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御低頭瞧了瞧濕透的衣衫,萬分無奈地跟著前面的人走。
下那麼大的雨,左邊還有一個拿著刀,眼神危險的蓑衣人,那滋味實在不怎麼好受,他從小到大可沒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的心情很糟糕,但恐怕另一個人的心情比他還要糟糕。
南宮御轉頭看了看走在自己右側的烈千蒔,她穿著一身嫁衣,頭上的鳳冠已被拿下,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看。
唉,這世上恐怕只有她這個新娘子在成親之日被如此對待!
「你還好吧?」南宮御真誠地問道。
聽聞他的話,烈千蒔抬首看他,原本陰沉的臉忽然露了笑容,「我沒什麼……」他的話中有著關懷,讓她原本陰鬱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可是你看起來心情實在不怎麼樣……」簡直可以說糟糕透頂。
當然啦,誰碰到這樣的情況也不會比她好到哪裡去。畢竟沒有誰會遇到像她那樣「可怕」的經歷!
南宮御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的「可怕」經驗之一,還是由他來創造的呢。想起先前他突然從天而降,將她的花轎給撞倒,並且將她給撞出花轎的事,他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呈橫向發展,心中想要控制,但依然咧了嘴,可不敢笑出聲,怕她怒上加怒。
他沒笑出聲,可不代表她就不知道。
「你笑什麼?」烈千蒔奇怪地看著身邊的男子臉上那愉悅的表情。愉悅?他無端遭受綁架居然還有心情笑?真是奇怪的男子。
「啊?」被逮到了!南宮御面上一紅,有點不好意思。佯裝咳嗽了一下,才道:「我只是覺得……呵,這樣的情況有些詭異……」
「你也不明白是不是?」烈千蒔嘲諷地笑。
「嗯。」彷彿感應到烈千蒔想要說些什麼,南宮御點頭,「你說,如果我去問一下前頭那隻老狐狸,你猜他是不是會告訴我事實?」八成不行!
「老狐狸?」烈千蒔失笑。
「你不覺得嗎?」南宮御正經地看著烈千蒔,「他那雙眼睛瞇起來的時候,就像一雙狐狸眼睛……」
「是挺像的……」烈千蒔笑,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呵呵……」南宮御也笑了。
好像感應到有人在拿他當話題討論,軍師慢悠悠地踱到兩人身邊,湊近問道:「你們嘀嘀咕咕在說什麼?」
看到他出現,烈千蒔與南宮御對望一眼,各自轉開頭,將視線放在前面,壓根沒有一點理睬他的意思。
哦哦,他好像不受歡迎哦!
軍師無趣地摸摸鼻子,走開了。是啦,若他與他們的身份掉轉過來,恐怕他的態度也一樣吧。
待無趣的軍師走開,烈千蒔與南宮御非常默契地同時轉頭,交換了個眼神,展露了笑容。
「你猜,他要帶我們到哪裡去?」南宮御悄聲問。
「我不猜……」烈千蒔道,「我只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她秀眉輕蹙,眼底寫著擔憂。她並非擔憂自己,只擔心奶娘是否承受得住。
雨下得很大,路又不好走,奶娘年紀畢竟大了。唉,讓她受這些,心中真是不能釋懷。聽那軍師的口氣,他們的目標只是她一人,卻沒想到連累了奶娘和烈府的家丁,還有一個更加無辜的他。
「對不起。」烈千蒔真誠地道歉。
「什麼?」南宮御正兀自猜想著他們的目的地,聽到烈千蒔說話,愣了愣,一時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我很抱歉,連累你也被他們抓了……」
南宮御朝烈千蒔安撫地笑了笑,「不,這並不關你的事……何況,我長了這麼大,還從未試過坐牢是什麼滋味呢……」雖然心中不怎麼舒服,但也沒必要為此煩惱。
「你不怪我?」烈千蒔自然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不讓她覺得內疚。
「怪你?」南宮御輕笑,「怎能怪你,怎麼說我也打傷了他們的人,他們抓了我也不算錯……」
「你這人……」烈千蒔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樣?」
「你很會安慰人。」烈千蒔盯著他,仔細瞧了會
兒得出結論。
「你是說我方才是安慰你?」
烈千蒔看著他,難道不是?
