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妮捧著咖啡,盤腿坐在書房的窗台上。
以前在紐約,一切都是快步調的,每天回了家趕快上床,睡完覺趕快起床,起了床趕快出門,上班之後又是數不清的客戶要見、說不完的案子要開發,下了班還要趕著約會或應酬,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運用到極致。
她是來到菲律賓之後,一開始因為時差問題而早晨四點起床,而後發現這種一個人等待全世界醒來的感覺很好,便漸漸養成習慣。
現在是紐約的下午五點,不知道遠方的親友在做什麼?不知道,麥特在做什麼?
想到前男友,她心頭一刺,悶悶地抱著咖啡杯啜了一口。
這一次她是真的傷得很重。之前她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甚至還曾經訂婚一次。可是跟章柏言訂婚時,她很清楚柏特並不愛她,她只是評估過各種方面,覺得柏特跟她不論家世背景生活環境都很相配,他們可以成為一對社交圈的模範夫妻,所以柏特最後選擇回到前妻身邊時,她的自尊心雖然受了點傷,卻不至於心痛。
而麥特……麥特,卻是她真正投入感情的。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這四年來,她從未真正感覺到麥特的心在她身上。他們兩人是互相喜愛沒錯,但是她卻是付出比較多的那一方。
交往到第二年,有一陣子她心裡很不平衡,他為什麼從來不緊張她呢?後來故意找理由冷淡了他一陣子,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結果麥特也沒有特別難過的樣子,等她再出現時,對她還是一樣溫柔,在那個時候她就應該明白了。
可是,因為他身邊也沒有其他的人,連前妻姜無慮都從他們的生活消失了,所以若妮一直說服自己,是她想太多了,麥特本來就是這種個性,他本來就比較溫和,他不是天性熱情如火的人,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結果,姜無慮才出現兩秒鐘不到,他就火速回到她身邊了。
她真是個大、白、癡!為什麼老是把自己搞成一個感情備胎?
若妮咬著馬克杯緣,心裡又酸又怒又怨。
「若妮?」書房門無聲地推開。
「奶奶!你怎麼這麼早起床?」她連忙從窗台跳下,把馬克杯往書桌一放。
「年紀大的人不需要太多睡眠。」老夫人披著真絲睡袍慢慢晃進來。
「現在才五點多而已,你應該再多休息一會兒。」若妮幫祖母把睡袍的前襟拉攏。
「早一點起床,才可以看看我的寶貝孫女每天早上一個人關在書房裡,都在做什麼啊!」老人溫柔地撫撫她的髮絲。
或許是晨光太溫柔吧!強撐了五個月的堅毅終於出現一道裂縫,若妮臉靠在祖母的肩上,像一個脆弱無依的小女生。
「啊,那些讓我的寶貝傷心的壞蛋!」老夫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心。
「我才沒有為他們傷心呢!」她枕在祖母肩上,悶悶地說。
「好吧好吧,你沒有。」老夫人拉著她坐到長沙發上,就著晨曦細細打量孫女的嬌顏。
若妮不是個十全十美的女孩。
她太固執,已經看中的東西,除非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否則不肯輕易放手;她太驕傲,為了尊嚴,寧可打落門牙和血吞也不肯露出一丁半點的軟弱。
但除此之外,若妮也是個甜美的好女兒。她熱情明亮,開朗大方,既專情又善良。老夫人敢保證,任何人能娶到她的寶貝孫女兒,絕對是他的幸運。
「寶貝兒,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裡嗎?」老夫人眼睛一亮,突然興致勃勃起來。
「……哪裡?」祖母驟起的熱情讓她不由得警覺起來。
