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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弦 第十章 作者:安彤
    崑崙山後壁是個人煙罕至的高地。妤鳳、靈凰兩人不知,直到誤闖後,才知前進不得、退無後路。

    倏地.一道白光迅速地飛出,定睛一看,是耿劍軒,他領先眾人數十里趕到。

    「你來做什麼?想趕盡殺絕鳴?」妤鳳憤恨地說道。

    當他要她死的那一剎那,她的心就已經碎了,無須他再費力殺她。

    「不!妤鳳,你聽我說——」

    「什麼都不必說了,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今天死在你手上,算我還你的。」她冷著聲打斷他,視死如歸。

    「我不要你死,妤鳳,只要你好好向他們解釋,並將殺了他們手下的原因說清楚,他們不會趕盡殺絕的。」他好言相勸。

    「哼!殺人還需講道理嗎?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利用了我。」她一味的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若不是他,她不會落得今天這副模樣。

    「我——」

    「殺了她、殺了她……」

    眾人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耿劍軒見她倔強性子又發作,遂點了她們姊妹倆的穴道,將她們藏至一塊大石頭後面,等他們走了,再向她好好解釋。

    待他將她們安置妥當後,眾人也正好趕到。

    「盟主,那妖女人呢?」

    「恐怕是跟丟了,我追到這裡便不見她們的蹤影。」

    「是嗎?盟主的輕功這麼好,不可能追不上她們,一定還在這附近,大夥兒快搜!」逍遙派的掌門人不相信他的話,當場命令眾人搜查。

    「在這裡!」

    有人在大石頭後方搜到兩個動彈不得的姊妹。

    耿劍軒陡地一震回過頭去,便發現妤鳳和靈凰落入對方的手中。

    「怪了,是誰點了她們的穴道?」青山派的弟子好奇的問道。

    眾人紛紛將視線移至耿劍軒身上。

    「看來盟主是想窩藏妖女。」

    「盟主為何手下留情?」

    逼問的聲音迅速的蔓延開來。在場的人都指責耿劍軒包蔽的舉動。

    「不,劍軒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在場的人也只有慕容奕是站在耿劍軒這一邊的。他雖然不贊成劍軒和那妖女在一起,可也不希望見到劍軒為了一個女人而賠上幾年來在武林中的聲譽。

    「若不是這樣,為什麼他不殺了那妖女?」

    「是啊!誰都看得出來那把劍根本就沒射中要害,以盟主的能耐,不會連致命傷在哪兒都不知道吧?」

    「這……」慕容奕語塞,「劍軒,你倒是說句話啊!」

    「不用說了,如果盟主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一刀殺了那妖女,為武林除害。」

    「是啊!不然我們就當盟主與禽嘯宮結盟,你更不配做武林盟主。」

    眾人逼迫著耿劍軒,甚至將妤風推向他,等著看他的抉擇。

    耿劍軒和好風四目相望,時間彷彿停止了般,這世上除了他們兩人,再無其它。.★你會怎麼抉擇?殺了我,以維護你在江湖中的地位?還是留下我.和我一起並肩作戰?★好鳳無言地問著他。

    ★不!江湖地位算什麼,那不過是虛名而已,可不殺了你,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師兄弟!

    你怎麼讓我做如此痛苦的抉擇,名與利於我如浮雲。對你,我卻是又愛、又恨,也許殺了你,我再追隨你而去是最好的方式。

    妤鳳,等我!一待我完成自己的使命,我立刻隨你而去。★耿劍軒無言地告訴她。

    兩人默默的傳遞著自己的心思,然而眾人卻沒有這麼多的耐性,急忙催促著。

    「盟主,你還在等什麼?你不要被這個妖女蠱惑了。」

    耿劍軒置之不理,只顧著要用目光向妤鳳傳達自己的歉意,但她卻拒絕再看他。

    突地,空地上傳來一陣狂笑。

    「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耿劍軒臉色速變。笑閻王來了?

