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柔?」他心一喜,低低叫出那個名字,腳下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
打開珠簾,看清橋上那道娉婷的身影後,他的眼中又掠過黯然之色,「燕子,妳不是不喜歡這座橋嗎?到這裡來做什麼?」
金城燕緩緩轉過臉來,表情一樣算不上好看。「哥,我現在覺得這座橋的名字取得太不吉利。」
「是嗎?」他微微一笑,「哪裡不吉利?」
金城燕用手一指橋頭的木牌,「照影橋。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鷹鴻照影來。這不好像明知道會留不住那個人,只能在這裡顧影自憐似的。」
走到橋邊,金城絕拉她下了橋,「在這裡顧影自憐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可憐的小妹。燕子,妳還忘不了蕭離嗎?就當他死了吧。」
她瞪他一眼,「說得容易,你怎麼不當謝縈柔死了?」
「妳怎知我在意她?」斂起笑,他冷冷的說:「拒絕過我的女人,我才不會將她再放在心裡。」
「是嗎?」金城燕詭譎她笑問:「那是誰這些日子以來,要全國大小店舖都嚴查一個姓謝的女孩子?」
金城絕面無表情的說:「妳懂什麼?我找她不過是為了當初送她的一枚戒指罷了。」
「戒指?你是說,你以前最愛的那枚玻璃戒指?你送給她了?」金城燕驚呼,「可是所有咱家字號的掌櫃和夥計都知道你的規矩,持那枚戒指,可以隨意調撥至少十萬兩銀票,你怎麼隨隨便便就送給了她?!」
「我以為要得到想要的,付出一些代價是必須的,沒想到這回卻做了筆賠本買賣。」金城絕自嘲的轉回身,走到前面的茶室,一個婢女端著盤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那盤裡並不是什麼奇珍異果,而是一盤泛著寒意的冰沙。
金城燕好奇地看著他一點一點地品嚐,表情說不上是欣賞,倒像是痛苦,不禁奇怪。
「哥,天氣轉冷了,你怎麼還要吃冰?很好吃嗎?」奪過他手裡的勺子,也吃了一口,她卻立刻吐了出來,「呸呸呸,這裡面放了什麼啊!這麼苦?!」
「黃連。」金城絕淡淡地說,又將勺子拿了回來。
「黃連?!這又冷又苦的東西有什麼好吃的?你居然天天吃它?」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這是為了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記一些事。」他慢慢地又嚥下一口。
曾經,那個女孩子很喜歡吃這冰沙,一定要澆上紅豆醬,他為了那人,費心費力忙了好多天,才把一盤被她叫做「紅豆冰山」的冰沙捧到她面前。
但是冰沙還沒有吃完,她卻被另一個男人帶走了。
從那以後,這冰沙成了他每天必吃的一道餐點,只不過爽甜可口的紅豆沙被他換成苦澀無比的黃連水。
既然甜蜜留不住那個人的心,就把甜蜜變成苦澀吧,總有一天,他希望能親眼看到她也品嚐到這份苦澀時,那種痛苦傷心的神情。
突地,有婢女在門外輕聲稟道:「公子,南城鞋店掌櫃求見。」
金城絕挑起眉尾,很不耐的回答,「如果是生意的事情,讓他找薛管事,不需要直接來見我。」
「他說,他今天在店中見到了一位姑娘,很像公子之前交代要找的那一個,所以……」
那婢女話音未落,珠簾被金城絕「唰」一聲的撩開,只見他大步走出來,厲聲道:「叫他現在過來見我!」
那名鞋店老闆躬著身走進來,頭都不敢抬起,「小的見過公子……」
「廢話少說,只說你今天見到的那個人!」他面如寒霜的命令。
「是,那位姑娘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不到二十,模樣很是俊俏,性子比較活潑,穿的倒是普通,只是她手上戴著公子的玻璃戒指。」
金城絕握緊拳,「你沒有看錯?」
「公子交代的時候,還附了戒指的圖影給所有店舖傳閱,小人看了無數遍,不會看錯的。」
「你可知她去哪兒了?」
「小人派了一名夥計追出去看,只見她上了一輛驢車,出了西城門,那趕車的人據說是西城石方村中一個賣柴的,姓王。」
「賣柴的?」金城絕顰眉凝思。
金城燕跟了過來,顫聲問:「可曾見她身邊還有什麼人嗎?比如說……有沒有一個個子高高,身材很魁梧,滿臉英氣的男子?」
「這個倒不曾見到。」
她赫然回頭,「大哥,你認為她是謝縈柔嗎?」
金城絕咬著下唇,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陡然邁步走出別館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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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謝縈柔笑咪咪地將新買的鞋子掏出來,遞到蕭離面前,「看我幫你買了什麼?」
蕭離皺皺眉,「妳又亂花錢。」
「怎麼是亂花錢?你天天上山砍柴,鞋子都破了,難道我要看著你光腳爬山嗎?這雙鞋子貴是貴了點,但是老闆說這種鞋子最耐穿,你把腳伸過來試試。」
她說著就將蕭離拉到床邊,按住他的腳,硬是幫他把鞋子脫了下來,可是新鞋子往他的腳上一套——咦?居然穿不上?!
