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的個人病房裡,傳來嚇人的聲響——
「什麼叫作可能再也不能走路?」氣喘吁吁的關·宙斯砸了所有伸手能及的物品,瞪著向他解釋的主治醫生質問。
「宙斯先生,請你別那麼激動,我們只是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並非要你完全放棄,經過復健治療,你可以走路的機率還是十分的大……」醫生能夠理解病人在一時之間會無法接受打擊的情緒,更何況,一個原本那麼意氣風發的男人,要他如何接受極有可能從此半身不遂、永遠得仰仗輪椅行走的事實?
醫院裡,事實往往異常殘酷,醫生總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說清楚。
他得讓病人先接受真相,才能幫助他進行復健。
「既然機率十分的大,就別說我可能再也不能走路!」痛恨雙腳被宣判死刑,關·宙斯惱怒地打斷醫生的話。他一定會再站起來!
「宙斯先生……」醫生被嚇著,不知該從何安撫。
雖說是病人,關·宙斯也是這家醫院的股東之一,並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
老實說,關·宙斯眼底的執著,讓人不由自主就會信服,相信他有再站起來的本事。
就像他曾讓這家瀕臨倒閉的醫院起死回生,甚至成為醫學界的傳奇一般。
關·宙斯的毅力異於常人,一直都是商界的傳奇。
「不用費心安慰我,你們可以出去了!」聽完報告,關·宙斯想獨自發洩怒氣。
醫生點了頭,便帶著個人護士先退出病房。
當病房的門被輕輕關上後,關·宙斯氣憤地握緊雙拳往床上一捶。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他到底做錯了何事,老天爺會這樣對他……
一夕之間,祂幾乎搞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築起來的生活。教他如何想像,不能用雙腳走路、得靠輪椅行動的生活,還能有何樂趣可言?
不!他絕對要再站起來,不管醫生說機率有多渺小!
一顆小小的頭顱在私人病房外頭探呀探著,一直不敢敲門入內。
天性是有那麼一點膽小又怕事,特別怕像陸琦那種氣勢迫人和天生兇惡的壞人,難怪自從知道關·宙斯極有可能殘廢之後,莫莫更提不起勇氣來看他。
聽說他變得暴躁易怒,肯定是很恐怖……
唉,她想回台灣……好想念無憂無慮的生活喔。
在醫院裡醒來,所有的證件都不見了,她想溜回台灣也沒辦法。最慘的是,從來沒想過要記,所以她連家裡的電話號碼都不記得。無法和家裡聯絡,又不知道如何聯絡柯瑞安,她完全成了孤立無援的狀態。
由於受到衝擊力,她的胸口有些微的內傷,所以一直住在醫院裡。
撞傷了人,還得由對方負責她的醫療費用,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等好事吧。
她只能說天下真是無奇不有,若不是羅倫出面替她付錢,現下她恐怕早被轟出了醫院,誰還管無法證明身份的她有沒有內傷。
看見病房的門打開,莫莫急忙跑開,想躲到一旁去。
「我已經看到你,別再躲了。」羅倫苦笑地搖頭,喚住她的腳步。
「羅倫先生……」在猶豫中回頭,莫莫顯得有點尷尬。
「我們總裁要見你。」朝她鼓勵的一笑,羅倫對她吩咐。
咬著下唇,莫莫不確定地問:「他……他想做什麼?」一個多月以來,關·宙斯第一次說要見她這個闖禍的罪魁禍首,難免令她異常緊張。
有時候她躲得遠遠,都能聽見他吼護士的叫罵聲,真的很嚇人。
「進去你就知道了。」其實羅倫也不確定原因為何。
「他會不會……」賊兮兮地往病房內望一眼,莫莫害怕地問:「終於想到把我千刀萬剮的方法,決定把我好好修理一頓,還是也打斷我的腿去賠他的腿?」