    「他才是武林公害!」

    耿劍軒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耿劍軒乘機解開妤鳳的穴道,她則因失血過多,整個人搖搖欲墜。

    「妤鳳,你忍忍。」耿劍軒見狀立刻上前扶住她。

    「劍軒,你在胡說些什麼?」慕容奕出聲道,「他是我師叔,怎麼會是武林公害!」

    「他是你師叔?」聞言,妤鳳、靈凰、耿劍軒都大驚不已。

    「是啊!師叔閉關三年,一向都是在武當山山下修行。」慕容奕說道。

    「你胡說!他明明姦淫婦女,死在他手上的婦女不計其數。」靈凰告訴他自己親眼所見的事,「我就曾撞見過一次。」

    「原來那天在武當山以禽鳥攻擊我的人是你?」笑閻王霎時明白了,莫怪乎他在武當、崑崙一帶都可以見到馭禽之人,原來一為禽嘯宮大宮主,一為二宮主。

    「是我沒錯,我看你今天死定了!」靈凰雖然動彈不得,可她相信一定會有人為武林除害的。

    然而,她卻錯估了笑閻王在江湖上的地位。

    「各位,你們相信這名妖女所說的話嗎?別忘了,我武當派乃武林第一大派,門規森嚴,我豈會做出這種敗壞門規的事。」笑閻王企圖擾亂人心。

    妤鳳大聲叫道:「你姦淫婦女無數還想狡辯?我今天就殺了你,好替我娘報仇!」她使出最後那一點力氣,要與他同歸予盡。

    耿劍軒駭得大叫,「不要!」

    他伸手欲阻止,卻為時已晚,只見妤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下一人的劍,以馭禽心法絕技斬仙術直往笑閻王的方向襲去,劍指向之處猶如怒濤狂嘯、澎湃洶湧,眾人都被她所釋出的巨大真氣給震退至五十里之外。

    「你已經練成馭禽心法絕技?」笑閻王苦思不得其解的絕技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他不禁感到愕然。

    妤鳳不語,一心一意要殺了他,早已罔顧師父的交代——此一絕技施展,必兩敗俱傷。

    「納命來!」她劍未收,抖腕速度極快的襲向他。

    笑閻王心知這招絕技會落得同歸於盡的地步,伺機待逃。

    妤鳳招招帶狠,同歸於盡的意味表露無遺,耿劍軒見狀急忙上前阻止,他不要她死。

    「妤鳳,住手!」他攔住她的劍,她不理,劍數次傷到他。

    笑閻王見有人幫忙,便趁亂逃逸。

    「讓開!」妤鳳陡地推開耿劍軒,追了上去。

    笑閻王奔至懸崖邊,卻被她追隨而至發出的罡氣所傷,一招獨步天沙令他產生錯覺,他暗掌一劈後,整個人隨即跌落懸崖。

    「噗!」妤鳳用盡精力,口吐鮮血,虛軟的身子跪趴在懸崖邊。大仇得報,她的心中滿是無限快意與……失落。

    「妤鳳!」耿劍軒立刻奔到她身旁將她扶正坐好。

    眾人見妤鳳受了重傷仍殺傷力極強,紛紛不敢妄動。

    妤鳳按住耿劍軒欲替她體內輸進真氣的手,「不必白費力氣了,我死有餘辜,不是嗎?」

    「你何苦到了這個地步還在使倔!」他痛心疾首的看著她。她已連續吐出血水,絕艷的臉蛋此刻被一層蒼白覆上,他看了心愀不已。

    「這輩子我是無法改了,也沒有機會改了……若是有來生,你再教我改吧!可以嗎?」她緩緩地說,感到身子逐漸冰冷。

    「不!我不要你死!」

    「此生我只為報仇而活,雖然不能手刃仇人,可我已經盡力了。你替我轉告妹妹,窮其一生一定要報仇!」

    「不!」她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報仇,沒有一絲顧慮到他。「那我呢?你想過我沒有?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耿劍軒緊摟著她的手,感受到她的體溫正一點一滴變得冰冷,她的生命漸漸在他指中消逝。

    「沒有如果!在昭風山莊時,你就已經要我死了。」是因為兩人已經決裂,才會讓她說出這樣的話吧?想起在昭風山莊時,他那絕情的一劍,她便明白他的心意,卻無法怪他。

    他早就在刺傷她的那刻起,決定了她的生死!