這下子她笑不出來了,「我以前看尺碼看得很準的,這次怎麼會算錯?蕭離,你的腳是穿幾寸的?」
「十一寸。」
「唉,買小了一寸。」她看著他的腳發呆,「還好那老闆說可以更換,明天我就去換。」
「不用了。」他用力一蹬,硬生生將鞋子穿到腳上,「鞋子踩踩就大了。」
「那怎麼行?我又不想你裹三寸金蓮,這樣多不舒服啊,怎麼上山走路?!」她急著要把他的鞋子脫下來。
蕭離又一伸手擋住她。「我覺得挺好的。」追加一句,「這是妳第一次幫我買東西,我收下了。」
她微怔,張著嘴愣愣地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在胸口滿漲的情感是感動,也是喜悅。
「……你不要這麼寵我。」她又想笑又想哭,不由得用手打了他肩膀一下,「你看你,都快把我弄哭了。」
「有什麼可哭的?」蕭離莫名其妙地扳過她的臉。
她又低頭將那雙鞋子從他腳下扯下來,「這鞋子先給我,王大嬸說要教我繡字,回頭我繡幾個字在鞋子上,才會更有意義。」
「繡什麼?」蕭離提醒她,「別繡名字。」
「我才沒有那麼傻呢,一定要繡幾個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字。」謝縈柔笑著向後一倒,靠在他懷裡,「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想找一個世上最了不起的老公,但是我娘說能有男人肯娶我就算好的了,後來漸漸大了,還真的沒有一個男孩子向我表白過,我才發現自己真是很沒有男人緣。」
「妳希望男人都圍著你轉?」蕭離的聲音忽然悶悶的。
她笑著抬起頭,手指按在他堆蹙的眉心問,「我說這話的意思你不明白嗎?我是想說,現在終於有一個傻瓜肯一輩子接收我了,我該怎麼辦?」
「嗯?」
謝縈柔不禁歎了口長氣,「你不會真的是顆石頭吧?唉,我是在向你求婚,這種事情真不該由我們女孩子來說。」
蕭離一下子呆住。
「你看啊,人家跟著你在這裡住了好幾個月,周圍的人都認定我是你娘子,你是我相公,可是我到現在都無名無分的,你好歹讓我出門時也理直氣壯點吧?」
謝縈柔真是服了自己,別說現在是在大明,就是回到她原本生活的二十一世紀,敢正面和男朋友求婚的女孩子也實在不算多。
蕭離呆了好一會兒,伸出手在自己的懷裡摸了一陣後才緩緩說:「我現在還剩下十幾兩銀子,夠辦酒席嗎?」
她啼笑皆非,又開心的一把抱住他的肩膀,「你以為這是皇上娶親嗎?我們要辦多大的酒席?不用驚動別人,只要請隔壁的王大嬸和王大叔過來喝杯喜酒就好。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蕭離的大手輕輕托起她的臉,「我……原本想多攢些錢再和妳說成親的事,沒想到妳這麼心急。」
「什麼心急,說得好像我嫁不出去了似的。」她對他做了個鬼臉,但是心中洋溢的是無限狂喜。
於是這一晚她開開心心地又和蕭離聊了好多,直到蕭離都受不了她的聒噪,強行將她按倒在床上,命令她,「睡覺!」
她卻又丟了個媚眼給他,「為什麼你和我共處一室,卻能做柳下惠,從來都不對我覬覦呢?」
蕭離瞥她一眼,丟下一句,「不要試圖玩火,男人禁不起誘惑。」
「我若是誘惑你又怎樣?」她故意逗他。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妳想試試嗎?」
看他漲得通紅的臉,謝縈柔便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雖然她很想做蕭離的人,不過她願意將最美好的一次留給新娘之夜。
於是她笑著鑽進被子裡,將身子緊緊裹住。
「也不怕勒死妳自己。」蕭離沒好氣的輕斥,但是此刻終於可以長出一口氣了。再被這丫頭撩撥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一個把持不住,就對她做了什麼。
「蕭離……」她躲在被窩中軟軟地叫他,「你很久都沒有吹笛子了。」
「會吵到鄰居。」
「不會啦!」她裹著棉被又坐起來,軟語請求,「再吹一次,好不好?」
拿她沒有辦法,他只好從床頭的衣服箱子裡翻山那支竹笛。
