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們是以媲美飛翔的速度策馬狂奔,期望能在半途中便追上絲朵兒,可是不到半天功夫,雅洛藍的速度就開始減慢了,隨著他搖晃不定的身子,馬匹前行的速度也愈來愈慢。
直至此刻,他整個人都趴在馬上,半邊身子都是紅色的,鮮血一路沿著馬身滴落到地上,從一滴滴,到一絲絲,再到一攤攤……
「雅洛藍,休息一下吧!」
「……」
「雅洛藍,這樣速度反而慢呀!」
「……」
幾個人看過來看過去,然後,很有默契的同時移動位置,前後左右團團包圍住雅洛藍,當雅洛藍開始往下滑時,五、六隻手一起捉住他。
隊伍停下來了。
「我就怕會這樣!」唐恩苦笑。
「紮營吧,恐怕他會昏迷一陣子了!」嘉肯無奈道。
「會超過七天嗎?」席特擔心地問。
「……」神官默然無言。
最好不會,否則大家只好夾緊尾巴陪雅洛藍一起吃苦果,而那苦果究竟會有多難吃……
天,他簡直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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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女蘿城四天,絲朵兒就被愛西芙纏了四天,纏到快抓狂暴斃,一見到愛西芙,她就像見了鬼一樣拔腿就逃,就算訓練一半也會半途開溜,天底下大概也只有愛西芙會讓她怕成這樣。
不管怎麼說,愛西芙總是她親大姊,而且愛西芙向來是最疼她的。
「絲朵……可惡,又被她逃了!」愛西芙懊惱的直跺腳。
而絲朵兒一路逃,不敢逃回家,只好逃到聖湖去避難,起碼那裡除了雅洛藍之外,其他人誰也進不去。
盤膝坐在聖湖畔,她怔愣望著湖中的人形石發呆。
她到底哪裡錯了,為什麼愛西芙一定要這樣纏著她碎碎念呢?明明是她和雅洛藍的家務事,愛西芙幹嘛一定要硬插進來客串婆婆媽媽?
話說回來,其實她也不想冒這麼大的火,她又不是那種小李小氣的人,誰沒騙過人,她自己也說過謊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火山就是不受控制的爆發了,究竟是為什麼呢?
啊啊啊,知道了,是因為那兩個女人。
一個是和雅洛藍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雅洛藍最疼愛她了,為了她,雅洛藍拒絕了摩克王的妹妹的婚事;另一個是北方大地摩克王的妹妹,巫馬王配公主,公主配巫馬王,這才相稱相配,不是嗎?
而她又算什麼,不過是女蘿族的聖湖守護者而已。
對,如果不是因為先碰上她們,又是從她們口中得知那件事,她也不會生這麼大的氣,但偏偏她先撞上了她們,心情就是一整個不爽,然後這件事還沒解決又得知另一件事,兩罪並發,她當場爆爛了。
不過認真比較起來的話,她更在意的是那兩個女人,一個青梅竹馬,一位高貴的公主,他打算收她們做小老婆嗎?
見鬼,就算他真的收她們做小老婆又如何?
她可以收禁臠,他當然也可以收小老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有女蘿族的女人不都是這樣,她有什麼好飆火的?
真正該死,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小家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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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
「今天是第七天了,但雅洛藍一直沒有清醒,怎麼辦?」
「……」
「神官,你是千年成精的老狐狸,還不趕快想個辦法……哎喲,神官,你幹嘛K我?」
神官面無表情的收回拳頭,若有所思的望著雅洛藍,片刻後,眉宇輕蹙。
「他醒了。」
聞言,其他三人驚喜地先後看過去,果見雅洛藍睜開雙眼了,而且頭一句話就是……
「今天是第幾天?」
「第七天。」
「還有多遠?」
「最快半天時間的路程。」
「現在什麼時候?」
「旭日剛升。」
雅洛藍閉閉眼,睜開。「扶我起來。」
為免再被威脅說要殺了他們,幾雙手一起扶他起來,再由西麥攙扶他到帳篷外上馬。
「我先走!」
「耶?」
眼看雅洛藍自顧自先走人,眾人不禁一陣錯愕,隨即慌慌張張的各自跳上馬急追上去。
「留兩個人收拾帳篷,其他人快追!」
大神保佑,雅洛藍千萬不要半途又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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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今天都沒見到愛西芙和瑪荷瑞,她們到哪裡去了呢?