    「不!那不是我的原意,你……」

    妤鳳緩緩地搖著頭,「不必再說了,你要我的命,我現在就還給你。」她推開他,身子倒向懸崖邊,「請你記得轉告我妹妹,要她報仇……」說完,她一掌擊向他。

    他側身閃過,卻沒料到真氣會倒彈,將她的身子撲向深崖——

    「不!妤鳳!」她墜落的速度太快,等他來到崖邊,她已經墜入崖底,芳魂杳然。

    「不!讓我過去……放開我!」靈凰叫喊著,可惜她的穴道尚未解開,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姊姊墜入山崖。

    「閉嘴!你姊姊殘害武林同道的事可以隨著她的死一筆勾消,這樣不好嗎?」慕容奕出現在她的身邊,由一個同道中人手中接過她,並解開她的穴道。

    眾人見妖女已除,也不再為難其妹。「既然妖女已除。大家便打道回府吧!」

    「都是你們這些爛人害死了我姊姊,我要替她報仇!」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慕容奕真是受不了這個已經歇斯底里的女人。

    「夠了!把她交給我吧!」

    爭執中,兩人這才發覺耿劍軒已由崖邊站起走了過來。

    「劍軒……」

    「把她交給我,這是她的遺願。」這麼說的同時,也等於承認了她的死亡,耿劍軒雖不願相信,卻明白這已是事實。

    他勉強自己穩住腳步,由慕容奕手中接過靈凰,帶她回昭風山莊。

    「我不跟你走!你這個殺人兇手!都是你……」靈凰哭得梨花帶淚,不斷的反抗。

    耿劍軒置若罔聞,臉上一片空茫,內心空洞,恨不能隨妤風而去。無聲的淚落在頰邊,他已無力去管……

    思緒漸漸渾沌.突來的黑影向他襲來,他身體一軟的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喂?你怎麼了?醒醒啊!」靈凰被他拉扯著,所以她整個人也跟著倒向地上。

    慕容奕趕忙上前察看,「劍軒,你醒醒啊……」

    於是靈凰便趁兩人不注意時乘機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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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風山莊內,慕容奕將昏迷的耿劍軒安置在臥房中,並拿一片人參讓他含在嘴裡,半晌後,耿劍軒就醒了。

    「妤鳳呢?」他迅速起身,握住慕容奕的手追問。

    「她墜入山谷,已經死了。」是兄弟就不能騙他,況且,他該趁早從那女人所施的魔障中清醒過來。

    「死了……」耿劍軒喃喃低語。是了,她已經死了.她墜入山谷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劃在他的心版上,窮極一生,他都無法忘記。

    「沒想到那妖女的性子倒是挺倔的。」慕容奕由衷地佩服她,就算一個大男人恐怕也不見得有如此大的勇氣和決心,視生死於無物。

    「慕容奕,別再讓我聽到你叫她妖女!」

    「劍軒,她都已經死了,你何必再袒護她?」

    「她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我不袒護她要袒護誰?可現在就算我想挽回,也來不及了。」

    這是他的真心話,然而,今天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結果,也是他造成的。

    若他不是武林盟主,若他沒有愛上她,或許她就不會死,不會這般含著血淚痛苦而死。

    或許在她的心中,沒有什麼比得上報仇來得重要,所以,一旦完成心願,她便選擇離開。

    可是,她這樣毫無眷戀的選擇死去,卻絲毫沒有替他想過,活下來的他該怎麼辦?

    她的心中可有他的存在?還是當他揮劍向她刺去的那一瞬間,她就已被他傷透了心……

    一想到這裡,他更加自責不已。

    慕容奕見他這樣痛苦,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心底其實是很高興那妖女死了,可另一方面卻又不願見到自己的兄弟承受這種折磨。

    歎了口氣,他拍拍耿劍軒的肩,「你好好休息吧!別想太多了。」

    「等等!」耿劍軒叫住他。

    「還有事嗎?」

    「幫我三個忙。」

    「你說。」

    「近期內召集各派掌門選出新的武林盟主。」

    「你說什麼?」慕容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這武林至尊之位不是誰說想做就能做的,他當真就這樣輕易捨去,毫無眷戀?