笛聲與月色相融,清冷的月彷彿也變成溫暖的色澤,映照在她秀美的臉上,將她眉宇唇邊的笑容都照得流光四溢。
他吹了許久,漸漸地,聽到她鼻息均勻,知道她已經睡著了,便止住笛音。
見被子被她踢開了大半,蕭離輕手輕腳地幫她蓋好,去關窗,忽然眼前有個影子一閃而過,他訓練多年的警惕性陡然被喚醒,目光筆直地射向那道影子消失的地方。
那影子並沒有遠離,而是在院子的一角停下,像是在與他對視。
他猶豫了一下,邁步走出大門,反手將門關上。
就這樣,彼此在黑夜中對視了許久許久,直到被烏雲遮蔽的月光緩緩撥開雲霧,探出了臉,月華投灑在院子中的沙地上,也投在兩人臉上。
「見到我,你不吃驚嗎?」那流水清風一般的聲音幽幽響起。
蕭離鎮靜回答,「早晚會有人找到這裡,沒想到先來的人是你。你沒有帶萬歲的人來嗎?」
「我得到消息,只不過來探查一下,怎麼可能帶著大隊人馬?」月華下的金城絕,銀衫如水波般蕩漾,那雙眸子比月光還要清冷。
他是金城絕。是蕭離和謝縈柔曾經的朋友,如今的敵人。
他朝蕭離身後的房子看了一眼,「縈柔在裡面?」
「嗯。」蕭離的右手悄悄捏成拳,不敢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掉以輕心。
金城絕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他這個小動作,不禁一笑。「你怕什麼呢?怕我現在動手搶人?你放心,我還不至於有膽和當年燕王駕下的第一高手動手,只想問一句:她好嗎?」
蕭離眸光一動,「她恨好。」
歎口氣,金城絕狀似惋惜的開口,「看到你們流亡在外,我實在很難過。在這種小山村裡,只怕不會過得很舒服吧?我記得那丫頭很愛吃筍尖及小包子,當初為了找到這些東西,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費了多少人力財力。」
蕭離定定地看著他,心中想到的儘是那女人剛才吃到自己做的菜時,滿臉幸福的笑容,淡淡地說:「吃不到那些東西,她也不會很難過。」
「哦?是嗎?」笑望著蕭離,他斂起笑,深沉的黑眸裡閃著顯而易見的憤怒火光。「看來你現在很瞭解她的心了?她既然在裡面,麻煩叫她出來一下,我很想見見她。」
「她在睡覺。」
金城絕一怔,手不知何時握得死白。「你們……該不會是已經……」
「我們過幾天成親。」蕭離坦率地回答。「如果你想要請柬,我可以送一份給你。不過山村簡陋,沒有上好的紙筆寫請柬。」
金城絕沉默一瞬之後,猛地爆出一串響亮的笑聲,那笑聲沒來由的讓人覺得刺耳。「哈哈哈,真是很好,很好,妙極的好,原來你們要成親了,看來我該準備一份大禮才是。」
「不必了。」蕭離面色波瀾不興。「你若是能讓我們踏踏實實在這裡過日子,我就謝過了。」
「踏踏實實過日子?」笑容一收,金城絕咬牙切齒的低咆,貴公子形象不再,反倒像是一尊封印被解除的玉面殺神。「你們在這裡過好日子,卻要別人在外面受苦?哼,蕭離,你該知道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所以,我絕不會讓你們過上踏實的日子!」
語罷,他一轉身走出院外,那裡有一乘快馬正在等他,他翻身上馬之後,便冷著臉絕塵而去。
院子內,房門被從裡面打開,謝縈柔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問:「剛才你在和誰說話?我聽到有人在笑。」
「是隔壁的王大叔。」蕭離牽著她走回房,「我們該準備搬家了。」
「啊?」謝縈柔以為自己還在作夢,怔了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急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不是,是……」蕭離不想讓她擔心,便找了個借口,「我覺得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很無趣,再到別處走走比較合妳喜歡嘗鮮的性子。」
謝縈柔皺了皺眉,「不對不對,蕭離,你不是個善於說謊的人。剛才有人來過是嗎?是你的錦衣衛舊部?」