「是……」南宮御沒多做解釋,稍後他輕輕歎了口氣,「他們為什麼要抓你,你知道嗎?」
講到這個,烈千蒔苦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南宮御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間笑了起來,而後聳聳肩,壓低了笑聲,因為那些充當押解者的蓑衣人都以驚異的眼神瞧著他。
「你怎麼了?」烈千蒔問。他這人有趣,為何莫名其妙受到牽連也會如此開心?難道他……隨即搖頭,不可能的。
「我只是覺得好笑啊……」南宮御理所當然地說。
「好笑?」烈千蒔不懂。
「你不覺得嗎?南宮御道,「你被抓了,而你不知道你為什麼被抓……」
烈千蒔聽到他這麼說,也忍不住抿唇而笑,「是挺滑稽的……」她人本就長得傾城傾國,此時舒暢地笑著,分外有種迷人的味道。
南宮御盯著她,不覺癡了。一種連兩人都未察覺的情愫悄悄地將兩人密密地圍繞起來。
「呀……」突然地,烈千蒔腳下一滑,就要跌向地面。
南宮御幾乎是立刻伸手探向她的腰際,輕輕一拉,將她拉離了跌向泥地的危險,烈千蒔順帶也被拉進了他的懷中。
鼻端繚繞著幽香,清雅恬淡,但卻蠱惑人心。
南宮御一時怔愴,只顧貪看眼前容顏,忘記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實在不適合他們做這樣的舉動。
烈千蒔被南宮御攬住後,便早就忘記了身處的環境。
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他將她攬在懷中,絲毫沒有不妥之處,沒有感到一點異樣,彷彿理所當然,感覺如此契合。心口怦怦跳著,臉上熱氣蔓延,但心中卻再次確定,這不是偶然,他們的相遇不會是偶然。
他看她的眼神中有著迷惑,有著沉醉,更有著欲掙扎卻最終放棄的渴望。她能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樣清晰、那樣深邃。
扶住他臂膀的手微微顫抖,心,也在顫抖,因為也許從今往後她所要面對的是與以往全然不同的人生。
如果他現在問她,她會直接告訴他這句話——
她,烈千蒔,喜歡上他!喜歡上他這位甚至還未知曉姓名的男子。
很神奇是不?很不可思議對不?
其實並不,當她意識到自己心底的認知時,腦海中唯一的感覺是:這就是了,這就是她出嫁之前遇上他的原因,就是她的蓋頭選擇掉落在他面前的原因!
「快走!」耳邊忽然傳來粗魯的喝聲,烈千蒔皺了皺眉,很不高興此時被打斷。他眼底的迷惑還在,她敢肯定,他還未理清自己為什麼不放開她的原因。
南宮御頓了頓,眨了眨眼,之後才看清楚眼前的新娘子正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而他的手,還依然放在她的腰上。
他們此時的動作,若是讓喜娘瞧見,必定又要狠狠地瞪他了。
南宮御鬆了手,指尖慢慢地與她的腰分離,他的眼卻未放開她的——她眼底清澈的笑意,還有她的臉上閃動著的惑人光華。
那光華,竟然閃耀了他的眼。
南宮御立刻避開視線,雙手斂後緊緊交握,眼眸直直盯著前面人的背影,不敢再放肆地瞧著烈千蒔。
要命,手指微微顫抖,指尖彷彿仍留有她身上的溫度。而他的一顆心猛烈跳動,面上更有些狼狽。
啊,他是中邪了吧?從第一面見她起,就中邪了吧?她那雙星眸中所閃動的神采,竟然能將他的心神給吸引過去。
烈千蒔笑得很燦爛。
