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又鷙——
「浦介!」他不是在日本嗎?盛又鷙抓起身邊的鬧鐘,半夜三點!不過受不了深澤浦介的哭泣聲,心情再不好口氣都要溫柔些,不然他會哭得更大聲。
「怎麼了?」盛又鷙好脾氣地問。
嗚……我爸爸不讓我回台灣。深澤浦介哭哭啼啼的說。
「為什麼?」盛又鷙完全清醒。
爸爸說我在台灣交了壞朋友。
「什麼壞朋友?」
就是你,你快點來帶我走。
「你家住哪裡?我馬上過去。」盛又鷙情緒激動。
北海道……深澤浦介很詳盡地把家裡的住址說一遍。如果還是不清楚,你要來的前一天打電話給我,我到機場去接你。
「好呀!」
咦?哪裡怪怪的。盛又鷙混沌又激憤的無法細想,聽到情人有難,只想馬上飛奔過去。
你來的時候,可不可以跟又驪一起來?
「為什麼?」
因為有人想他。
「誰?你呀?」
不是我,你趕快跟又驪來就對了。
什麼意思?
※※※
「又鷙,這是我爸爸、媽媽、兩個哥哥和姐姐。」深澤浦介興高采烈的抱住盛又鷙結實的手臂,用日語為他的家人介紹。「他就是我的又鷙。」
「嗨!」盛又鷙完全聽不懂,最後只聽到提到自己的名字,他趕緊應了一聲,即使跪在坐墊上的腳已經麻痺了,也要露出最好看的笑容。
他偷窺深澤浦介排成一列的家人。
深澤爸爸身著藏青色的長袍,嘴角下垮一臉嚴肅,溫柔婉約的深澤媽媽身穿淡粉紅色的和服,用手指輕輕掩住嘴唇吃吃的笑著,似乎對他很滿意;兩個哥哥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事,姐姐不耐煩的玩指甲,好像希望趕快結束這場無聊的聚會,要趕快跟男朋友約會去。
而深澤浦介閃耀著天真的麗眸,緊盯在他的身上,一臉笑嘻嘻地,一點也不像是被軟禁的人。
自己被他的裝可憐給騙了,又因他一句「人家等不及開學才能見到你」而原諒,他說他騙過他一次,他也要騙他一次,這樣才算扯平。
哇咧!害他在一到深澤家就對著他家人大喊「把人交出來!」,簡直丟死人。
※※※
深澤浦介望著房間暈黃的燈光,盛又鷙安靜地躺在自己身邊睡覺。
他翻身趴臥,在暗淡的燈光下細看盛又鷙,他比以前更加俊逸。
嘻!他摸著盛又鷙俊帥的臉龐,原來臭青蛙真的會變帥王子。
其實,只要心境改變,世界處處是美好的。
可能是許久未見,昨晚盛又鷙顯得好熱情,讓他好幸福;思及此,他又喜笑顏開了,一向暴躁的他竟然可以彬彬有禮地跪在榻榻米上三個小時沒有發脾氣。
「辛苦你了。」深澤浦介愛憐地撫摸盛又鷙熟睡的臉龐。
在凝視盛又鷙睡顏的同時,瞄到昏暗的窗外有點點白花飄下,「又鷙!又鷙!趕快起來。」他興高采烈地猛搖睡夢中的盛又鷙。
「幹什麼啦!」為什麼要吵我睡覺。盛又鷙極度不悅的橫著怒眼看他。
「又鷙!」盛又鷙粗魯的聲音使得深澤浦介心裡很受傷,眼眶瞬間凝聚起淚水。「你為什麼像小孩子一樣,睡醒了會發脾氣?」
「我哪有睡醒,是被你吵醒。」睡得正香甜被吵醒誰不生氣。盛又鷙怒吼著:「到底什麼事?」
「外面下雪了,人家想叫你起來看。」深澤浦介覺得好委屈,台灣難得看得到雪,他想盛又鷙一定會跟他一樣的興奮,而且在雪花紛飛的雪地裡,可以做浪漫的事。
「不要為這種事吵我……」瞧見深澤浦介眼眶中快滴下來的眼淚,軟下口氣道:「雪有什麼好看的!」
深澤浦介跳進睡眼惺忪的盛又鷙懷裡,抱住他說:「我好期待在下雪的時候,心愛的人對我說『我愛你』。」這就是他所謂的浪漫的事。
「你辛苦的把我從台灣叫來,就只為了這個。」原來這就是他的目的。
「走!」深澤浦介從衣櫃拖出一件大衣披在盛又鷙的身上,不管他願不願意配合,拉著他直往庭園裡沖。
選定位置,深澤浦介興致高昂地說:「你不覺得在白茫茫的雪花中,對心愛的人說『我愛你』是一件很詩情畫意的事?」他編織著浪漫的夢。
「是喔!好『濕』情畫意,全身都濕了!」
盛又鷙拉攏一下大衣稍有微詞。
真受不了他,冷得要命,要做這種事也沒必要選在清晨五點吧!
