,就不會放任嚴公子被扁得像顆豬頭了。
她真的沒有「拿取」他們口中的任何珍寶。
她也鄭重否認過了,就不知能有多少人相信。
「原來你說你曾有三名未婚夫是真的?」嚴公子續間。
「難不成你以為我說的都是假話?」
他很用力、很用力地點了個頭。
「我也會說真話的。」雖然她常常打誆語,一番話有真有假,讓人腦袋發暈,不過她還沒厲害到可以無中生有,所有的謊話都是根據現實來誇大或縮小的。
「比如你曾有三名未婚夫的事?」
「正確來說應該走四個。」
「全死了?」
「二死二傷。」
他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之精彩莫過於此。」所以他一直很快樂地跟她玩遊戲,從她進嚴府那一刻起,他們之間的相處就是一場戲。
她給他下巴豆、關臥房、兩人一起餓肚子、烤錦鯉……一件件、一樣樣,有真也有假,可他不管真假,既然要玩就認真給它玩下去。
當然,她的態度也是讓他決定要認真玩的原因。
戴禍水,一個活在戲文裡頭的女子。她的人生本就是一場戲,角色迅速輪替,可以是名妓、是神醫、是掌門……然後,她現在變成他的玩具。
在戲文替換中,她從未模糊過自己的角色。名妓不該諳武,因此即便面臨生死關頭,她仍靜待時局轉變,不妄自動手。
如今,她是個啞巴玩具,就算有人拿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怕也是一聲都不會吭的!
他不知道她為何要將自己改變得如此徹底,但他也愛玩這番變化萬千的遊戲。
只要能從中得到樂趣,他不在乎真假。
她也笑了。「為求快樂,你倒是什麼都不計較。」不管她是滿口謊言也好、身世成謎也罷,只要她能為他帶來歡樂,他都不在意。
「人生以快樂為目的。」他很得意。
「可倘若這歡樂將危及你的生命財產、權勢富貴呢?」
「我只在乎這份歡樂能否長期持續下去。」
「不知道,你只能賭。」
「賭啊?」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這輩子我賭博還沒輸過。」
好自大的男人,但說也奇怪,她覺得可以信任他。
「你要跟我賭這一份長約嗎?」他誘她。「你若贏了,嚴府供應你一生衣食無憂。」
這倒可以考慮。以她的身體,最該擔心的正是糧食問題,倘若不是座活金山,早晚都會被她吃垮。
「一天八餐、日日變換,不限數量?」
「十餐。餐餐換菜色,數量無限。」這條件開下去,絕對會讓全嚴府的廚師、廚娘一同哭到死。
「我沒那麼挑嘴,兩、三天換一次菜就可以了。」
「那我怎麼辦?」
「反正你又不愛吃東西,就隨便將就吃嘍!」
「就是因為吃得少,才要吃得精緻啊!否則我天天啃饅頭就好,這麼辛苦請一堆廚師回家做什麼?」他不吃是因為太講究了,可聽她的說法,好像將他當成豬在養了。
這個人一張嘴足可翻雲覆雨了,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
「聽說你曾經讓王上恨得下令斬你全家,但在隔天,王上卻又下旨封你為布衣侯。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寫下一串問題。
「那時他還不是王上,也不想當王上。不過我希望未來的王上是他,所以將他喜愛的姑娘給弄進宮裡,氣得他揮軍入宮搶了王位,立誓斬我,以洩心頭大恨。」
「那王上後來為何又不斬你了,反而賞了你?」
「因為他的愛人進宮不是當侍妾,是做宰相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何等威風?」蘭陵國是大陸上唯一准許女子為官、並辦理女科考的國家。不只有女宰相,還有女將軍呢!
「真了不起。那後來呢?」
「她……」想了一下,記不起她的名。嚴公子對於和己身無太大關聯的人總是忘得快速。「反正那姑娘挺有本事的,一直就有報效朝廷的念頭,給她做大官對蘭陵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至於王上,他本來追那姑娘追得可辛苦了,我將人弄到他身邊,讓他有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他還不感激我?」
原來如此。可是……「你怎麼會去管朝廷大事?」記憶中,他雖愛湊熱鬧,卻討厭麻煩,尤其是官家事務,關關卡卡、層層疊疊,那真是夠累人了。
「因為其他兩名繼承者都很討厭啊!」
瞭解,原來他是憑自己喜好在決定政變時支持的人選。不過……「你有沒想過,插手宮廷鬥爭,萬一你支持的人沒能順利奪得大位,你的立場將非常艱難?」
「那我就舉家搬到北原國或者西獲國也不錯。」反正他早就知道世上沒有任何事是永遠不變的。曾經,他為此喪氣,後來漸漸變得沒有感覺,做什麼都沒有滋味,至於現在……他比較想活在當下。
真是豪爽的個性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你的決定呢?賭或不賭?」
「我賭,但願你不會後悔。」
「我從來不知道『後悔』兩字怎麼寫。」嚴公子大笑,暢快淋漓,渾似未經滄桑。但,真的有人一生順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