他的身子有點兒僵硬,手彷彿在顫抖,眼睛根本不敢再瞧她。嗯,感覺上是個好現象哦,她敢保證,如果她與他接下來還有機會並肩的話,他絕對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常。很公平啊,不是嗎?她喜歡了他,而他也同樣會喜歡她,這才好嘛,否則她一廂情願可就無趣了。
只不過,就不曉得他是否要花很久才會喜歡上她,希望不要太久,她不喜歡等待。
在山路漸漸好走起來的時候,一行人終於來到飛霞幫的門前。
「停!」軍師一揮手,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
守在門日的兩人見到是杜路懣,立刻行禮,尊敬地道:「軍師,你回來啦?」
杜路懣笑呵呵地點點頭,問道:「幫主在不在幫內?」
「回稟軍師,幫主和夫人正在大廳等候軍師……」軍師冒著大雨帶了小隊人馬出去,幫內的人都不知道他去做什麼。而現在回來時,卻多帶了一大堆人,而且人群之中還有一個身穿喜服的新娘子,情況真可謂怪異,但他們可不敢過問。
「很好!」杜路懣轉身,依舊帶著狐狸笑容來到烈千蒔和南宮御身前,「兩位,得罪了……」只見他面色一變,迅疾出手點了兩人的穴道。
見兩人面上發怒,杜路懣才又笑道:「這是不得已而為之,請兩位見諒。」他們的功夫他是見識過的,他們若要逃走,他可沒把握再逮得到。
「哼!」烈千蒔冷笑,「卑鄙……」
杜路懣也不生氣,逕自朝手下喊道:「你們幾個將他們送到一室去……」然後又吩咐道,「阿威阿武,你們帶著這兩人跟我走……」
聽聞他的話,喜娘驚恐起來,「小姐……小姐……」她叫著。
「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烈千蒔安慰著她,心中並無絲毫懼怕。
喜娘含著淚,邊走邊回頭。
杜路懣也帶著兩人往另一邊進了飛霞幫的大門。
「你要將喜娘帶到哪裡去?」烈千蒔問道。他剛才說的一室是什麼意思?他們會不會對奶娘不利?
走在前面的杜路稱停下了腳步,「一室,我說過了……」後又想起什麼,「哦,我忘記了,不好意思,一室的意思就第一間牢房……明白了……」
仰了仰頭,烈千蒔沒好氣地轉首看著南宮御,但卻見他正東張西望,不曉得在望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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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杜路懣神清氣爽地來見飛霞幫幫主展自譽。
一見到軍師杜路懣,展自譽立刻拋下手上的書冊,問道:「怎樣?」
杜路懣笑呵呵地坐到一邊,端起茶喝了口,才道:「恭喜幫主,人我已經帶來了……」而且還順便附贈了幾人。
展自譽大笑著拍桌而起,「好!」
「不過……」杜路懣猶豫著,展自譽挑眉要他繼續說下去。
「不過幫主,」杜路懣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還順便多抓了一個人……」沒經過同意,若幫主怪罪下來……到底那人與飛霞幫及龍崢亥毫無關聯啊。
「多抓了一個人?」展自譽奇怪。軍師杜路懣一向精明辦事又有分寸,怎麼這次出馬會……「誰?」
「嘿嘿……」杜路懣不好意思地笑,「一個可以說無關又可以說關係重大的人……」
展自譽聽得稀里糊塗,「你在說什麼?到底是誰?」
「是個男人,確切地說,是一個我們可以用來對付龍崢亥的男人!」他的如意算盤是這麼打的沒錯。
「哦?」展自譽感興趣了,「但卻為何要抓他來?」既然與飛霞幫是友非敵,理當邀請才是,而軍師方才用的字眼是「抓」?