「你快說啦!況且,你從來沒有好好對我說過喜歡我、愛我。」深澤浦介抱住盛又鷙的腰,仰頭撅嘴撒嬌著。
盛又鷙抬頭看飄落的白雪,一大早從溫暖的被窩被他拉出來,只因為站在雪堆裡說「我愛你」是一件很詩情畫意的事。
哈——啾!
為了這個詩情畫意的畫面代價真高,不過,與其在這裡凍死,還不如趕快完成他的心願,不然等一下又要哭給他看。
盛又鷙慎重的捧住深澤浦介漂亮可愛的臉,確定自己是愛他的沒有錯,愛他的可愛、愛他的執著、愛他對愛的用心。
打算給他來個「詩情畫意」的深吻,再來個「詩情畫意」的愛情告白……
「等一下!」
盛又鷙的吻被深澤浦介阻止而停在半空,「又怎麼了?」他實在很會破壞情調。
「你沒有先說愛我不可以親!」
「誰規定的?」盛又鷙的情緒被打擾,顯得相當不悅。
「啊——你快說。」深澤浦介使出可以融化人的嬌媚聲。
「聽好,只說一次。」
「不要,你要每天說。」
呃!盛又鷙臉色難著的撇開。
「怎麼,你後悔了?」
「不是,只是突然感到很噁心。」盛又鷙有過許多的女朋友,但從沒對人說過曖昧的話,一時還真有點難以適應。
「你什麼意思!你這樣子我生氣了。」盛又鷙沒禮貌的話,令深澤浦介氣呼呼的。
「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噁心的話。」盛又鷙臉色鐵青得難看。
「是嗎?」深澤浦介嘻笑著。
「你在高興什麼?」
「那就表示我是第一個被又鷙說喜歡的人,當然高興。」深澤浦介繼續哂笑。
笑什麼!敢取笑我,等一下就叫你哭。盛又鷙一手斜抱著深澤浦介的肩膀,一手抓住他腳,像跳探戈的姿勢,俯首很深情的說:「我喜歡你,我很愛你。」之後,再給他一個熱烈、深沉又甜蜜的吻。
這樣夠浪漫了吧!
深澤浦介感動的熱淚盈眶,緊抓住他前襟的衣服,很感性地說:「我也好愛你。」
當他們四片唇辦再度像磁鐵般吸引住時……
「等一下!」
深澤浦介突然想到什麼,站直身體離開盛又鷙的懷抱,疾奔進屋內,害盛又鷙還做著接吻狀的嘴唇很尷尬地收回來。
深澤浦介再度從屋內急匆匆地抱著一個紙袋跑出來。
「這是又鷙送的帽子和手套。」上次生氣的扔還給盛又鷙,他又硬把它們要了回來,他一面說著,一面為自己一一戴上,「所以我請媽媽教我織圍巾,我回來日本後晚上沒有睡覺織的喔,我織了兩條,第一次織得不好你不要笑。」他滔滔不絕的說著,同時把淺藍色圍巾圍上盛又鷙的脖子,另一條圍上自己的脖子。
接著,他又像掏寶物似的,從紙袋拿出毛線帽戴在盛又鷙的頭上。「這是要求媽媽編的,還有……」他繼續挖寶,「因為手套太難了,這是前幾天買的。」
「你看,這樣我們就一模一樣了。」深澤浦介完成後,高興地在盛又鷙面前轉一圈。
盛又鷙目瞪口呆的看著深澤浦介所做的一切,他隔著手套撫摸他笑吟吟的可愛臉頰。
愛上他是自己的幸運吧!之前那些沒有愛上浦介的人是沒有福氣享受這般愛的禮遇;而他們成情人之後,浦介也很容忍他的壞脾氣。
「對不起!經常對你發脾氣。」盛又鷙充滿悔意的告白。
「沒關係,你是一隻鳥,需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謝謝!」謝謝你,接受我的愛。盛又鷙對深澤浦介說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表達內心的激盪,於是直接送他一個吻。
他們相擁熱吻在雪花飄落的雪地裡,形成一幅美麗的畫面……
※※※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想當雪人。」盛又驪沒好氣的說。
這兩個白癡看起來好刺眼,而一向不屑打情罵俏的盛又鷙也跟深澤浦介幼稚起來。
難道愛情真的會使人變傻嗎?
