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聰想了很多,卻仍然不確定自己究竟該怎麼做,不過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除了他不該欺騙她以外,他對她的家人的確是用心良苦。
她甚至承認自己還是對她有著感情,要不然她不會肯花一星期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問題是她雖明白自己對他仍有感情,但是要她這麼輕易就原諒他,她又不甘心。
如果不給他一點教訓,她前些日子流的那些眼淚,豈不是白流了。
沒錯!就算非要原諒他不可,她也要先整整他,她心裡才能平衡。
這麼想著,路曉聰的臉上很快地露出一抹微笑,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於是她走出房間,一點也不意外客廳裡她的家人全都在等她的消息。
「爸,媽,很高興你們也在,我正好有事要告訴你們呢。」她笑著走向他們。
「大姊,你是不是有答案了?」路曉瑤迫不及待地問。
「沒錯,我是有答案了。我的答案就是棗爸,媽,你們再幫我安排相關吧!」路曉聰知道自己一說完,肯定會引起大騷動。
果真如她所想的,她的爸媽一臉的詫異,曉昭一臉她瘋了的表情,曉瑤更絕了,幾乎是愁慘地看著她。
而一直坐在一旁的嚴龍昕和趙靖擎,則像是認為她已經無可救藥似的對她搖搖頭。
見到眾人的反應,路曉聰只是暗笑在心裡,表面是一臉的平靜。
「爸,你會為我安排吧!你不是希望我趕快嫁出去嗎?」見沒人說話,她逕自又說。
「曉聰……」陳韋全這會兒反而不知道該對女兒說什麼才好。
這是她的決定,他這做父親的實在不好拒絕,或指責她不該放棄展孝勳。
「大姊,你還是不肯原諒展大哥?這就是你的答案。」路曉昭實在不願相信這會是大姊想了一星期所得出來的答案。
她看得出來,大姊明明還愛著展大哥,這也是她一直不肯這麼快就原諒展大哥的主要原因。
可是,她現在竟然說要去相親!
這怎麼可能?
大姊明明……她怎麼可能會跑去相親。
就算是拿棍子打昏她,她也不相信自己會判斷錯誤,可是事實就在眼前,叫她不相信也不行。
「這就是我的答案,你可以去替我把我的決定告訴他。」
「大姊,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是,我考慮得很清楚了。」留下這句話,路曉聰又匆匆走進房間。
實在是因為她再不走開,她真的會忍不住被他們個個失望的表情給逗笑了。
為了保住她想整展孝勳的秘密,她還是整整走人的好。
不過大家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
等她一消失在客廳,路曉瑤馬上抓住父親,急問道:
「爸,你真的要替大姊安排相親嗎?」
「不然我能怎麼做!?這是她的意思。」陳韋全無可奈何的說著。
「你可以拒絕啊。」
「然後讓你大姊一輩子不出嫁。」陳韋全可不希望事情演變成這樣。
「可是棗」
「別多說了,這是你大姊自己的決定,也許是她和孝勳無緣。」路星樺倒是把這事看得很開。
聽見自己的父母都這麼說了,路曉昭和妹妹對看一眼,無精打采地坐回椅子。
看來這件事連她們也幫不上忙了,希望展大哥能有辦法阻止大姊。
「她要去相親?」展孝勳臉色陰憂的重複路曉昭的話。
沒想到他耐心等候一星期,得到的竟是這種結果。
「展大哥,現在你有沒有辦法阻止大姊?」路曉瑤充滿希望地開口。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展孝勳面孔扭曲,眼底卻閃呀閃地。
如果她要去相親,他就跟往常一樣,盡力搞破壞,一直到沒有人肯跟她相親為止。
他已經受夠她的無理取鬧,如果再繼續沉默下去,那麼她只會更加變本加厲。
沒錯,欺騙她是他不對,所以他願意給她時間調適,但是如果縱容她的結果就是讓她跑去和別人相親,那麼就該死了。
他會放任她去和別人相親才有鬼,說什麼他也得盡全力破壞。
而破壞向來是他最擅長的,尤其是破壞他心愛的女人和別人的男人相親。
「展大哥,你要怎麼做?」
「我要搞破壞,不過我需要你們的配合,你們可以幫我嗎?」
「我棗」
「你不可以,小紅髮,你忘記你再過幾天學校就要開學了嗎?上一年你的成績爛得可以,今年你給我好好用功讀書。」趙靖擎打斷她的話。
「我已經很認真在讀了。」路曉瑤抗議。
本來嘛!這一年來她又要讀書,又要當他的老婆,一有放假時間,又要陪他專機飛到美國去看他母親,有時候她也要回台北看看她的家人!這樣兩頭跑也很累人耶!