「這個麼……」杜路懣神秘一笑,「他雖然能幫助飛霞幫對付龍崢亥,但是對付的方法可不是與我們一般……」他越說越難懂,展自譽乾脆讓他一次說清楚。
杜路懣繼續道:「可以這麼說吧,那個男人可能會讓龍崢亥賠了夫人又折兵……」
「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烈千蒔看來已經喜歡上這個男人了……」她看他的眼神分明是那種意思,而這種眼神,從夫人眼中時常看到,所以他眼熟得很。
「是嗎?」展自譽覺得有意思了,「你的意思是,龍崢亥將為他曾經的行為付出更大的代價?」包括失去自己心愛的女人——等了八年的女人到頭來愛上了別的男人,他想龍崢亥一定會氣得吐血。
「不錯,到時候,只要我們讓他看到這一幕,他勢必心神大亂,那麼就有機會報仇了……」烈千蒔說得不錯,他們的行為是有些卑鄙,不過,龍崢亥先那麼對他們,也別怪他們無情。
「我很期待那個時刻趕緊到來!」展自譽道。
「我也是……」杜路懣又喝了口茶。
兩人相視而笑。
「幫主,那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該通知龍崢亥,他的未婚妻在我們手上?」第一步是抓人,第二步呢?
「不錯!」飛霞幫已經全幫戒備,大家都準備好好地大幹一場,為死去的九叔報仇。他們已經等了很久,就等這一天的到來。
「由誰去通知?」
「當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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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娘?!」龍崢亥聽到手下來報,說是烈家的喜娘要見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書冊。
「是!」手下答。
「就她一人?」眼中寫著期待。
「不止……」手下答。
「還有什麼人?」心立刻提了起來。千蒔,莫非已經到了嗎?
「還有幾名轎夫,聽喜娘說是烈家的送嫁之人……」手下回答,臉上面無表情,但心中可奇怪了。烈家的送嫁之人,他們送的不是未來的將軍夫人嗎?怎麼只見這群人,不見新娘子?花轎呢?花轎到哪裡去了?
沒有新娘子?
龍崢亥心沉了下去,「帶她來……」他得好好問清楚,他的未來妻子到哪裡去了!
待手下將喜娘帶了上來,龍崢亥立刻怔住!
「奶娘?」眼前這個手下帶來的,哭得稀里嘩啦的喜娘,不正是他在烈家見過的奶娘嗎?他前往烈家提親時見過她,她當時正站在千蒔身邊,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只不過,她此刻不是應該陪著千蒔在路上嗎?怎麼一個人先跑到他這裡來了?而且還是那副德行!看情況,應該是出了些事!
龍崢亥眉一擰,急忙上前,「奶娘,怎麼就你一個人?小姐呢?」
聽到小姐這兩個字,喜娘臉上的淚水更多了,「小姐,小姐她……」嗚,她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夫人,也對不起姑爺!
「奶娘!」將喜娘扶到椅子上坐好,龍崢亥吩咐手下去端熱茶,才道,「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喜娘抬起淚眼,「姑爺,小姐,小姐她……小姐她被抓走了………,嗚……」哭得更大聲,有些淒慘。
龍崢亥心中一凜,濃眉擰得更緊,「被抓走了?被誰?!」他問得急切,把喜娘的手都抓痛了。
喜娘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手擦了擦眼淚,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交給龍崢亥,「就是這個人……」
龍崢亥接過信,迫不及待地拆閱。
他急切地測覽著信上的內容,越看越神色凝重,手緊緊抓著信紙,到最後,信紙在他手中被挫骨揚灰!
「姑……姑爺……」他的臉色好可怕,像是要將什麼人碎屍萬段似的。
「飛霞幫!」龍崢亥咬牙。
飛霞幫,那群該死的山賊,要對付他就正面來好了,卻卑鄙地抓了千蒔想逼他就範!
好,龍崢亥冷笑,既然他們敢這麼做,最好有準備承受結果。
「來人!」他喚道,聲音異常地冷靜,聽不出其中有一絲紛亂。
「將軍。」立刻有人應聲進來。
「叫南宮壬立刻來見我!」該死的飛霞幫,他一定要他們好看!
手下愣了愣,「將軍,半個多月前,南宮副將已經離開這裡了……」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驚訝啊,他們的英明神武的將軍可從來不會出這樣的差錯啊,現在怎麼回事?