累了一整天,傍晚時分,絲朵兒回到自己家門口,在打開門之前,她還納悶的想說為什麼今天都沒見到兩位姊姊,沒想到門打開,她甫踏入屋內兩步,身後便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總算逮到你了!」
「不會吧?」絲朵兒低喃,回轉身,苦笑,果然是她親愛的姊姊們,一整天不見人影,原來是躲在她家等著逮人。
她是逃犯嗎?
「現在,給我坐下!」愛西芙大聲命令,並示意瑪荷瑞去點油燈。
「愛西芙……」
「坐下!」
絲朵兒不情不願的在桌旁落座,愛西芙也在右邊坐下,瑪荷瑞掌燈過來在左邊陪坐。
「幹嘛嗎?」
「我要你回去找雅洛藍,要求上他的床。」
絲朵兒怔了怔,旋即勃然色變尖聲大叫,「什麼?」女蘿族的女人主動要求上男人的床,表示她放棄自己所有權利,甘願臣服於男人之下,這種示弱的鳥事她怎能做!「你殺了我吧!」
「絲朵兒!」愛西芙怒喝。「你別忘了巫馬王是誰!」
「我……」絲朵兒張著嘴僵住。
「巫馬王是聖湖之地的真主,是未來統一世界的霸主,而你不僅要巫馬王臣服於你,還把他趕出家門,這等同於背叛巫馬王,你是存心要害我們女蘿族被摒棄於大神的眷顧之外嗎?」愛西芙憤怒的質問。
「……」好過分,居然拿整個女蘿族來壓她!
見絲朵兒不吭聲,愛西芙以為她有在反省了,這才放軟了聲音。
「絲朵兒,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女蘿族戰士,所以在考慮到自己之前,你更應該先考慮到全族的利益……」她語重心長地說。「巫馬王是聖湖之地的真主,不但你要臣服於他,整個女蘿族都要臣服於他,你懂嗎?」
絲朵兒咬著下唇,「但我……我是女蘿族戰士,怎能如此窩囊……」她掙扎著辯駁。
愛西芙翻了一下白眼。「他是巫馬王,比你大!」
「他明明是我的禁臠……」
「是他自願,又不是你打贏他,你又有什麼好囂張的?更何況,他已經是你的丈夫了!」
「可……可是他騙我……」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他又沒有來找我……」
「所以我要你去找他。」
「可惡!」
「你在罵誰?」
「……我自己。」
愛西芙差點笑出來,咳了一下硬憋住,推推絲朵兒。
「好了,去準備一下,盡早出發回吞雲谷去見他吧!」
「現在?」絲朵兒驚叫。「天都快黑了耶!」
「現在!」愛西芙沉下臉去,斬釘截鐵地命令,眼神清清楚楚表明:你不去,我就綁你去!
別說笑了,這種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誰要給他摸黑趕路!
「明天啦!」
「現在!」
「愛西芙……」
「現·在!」
「可是……可是……啊,我去開門!」
絲朵兒慌慌張張逃去開門,慶幸正巧有人在這時候來敲門,多少給她一點緩衝時間,讓她腦筋急轉彎一下,想想有什麼藉口可以敷衍了事。
誰知門一開,她的腦袋瞬間停機,震驚的脫口尖叫,「雅洛藍!」
門外,雅洛藍幾乎整個身子都掛在西麥的臂彎上,半邊身全是血,臉色慘白,銀眸盈滿央求,唇畔噙著一抹可憐兮兮的笑。
「朵兒,我好累,可以……可以進去嗎?」
二話不說,絲朵兒立刻鑽進雅洛藍另一條手臂下,和西麥一起將雅洛藍撐進屋裡,一入屋,雅洛藍便兩腿站不住地癱軟了,他們幾乎是把他拖進臥室裡的。
不管之前她有多麼憤慨惱怒,在見到雅洛藍的那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躺上床後,可以看得出雅洛藍疲弱得幾乎睜不開眼了,但他仍硬瞠大眸子,泛起一絲得意的笑。
「我趕上了,今天是第七天,你也允許我進你的屋子裡來了,所以,我還是你的丈夫!」說著,他把內裝有「黑日」和夜光珠的袋子放到她手上。「你的。」之後,他才放心的闔上眼,昏睡過去了。
隨後進屋的唐恩立刻接手為他處理傷處。
「絲朵兒。」
絲朵兒回眸。「神官?」
神官望定她,目光溫和,表情誠懇。「絲朵兒,請你相信雅洛藍,他瞞著你是有原因的,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請你耐心一點,不要追問他,總有一天你會瞭解的。」
絲朵兒怔愣地與他對視好半晌後,歎氣。
「好吧!」她默默取出「黑日」戴回頸項,再把夜光珠的袋子掛在腰帶上。
