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步伐輕快,眉眼含笑,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奕奕的神采,那雙美眸閃爍著比星子還燦亮的光芒。
昨日離開湖畔之後,李祈洛送她返回家中,沿途對她說了所有關於他身世的一切,對她沒有半絲隱瞞。
雖然她壓根兒沒想過他竟然會是個郡王,但是驚訝過後,並沒有改變她對他的態度,畢竟讓她心動的是他的人,而非他的頭銜。
對她而言,他是尊貴的郡王也好,是不被承認的私生子也罷,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兩心相屬、兩情相悅的!
一想到湖畔那個纏綿的親吻,喬仙兒的臉蛋就立刻染上一層緋紅。
她輕撫著自己的唇兒,上頭彷彿還留著他的氣息,那讓她克制不住地心跳加快、雙頰燙紅,眼角眉梢滿是嬌羞喜悅。
由於明日就是初一,姊姊將到揚州來代替娘親義診,他們約好了明日要碰面,順便也讓他見見姊姊、姊夫。
只要一想到很快便又能再見到李祈洛,喬仙兒的心中既興奮又欣喜,但又不免覺得時間過得好慢,真恨不得一轉眼就是明日。
思念太過磨人,喬仙兒一個人在家裡待不住,索性就到城裡來。
除了四處逛逛、打發時間之外,她的心裡其實還有一絲期盼,就盼能與他在街上不期而遇。
一想到自己無時無刻都想見到他,喬仙兒就覺得害羞極了,要是他知道了她的心思,會不會覺得她太不知羞?
懷著嬌羞喜悅的心緒,喬仙兒走在揚州的街道上,當她正想去買杯涼茶來喝的時候,瞧見對街賣涼茶的呂大叔正指著她。
「啊呀,說人人到,她就在那兒呢!」
喬仙兒一愣,疑惑地走過去。
「呂大叔,怎麼了?」
「喬姑娘,這兩位小伙子要找你哪!」
喬仙兒轉頭一看,立刻認出一旁那兩名僕從打扮的男子,正是十多天前曾找她算命的那兩位。
她無奈地輕蹙起眉頭,說道:「二位大哥有什麼事嗎?倘若是要我到京城去,先前我已經說過——」
「不不,姑娘別誤會。」其中一名僕從連忙說道:「咱們不是要請你去京城,而是咱家夫人特地到揚州來了!」
「什麼?」喬仙兒一臉驚訝。
「姑娘先前說過不願到京城,於是咱們便飛鴿傳書向夫人回報,結果我家夫人決定親自來揚州一趟,這會兒就在那兒呢!」僕從指向一旁。
「嗄?」喬仙兒轉頭一看,果然瞧見一旁停了輛華麗的馬車。
糟了,他們口中的夫人特地從京城遠道而來,肯定不只是隨便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可若真想要得到準確的論斷,她根本就沒那個本事啊!
當喬仙兒正感苦惱之際,一名身著華服的婦人下了馬車,在丫鬟的隨侍下走了過來。
這位夫人瞧起來約莫四十來歲,雖然有點年紀了,卻仍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
一名僕從恭敬地說:「夫人,這位就是喬神算的女兒,先前小的就是瞧見她亮出了當年皇上御賜的玉牌。」
喬仙兒聞言,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她硬著頭皮,滿心愧疚地坦白道:「其實,我沒那麼好本事,比起我爹還差得遠呢!」
雖然害這位夫人大老遠地白跑一趟,她心裡相當過意不去,但是總好過隨口胡謅騙人吧!
「喬姑娘就甭客氣了。」另一名僕從像是怕夫人真以為他們辦事不力,趕緊強調道:「上回你不是對眾人自稱有好本事嗎?況且喬神算既然將那隻玉牌傳給了你,還允許你亮出玉牌來證明自己的本事,必然是連喬神算也認可了你,說不定還青出於藍哪!」
「不,不是這樣的……」
喬仙兒依舊面有難色,而一旁的夫人主動握住她的手,懇切地說:「喬姑娘,我真的需要你幫忙,請你答應好嗎?」
望著夫人那一臉真誠懇求的神情,一向樂於助人的喬仙兒,實在很難硬下心腸來拒絕。
「夫人究竟想算什麼?」她決定先問個清楚,再衡量看看自己的能力。
「只是幫個孩子看個命盤。」
「這樣啊……」喬仙兒暗暗思忖了起來。
倘若只是依照生辰來排出命盤,那她還辦得到,只要別叫她從命盤來詳細推論逐年的運勢,或是推測哪一年會發生什麼事件就好。
「若是我能力所及的範圍,我願意盡量幫忙,可我真的沒那麼好本事,即使排出了命盤,也只能看個約略的概況而已。」她把話說在前頭,免得夫人對她的期望太深。
「別客氣了,我對喬神算的女兒有絕對的信心。」
聽見這番話,喬仙兒忍不住在心中無奈地歎氣,同時也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隨便把玉牌拿出來了。
★★★
喬仙兒乘上了夫人的馬車,來到一幢富麗堂皇的府邸。
進入府邸之後,她打量著四周的雕樑畫棟、池泉假山,心中暗暗猜測著這位夫人的身份。
剛才他們急著說服她來算命,忘了好好介紹一番,而她一心想著要委婉地推拒,也忘了問個清楚。
這會兒她忽然驚覺自己連對方的來歷都還不知道,就貿然跟來,未免太過危險,倘若李祈洛知道了這件事,恐怕又要猛搖頭了。
腦中一浮現那抹高大俊挺的身影,喬仙兒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快,而想到明日就能見到他了,心中那份甜蜜喜悅又再度湧了上來。
一察覺自己的心思又再飛到他的身上去,喬仙兒的臉蛋微微泛紅,趕緊將思緒給拉了回來。
當她正想著要怎麼開口問清楚對方的身份時,那雍容華貴的夫人已開口喚來一名丫鬟。
「春月,帶喬姑娘過去吧!」
「是,喬姑娘這邊請。」
咦?要去哪兒?找她算命的難道不是夫人嗎?