「你總是挑錯男人!」老夫人用力點頭。
「我哪有?」
「本來就是,你老是喜歡同一型的男人,難怪永遠跌在同一個地方。」
「才不是呢!柏特和麥特光外型就差很多好不好?柏特是個中美混血兒,麥特卻是純種的美國人。」
「但是他們同樣高高瘦瘦的,英俊得跟模特兒一樣,而且都是斯文人那型,即使罵人的時候都優雅得像在唱歌。」
「他們的背景也完全不同啊!柏特是一個世家子弟,從小一帆風順,目中無人得不得了;麥特卻是白手起家的窮小子,天生對任何人都和氣,不喜歡他的人還真的很少呢。」她再提出反證。
「但是他們都是名校出身,傑出的專業人士。柏特擅長投資,麥特擅長會計,兩個人年紀相當,外型也相當,連人生走的路都差不多。」祖母也再度反證她的反證。
若妮瞪著祖母。
「所以呢?」
「所以,事實證明你跟這種男人是不會有結果的!他們除了讓你心碎之外,對你根本沒有任何好處!」老夫人用力結辯。
「是,是,您說得是。所以我從現在開始,應該去找一個粗粗壯壯的,兇猛野蠻的,既不斯文又沒教養又態度隨便,永遠不修邊幅,簡而言之就是個山頂洞……」講到這裡,她驀然住嘴。
老祖母在旁邊,頭已經點得快斷掉。「就是這個光,就是這個光!」
「奶奶,告訴我,你不是在想我以為你在想的那個男人吧?」若妮瞇起碧眼。
「多麼完美啊,一個現成的人選就在你的眼前。」老夫人用力地拍一下手。「看看人家開陽寶貝,多麼瀟灑多麼坦蕩,完全不像那種油頭粉面的都會小白臉;他的手臂壯得跟樹幹一樣,胸肌比泰山還有料,跟他在一起多麼有安全感!更不說他那英俊狂野的外表,既慵懶又性感,就算丟到紐約去,也有一堆女人搶著抱他的大腿,像這樣的男人有什麼不好?」
若妮跳起來。「有什麼好?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粗魯、最差勁、最沒有教養、最沒個正經的傢伙!活脫脫一個無行浪子!你看看他昨天是怎麼跟我說話的?氣都氣死人,我實在搞不懂你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哎呀,那叫做『率直』,總比你以前那個麥特,在你面前是一套,在你背後又是一套來得好。」
「麥特才沒有在我面前是一套,背後又是一套……OK,這些姑且不論,奶奶,你親親愛愛的『開陽寶貝」偏偏有一個最糟糕最糟糕、他一輩子都改不掉的缺點!」
「什麼缺點?」老夫人不服氣地問。
「他是東方人!」若妮兩手在胸前一盤。
「嗯?你對東方人有意見?」老夫人側目。
「答對了。」若妮甜蜜地牽動一下嘴角。「我已經對自己發誓,這輩子絕對不跟任何有東方血統,或者有東方人前妻、前女友的男人交往。」
「為什麼?」老夫人氣沖沖地跳起來,跟高自己一顆頭的美貌孫女互瞪。
「那還用說嗎?」她瞪回去。「先說柏特,他先和我訂婚,最後卻回到他前妻身邊。他前妻趙紫綬是什麼人呢?是個台灣人。」
「再說麥特,他更糟,他甚至不向我求婚,最後也回到他前妻身邊。他前妻姜無慮是什麼人呢?答對了,也是個台灣人。」
更別說柏特自己本身是個中美混血兒。若妮終於深深地領悟,原來自然界真的是一物克一物,讓她不想迷信都不行。「東方人」完全就是她的感情剋星,命中注定的死穴,碰上了只會讓她的愛情無疾而終,永遠沒有好下場!
「總之,五個月前和麥特分手之後,我就下定決心,以後絕對、絕對、絕對不再跟任何東方人感情有牽扯!而你的寶貝辛開陽,他恰巧,保證,百分之百是個貨真價實的東方人。」
「若妮甜心,你不可以這樣以偏概全……」老夫人改採軟姿態。
「別再說了,」若妮舉起一隻手阻止她。「我先放下自己在紐約的生活,跑來幫奶奶的忙,只是因為爸爸告訴我你前陣子差點中風,他擔心你實在忙不過來,才叫我過來看看。等奶奶的情況穩定之後我就要回紐約了,更不是來馬尼拉找丈夫的,你聽清楚了嗎?」
「我相信你把自己的立場說得非常清楚了。」
「很好,那麼我們以後就不要再……」慢著,回話的聲音怎麼聽起來不太像奶奶?