眼見雅洛藍那樣拼老命的趕回來——他的血大概全流光了,她除了心疼之外,實在是再也氣不起來了。
好吧,等他痊癒之後,再來跟他大戰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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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絲朵兒正在料理早餐,背後,嘉肯與席特在那裡比手畫腳,又使眼色又歪嘴巴,最後,嘉肯指指席持,席特一臉滑稽的指住自己的鼻子,搖頭,嘉肯猛然推他一把,席特無奈長歎。
「呃,絲朵兒。」
「幹嘛?」
「你不問問妮貝拉和茜亞到哪裡去了嗎?」
「……留在吞雲谷?」
「不,妮貝拉被風王狠狠揍了一頓屁股之後,強制送回西方大地去了;至於茜亞,她也被強制送到木王那裡去,再由木王送回北方大地。摩克王正在跟我們打仗,她留在西方大地實在不妥當。」
「……喔。」
見她沒什麼特別反應,說話聲音也很平板,席特無措的兩手一攤,再指指嘉肯,意謂:輪到他上場了!
嘉肯抓抓頭髮。「絲朵兒,呃,老實說,妮貝拉的確從小就喜歡雅洛藍,可是雅洛藍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一直在躲她,事實上,他們已經四年沒見過面了,所以請相信我,妮貝拉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妮貝拉是你的寶貝女兒不是嗎?」
嘉肯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眾所皆知,巫馬王與黑髮神女的伴侶必須由他們自己選擇,誰也不能勉強他們,我也不能。而且……」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如果能讓你安心一點的話,呃,其實妮貝拉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是大戰過後,我們在一處廢棄的村子裡撿到的孤兒……」
「咦?」絲朵兒愕然回身,菜刀也跟著刷過來,嘉肯即時閃開一步,差點被她剖腹開膛。「她是孤兒?」
嘉肯頷首。「為免造成她心靈上的傷害,我們徹底隱瞞了這件事,想讓她快快樂樂的長大,除了我和我老婆之外,也只有神官和雅洛藍知道實情,甚至連安傑都不知道。」
「真可憐!」絲朵兒誠心的低語。雖然她也是很早就成為孤兒,但起碼她還有兩個姊姊。
「還有茜亞,憑良心說,不用提雅洛藍,連我們都對她很頭大,要知道,莎拉王妃之所以向雅洛藍提出這件婚事,純粹是基於私人的野心,這種聯姻,我們可不敢領教,馬上就拒絕了!」
「原來他是因為這樣才拒絕婚事,而不是為了妮貝拉。」絲朵兒喃喃道。
「當然不是!」嘉肯忙道。「這樁婚事只是一件麻煩,絕不是什麼好事!」
絲朵兒的表情很明顯的柔和多了。「雅洛藍真的不喜歡她們?」
「不是不喜歡,但在他眼裡,妮貝拉只是個小妹妹,茜亞他根本沒見過,何來喜不喜歡?」嘉肯話說得很老實。「當然,我不想騙你,想嫁給巫馬王的人跟山一樣多,但雅洛藍堅持要自己找老婆,整整四年,他四處找、到處尋,最後……」
他指指她。「他找到了你。在西方大地,他高高在上;但在你面前,他低聲下氣,情願委身做你的禁臠,一意認定了你,難道你還不相信他的心意?」
絲朵兒抿抿唇,轉回身去繼續忙碌,「其實我也不是不相信他啦,只是……」她聳聳肩。「一下子跑出兩個女人來,一下子又得知我的禁臠竟然是巫馬王,我有點,呃,不太能接受。」
「我明白、我明白,」嘉肯忍俊不住。「如果他只是個普通的禁臠,你淨可以凌虐他到死,但他偏偏是巫馬王,你們的地位就反過來了。」
絲朵兒回眸瞪他一眼。「不說這個了,說說為什麼又調五萬人馬過來呢?」
嘉肯笑容斂去,神情轉凝重。「雅洛藍決定攻打南方大地。」
「誰領軍?」
「雅洛藍。」
「他領軍?」絲朵兒驚叫,又別一下轉過身來,菜刀閃著亮晃晃的光芒,嘉肯再退三大步。「他怎麼領軍?用爬的嗎?」
「我們也不贊成,所以希望等他好一點之後,你能夠跟他談談。」
「談談?」絲朵兒冷笑,再轉回去用力剁洋蔥。「不必談,我會『命令』他,如果他不聽,哼哼,我再把他趕出去一次!」