    耿劍軒不搭理他,逕自往下說,「第二,我想將崑崙派掌門之位傳予二師弟,你替我帶著他。」

    連武林盟主都可以不要了,崑崙派掌門又算什麼?慕容奕這才深深感受到他的決心與義無反顧。

    「最後,我把妤鳳的妹妹托付給你,麻煩你好好照顧她,她已經失去唯一的姊姊了,希望你別再拿妤鳳的事去刺激她。」

    耿劍軒像是在交代遺言般,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訣別。

    「你要我去照顧她?你把你留下的爛攤子要我去收拾?你不覺得所托非人嗎?」

    「奕,你這樣激我是沒有用的,我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心意。」只有放下曾經牽制住他的一切,他才能去找她,才有理由伴隨在她身邊。

    說他不負責任、說他沒有擔當、說他是女人奴也好,他只想成全自己唯一的願望,其它的他真的顧不了了。

    「你要做什麼?」看見耿劍軒下床,慕容奕連忙壓著他的手。

    「我將禽嘯宮的地圖畫給你,妤鳳的妹妹沒跟著我們一起回來,我猜她一定是回宮裡去了,你去把她帶回來,才能好好照顧她。」

    「喂!我一個條件都沒答應哪!你不要自作主張。」慕容奕大叫道。

    「兄弟一場,你不成全我嗎?」耿劍軒定定地看著他,眼中寫滿執著。

    慕容奕歎了口氣,「看來,我是勸不了你了。你會去哪裡?」

    「天涯海角找尋她的蹤跡……」耿劍軒看向窗外,幽然的遠方一片灰蒙。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的落腳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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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海角尋你,你在哪裡?

    一縷芳蹤飄向何處,那處可否容納得下我?★

    黑夜漸深,耿劍軒獨自一人用完晚膳後,便坐在林地間楞楞的看著長劍,劍鞘上還留著她乾涸的鮮血。

    他想留著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即使是刺目的紅,即使是詭譎的象徵,只要是她的,他都要!

    他是如此的思念著她,心中的沉痛、牽掛、懊悔、想念,全都是為了她啊!

    幾天前的夜裡,他趁著師兄弟不注意之際留下書信,離開崑崙山,一路沿著後山的崖壁而下,一步步地追尋伊人的蹤影,就算等待他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他也會堅持的找下去!

    當他千辛萬苦來到崖底,觸目所見卻是湍急的怒濤向他狂吼,還有一大片的林園惹他寂寥。

    茫然地看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他頓時失去方向,在天際不斷的吶喊!「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萬丈柔情幻化為風,帶領著我走往你的方向。

    你在哪裡?那處可否容納得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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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領山禽嘯宮

    白色的綵帶佈滿整個水荷院,跪在官裡宮外的宮女們各個身披白衣、頭戴白紗巾,由靈凰領著行禮叩拜。

    「姊姊,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殺了所謂的白道人士替你洗刷妖女之名!」靈凰宣誓著。

    她變了!自從出宮之後她就變了,那個從前會哭、會笑的靈凰已經隨著姊姊的死去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盛氣凌人、氣焰狂傲的女羅剎。