祖孫兩人同時一愣,緩緩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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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點整。
啾啾啾——
悅耳的鳥鳴聲隨著來人按鈴的動作響起。
辛開陽,依舊是一頭亂中有序的黑髮,一件洗薄到近乎透明的襯衫,一條爛牛仔褲,嘴角當然少不了那根讓安家大小姐怎麼看怎麼礙眼的煙屁股,往門框一倚,等待管家來應門。
「早安。」一位面生的園丁開著除草機,從台階前經過。
「早。」他隨興地點點頭。
慵懶的眼神掃略過整座庭園。觸目所及,大約有三位園丁在不同的方位穿梭。
他朝那三個方位的人掃了一眼,又漫不經心地游移開來。視線滑過五十公尺外的幾株老樹、樹林間的玻璃花房、大宅子右側的車庫,最後停在方才打招呼的那個園丁身上。
「這麼早就上工了?」辛開陽懶懶地把煙屁股從左嘴角移到右邊。
「趁現在太陽還沒變得毒辣,先把庭園整理好,下午比較輕鬆。」園丁看起來四十出頭,長得就像個平凡無奇的菲律賓人。
「怎麼沒人來應門?你們家主子都出去了嗎?」他搔搔下巴。
「半個小時以前,我看見車庫裡的黑頭車開出去了。你有事要找老夫人嗎?」
「我是個木匠,和她約好了今天來取一把壞掉的椅子,她大概忘了,那我改天再來好了。」他伸伸懶腰,頎長的肌肉在襯衫下拉緊。
「如果稍後老夫人回來,我還沒離開的話,我會替你轉達的。」園丁燦然微笑。
「那就拜託你了。」他的白牙閃耀。「再見。」
十分鐘後。
啾啾啾——
悅耳的鳥鳴聲第二度響起。
來人這一次似乎堅定許多,每隔三十秒就重複按一次。
「喂!安家的妞兒,我已經等很久了,總共……」他低頭看看腕表。「六百一十七秒。木匠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快開門,我拿了椅子就走!」
按門鈴還不過癮,他乾脆拍起門來。砰砰砰!
嘎吱一聲,大門開啟,他收勢不及,一拳掄上應門的人。
「噢!」管家捂著鼻子彎下腰。
「抱歉。」懶洋洋的道歉聽不出誠意。「下次開門之前,記得先在裡面應一聲。」
管家捂著鼻子,以殺人的目光瞪他。
「泥在這你等一下,握進去納意子給你。」翻譯: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進去拿椅子給你。
「什麼?我聽不懂你的話,麻煩你再講一遍。」他嘴裡應著,人已經強勢地硬擠進去。
「喂!喂!你不可以進來,你……」管家一臉肅殺的追在他身後。
高頭大馬就是有這點好處,別人講一句話的時間,已經足夠他走出好遠了。
喲,安家真的有客人!
客廳裡,若妮穿著一件白絲睡袍,老太太也做類似的打扮,兩人坐在同一條沙發上,對面坐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其他七個保鏢模樣的男人,分散在大廳的四個角落,樓上還有三個人往下守望。
「早啊,妞兒,看樣子我來的不是時候。」煙屁股翹了一翹。
坐在她們對面的中年男人膚色黝黑,身材矮瘦短小,眼底有一種變幻不定的光芒。發現辛開陽闖進來,他的眼神暗了一暗,迅速瞄向安家祖孫倆。
老夫人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嗯,今天有幾個朋友提早過來商量點事情,請問辛先生有事嗎?」若妮神色平靜地接口。
三名保鏢無聲無息地圍在他身後。
「兄弟,手臂借一下。」辛開陽懶懶地抽出煙屁股,也不等左邊那位仁兄回應,就在人家的西裝袖子上把香煙給捺熄了。
「……」殺人的眼光瞪向他。
辛開陽不以為意,從牛仔褲後口袋抽出另一根香煙。
「喂,借個火。」這次是向右邊那一位打商量。
幾個保鏢臉色漲得通紅,一齊望向黑瘦子。黑瘦子輕哼一聲,保鏢只好一臉心不甘情不願,掏出一盒火柴拋給他。
若妮突然想笑,她非常清楚這男人有多麼容易興起人家痛扁他一頓的衝動。