嘉肯呆了呆,席特再也忍不住放聲爆笑。
可憐的雅洛藍,他那個巫馬王做得可真窩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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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像只最聽話的小拘狗,雅洛藍乖乖喝完濃肉湯,再喝光苦到不行的藥,搖著尾巴揚起討好的笑。
「喝完了,」他把碗還給絲朵兒。「可以給我一個親親嗎?」
「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哈巴狗?」絲朵兒又好笑又好氣的在他嘟起的唇上親了一下。「好了,你再睡一下吧!」
表面上,雅洛藍的精神似乎已回復得差不多,好像再過幾天就可以下床了,其實不然,他的臉色依然十分蒼白,總是清醒不久就累了,顯見他的血氣仍未恢復,傷勢未癒不堪負荷,但他老愛逞強,拚命吵著要下床,大家都快被他煩死了。
「我還不累。」他捏捏她的手。「幫我去叫西麥進來好嗎?」
絲朵兒眼睛瞇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很快又改變主意,出房叫人去了。
原來他是要叫西麥去找人,不久後,小小的臥室裡擠滿了人,神官、嘉肯、唐恩、席特、愛西芙和絲朵兒,除了絲朵兒坐在床沿,其他人都罰站。
雅洛藍收起嬉皮笑臉,緩緩環視眾人一圈。
「我們必須出發到南方大地了!」他迅速摀住絲朵兒的嘴。「別說,我知道,他們一定要你來阻止我,不過請先聽我說完,之後再由你說,好不好?」
絲朵兒闔上嘴,不吭聲了,雅洛藍開心的偷親她一下。
「咳咳,夜之女神之所以會到人界來的目的,」他一邊揉著被敲痛的腦袋,一邊說。「火魔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目的是尋求讓基納魔神復活的辦法……」
「讓基納魔神復活?」眾人齊聲驚叫。
「當年大戰之前,前任沙達王妃和莎裡耶公主都已懷孕,為防萬一,基納魔神分出部分靈體藏在她們肚子裡的胎兒體內,他很聰明,把靈體和神力分開,所以精靈王察覺不到……」
雅洛藍說得很慢,眾人聽得兩眼愈睜愈大。
「起初,夜之女神以為是在列坦尼和莎拉王妃身上,但莎拉已嫁給摩克,因此她盡全力幫助列坦尼,打算替基納魔神征服這個世界之後,再強迫莎拉跟列坦尼在一起。不過……」
他只不過頓一下喘口氣,大家就一起叫起來。
「不過什麼,快說呀!」
雅洛藍莞爾。「別急,我正要說。不過,兩個多月前,托拿特強暴了梅麗坦,精靈王立刻察覺到基納魔神的靈體和神力結合在一起了……」
「原來是在托拿特和梅麗妲身上!」眾人驚呼。
「對,梅麗坦懷孕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只要滿一百零一天就會出生,那將是擁有人類肉身的基納魔神,出生一百零一天後他就會長大成人,但屆時他也只有原基納魔神十分之一的魔力,他必須吃下饜魔之地的七隻怪物,因為……」
「饜魔之地的七隻怪物?」愛西芙、絲朵兒和席特齊聲問。
雅洛藍瞟一下神官,後者立刻代替他做解釋,好讓他閉上眼休息一會兒。
「饜魔之地的七隻怪物是……」
神官的解釋十分簡潔,花費的時間並不多,可是當他說完之後,雅洛藍也已睡著了。所有視線齊聚他身上,見他熟睡後疲態盡露,根本沒辦法下床。
「他這副樣子真的能到南方大地嗎?」席特小小聲嘟嘍。
「看樣子是不能。」神官附和。
「我也認為不能。」嘉肯再加一票。
「應該是不……」
「不能也得能!」大家以為睡著了的雅洛藍竟然出聲了。
「嚇死人了,雅洛藍,」唐恩拍拍胸脯。「還以為你睡著了!」
雅洛藍睜眼,微笑。「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必須趕去除掉那個胎兒,所以我不去不行。」
「我們也行啊!」嘉肯反駁。
「當然,你們任何人都行,但你們在殺死胎兒的同時也會殺死梅麗妲,」雅洛藍無奈道。「只有我才有辦法不傷害梅麗妲而除去胎兒,不過要在她的同意之下,如果她不同意,我就沒辦法不殺死她而除去胎兒,那麼,任何人都可以下手。」
「你不在乎殺死她?」絲朵兒意有所指地問。
這女人!