    她強裝自己沒有被打倒、強裝自己不為姊姊的死去而難過,實際上在褪去二宮主的光環之後,她仍只是個小女孩,但是現在,她必須被迫長大,因為能夠讓她依賴的人已經走了……

    「二宮主,有人求見。」

    「不見,叫他走!否則就是死路一條!」靈凰立刻換上一副冷硬的態勢喝道。

    「二官主。屬下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他說是大宮主拜託他的……」

    「叫他進來。」靈凰下令,回到她的位子上坐著,雙眸仍是濕濡的。

    宮女們也都換成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恭敬的站在兩旁。

    沒多久,來人便被帶了進來。

    「你是誰?到禽嘯宮做什麼?」靈風不客氣的問道。

    「看來你似乎忘了我是誰。」

    他的聲音一響起,靈凰馬上憶起他的身份。「我想起來了,你是害死我姊姊的兇手之一!我都還沒上門找你算帳,你倒是自己先跑來送死。」

    「你確信自己打得過我?」慕容奕才不信她有這等能耐。「若不是我受人之托要照顧你。說什麼我們也不會再見面。」

    「本宮才不需要人照顧!」他這樣貶低她,當她是三歲娃兒嗎?

    「這樣佯裝堅強這可不像你。」他記得她被抓到武當山時,頭幾天還一直哭哩!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的一舉一動彷彿都被他看穿,她不禁有些老羞成怒。

    「我說這不像你,你不是只會哭嗎?」慕容奕飛身踏上長階來到她的身旁。

    「你要幹什麼?」靈凰驚叫道。

    「帶你走。」話聲一落,他便挾持著她往宮外走。

    「你幹什麼?放開我!」靈凰不斷的推拒著他,奈何他的身體就像銅牆鐵壁般,無法撼動他分毫。

    「來人啊!還不快救本宮。」雖然她打不過他,可她相信這些宮女中,總會有一個能打得過他。

    誰知他卻出聲恫嚇,「誰要是敢上前,我就殺了你們二宮主!」

    此言一出,便將欲上前拯救靈凰的宮女驚得往後退。

    「你們……還不快去找左右護法過來。」

    「二宮主,你以為她們來就能改變一切嗎?」他貼近她的耳畔說道,令她的耳根子都紅了。

    接著他將她整個人往肩上一帶,落在他厚實的臂膀上,她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被帶走了。

    「放開我……辰音、月茵、晨光、旭日救我啊……」沿路上她一直大喊大叫著,慕容奕只好點住她的啞穴,讓她暫時無法發出聲音。

    「我受人所托要照顧你們的二宮主,決計不會傷害她,若你們還有疑慮,儘管上武當山找我。」話落,他便帶著靈凰施展輕功而去。

    晨光和旭日欲追趕,卻被辰音給攔住,「慢著!或許二宮主在他的保護之下,會比待在禽嘯宮安全。」

    「可是……」

    「相信我,大宮主已經死了,除了他之外,沒人能保證二宮主的安全。」

    辰音的話說服了她們,她們心想,也許二宮主會比大宮主幸運,也許二宮主會因此活得快樂、幸福……

    半個月後,武林上盛傳禽嘯宮因大宮主已死而解散。那個曾經存在的禽谷再也沒有人能找得到,禽嘯宮也成了一個神秘的傳說……

    尾聲

    一年後

    傳說江西有個神仙谷,那裡住著一位性子怪異的神醫,不替人醫病,只替人催魂。

    據說他的催魂術可以讓一個死去的人奔至極樂世界,而非陷於十八層地獄般受苦受罪。

    一個名滿江湖的神醫竟做著道士的工作難免讓人感到有些奇怪,可偏偏上門請他催魂的人不計其數,生意好得不得了。

    神醫每個月出谷一次,所以,想找他催魂的人只要把往生者的生辰八字和酬金留在入谷前的那塊大石上即可。

    耿劍軒一到這個地方,便聽到這件怪異的事,他立刻按照客棧小廝指的方向而去,原因無他,只想替妤鳳求個情,希望她在陰間的魂魄不要受到大太的折磨。

    這一年來,他沿著湖水的方向而行,沿途尋找她的身影,卻一無所獲,傷心兩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鎮日行屍走肉的遊走於人世間……