而他可輕鬆了,只要坐在他的總裁位子上,無聊時翻翻公文,口渴時讓人服侍,這種生活當然比她這個又要讀書又要當老婆的人好過了。
「高中一年級的功課,是三年裡面最輕鬆的一年,你的成績再爛下去,你就別想順利畢業了。」趙靖擎知道她不笨,可是成績就是好不了。
「沒關係,我有你,你是台南的大人物,有你去對我們校長關照一下,一定可以畢業。」她才不擔心。
「你最好別抱這種想法,我不會去做這種事,你不好好讀,高中文憑你就別想拿了。而你若是沒有高中文憑,就別想考大學,沒有大學可念,你只有乖乖替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棗不用瞪我,這事你自己去考慮一下吧!」趙靖擎說得可輕鬆了。
路曉瑤卻聽得一肚子火,她考不上大學就得乖乖生孩子?這是什麼說法?
「好主意,靖擎,改天你也要教教我。」嚴龍昕頗有同感地對著趙靖擎道。
「我跟你回台南就是了,對不起,展大哥,我就要開學了,不能幫你,不過二姊可以,她沒有在上班,因為她跟我一樣不幸嫁了個管她管得很嚴的老公,不想讓她在外面拋頭露面,所以,二姊她會幫你的。」白了趙靖擎一眼,路曉瑤不是很甘心地說。
她也好想留下來看好戲呢!
「曉瑤,你還是先把書念好,改天放假時再上來玩,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麼說,我可以相信你一定會和大姊在一起嘍?」
「這絕對是肯定的。」展孝勳被她期盼的表情逗笑了。
「展大哥,你說我要怎麼配合你?」路曉昭突然問道。
「你只要把曉聰每次相親的地點、時間告訴我,我就有辦法。」
「我知道了。」有展大哥去破壞,那麼大姊的相親肯定無法有好的結果,路曉昭喜孜孜地想。
一直到她忍無可忍的時候,展大哥也就成功了,這倒不失是一個好辦法。
她倒要看大姊能倔強到幾時。
相親宴一開始,路曉聰不安到了極點。
她既擔心展孝勳會來鬧場,又怕他根本不會來,如果他不來,那麼她今天特地為他安排的這個相親,可就沒意思了。
這會兒路曉聰的心裡七上八下,一雙眼轉來轉去,很不安定。
「曉聰,李先生在問你話,你沒聽見嗎?」路星樺推推她的手臂。
真不明白她今天是怎麼回事,從一坐下來就是這樣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路曉聰在母親的叫喚中回過神。一回過神,她隨即微笑道:
「李先生,對不起,你說了什麼嗎?我一時沒聽清楚。」
「沒關係,我想問路小姐是不是在等什麼人。」李宗和重複自己先前的話。
「沒有,我只是……」她的話突然間消失。
「沒錯,她的確是在等一個人。」展孝勳穿得很花哨的走進來。
路曉聰不是被他的出現嚇住,因為她早知道他一定會出現,只是……他幹嘛穿成那個樣子,就像是被人包養的小白臉,全身金光閃閃的。
等一下!她知道他想幹什麼了!
他不會是想……告訴大家他是她的地下情人吧?
可是他明明不是啊!
問題是他如果敢這麼做,難保對方不會相信他,這絕對是不容置疑的。
看見他臉上那種笑容,路曉聰知道他敢這麼做,他甚至就是為了要這麼做,才穿成那個模樣。
「你是什麼人?」李宗和看出了不對勁。
「我是棗」展孝勳故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慢慢地吐出聲音。
「李先生,我們不要理他,就當他是個瘋子好了!」路曉聰當然不會給他機會把話說完,要是讓他把話說完,她不是要跟著毀了!
