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別墅之後,釋慈一語不發地坐在一旁,她總覺得此時此刻多說一句話,都會惹起爭端。
鄭豫看著她,唇畔不自覺地漾出笑意,但是她沒抬頭,所以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他臉上的表情。
不一會兒,門鈴響起,兩人的情緒都倏地緊繃起來,他看了她一眼,逕自起身走去開門。
郝莉葦一手牽著睦傑,出現在原本只有兩人存在的空間裡,睦傑看到鄭豫的反應和平時差不多,但是在見到釋慈時,卻激動地想掙脫郝莉葦的手,奔向釋慈的懷抱。
「不准過去!」郝莉葦大聲一暍,阻止了睦傑的衝動。「我是你媽媽,你應該要找的人是我不是她,知道嗎?」
睦傑搖著頭,眼淚滴滴落下,因為身體不適,又加上有一餐沒一餐地,根本沒力氣和她抗衡。
釋慈心疼極了,簡直想要衝上前去和郝莉葦拚命。
「為甚麼要折磨他?他只不過是個孩子呀!」她大聲怒罵道:「你根本沒資格當他的媽媽!」
「我沒資格,難道你就有資格嗎?哼!」郝莉葦完全不把釋慈放在眼中,她現在只想得到錢而已。
「她的資格不是由你來定論。」鄭豫不耐煩地說:「放了人,你可以平安無事離開。」
「行。」她手一伸。「錢呢?」
鄭豫似笑非笑道:「五億現金,你帶得走嗎?」
「你——」郝葦莉定定地看著他,開始不安起來。「甚麼意思?你忘了睦傑還在我手上嗎?如果你現在敢耍花樣,我一樣可以讓你失去這個孩子,大不了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呵,你以為我會害怕你的威脅?」
希望這個女人不會無知得這麼徹底。
郝莉葦開始察覺到不對勁,於是不自覺地將睦傑的手握得更緊,五指幾乎掐進了他的肉裡,痛得他變了臉色。
「睦傑!」釋慈心疼不已,慌亂地對鄭豫喊道:「你快把錢給她!睦傑看起來很難受呀!」
鄭豫一彈指,突然從房子裡頭衝出數條人影,仔細一看才知道,原來他早在先前報了警,別墅裡已經有員警埋伏,只等嫌犯自投羅網。
「你敢報警?!」郝莉葦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
「你以為我會因為迷戀過去,而捨不得對你動手嗎?」他的行為像是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讓她頓時清楚了自己在他心中的身份地位,已經比一條狗還不如了!
她還敢算計他——
真是太愚蠢了!
郝莉葦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後悔都是多餘的,她索性抄起檯面上的花瓶用力砸碎,抓緊了睦傑,將他整個身子挾持在自己身前,銳利的缺口抵在睦傑的小臉上。
「不要!」釋慈尖叫出聲。
「如果你們敢過來,我會讓他死得很慘!」
「不可以!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狠得下心傷害他呢?!」釋慈無法置信地質問她。
郝莉葦大笑出聲,覺得釋慈是個白癡女人。
「現在是甚麼社會、甚麼時代了?誰還和你談論親子關係?我會生下他,也是為了從鄭豫身上得到一筆財富,你以為我真的是因為愛這個孩子,才生下他嗎?別傻了!」
釋慈摀住耳朵,不想聽見這麼殘忍的話,最後她鬆開手,生氣地咆哮:「如果不要孩子,就不要生!既然生下他,就要給他全心全意的愛!像你這種女人根本沒資格自稱母親!」
「閉嘴!我的事需要你來教訓嗎?!」
郝莉葦一邊罵著,握著銳利碎片的手,也一邊胡亂比劃著,釋慈逼自己冷靜下來,見郝莉葦將銳器拿離了睦傑的臉龐,立刻抓準時機撲上前去,推開了睦傑,兀自與她扭打起來!
「放手!」郝莉葦驚惶地大叫,壓根沒想到對方會有這等勇氣,赤手空拳與她抗衡。
「你快讓開!」
見狀,鄭豫完全無法繼續保持冷靜,他大叫出聲,想要上前拉開釋慈,卻已經遲了一步!
「找死!」郝莉葦恨紅了雙眼,揚高持有尖銳碎片的手,狠狠地刺進了釋慈的後頸!
「啊——」
釋慈淒厲地喊出聲,在瞬間扯痛了鄭豫的心扉!
他箭步上前,揮手重摑郝莉葦一巴掌,幾乎將她整個身子打飛出去!
釋慈的身子軟軟地倒下,鄭豫展開雙臂接住她,不斷從傷口滲出的暗紅鮮血,濡濕了他身上的衣服。
「天!快叫救護車!快!」
一旁的警員迅速地制伏像是發了瘋似的郝莉葦,也火速地叫了救護車,現場混亂成一片,彷彿天底下最複雜、失控的場景全結合在一塊了。
睦傑伏在釋慈身旁,嚎啕大哭。
即使他年紀再小,也明白最疼愛他的人,發生了甚麼事情。
一雙小手緊緊抓住了釋慈的衣袖不放,哭哭啼啼地說:「嗚……不要死……不要死……」
釋慈突然覺得好累,但是能看見睦傑平平安安地,就算再累,她也深感無所謂了。
吃力地抬眼,看著離自己十分靠近的鄭豫,她牽強地展開一抹笑,努力地告訴他。「這樣……不是很好嗎?愛……自己的兒子,感覺很好吧?早叫你要這樣做的……」
她笑,卻讓他由衷感到心疼——
他還懷疑她甚麼?
她是用這樣的真心在對他們父子付出啊!
他為甚麼要懷疑?執著於過去的不幸,以為永遠都不可能幸福,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你絕不能出事!知道嗎?」他的語氣既強硬又直接,但是卻意外地帶給她滿心溫暖。
她好想看清楚他,但是視線真的已經模糊了……
☆☆☆
經過醫生的急救,釋慈總算在鬼門關兜了一圈又回來,從昏昏沉沉的意識中甦醒。
她慢慢張開眼睛,首先看見的人,十分意外地竟然是她日夜擔心的大哥——
「哥?」
她內心十分激動,但是才稍微挪動身體,就覺得全身軟弱無力,而且有種強烈的倦累惑。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但是傷口在哪裡呢?她並不覺得特別疼痛。
能在張開雙眼之後看見大哥,讓她覺得一切好像只是一場夢,其實大哥沒有欠下賭債,她也沒有到酒店上班過,而鄭豫和睦傑父子兩人,更是她在夢中虛構的人物……
真的很像是一場夢。
「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我都快擔心死了!」賴俊清激動得快哭出來,深感自己有多麼對不起妹妹。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都要感謝你朋友。」賴俊清心裡懷抱著滿滿的感激。「若不是鄭先生替我償還賭債,或許我就死定了。」
釋慈愣了愣,剛甦醒的意識,似乎還沒辦法思考太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