    「神醫,在下耿劍軒,今日特來拜見你,請神醫為我妻子祈福。」他在谷外大喊著。

    「師父,有人在谷外叫你哪!」

    一抹淡綠色的身影走進簡陋的屋子內,淺笑盈盈,艷若桃花的面容更是忍不住讓人多看幾眼,只可惜額頭上的那塊傷疤讓她端正細緻的五官有了瑕疵。

    「我聽到了,他壞了我的規矩,讓他再叫兩個時辰再說。」女子口裡的師父先是睜開眼睛回答她,然後又閉上。

    女子也不強求,繼續做她的事。

    師父昨夜上山,好不容易採到不少人參、靈芝等救命聖品,她正在幫它們分類。

    一個時辰過後——

    「師父,那人還在叫呢!你確定不出去瞧瞧?」

    「看來你沒有專心在分藥材,否則怎麼聽得到他的叫聲呢?」神醫再次睜開眼睛說道,說完又闔上。

    女子被師父這麼一說,只好繼續分藥材。

    過沒多久,藥材都分妥了,她看著師父沒張開眼睛,在好奇心的驅策下,她忍不住出去一探。

    她輕手輕腳的走出竹屋,往谷外走去。

    這人還真是老實,師父不准他進來,他就不會偷偷進來啊!女子好笑的想。

    腳步未停地來到谷口,她躲在一處隱蔽的大石頭後方瞧著來人。

    有人在看他!敏銳的直覺這麼告訴耿劍軒。

    他故作未察覺到有人前來,繼續做著他方纔的事,實則想探對方的動機為何……

    那人氣宇軒昂,有著英俊深刻的五官,不知為何,一看見他,她的心便像被大石頭擊中般,疼痛卻又空洞……

    他是誰?為什麼她會覺得他似曾相識?好像在她的心底有那麼一處空間是放著他的。

    可是,為什麼呢?她不解,她確信自己從沒見過他,她連出谷都不曾了,怎會對眼前的這個人有著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她楞楞的看了他好半晌,視線卻穿過他落在遙遠的某處,連他什麼時候來到她背後都沒有察覺。

    「姑娘,你可是谷中的人?」

    他突然在她的背後問道。

    「啊!」女子嚇得立刻轉過身,「你怎麼躲在我背後?」

    「妤鳳!」耿劍軒一眼就認出她,她沒死!她在這裡!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他心中一喜,隨即上前抱住她,忘情地說道:「妤鳳,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我好想你,想到心都揪了……」

    「喂!你快放開我!你是誰?為什麼抱住我?」女子拍著他的背大叫。

    「你……不認識我了?」他聞育不禁感到訝異,微微推開她,無法置信地問,「你忘了我?」

    「什麼忘啊忘的,我從來沒見過你啊!」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澄澈清亮的眸子寫著天真,不似往日慣有的陰狠;她的話中也帶著感情,不似以前那般冰冷。

    當耿劍軒冷靜下來之後,方察覺到,她雖然有著和妤鳳一樣的容貌,卻不是他的妤風。

    這是怎麼回事?是他認錯人了嗎?

    耿劍軒難以置信地闔上眼,然後再緩緩的睜開——

    沒變!那與妤鳳一模一樣的臉仍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卻和記憶中不盡相同。

    「你是誰?住在這谷中多久了?」他靠近她一步查問。

    此時,一陣狂風吹過,一道灰影迅速在他倆眼前掠過。

    「放肆!竟敢輕薄我的徒兒。」

    「前輩,你誤會了——」

    「廢話少說!先打再說。」

    耿劍軒知道來人正是街上傳得繪聲繪影的神醫。「前輩,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的徒兒神似在下已故的亡妻,若是在下錯認,還請前輩和姑娘見諒。」他閃避著神醫的每個招式。

    神醫不滿他只守不攻,因為許久不曾遇過這樣的高手,他自然不肯罷手。

    「你的妻子?她是我從山裡救回來的,況且,你的妻子不是巳經死了嗎?」

    「前輩,在下的妻子於一年前不幸墜落山崖,在下本以為她已死了,可你的徒兒……」耿劍軒被神醫逼退至角落。

    女子臉上佈滿焦急,連忙勸著神醫,「師父,你別打了,他會被你給打死的!」

    「死晴兒!你見到這個俊逸男子被師父欺負,心疼了?」

    神醫使出一招遙仙指,直射向耿劍軒的眉目間,幸而耿劍軒拔刀相抵,這才躲過一個險招。

    「師父……」晴兒又急又氣,一時情急之下,競劈出一道拳風阻擋,那記招式,正是耿劍軒曾教過她的龍吟虎嘯。

    「晴兒,你怎麼突然會……」神醫驚叫道。不只是神醫感到愕然,就連耿劍軒也訝然不已。

    她分明是妤鳳,不會錯的!