羅倫有些微的訝愣,隨即感到哭笑不得。
相處了一個多月,他不難發現莫莫天真單純,常有些天才想法教人啼笑皆非。
基本上看來,她讓人感覺像個沒見過世面,完全受到保護的溫室小花。
「我想不會的,打斷你的腿也於事無補,總裁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就事論事,打斷她的雙腳,的確也換不回總裁那一雙。
經過一個多月,總裁的情緒已稍稍穩定,想必更不會這樣不理智。
打斷她的腿,好去賠他的腿……
他像是那麼瘋狂的人嗎?虧她說得出來!雖然他突然開始覺得,她這個建議似乎還不錯。
出事報告出爐,他不否認自己對她有恨,卻也明白煞車失靈不是她的錯。
他只是難以理解這是怎樣的孽緣。
她天真的言詞、她在醫院裡的一舉一動、她為闖出的禍有多內疚……這些日子聽著羅倫對她的形容,竟然是緩和痛苦的一帖良方。
躺在病床上的關·宙斯,因為聽見房外的對話,整張酷臉都凝住了。
「進去吧。」羅倫歎口氣,將卡在門口要進不進的人兒從背後輕輕推一把。不推她一把,她大小姐可以卡在門口整天也不一定。
接受到關·宙斯指示的眼神,職責已了的羅倫便退出病房外,順手還帶上門。
等半天,關·宙斯終於看見怯生生的莫莫站在病房裡。
她還是顯得十分徬徨。
聽見門被關上,她猶如驚弓之鳥震了一下。
沉默的關·宙斯,從頭到尾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你……你找我?」眼神飄了飄,她就是沒有辦法正視他的眼睛。一想到他可能殘廢的事實,她就感到自責萬分,更無法去面對他眼中該有的怒火。
深沉地注視,關·宙斯並未開口說話。
半天沒聽到回應,莫莫終於忍不住,將眼神移向病床上的人。
接觸到他的視線,她不由得緊張兮兮道:「別瞪我嘛,我知道都是我害你受傷的,可是……我又不是存心要意外發生,誰知道老天爺在開什麼玩笑,人家是真的很內疚呀……」
由於過於緊張,比手劃腳的她一古腦兒說了整串話。
發現他俊酷的臉瘦削了些,看起來格外地冷峻,她更加心虛不安。
「誰瞪你了?」他突然有些沒好氣。
害他落到如此淒慘的地步,這丫頭整個月躲著不說,現在還說他瞪她?他不過是等她正視他的眼睛,付出點該有的禮貌而已。
「不就你嗎?」帶著怯意,她還是老實回答。
慘,金綠的眼眸裡著火了。
「我沒有在瞪你。」隱隱動了氣,關·宙斯還是將不悅壓抑下來。
「好,沒有,你說沒有就沒有。」從善如流,她不敢和他起爭執。姑且不論是她害他躺在那裡動彈不得,病人是不該動氣的。
聽得出她的敷衍,關·宙斯又一陣火卻無處可發,只好忍耐地道:「既然你知道是你將我害成這副德行,想過該怎麼賠償了沒?」
沒報復她,他還是感到不甘心,胸口的悶氣不解不行。
原本在機場打消的主意再次浮上他的心頭,這回他一點愧疚也沒有。
是她欠他的。
「賠償?」原來他願意接受賠償了事,太好了。
「你不願意?」他顯出不耐。
「不不,我願意。我絕對不會賴帳的,你要我賠多少?」她急忙上前表態,想著得先聯絡家裡才行。眼下身無分文,她想賠償也沒辦法。
「你。」他望著她,冷冷地道。
「呃?」
「我要你。」直視她呆滯的雙眸,他說得更清楚些。
吞了吞乾澀的口水,莫莫小心翼翼地問:「你在開玩笑嗎?」
「你說呢?」關·宙斯的眼神犀利地看著她。若在下半身近乎殘廢的情況,他還有心情同她開玩笑,她根本不必怕他成這副鬼樣子。
即將面對那些苦不堪言的復健,他不可能讓害他的罪魁禍首逍遙過日。
聽見他不帶感情反問的話,彷彿能從那對詭異的眸中看見他不懷好意的企圖,莫莫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本能的一陣胃寒瑟縮。
不會吧……他是認真的?