煙點燃了,辛開陽深抽兩口,回頭把白煙吐在後面那個保鏢的臉上,才心滿意足地回視黑瘦子。
「嗨。」
「你是什麼人?」黑瘦子沉聲問道。
「我住在對面,是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小木匠,今兒個來取老太太要我修理的那把椅子。」他抓抓凌亂的黑髮,一副很無聊的樣子。
黑瘦子又看了若妮一眼。她接收到警告,深呼吸一下。
「椅子放在樓上書房裡,我拿下來給你。」
「不用了,你上來告訴我們是哪一把就好,這些搬桌搬椅的事情交給我們男人來動手,對吧,兄弟?」辛開陽一把搭住剛才借他火的保鏢。
「巴斯提,你去幫忙。」黑瘦子說道。
保鏢從主子的眼光中得到指示,輕輕點了下頭。
「不錯,你夠意思。」卒開陽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上帝,禰實在應該另派一個更果敢英勇的白馬王子來的!若妮在心裡歎了口氣。
「請跟我來。」
她領先走上樓梯,一行三人於是消失在二樓的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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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門打開,若妮先走進去,她才剛回頭,一切就結束了。
辛開陽一記手刀無聲無息砍在那個保鏢的後頸,對方連哼都沒哼一聲,軟軟倒在地板上。他兩手捧住軟倒的保鏢頭部,用力往右一扭。
喀達!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斷裂聲傅來。
若妮緊緊捂著自己的嘴。「你……你……你殺了他!」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被殺死!她迅速退到大書桌旁,讓它撐住自己虛軟的雙腿。
辛開陽比個噤聲的手勢,快速在死者的身上摸尋,然後摸出一把貝瑞塔手槍。
「運氣。」他單手熟練地檢查彈匣。「好消息是,現在我們有一把槍了;壞消息是,這傢伙吝嗇得很,彈匣裡只剩下八發。」
若妮震驚地望著她們家的「木匠」。他持槍的手勢是如此自然,進退彈匣的動作如此俐落,折斷敵人頸骨的手法更是精準無比。這不應該是一個木匠會熟悉的事吧?
「辛先生……」她回過神,想迅速向他說明整個狀況。
「漂亮。」他忽然說。
「什麼?」
「光線從你的睡袍後面透過來,把你的每絲曲線照得一清二楚,實在美得不得了。」他充滿感情地描述。「我已經很久沒有女人了,妞兒,和我上床吧!」
轟!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可以在一秒鐘之內,讓她完全抓狂的話,這個人非辛開陽莫屬!
「你這個……你這個混蛋!」
一本字典朝他飛過來,他連忙低頭閃開。
「好險好險。」還來不及回頭,咚,第二發正中目標!「噢,shit!你這娘兒們怎麼這麼凶?」他抱著後腦勺蹲下來。
她氣得全身發抖。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你的腦子裡裝的全是黃色廢料嗎?奶奶還在他們手上,你還不想想辦法?」
幸好牆壁很厚,剛才字典打在牆上,只響起一聲悶悶的聲音,沒有引起太大注意。
「我是在讚美你耶,有沒有搞錯?」好心被雷親。他咕噥著持槍起身。「槍有了,還缺一個滅音器,走廊上那幾個傢伙或許有,你把他們叫進來。」
「我?」她揚高聲音,連忙又降下來,確定門外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耳語般質問他:「他們又不是我養的狗,隨便一叫就進來。」
「那不關我的事,我只負責掛掉人,其他你自己想辦法。」香沒偷到,他的臉色也很臭。
若妮頓了一下。
「你一點都不好奇他們是誰嗎?」正常人闖進這種持槍挾持的場景裡,起碼會問一下吧?