    「妤鳳,真是你?」

    晴兒則是傻傻地望著師父和耿劍軒,渾然忘了方纔那招是怎麼使的。

    「喂!臭小子,什麼魚鳳、魚翅的,她是我的徒弟晴兒。」神醫一把拉走站在耿劍軒身旁的徒弟,往竹屋奔去。

    「別走!」耿劍軒追了上去。「前輩,請你放開她。」他不想以武力冒犯前輩,可他又急著和妤風相認,兩難之下,唯有出招了。

    於是兩人又在林子中打了起來。

    「前輩,她真的是在下的妻子!就請你可憐在下一年來的苦苦尋找和相思之情,將她還給我。」

    「想動之以情,沒門兒!」神醫邊說邊一招劈了過去。

    晴兒在一旁焦急的喊著,「師父,你們別打了,打來打去有什麼意思?」

    被她這麼一說,神醫便停下了攻勢。是啊!打來打去多沒意思,直接殺死不是來得快些嗎?

    神醫霍地又出招,耿劍軒一時閃避不及,硬生生的被一掌打中。

    晴兒見狀立刻奔了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耿劍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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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後的竹屋外頭蟲聲唧唧,伴著夜鷹吟唱,格外悠閒暢意。

    耿劍軒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佈置得簡單大方的竹屋。

    他發生什麼事了?腦海中才閃過這個疑問,門便被推開了。

    他閉上眼睛假寐,一抹淡淡的馨香竄人鼻尖。

    是她?妤鳳?耿劍軒立刻睜開眼睛。

    「喂?你覺得怎麼樣了?」

    他聞言劍眉緊攢。她還是不認他嗎?

    「你為什麼不認我?你還在怨我、怪我?」

    「你在說什麼呀?我認你什麼?又怨你、怪你什麼?」她小聲地說道。其實她是偷溜出來的,因為她忍不住想來瞧瞧他的傷勢。

    他幽幽地喟歎一聲,「怨我拿劍殺了你、怪我不曾給你保證……你當真不願意原諒我嗎?妤鳳。」

    「我不叫妤鳳,我叫晴兒。」

    「好吧!晴兒,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樣來到這裡的?」

    「是師父救了我的,他說我受了重傷,還從很高的地方跌下來,沒死簡直就是命大,再加上遇到他,也是我的福大。」

    師父說遇上他,簡直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不過她沒信他就是了,因為師父一向自大得很。

    「你忘了以前的事嗎?」他緊抓著她的手追問道。

    「是啊!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自己叫什麼名字,不過師父說忘了也好,因為不管以前發生什麼事,那都過去了,只有忘卻一切,才能面對未來。」晴兒轉述著師父說過的話。

    耿劍軒這才明白,妤鳳確確實實忘記過去了,莫怪乎不見她凌厲的眼神,也不見她嗜血的邪魅模樣。

    他當真要她恢復記憶嗎?若她記起過去,可會再次掀起武林的腥風血雨?她還會這樣溫柔地對待他嗎?