而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存心要來破壞她的相親,就像兩個月前一樣。
「我覺得他不像是個瘋子。」李宗和心裡已經明白眼前是怎麼一回事了。
撇開她的父母此時正一臉歉意地看著他不說,光是看這個和他相親的女人,臉上那又喜又怒的表情,就足以證明她是認識他的。
而且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在等著他出現,他不是白癡,不會看不出這一點。
「這位先生說的沒錯,我不是瘋子。」
「你究竟是什麼人?」李宗和的母親也被眼前這情況搞得一頭霧水。
「我……」
「展孝勳,你敢說!」她不會讓他說的,可是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堵住他的嘴?
「我是她的地下情人。」展孝勳沒有遲疑地把話說完。
陳韋全歎口氣,路星樺則低下頭不想再丟臉,路曉昭則是躲在嚴龍昕的懷裡吃笑出聲,嚴龍昕還是保持著平靜的表情,只是他的眼神出現讚許之色。
至於李家三人就根本不用說了,完全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棗呆若木雞。
看見所有人的反應,路曉聰這時真的恨不得能立刻消失在現場。
他竟然真的說了!他根本是存心來搞破壞的!
設計這個相親飯局,是她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反過來將她一軍,她都還沒給他教訓,反而是他讓她丟盡了面子。
可惡!這口氣她實在嚥不下,本來她是想以自己要相親逼他來向她告罪,並保證不會再欺騙她。
可是她連等了兩天兩夜,他就是連通要她別去相親的電話也沒打來。
如果他肯打通電話,她原本打算好好和他談一談往後兩人的將來。
偏偏他電話不打,反而跑來破壞她的相親,還告訴別人他是她的地下情人。
這簡直就是故意和她唱反調,存心給她難堪。既然如此,就休要怪她打消原先的主意。
「爸、媽、李伯父、伯父,你們別聽他胡說,我哪裡有錢養得起地下情人,你們說是不是?」
「你是養不起,所以房子的錢就當是我借給你的。」展孝勳笑咪咪地說。
「你玩夠了沒?少拿同一套來唬我!」她真的是受夠了。
兩個月前用過的話,還拿來唬她,他真當她是白癡嗎?
「我看如果你們之間有誤會,該好好談一談,爸、媽,我們別打擾人家了。」李宗和起身拉著他的父母離開。
「現在人家被你趕走了,你可滿意了!」路曉聰忿然地瞪著他。
「我就是來趕走他們的,我當然很滿意了。」展孝勳絲毫不在意她臉上的憤怒。
「你可好了,卻讓我丟盡了面子,你!」再也忍受不了他臉上那像是縱容的笑容,路曉聰憤而拿起皮包走出餐廳。
展孝勳跟著追出去。
「這次如果這小子還是沒辦法取得女兒的諒解,我真的不會再幫他了。在這種場合給我搞出這種狀況,如果不是他深愛著曉聰棗」
「爸,他就是深愛著大姊啊!」路曉昭好笑地提醒父親。
「所以我才這麼說啊!」陳韋全說。
「希望這次孝勳真的有辦法能說服曉聰,不過,韋全,你想他口中說他是曉聰的地下情人,你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路星樺倒覺得這很浪漫。
「有沒有可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結果是不是以婚姻收場。」陳韋全滿腦子還是女兒的婚事。
路星樺頗為認同的點頭,微笑了起來。
「不要跑了,曉聰,你還要跑到哪裡去?」展孝勳在後頭追趕,一面大叫。
「我要跑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她回頭吼道,腳步慢了下來。
「你真的那麼恨我嗎?曉聰。」他立即邁大腳步,拉近這最後的距離。
路曉聰喘著氣,但仍仔細考慮著要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她恨他嗎?
也許一開始以為他殺了她父母時,她強烈的恨過他,也一度發誓一輩子不會原諒他。
但現在她的爸媽沒死,情況也變成他對她家有恩,所以她該恨他嗎?
不,她可以肯定回答,她已經不再像當時那麼恨他認為他不可原諒了。
那麼她為什麼不乾脆投向他的懷抱?