「我已經說了,那不關我的事,我只負責掛掉人。」他吐了一口煙,煙屁股再咬回嘴角。
「如果閣下這麼漠不關心,那我跟奶奶被人挾持也應該不關你的事,你又眼巴巴跑來扮什麼英雄?」她知道自己的口氣非常的不知感恩,可是,這沒個正經相的傢伙就是讓她看了一肚子火。
辛開陽恨恨地咬一下香煙。「剛才院子裡那幾個傢伙想暗算我,害我整包煙都掉了,只剩下最後一根,這是私人恩怨了!」
「原來你是要為你的香煙報仇。」若妮真恨不得再踹他兩腳。
「不然我長得像英雄嗎?」
「是不像!」
「那就是啦。」他咧嘴一笑。
「這種事不要承認得這麼得意好不好?」她低吼。
「我探過路了,裡裡外外連樓下那個乾巴巴的瘦子總共是十九個人,而我們只有八發子彈,你有什麼建議?」辛開陽聳聳肩。
「外面也布了人?」她悚然一驚。
其實院子裡那幾個已經被他料理掉了,只剩下屋內十一個而已,不過他很壞心地絕口不提。誰教剛才有人說他本來就不是做英雄的料。
「安老夫人也養了不少守衛,如果人手不帶足一點,你以為他們那麼容易撂倒所有的人,在不驚動保全系統的情況下闖進來?」
「你覺得他們是什麼人?」若妮頓時全身發軟,扶著桌子坐下來。
「怎麼?那個又黑又瘦的矮子沒向你們表明身份?」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他也不禁心軟了。
若妮搖搖頭,碧眸裡泛起絲絲驚恐的淚意。
「他們在你來的半個小時前突然闖進來,逼我奶奶打開家裡的保險箱;他們清空了現金之後,還不滿意,那個瘦子把我們趕到客廳,一直要我奶奶把『地圖』交出來,奶奶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大家僵持不下的時候,你就突然闖上門了。」
她沒說的是,當時黑瘦子已經把刀子拿出來,準備對她們動刑了……
她一直生活在文明的世界裡,有完整的社會秩序將她保護著。當初來菲律賓時,雖然也聽說這裡的治安不太好,可是因為奶奶在官方和私人的保全機構都打點好了,這三個月以來她根本沒有感覺到人身安全有太大的威脅,沒想到,一朝出事,就是這種持槍搶劫、殺人不見血的場面……
身前一堵散發著勃勃熱氣的胸膛,替她貫入一點生氣,她忍不住抓著他的手臂,尋求一點支持。
這個男人沒有乘機又說什麼煞風景的話,彷彿他知道何時可以惹她,何時應該正經似的……
「好吧,他們要的東西等事後再來研究,趁現在我能料理幾個算幾個。」辛開陽把手槍上膛,走到門後面對她揮一下。「你叫走廊上那三個進來,就說東西太重,我們搬不動。」
「你……你有什麼打算?」她的手緊緊揪住睡袍。
「打算啊?」他搔搔眉頭,想了一想。「城裡有家上空酒吧的小姐不錯,又辣又帶勁,我是想今天晚上好好去樂一樂……啊?你不是問這個?隨便啦,快把人叫進來!」
真是討人厭的死相!若妮給他一個大白眼,快步走到門邊,拉開房門。
「哈囉?」
最靠近書房的兩個保鏢立刻回頭。
她使勁漾出自己最溫柔美艷無害的嬌笑。
「裡面這張貴妃椅太重了,那兩個人搬不動,能不能請你們進來幫忙一下?」
燦亮的金髮在她腦後垂蕩,甜美的笑容引人犯罪,兩個男人吞了一下口水,眸中霎時浮出色慾。
金髮美女突然震了一下,接著,她左肩的睡袍自動誘惑地滑落。金髮美女的笑容變得有點不穩,但依然誘人無比。
「拜託?」她柔聲輕問。
「好啊。」兩個人邪邪笑了一下,一起走向書房。
書房的門重新關上。
砰、砰、喀喇、砰的音效過去,然後,一切就差不多結束了。
前兩聲「砰」,是躲在門後的那個男人將兩個保鏢一人一拳揍倒,「喀喇」是辛開陽抱著其中一人的頭用力一扭,頸骨折斷的聲音。
最後一聲「砰」,則是——
「噢!你踢我?」他不可置信地瞪著那脆弱無辜的、嬌艷無比的……超級凶悍的婆娘!
若妮咬牙切齒地把滑落的睡袍拉回肩上。「你以後要是再敢脫我衣服,你給我試試看!」
「我只是想替他們增加一點誘因而已。」他為自己的毛手毛腳辯解。
若妮的銀牙已快咬碎了。
好好好,不惹她,不惹她。辛開陽舉高雙手,對地上的保鏢狠笑。
「這妞兒脾氣真的很差,對吧?」
喀喇!
在脖子被扭斷前,保鏢最後一個念頭是——
大哥,你的脾氣也沒有比她好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