    他暗忖著,其實她的心腸不壞、本性也不壞,否則今夜她就不會來探他的傷勢了。

    一想到此,他竟然感謝老天爺讓她失憶了,這讓兩人之間的相處變得容易多了。

    「你在想什麼啊?」她湊近他的臉頰,與他對視。

    「我……」她嬌艷的容顏不再是那麼不可親近,顯得那樣平靜無邪。過去是現實環境太過苛求她了,報復使她忘了本性,如今,她變成這剮模樣,也不全然是不好……

    「怎麼了?」

    「我只是在想,現在能重新認識你真好!」

    「什麼意思?」晴兒反問他。

    耿劍軒搖著頭,「沒有,我的意思是說,若我重新認識你,你會給我機會嗎?」

    「我們現在不就認識了?」

    「不!那只是表象,我想重新認識你,認識你的心,你願意給我機會嗎?」他認真的問道。

    他凝眸專注的眼神、撼動人心的言語,雖然淡淡的,卻足以感動她。晴兒情不自禁地點點頭,應了聲好。

    他激動地抱住她,「誰說你是無情無心的玉面羅剎?你永遠是我心底的玉面嬌娃。」

    「玉面?你說我是玉面?可是我的臉……」

    她知道玉面代表著美麗的意思,可她額際上的疤是她無法忽略的。

    「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證明給你看。」

    「你會陪我留在這裡?」她驚訝的問道,就連她都覺得待在谷中很無聊了,他居然還願意留下?

    「你在哪我就在哪,任誰都不能再將我們拆散了。」他在她的耳畔說著。

    「真的?」

    「真的!」他保證著,「我不會騙你,只有這樣對你才是最好的。」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什麼都不知道呢!」

    憶及往日,她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耿劍軒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相信我,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比較好。」

    晴兒就晴兒吧!只要是她,他都會接受的。

    「可是我——」

    他截斷她的話,「你只要知道未來的日子有我陪著,這樣就夠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你不用做生意嗎?這樣陪著我可以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以前認識嗎?」對於過去,她還是有太多的疑惑。

    「陪你就是我未來日子中最重要的事!」

    他早已卸下世俗的光環,再也沒有牽掛了,其它的,他不想再解釋,免得徒生波瀾。

    「哦!」她點頭,覺得有些倦了。

    「睡吧!今後的日子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目光裡只有她,決心讓過去的一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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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屋外的蟲鳴聲依舊,站在小窗邊的人影卻忍不住地暗付著:這個臭小子!一來就把我的徒兒給拐到房間,真是的……

    「前輩。」

    「啊!」

    他什麼時候走出來的,而且還在他的背後?不行不行!他得加強自己的警覺心才行!神醫暗自作了決定。

    「前輩,把晴兒交給我,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耿劍軒開門見山地把對方擔心的事情說出來。

    「開玩笑!你到底是什麼人?說不定是來騙我家晴兒的!」神醫斜睨著他,一臉懷疑。

    「我是晴兒的丈夫,雖然她忘了我,不過沒關係,只要我記得她就好,所以不論你如何阻止,我一定要和晴兒在一起!」他的言語中透露著堅定。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他怎麼知道他想趕走他?這小子看來不簡單!

    「意思就是我要住下來,一輩子和晴兒在一起。」他的決心不容人忽視。

    「什麼?你還要住下來?」

    「不然,我帶晴兒走也可以。」

    「不行!你怎麼能把晴兒帶走呢?晴兒不會答應的。」

    「她會答應的,如果要我證明,你老人家的面子可能會掛不住喔!」耿劍軒提醒他。

    所謂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若是他想要為自己找難堪,那他儘管出面阻止好了,看晴兒會跟誰!他可有把握呢!

    神醫沉吟了半晌,終於退讓了,「好啦好啦!讓你住下來就是了,不過,你要劈柴、生火、煮飯、挑水喔!」

    「這有什麼難的,若再加上一個陪你練功,豈不妙哉?」

    「耶!你這小子挺合我脾胃的,就這樣說定了……其實,我好像還賺到啦嘛!」神醫被他逗樂了,開心地不想再趕他走。

    他拍著耿劍軒的肩問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忘塵。」耿劍軒不假思索地回遭。沒錯!從今以後,他就叫做忘塵。

    「忘塵?好名字!走!咱們喝酒去,今晚就讓我們『忘了俗塵』吧!」

    忘去一切紅塵俗世,什麼禽嘯宮、什麼崑崙派掌門、武林盟主、玉面羅剎……

    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漫天灑下的月光照在竹林中,曾經波濤洶湧的心不再狂嘯,而是一片澄明。而屬於武林中的風風雨雨、孰是孰非,已與谷中人無關了……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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