雅洛藍輕笑。「為什麼要在乎?為了除去基納魔神,犧牲她也是不得已的,更何況,她可以再轉世為人,下輩子這個世界應該會更好。」
絲朵兒睜大眼,似乎有點意外雅洛藍會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戰場上殺人是理所當然的,但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女人,不覺得太過於心狠手辣了嗎?
「不要以為如此做心太狠,」神官似乎能看得出她未出口的想法。「倘若你親身經歷過當年那場神魔大戰,你就會明白,即使是犧牲一個無辜的小孩也是必要的,所以……」
不必親身經歷,一提起那場大戰,絲朵兒馬上穎悟了。
「我明白了,為了要除去基納魔神,當年的風王犧牲自己的生命、靈魂,情願從此消失,現在只不過是犧牲一條生命又算得了什麼,起碼她還有再世的機會,而風王,他已經沒有任何將來了……」
她是凝視著雅洛藍說話的,因為前任風王是他的父親。
「這種感受你一定最深刻,因為你連見你父親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不過我要告訴你,在所有人心目中,你父親已經成為神祇般的存在,雖然他消失了,但……你為什麼這種表情?」
她愈說,雅洛藍的神情就愈怪異,說到後來,雅洛藍捂著額頭暗暗呻吟,哭笑不得。
他?神祇?
饒了他吧!
「呃,沒什麼。」神官、嘉肯和唐恩,雅洛藍一個個輪流瞪過去,因為他們都在偷笑。
「我是想說,現在你們應該都明白我們非立刻趕到南方大地不可的原因了吧?我承認我的身體狀況不佳,可是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聞言,大家不由面面相對,默然無語,因為雅洛藍說的是事實,非常緊迫的事實。
「坐船的時候還好,你可以請風之精靈、海之精靈幫忙,但是……」神官沉吟道。「從這裡到海邊的路途,坐馬車或騎馬都過於顛簸,走路既慢又辛苦,更別提你連站都站不穩……」
唐恩似乎想說什麼,伹話到嘴邊,瞄一下絲朵兒,又閉上嘴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麼辦呢?」嘉肯懊惱的猛敲自己的腦袋。
「用抬板吧!」絲朵兒突然說。
「抬板?」雅洛藍不可思議的喃喃重複,隨即變臉大叫,「不要!」
絲朵兒沒理會他,兀自說她的。「我們可以做大一點,愈多人抬愈快又穩,他還可以舒舒服服的在上面休息,甚至睡覺。」
「我拒絕!」雅洛藍又大叫。
神官也沒理會他。「抬板是什麼?」
「我反對!」雅洛藍再大叫。
「簡單來講,就是一塊大板子,用橫槓吊繩來抬,」絲朵兒簡單解釋。「板子要厚一點,再鋪上厚厚的墊子,那樣就很舒服了。」
「我抗議!」雅洛藍繼續大叫。
「嗯嗯,我懂了!」神官連連點頭贊同。「那麼,我建議再加上頂蓬,如此一來,他就不會曬到太陽了。」
「……」雅洛藍不吱聲了,但他的嘴翹得比天還高。
「再圍上紗幔,免得蚊蟲咬人。」這是嘉肯的提議。
「……」雅洛藍倒頭便睡,還拿背對著他們,以示無言的抗議。
「真是奇怪,」席特看著雅洛藍孩子氣的舉動,不由納悶得很。「那不是很舒服嗎?他為什麼生氣?」
「因為那原本不是抬人的。」絲朵兒的嘴角在抽筋。
「那是抬什麼?」
「死牛、死馬、死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