他的嘴唇翕張了幾下,終於說出,「是金城絕。」
她臉色登時大變,「他、他找到這兒來了?!糟了,一定是,一定是白天買鞋的時候……都怪我太大意了!」
她不停頓足責怪自己,蕭離卻一把將她泡在懷中,緊緊地按壓在胸口,像在立誓,也像在告誡自己。
「妳放心,我不會把妳交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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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有亮的時候,謝縈柔就和蕭離收拾了一些身邊的東西,然後離開這座小村子,連和鄰居告別也沒有。
「我們要去哪兒?你有目標嗎?」謝縈柔問。
「先向東走,走到海邊,雇了船,就可以盡快離開大明,萬歲的人馬也抓不到我們了。」
「可是我們沒有足夠的盤纏去僱船吧?」
「我可以在港口找份差事,先賺些銀子。或者找一條船,和船主說說,讓他允許我們上船幹活,以換取隨船出行的資格。」
她回眸一笑。「好啊,你可以做個船公,我就做個船婆,或者我們兩個人可以一起做一對海賊,在大海之上乘風破浪,劫富濟貧,你說好不好?」
蕭離不禁失笑。「妳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妳以為是那很好玩的嗎?」
「你啊,就是不知道浪漫,人家幻想一下嘛,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在孤島上找到寶藏,那個寶庫的密門是石頭做的,開門的蜜語就是『芝麻開門』!哈哈!」
蕭離無奈她笑著搖頭,卻又移不開停留在她臉上的目光。
他喜歡看她說起這些怪事時興奮又驕傲的表情,喜歡看她一會兒嬌嗔,一會兒扮著鬼臉,他全部都喜歡,更慶幸她也喜歡自己。
當她的手緊緊抓住他時,他知道自己這一生都會握住她,就像他的心跳和呼吸,一時一刻也不能離開他的生命。
謝縈柔說到一半,忽然察覺蕭離專注地凝視著自己,不覺臉一紅,「你盯著我看做什麼?」
「不能看妳嗎?」蕭離難得沒有轉開目光。
「哈,看不出你這麼冷冰冰的人還有一雙電眼呢……蕭離,那山下頭是什麼人?」
蕭離一聽,以為是金城絕帶人來追捕他們了,立刻警覺地將她護在身後,但在看清楚後,悄悄鬆了口氣。
「是押解流放犯人的隊伍。」
士兵們揮舞皮鞭的喝斥聲,和犯人們嚎哭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飄到山上兩人的耳中。
謝縈柔緊緊抓住他的衣角,顫聲道:「這樣押解,也……太、太殘忍了吧?為什麼連鞋子都不給犯人穿?」
「是為了防止他們逃跑。」蕭離說,「我們還是趕路吧,如果被他們發現了我們也不好。」
她卻輕聲低呼,「蕭離!那人群裡好像有鐵夫人。」
「鐵夫人?」他不解地回頭,「妳說誰?」
「就是鐵鉉將軍的妻子,還有他的小女兒。哎呀,當年鐵夫人曾經帶著女兒入宮,我見過她們的。天!我想起來了,史書上說過,鐵夫人和鐵小姐是要充入軍中為妓的!」
她急切地對蕭離懇求,「蕭離,想個辦法救她們吧。鐵夫人才不過三十多歲,她和鐵將軍快到三十歲才有了這個女兒,叫囡囡,今年才七歲,你忍心見她們母女遭到士兵的凌辱嗎?」
蕭離微一沉吟,「這十幾名士兵都帶著兵器,只怕要救人很難。」
她一咬牙,「那……我去,我是個女孩子,不引人注意,你趁那些士兵沒留神的時候,想辦法救人。」說完就向山下走。
蕭離一把拉住她,不贊同的瞪她,「不要太慌亂,妳現在心裡一點辦法都沒有,怎麼救人?」
謝縈柔驚喜地問:「你肯幫忙救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他認命的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瓶,「妳把這裡的藥沫倒在手上一點,接近一個士兵之後就向他揮揮手,他聞到之後會立刻昏倒。」
「這是什麼藥粉?這麼厲害?」
「是錦衣衛特配的迷藥,為了對付極為厲害的犯人的。」蕭離又審視了一陣山下的情形之後才說:「妳先下去,我從旁邊繞過去,若是不能立刻救人,我們就要趕快離開,時候拖得越久,越有可能橫生枝節。明白嗎?」