「驪!」盛又鷙驚叫,竟然讓盛又驪看見他在做這事。
「又驪,你覺得我這樣幸不幸福?」深澤浦介笑逐顏開的問。
「是呀!滿幸福的。」能跟所愛的人兩情相悅是很幸福。「要幸福也要吃飯,你媽叫你們進去吃飯。」
唉!盛又驪暗暗地歎一口氣,百般無聊地道:「吃飯了。」
「進去吃飯。」盛又鷙愛憐地拍拍深澤浦介頭頂的雪花。
不管是不是做傻事,只要深澤浦介高興、得到滿足,不要用含著淚水的眼睛看他就好。
「嗯。」深澤浦介終於完成心願,挽著盛又鷙手臂、頭傾靠在他胸膛,帶著紅腫的嘴唇愉悅幸福的笑著。
「驪,你在剛家睡得不好嗎?看你好像很累。」盛又鷙對著走在前面一臉沒精神的盛又驪問。
「還好。」盛又驪有氣無力的,只差沒有哀聲歎氣。
※※※
深澤浦介為了要實現自己的浪漫情懷,拉著六點就被叫起床、一臉茫然的盛又鷙去公園看雪祭,而盛又驪和橋本剛作陪。
一行四人沒有開自家車而是坐巴士前往,只因為深澤浦介認為這樣比較浪漫,所以每個人都不得有意見。
「又鷙,買冰淇淋給我吃。」
在公園裡,深澤浦介依偎在盛又鷙身上撒嬌。
「好呀!可是我身上沒有日幣。」盛又鷙懶懶的回應,這不能怪他態度不佳,因為他還處在渾渾噩噩之中尚未完全清醒。
深澤浦介不怪他,因為小孩需要較長的睡眠,等他甦醒過來就會生龍活虎。
「喀,給你。」深澤浦介從口袋拿出一個硬幣。
「咦!這夠嗎?」對日幣不是很瞭解的盛又鷙,把手中硬幣翻來翻去,再看看賣冰淇淋處的招牌,怎麼算也只夠買一個。
「買一個就好了呀!」
「為什麼我不用吃?」沒良心的傢伙,六點把他拍起來,連一個冰淇淋也不給他吃。
「我們一起吃就好了。」
「你幹嘛這麼小氣?」盛又鷙蹙著眉抗議。
「哼!人家情侶都這樣。」深澤浦介嘟起嘴。
「哇!烤魷魚!我要吃烤魷魚!」
盛又鷙在跟深澤浦介爭吵之際,驟然清醒的瞧見烤魷魚,目光馬上被吸引去,口水也快溢出來;他最喜歡吃烤魷魚,又香又有嚼勁,在嘴巴裡回味無窮。
「不要!這樣很醜。」拿一隻黑黑醜醜的魷魚在路上走,不符合他心中浪漫的形象。
「我要吃!」盛又鷙偶爾也會出現符合他年紀的固執。
「不要!」深澤浦介哭喪著臉打死不從,叫他來日本又不是要吃烤魷魚。
「買給我吃!」
「不要!」
「你們又在吵什麼?」本來在後面玩射飛鏢的盛又驪跟上來關心一下。
「人家要吃冰淇淋,又鷙卻要吃醜醜的烤魷魚,吃烤魷魚很難看耶!」深澤浦介的眼淚已經快滴下來。
「吃進肚子裡管它漂亮還是醜呀!」盛又鷙不服氣的反駁。
「鷙,吃烤魷魚確實很難看。」盛又驪看似責備地替深澤浦介出氣,但後面他卻加了一句差點讓深澤浦介放聲大哭的話:「你應該吃烤香腸,只可惜日本好像沒有烤香腸。」他一面說還煞有介事的問著橋本剛。
「嗯!好像沒有烤香腸。」橋本剛點頭附和。
「不管啦!我要吃冰淇淋。」深澤浦介像孩子吵著盛又鷙。
「不要!我要吃烤魷魚。」盛又鷙十分堅持。
「你們真煩,一人買一種不就好了。」他們還真是會吵,盛又鷙也真是的,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不會解決。盛又驪鄙視的看著他們。
「他不給我錢呀!」盛又鷙說到快要肝火上升。
「剛,給他錢,我們去找找看有沒有烤香腸。」
「好。」橋本剛順從的從皮夾抽出一張紙鈔給盛又鷙。
盛又鷙愣了下,他們——好奇怪?還牽著手走耶!
「我要吃冰淇淋。」不依我就哭給你看。深澤浦介真的眼眶裡閃爍著淚光。
「好啦!好啦!」都二十歲的人,還像三歲小孩一樣愛哭,真是拿他沒辦法。
盛又鷙被新鮮的事務刺激了腦細胞,現在完全清醒了,他敏捷地抓著深澤浦介的手趕緊走,免得他在大馬路上丟人現眼;再說,他也要追上前面那一對一探究竟,說不定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