是不甘心吧!她想。
「如果你還在恨我,那麼告訴我怎麼做才能消除你心中對我的恨意。」他首次這麼正經八百的看著她。
「我不恨你,展孝勳。」她輕聲道。
「你說什麼?」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不恨你。」她很想笑,因為他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實在是非常好笑。
「曉聰,你是說真的。」他展露超大的笑容,大手一張,便把她攬進懷裡。
「可是,我不甘心這樣就和你在一起。」她在他懷抱中如此說道。
「你在耍我。」他把她拉到一臂之遠,好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這個時候他絕不容許她還有開玩笑的心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笑了笑,看他這麼認真,她的心暖了起來。
這是一個愛她的男人,她心裡明白,而這就足以化解他先前對她的種種欺瞞。
「那你是什麼意思?告訴我!」他急切地追問。
「你不是喜歡自稱是我的地下情人嗎?那麼你就暫時當我的地下情人,一直到我覺得滿意為止。」她說完,等他的反應。
「你是說真正的地下情人?」展孝勳挑高眉毛,和她所想的反應完全不一樣。
她以為他會暴跳如雷,至少不會是他眼前這付欣喜的樣子。
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連當她的地下情人這種條件也能樂成這樣,他真的能為了和她在一起,什麼都不在意?
還有,他口中所說的真正的地下情人是什麼意思。
瞧他笑得這麼賊,一定有問題。
「我是這個意思沒錯,可是你在打什麼歪主意?」她狐疑地看著他。
「我沒打什麼歪主意,你要試探我多久才會滿意?」他問。
「你不用說得那麼曖味,我不會讓你這麼做。」她冷哼。
「我本來就沒這麼想,曉聰,我以為你再也不會跟我說話了。」展孝勳突然改變話題。
「我是有這個打算,可是你會讓我這麼做嗎?」她太瞭解他了。
「不會,就算你打定主意不理我,我只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開口呼我說話為止。」
「我實在不該原諒你,你已經那樣傷害我,我竟然什麼都沒做就原諒你,我好不甘心。」
「誰說你什麼都沒做!你跑去和別人相親,不就是為了要懲罰我嗎?這兩天我擔心得睡不著覺,你說這是誰造成的?」說起這個,展孝勳才有氣呢。
「如果你肯打一通電話來,要我別去相親,我就不會去。可是你沒打電話來,反而是去鬧事,你這麼做才讓人生氣呢。」路曉聰比他更火。
「你是說一通電話就可以解決所有事情。」展孝勳訝異地張大眼睛,一副恨透自己的愚蠢似的。
「是啊!可是你連一通電話也懶得打。」她指控地鬧著他。
「天大的冤枉!如果我早知道一通電話就可以取得你的原諒,我老早就打這通電話了,也不用一直苦想著方法,為這件事擔心得睡不好覺。」展孝勳這會兒真的是後悔莫及。
關鍵就在一通電話上,他白癡到錯失這個好機會。
路曉聰見他如此沮喪,笑得倒是很開心,聽見他也會擔心得睡不著,這就夠她消氣了。
「曉聰,我愛你。」
路曉聰愣了下,笑聲停了下來。他突然這麼說,她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原諒我曾經不得不傷害你。」見她愣直身子,他又說。
「展孝勳,也許我們都該忘記這件事,我已經不再怪你了。說穿了我還必須感謝你救了我們全家。」有他這些話,真的就足夠了,她想。
「你不用謝我,你一直都值得我這麼做,我和奇奇都需要你的陪伴。」
「奇奇?它還好吧……」他不說,她都差點要忘了奇奇的存在呢!
「它就跟我一樣想念你。」
「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它!」說著,直拉著他往前走。
「曉聰,至於你剛才說的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你何不乾脆直接嫁給我?」他任由她拉著自己,但不放棄地試探。
「我不是說過我不甘心這樣就嫁給你吧?所以你耐心等吧。」她放開他的手,逕自發出銀鈴般悅耳的嬌笑聲。
「給我一個明確的期限如何?」
「無可奉告。」她越走越遠。
展孝勳快步追了上去,將她扯回懷中,不理會她的吃笑聲,低頭吻上她。
在吻上她的同時,他心想,他已經決定了,不管她同意與否,明天他就是綁也要將她綁上教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