龍崢亥愣了愣,隨後低聲咒罵:「該死的……」該死的南宮壬,居然因為偷懶而從他眼皮子底下溜掉!而他,當時竟然睜隻眼閉只眼放那小子走了!
該死該死該死!
「叫其他的副將!」
副將很快來到,並且得到了命令。
他們,將攻打飛霞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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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霞幫的二室——也就是第二間牢房。
牢房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被關在一間房內的烈千蒔和南宮御正努力衝開自己身上被軍師點中的穴道。
很顯然,軍師的武功也不錯,他們花了將近一柱香的時間,竟然還未能衝開,烈千蒔的額上已開始冒汗。
「你怎樣?」她問閉眼盤腿而坐的南宮御。
南宮御抬眼瞧了瞧她,又合上眼。之後,才低低叫道:「可惡……」
烈千蒔笑了。他也失敗。
「他到底用的什麼手法,這麼難搞?!」南宮御抱怨似的道。他自問武功雖然比不上南宮世家最最厲害的三哥南宮雎,但也不至於排在九個兄弟之中的末位。一個小小的山寨狗頭軍師的點穴功夫竟然難倒了他,他真是很不開心。
「應該是他的獨門點穴手法吧,我想……」烈千蒔心情似乎不錯,還懂得開開小玩笑。但她的另一位同伴可沒她那麼好興致。
「即便是獨門點穴手法,也不會如此難解!」或許是他功夫退步了?
「你很不開心,為什麼?」烈千蒔眨眨眼。
南宮御很是驚訝,「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他問。
「知道。」不就是被關起來並被點上了穴道難以動彈,更別說逃跑了嘛。
「呵呵!」南宮御假笑,「那我怎麼開心得起來?!」
烈千蒔朝他扮個鬼臉,「我以為你在任何情況下心情都不差……」莫非她看走眼了?
「一般來說,是的……」南宮御回她一個鬼臉,「但是,」他正經起來,「目前情況不同……」他素來能以最自然、最閒適的姿態面對發生的任何事,可是,這件事不一樣啊,這關係到……關係到她的,她未來的幸福!
眼角瞧了瞧她,發覺她的星眸正望著自己。南宮御心中一動,忙調回視線。
「情況有什麼不同?」烈千蒔撇撇嘴。去,他居然迴避她的視線,可惡!她就知道,方纔那些人說的話對他產生了影響,而被帶到所謂的飛霞幫幫主面前之前,他還對她既和善又照顧的呢。
南宮御動了動唇角,「你現在是人質……」所以,最危險的還是她——除了她那位未婚夫之外。
龍崢亥,定遠侯,那,會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南宮御眼瞇了起來,糟糕地發現自己對這個名叫龍崢亥的定遠侯沒什麼好感——可他甚至未曾見過那個人一眼。
「該死!」他再次低咒一聲,心頭甚是懊惱。
「對,」烈千蒔微笑——她居然還可以微笑!
「你也是!」所以,她毫不畏懼。反正,有他跟她同甘共苦嘛,她沒必要那麼擔心。何況,她既然是人質,還沒被好好利用之前,是絕對不會有什麼事的,這點她可放心啦。
「哦……」南宮御洩氣地低叫。他也是,該死的他也是!真是搞不懂飛霞幫的人有沒有長腦子,抓烈千蒔是為了對付她的未婚夫,那他呢?他跟龍崢亥一丁點兒的關係也沒有,抓他唯一的好處不過是浪費牢飯,何必呢!
「南宮御……」烈千蒔叫道,笑瞇了眼。啊,他叫南宮御,真好。
「什麼事啊……」南宮御有氣無力。
「你真叫南宮御?
「是……你真叫烈千蒔?」去,什麼怪問題,這姑娘怪異得很,一雙眼睛很漂亮,但其中所閃現的意思卻讓他再次有想逃的衝動——可是,他沒有逃。原因之一是因為被點了穴道;原因之二麼,他說過,他想探究她。
烈千蒔嫣然一笑,「是……你真是南宮世家的人?」
「是………你真是烈家的三小姐?