喬仙兒懷著疑惑跟著春月走在曲折的迴廊上,就在她忍不住想向春月探問清楚的時候,她們已來到一間廂房。
門口的丫鬟一瞧見她們,先向房裡的人稟告了聲之後,隨即領著她們進去。
一進入廂房,喬仙兒瞧見另一名與剛才那位夫人年紀相仿的婦人,但是衣著打扮更加華麗,渾身散發逼人的貴氣。
春月畢恭畢敬地向那位婦人行了個禮。
「啟稟柳貴妃,喬姑娘帶到了。」
一聽見春月的稱呼,喬仙兒嚇了一大跳。
雖然從那一身華麗的打扮來看,她毫不懷疑這名婦人的身份非富即貴,但卻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名貴妃!
喬仙兒的心中霎時有些忐忑,畢竟這可是她這輩子頭一回看見貴妃呢!
「民女參見貴妃娘娘。」她趕緊恭敬地行禮。
「你就是喬神算之女?」
「是。」
「免禮,快起來吧!本宮還有事要請姑娘幫忙呢!」
柳貴妃揮了揮手,春月立即退下,只留下一名貼身婢女隨侍在側。
當房門一被春月關上,喬仙兒登時倍感壓力。幫一名貴妃算命,怎麼看都不是件輕鬆的差事啊!
柳貴妃望著她,緩緩開口道:「本宮先前曾聽皇上提起,當年有位喬神算助皇上避過劫難,為此皇上後來賜了塊玉牌給他。聽聞此事之後,本宮一直想找令尊,只可惜卻遍尋不著。後來義親王夫人得知此事,幫忙派人探聽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得知原來喬家已在多年前搬遷到揚州來了。」義親王的夫人正是柳貴妃的遠房表妹,兩人之間有一點交情。
義親王的夫人?就是剛才那位夫人?那不就是李祈洛的「娘」嗎?喬仙兒心中的驚愕更深了,想不到竟會如此的湊巧。
「回貴妃娘娘的話,民女一家人在五年多前就搬到揚州了。」喬仙兒開口回答,心想可能是當年鄰家的姜大叔透露的口風吧!
當年,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一家搬遷至何處,可由於鄰家的姜大叔與他們交情極好,才會對他透露了他們的去處。
「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你,那麼本宮就直說了。半年前,本宮為皇上生了個皇子,而本宮想知道的是……」柳貴妃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精光。「我兒有沒有當上太子的命?」
目前皇上一共有七名皇兒,並且尚未冊立太子,因此凡是生了皇子的嬪妃,誰不希望能夠母憑子貴?
若是自己的孩兒能夠當上太子,將來繼位為皇帝,那她可就是皇太后了!
聽見柳貴妃的話,喬仙兒一僵,暗暗倒抽口氣。
此事關係重大,她哪敢隨便論斷呀!
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地坦承道:「啟稟貴妃娘娘,民女雖自幼跟著爹爹學習命相之術,可其實天分有限,只學了些皮毛——」
「你就甭客套了。」柳貴妃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本宮都聽說了,你以御賜的玉牌為憑,向眾人證明自己的本事,倘若你沒有得到你爹的真傳,豈敢拿皇上御賜的玉牌來誆騙眾人呢?」
喬仙兒聞言呼息一窒,頭皮發麻,背脊甚至竄上一陣涼意。
天啊!瞧她當初一時衝動,給自己惹來多大的麻煩!
要是皇上得知她沒本事卻還拿御賜的玉牌來唬人,那她豈不是要被砍腦袋了?說不定還會因此連累爹爹哪!
正當喬仙兒心中感到懊悔莫及之際,柳貴妃朝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立刻取了只玉匣過來。
柳貴妃打開玉匣,從中取出一張紙。
「喏,這是我兒的生辰。」
喬仙兒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取過那張生辰,先為小皇子排命盤。
當她屏氣凝神地排出命盤之後,戰戰兢兢地觀看,而一看之下,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心。
儘管她並非像爹一樣是個神算,卻也能清楚地看出這位小皇子根本沒有當上太子甚至是皇帝的命。
從命盤看來,小皇子是個性情澹泊之人,官祿並不興旺,若能當個無須多管政事的親王,那是再適合不過了。
柳貴妃見她老半天不吭聲,忍不住追問:「怎麼樣?」
喬仙兒暗暗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委婉地說:「回娘娘的話,小皇子可能順應他天生的本性,會比較適合一些。」
儘管她的話已經盡量婉轉了,但這根本不是柳貴妃想聽的話。
「喬姑娘的意思是,我兒沒有當上太子的命?」柳貴妃不死心地追問。
聽她問得如此直接,喬仙兒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回娘娘的話,恐怕是沒有。但小皇子福澤豐厚,是個有福之人,還請娘娘寬心。」
柳貴妃垮下了肩,由於原本滿懷期待,這會兒聽見了不如預期的答案,內心受了不小的打擊。
「退下……退下吧……本宮想靜一靜……」
「那民女告退了。」
喬仙兒暗暗鬆了口氣,恭敬地退出廂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