「明白!都聽你的!」她燦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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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朱棣大怒著回到謹身殿,一路狂罵,「反了反了!居然還有人敢吃態心豹子膽,光天化日劫走囚犯!」
謹身殿中目前居住的是徐皇后,她沉穩地站起身,先向他行了一禮才問:「不知道萬歲說的是什麼事情?誰劫走囚犯?」
朱棣仍舊怒著臉,「今晨剛要散早朝就有人來報,說今早押解出京的鐵鉉家欽犯居然被人劫走了。妳信嗎?只是一男一女做的!」
「是所有犯人都劫走,還是只劫走了幾個人?」
「哼,都劫走還得了?只是鐵鉉的老婆和女兒被劫走了。朕看一定是鐵鉉家還有殘黨沒有掃除乾淨,朕一定要徹查此事!」
徐皇后沉思片刻才再開口,「那地方是在哪裡?周圍是否有人埋伏?押解鐵鉉家人出京的事情之前,是否曾經走漏過消息?」
朱棣搖了搖頭,氣呼呼地回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這才發現屋內還有一個女孩子,「燕子?原來妳在皇后這裡?」
金城燕笑著跪倒,「三天兩頭來打擾皇后,萬歲不生氣吧?」
朱棣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娘娘疼妳,妳常過來走動是好的,要不是妳哥哥攔著,我還希望召妳做兒媳婦呢。」
見她花容變色,徐皇后忙笑著拉過她,「萬歲別開燕子的玩笑,人家女孩子臉皮薄,再說,萬歲想把燕子指給誰?煦兒嗎?我只怕煦兒那個脾氣配燕子不台適。」
「金城絕和妳一樣的說詞,你們該不是串通好了吧?」朱棣又瞥了金城燕一眼,忽然聲音一沉。「朕聽說燕子心中有人了?」
金城燕臉色再變,低頭囁嚅著回話,「萬歲別聽我哥哥胡說。」
「是胡說嗎?那朕可就不當回事了,改天抓到蕭離之後,朕就把他千刀萬剮,妳可別攔著。」
她一驚,忙叫道:「萬歲,別!」
朱棣哼哼冷笑。「果然有內情。不過燕子,朕勸妳一句,別把那個反賊當回事,就算朕不殺他,他的心也不在妳這邊。他逃走時還帶著一個宮女,只怕那個宮女和他早有姦情,否則他怎麼敢冒著殺頭的危險,在朕的眼皮底下救人?」
「他只不過是一時被那個丫頭迷惑,若有機會……他會知道到底誰才是對他好。」金城燕神色黯然的說著自己也沒把握的話。
朱棣一歎。「可惜朕派了上百名錦衣衛暗中去查,都查不到他的所在,看來他已經出京了,說不定遠走他鄉,甚至出了大明疆土。」
遲疑半晌,金城燕吞吞吐吐說:「昨天……昨天好像有人看到那名宮女了。」
「真的?」朱棣倏地站起,雙眸如看到獵物的豹子一樣盯在她身上,「快說!在哪裡?!」
她瑟縮了一下,「萬歲這個樣子是想殺人嗎?您若殺了她,被蕭離知道是我告的密,他肯定再也不理睬我了。」
徐皇后對丈夫使了個眼色,才柔聲道:「燕子,皇上是性子急,其實皇上心中還是愛護蕭離的,也愛護妳。妳只要說出那宮女的所在,萬歲一旦找到蕭離,會勸他回來做官,不會殺他的。蕭離有功於皇上,皇上怎麼能殺功臣呢?至於那個丫頭妳也不必擔心,現在屋中只有我們三人,妳還怕誰會走漏消息?」
金城燕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朱棣,才像下定決心一樣,「那……萬歲要保證真的不會殺蕭離。」
朱棣深吸一口氣,見皇后還在對他使眼色,便哼了聲,「好,朕答應妳,不殺他。」
「……昨天,我聽我家分店的一個掌櫃說,看到一個像謝縈柔——就是那個被蕭離救走的宮女,可能是往西域石方村去了。」
聞言,朱棣雙眸陡然綻露的精光嚇得金城燕倒退幾步,「來人!給朕傳錦衣衛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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