「是……你真的是南宮御?
「是……你真的是烈千蒔?
「是……你真的才廿四?」
「是……你真的才十七?
「是……你真的未娶妻?
「是……你真的要嫁人?
「是……你真的會娶我?
「是……你——我什麼?!」兩人「是是」的你來我往突然中斷,原因是烈千蒔問到了讓南宮御嚇一跳的問題。
也不能簡單地說嚇一跳,南宮御簡直整個人都想要跳起來,無奈受制於被點了穴道,只能想一下而已。但,瞧瞧,他一雙眼瞪得如銅鈴,嘴巴張得能塞進一顆蛋……老實說,他這回,嚇得不輕。
「你你你……你你你……」他開始結結巴巴,話不成句,使勁閉上眼狠狠搖了搖頭,才繼續道:「你你你,你說什麼?!」他耳背了,一定是他耳背了,否則怎麼可能聽到類似娶她之類的話?!
莫不是,莫不是,方才不知何時將心頭所想的說了出來?
哦哦,這下糟糕,這下淒慘,他這個念頭只不過是先前偶然閃過腦海,但自己又將它壓了下去。難道,它忽然又不受控制地跑了出來?
完蛋了!
南宮御額頭開始冒冷汗。
是,他心中是有一點點喜歡她啦——或者不止一點,但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知道她是龍崢亥未來的夫人,未來的將軍夫人,所以,再次及第三次見面之後,即使心中慢慢有了她的身影,卻不敢多造次。可是,可是……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啊……想要控制,卻無法。
南宮御慢慢轉頭,定定看著一臉無辜的烈千蒔,
「你剛才……說什麼?」聲音竟然有些暗啞。
「我?」烈千蒔眨巴著眼睛,「我說了什麼?我沒說什麼呀!」立刻推得一乾二淨,心下卻在狂笑。嗯,他果然不是對她沒感覺!
嘻!
「哦……」她說她方才什麼也沒說,分明是在說謊,但,卻為何一副無辜的模貌?而他的心中竟然也開始相信,她剛才真的沒說那句讓他嚇得差點跳起來的話!她對他的影響,竟然至此?竟然讓他開始懷疑,不是她說了那樣的話,而是他耳背?
什麼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
什麼當朝女子的優雅典範!
全部給她打叉叉。
要他看啊,烈千蒔是一名非常特別的姑娘,非常、非常的「特別」!
烈千蒔瞧著南宮御有些疑惑又漸漸消退了疑惑的神情,知道自己方纔的話嚇著他了,不過,嚇一嚇他也好呀,這才是真實的自己,而不是外面給人看的烈千蒔,她想要給他看見的,是真正的烈千蒔!
「跟你聽說的不符是不是?」她眼見他眼裡奇怪的神色,說道。
南宮御點點頭。
「這才是我,」她鄭重地對他說,他轉過頭來看著她,「你記住,這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烈千蒔!在你面前的,永遠會是真正的烈千蒔………」說完,她直視那雙和善中帶著幽遠的眼眸。
兩人對視著,靜默著。
良久,南宮御才道:「我……早就知道了……」
烈千蒔挑了挑眉,「早就知道?」
「是,」南宮御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眼角卻開始有了淺笑,「在你幫我驅趕追我的野狗,而開始唱那難聽的曲子的時候……」那時候,他就發覺到了她的不同,並且開始想要瞭解她,或許也是在那時,他開始失落了自己的心。
「是嗎?」烈千蒔抿唇而笑,「我唱的曲很難聽嗎?」
南宮御笑著,卻正經點頭,「很難聽。」狠狠地荼毒了他的身心。
「呵呵……」烈千蒔皺了皺鼻,輕輕地笑了起來。
南宮御眼含笑,深望著她。
兩人相對而笑,眼眸中皆閃動著耀眼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